为了让仪式顺利进行,莫罗和飞儿在神职长和拉拉的安排下,接受「绘世仪式」的预练。

根据巫女拉拉所得到的神之言谕,绘世者和盛世者必须在仪式进行的前一天进行洗净仪式,从而砥砺出精练的意志,以承受神的精神。

盛世者须以清净之水洗涤身体,裸身跪拜于画座前,和「浮世之画」进行联系后,成功取得神的意志后,绘世者便发动画具,登上画座,在盛世者身上绘画。

虽然飞儿抵死反抗脱衣服,但在神职长绝对零度的视线下,她只能以薄布裹身,整个过程中,莫罗和飞儿都红透了脸。

另外,莫罗亦需为祭典的开幕仪式进行排练,这星期忙碌得没有闲暇时间思考「绘世仪式」所代表的另一个意义。

月例会一星期后,亦是商店街祭典的开幕日,这几天有不少人自外围六大区来到中央区,旅馆都住满了游人,他们都为了「绘世仪式」而前来,虽然知道并不能亲眼目睹过程,但只要能靠近发生的地方,就能进一步接近神,有一部份人是如此是想,亦有人听闻商店街会举办祭典便曾机前来观光一下。

临近开幕仪式,中央区的商店街和圣堂都人山人海,热闹的气氛让人暂时遗忘流色的恐惧。

虽然还是早上,但外殿已经坐满人,连行道都挤满黑压压的人头,这使因好奇而专程来偷看的飞儿咋舌。

她和莫罗身处在外殿后台上,借着厚重帘幕的遮蔽探头观望。

「哇~竟然来了这么多人。」

「嗯。」

「你好像不太吃惊耶。」

「每年的悼念日,外殿都会像今天挤满人,已经习惯了。」

「还好『绘世仪式』不会有人旁观。」

像回想那时的画面,莫罗脸颊添上两抺红霞,他的不自在感染了飞儿,她也变得别扭起来,背对他,干咳数声。

「时间差不多,我回房睡觉,这几天很忙,弄到很累。」

「哦哦,那好好休息吧。」

两人尴尬得不敢互望,她急急离开圣堂,莫罗垂头,托雷默然守在其身后,对一切不作评价。

「喂,你们也太纯情吧。」

「才没有!」

艾伦双手叉腰放肆地吐槽,换来莫罗激动的反驳,紫纫踏前,带着玩味的表情凝望莫罗。

在不远处亦见到其他部长相继出现,最让人瞩目的是参谋部副部长的高大身子,由于属正式场合,他穿上了擦得发亮的盔甲,魁梧身躯更为突出。

最迟出现的是行政部长娜塔莎,在副部长蕾娜搀扶下,走路时歪七扭八,浓密红发以黑色大发夹束起却有几丝跑了出来,邋遢不己模样惹来泰莎的指责。

尽管画廊和西区区长派出众多职员进行搜寻,仍找不到行踪不明的执行部长,紫纫只好暂把职权交给副长桑恩。

「神职长很快就到,既然所有部长和副长都到齐了,我们先出去,免得民众等得不耐烦。」紫纫向众部长说。

正当他们踏出台前时,地面传来异常的震动,起初只是很细微的颤动,但愈发加剧,像一群庞然大物迫近过来而传来的足迹。

「保护各部长!」

身为参谋长副部长同时是警备长的埃米以发号司令,训练有素的警备们熟练围在各部长的前方,形成一道人墙,以肉身保护身后的人。

站在最中心的马基恩和露出惶惑表情的其他部长相异,墨绿的狭长细眸闪过一丝精光,表情异常平静,彷佛视这诡异的气氛不存在似的。离部长们有段距离的莫罗和紫纫,分别被护在托雷和艾伦身后,震动已剧烈得连作装饰用的盆栽都喀咯喀咯地响起来。

「发生什么事?」

「少主,请跟在属下身后。」

圣堂外殿嘈杂一片,使莫罗慌张地问,托雷把他拉到身后,冷静地吩咐,双手戒备地按在腰间的武器,双眼敏锐侦探四周。

紫纫向艾伦打了个眼色,艾伦意会地走近台前方向,紫纫紧跟在其身后,他从垂下的帘幕探头出去。

「发、发生什么事?」

「地震吗?」

「不会吧,难道神想惩罚我们吗?」

圣堂外殿的民众皆发出令人不安的议论,震动在他们议论间变得更为强烈,沉重的阴霾包裹众人并往四周蔓延,婴儿和年幼孩童忍受不住,大声哭泣起来,使气氛变得越发郁闷,就像填气到极限的气球。

紫纫暗自观察台下民众,一张张脸上是不知所措和恐吓的神情,活在这个世界的人太习惯恐惧,或者太多事情令他们恐惧,因此只要有一丁点骚动便会惹起民众恐慌。

紫纫暗自大喊糟糕,决定踏出来安抚民众。

可惜一切太迟了,正当他想踏出前台时,一道刺耳的玻璃破裂声把填满到极限气球刺穿,现场成了惊怵剧的舞台。伴随民众的尖叫和狂呼,让人惧怕的白色自玻璃的缺口处闯入来――那是足有两人身大的白色团状物体,亦是令这个世界的人们惧怕不己的「空」。

接下来的状况,混乱得无法以笔墨形容。

靠近空的人群如油脂遇上碱液般倏地四散,不顾一切往外散开,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跑向出口,前面的人阻碍前进,只得用手抓住对方后领一扯,即使对方跌倒也不加理会,继续拚命向前,后头另一人又做相同的事,结果无数人群跌倒甚至交迭在一起。

唯一庆幸的是没有人跑上台,大家的注意力都摆在出口处,紫纫才能从高处观察民众的情况,因此他明白贸然下去只会被失去理智的人群冲走,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消除令民众恐慌的源头。

「啧!再这样下去会造成更大的伤亡。」紫纫低语,转头说:「艾伦!」

「明白。」

艾伦收起悠然,迅速走前,站到台的边缘,从襟袋拿出他的画具「螺旋炭芯」。

在漆黑的光芒中画具急遽变动,笔身延长,和之前展现给莫罗不同,笔身开始弯曲,形成字母D的模样,光芒很快褪下,经过重塑过后的画具变成了灰白色的长弓和拥有同样色调的灰矢。

弓身长达三十二吋,弓柄没有繁琐的图案,反而更为突显长弓的形状,利落的线条描绘最合乎物理的结构。艾伦把长弓举高过头顶,右手搭上弓矢,左手执弓身,压低弓身的同时利用其重量张开弓弦,长弓贴近身体,瞄准目标,发射。

咻!

无形箭矢划破民众的惊喊,强烈的气流把四周的空气卷进,在台下的人民全感受到所产生的压力,奔走的步伐停住,他们的视线全被吸引住。

冲击直奔向伫立在窗前的白色物体,噗咧一声,贯穿空的头部后,冲力还不止如此,空偌大的身躯如轻巧的绵絮被扯起来,最后砰地一声,箭矢钉在圣堂的墙壁上,连同空。

站在台上的艾伦确认射中目标后,低头呢喃:「消失吧,无辜的罪人们。」

随着他的耳语,在遥远一方的空凝固起来,下一刻粉碎散于空气,化成尤如细雪的碎片,每位曾消灭过空的奉献者称这为「消白」。

消去空的白,消去它们曾经存在的白痕,消去它们曾经身为人类的证明。

令人感到悲哀却又无力反抗。

因为这是神的惩罚。

这是人类所犯下的罪孽。

亲眼目击空消逝,让在场人群脑内都浮起画廊教授的训示,仿如魔咒般,刚才惊恐不己的心情消失,取而代之是为了求生而伤害他人的罪疚感,理智恢复的人们开始交握双手,向神祈祷、向神忏悔。

神圣的静谧在圣堂回荡。

就在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