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力挽狂澜为空军带来了胜利的我,并没有得到相应的欢迎。刚一下飞机,我就被一队五大三粗的宪兵摁倒了。他们七手八脚地把我捆起来,押送到审讯室,那里已经“备齐”了板着面孔的审讯人员,甚至还有几个内务部的官员也到场了。

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向他们解释我不是西班牙安插进英军伺机搞破坏的敌对分子,也没有被境外敌对势力策反。被他们轮番逼问到最后,我连“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能安全地从舰岛之间穿过去,绝对不会碰到船体,不信我在模拟一遍给你们看!”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然而,我再怎么巧舌如簧也没能改变我的境遇,最终的结果是:我被丢进禁闭室,等待下一次提审。

禁闭室里的气氛异常压抑,里面除了一张床和一座马桶之外什么也没有,唯一的一扇窗户只有手机屏幕大小,完全没有照明功能,只能让里面的人据此判断外面是白天还是晚上。

说来还真是可笑啊……这已经是第二次因为同样的原因被关押了啊,而且,这次也许并不是一年而是一辈子。

不过,令我自己也感到惊奇的是,我的内心十分平静,既没有对未来的忧虑,也没有对草率行动的后悔。我甚至觉得就算真的有人走进来对我宣布终身监禁的判决,我也会面不改色。

我深吸一口气,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跪在硬邦邦的床上,低头默祷。

——我主,我的上帝,我在此向你献上感恩与赞美……

威廉·英奇曾说过,假如我们每天花十六个钟头去盘算世界的事物,而只花五分钟思想神,那么这个世界就会看起来比神真实二百倍。

总是着眼于飞机与报告书的我,正好借此机会沉下心来,拉近自己与神的距离。

想要对上帝说的话如此之多,以至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不觉饥饿、不知困倦,身体仿佛失去了知觉,只有意识还在不断对上帝开口倾诉。

忽然间,我感觉仿佛有人站在身后。恰好,祈祷也已渐进尾声。

“在此不完全祷告,乃是奉耶稣基督之名所求……”

我睁开了眼睛,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小窗照射进来,虽不明亮,却还是让整夜未见光亮的眼睛一时间没能适应。我摸索着从床上下来,隐约看到眼前确实有个人影。

“请问你……嗯?!”

眼睛适应了光亮,猛然发现,出现在我眼前的,是“它”。

模糊的阴影,没有五官,没有形体,只有存在。

——主啊,我要赞美你,因你将仇敌交在我手中。

在心中献上默祷,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向四肢注入力量,微微绷起肌肉,摆出格斗架势。对方却不为所动,似乎没有攻击的打算。

回想起来,之前它出现的场合,无一例外都是我身处险境的时候,这次它堂堂正正地出现在我眼前,是有什么打算吗?

不过,无论它有什么打算,我要对它做的事只有一件!

“呼啊!”

我向它挥出了拳头,它竟在一瞬间消失了,并来到了我的背后。我起脚后踹,再一次被它躲过。

用普通的方法没办法干掉它吗……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不禁问道。

它没有回应,也许它回应了,但是我无法得知。

明明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现在的我却束手无策。真是令人懊恼……

咔嚓——

禁闭室的门发出的刺耳的声音,就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它刹那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来过一样。

我解除了架势,坐在床上看着从门外进来的人。

“米格尔上尉,你还真是闹出了不小的乱子啊。”

来的人是西勒中将,他会出现在这里还真是意料之外,不过也不奇怪。

“我的处分是什么?终身监禁吗?”我没心情在这种情况下和他寒暄,于是开门见山地问。

“两个月禁闭。”中将回答道。

这还真是出奇的轻啊……

“这个处罚决定,是您帮我斡旋的吗?”

“本身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你的行为是蓄意破坏。不过违规操作、危险操作的责任是躲不掉了。”

“虽然我并不觉得会有任何危险。在你们看来可能是‘差点撞上’,但对于我来说,只是开车过红绿灯一样简单的小事。”

“哦?这么自信?”中将抬眼问道。

“是的。”

“你还真是不简单啊。”

“中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说吧。”

“我是根据我自己的判断去‘撞’航母的,判断的依据是您对我说的‘不要放水’那句话。请问,我所做的,以及我的行为所造成的结果,是否与您期望的一致呢?”

中将点了点头:“是的,你做的很好。你的行为让推演中心判定伊丽莎白女王号失去战斗力,演习的获胜方是空军。”

“这样啊……”

“你很好奇吗?好奇我为什么要不遗余力地为海军那边争取利益。”

“我不打算深究,中将先生。那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我直言不想参与他们军政大佬之间的事,“我很清楚自己所处的立场。”

“你不久之后就会知道的。”中将撂下这么一句吊人胃口同时也让人不安的话,转身离开。

“处罚决定这种事,需要您亲自过来告知吗?”在中将一只脚迈出门槛的时候,我对着他的背影发问道。

“不需要。”中将没有转头,背对着我回答道,“我只是来确认一件事的。”

“那么您确认到了吗?”

“确认完毕了,就在刚才。”

说完后,厚重的铁门就被关上了。

我沉默地看着隔绝了黑暗与光明的铁门,不由得感受到了一种沉重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