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莫名其妙。

昨晚可能不经意间出门了,跌落到哪个荒郊野岭的地方,然后绕着路又回到了房间。

我梦游的习惯,还是难民营里的大叔告诉我的。一开始我并没有相信他,直到有一天早上起床时,发现自己位移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最近除了去饭堂还真是没怎么出门了,要不是安逸日子过久了,怕是还在惦记着冬天仍未离开。

核危机以来,在亚洲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中国的大西南了,我来这里的时间并不算久,但大致摸透了这里的情况。高原绿洲5号正对着横断山,这里也就是我所居住的地方,其他庇护所都围在它四周,这是第二道屏障;第一道屏障是整个云贵高原外的驻防军,而最里面的一道就是5号庇护所的巡逻队……说到巡逻队,我还要去见一个人。

“真是的,二十岁的人了还要我来照顾。”

“小妹妹,我可没说过要你来照顾我。”

“哈?你快变成废柴了吧?我可是作为朋友在关心你啊。”

“……”

这家伙,

她爸爸没跟她说过不能乱交朋友的吗?

尤其像我这样的人……

“废柴就废柴吧,至少我过得舒服。”

我对联合国不抱什么希望。

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忘掉那个人,悠闲地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仅此而已。

“不对!万一哪天……万一哪天有大事发生了呢?”

我把头扭向她,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什么事?”

“那个……还是……还是会保护自己为好吧。”

她把头垂下,阳光从她深棕色的长发间钻出,眼睛里流露出了不安。

“我的自保能力可是很强的。”

我伸手去抚摸着叶莲娜的长发。

“嘛……总而言之我是不会让你担心的。毕竟,你是我在这里唯一亲近的人了。”

叶莲娜突然猛的一抬头,把我推到了两米开外。

“我是小禾唯一亲近的人吗?听起来好恶心……”

此时我已是满脸黑线,沉默了将近半分钟。

“哈哈哈哈哈哈……开玩笑的啦!小禾尴尬的样子真是……”

嘁。

要是你跟别人开这种玩笑,怕是要被打的。

好啦,回到正题。

“说是这样——”

我刻意把头撇到一边,看见山麓旁边的哨戒所。因为下雪的原因,庇护所的所有建筑都是以白色为主色调。而绿洲上最高大的建筑物,像白桦树一般伫立在防卫圈外围。

旁边的居民区和中央广场,都与山中雪景融为一体——似乎再强烈的阳光也驱赶不走核冬季带来的阴霾。

我要说的话涌在嘴边,迟迟说不出来。

“呐。”

“啊?”

叶莲娜朝着横断山脉看去——这次倒是她先开口了。

“夏天要来了,对吧?”

“呃啊……嗯。应该是吧。”

应该是吧,

希望如此。

“先不管夏天了,还有更要紧的事。”

“什么?”

不等话说出来,我的肚子已经代我回答了问题

“哎呀,再不快点估计没面包……”

“中校,咳咳……”

对讲机的传话声阻止了叶莲娜拉着我的手往前跑。

“顾从安吗?”

叶莲娜示意性地向我点点头。

之前,也就是联合国还没有重组的时候,社会各界的一些保守派自发地组织了一只反伯伐恩共和军,他们这一行动得到了一些流亡政府和财团的支持——包括当时在亚洲最有权势的顾氏财团。直到现在,泛亚协防军中还有着浓厚的顾氏血统,这大概也是顾从安能被分配到这里驻防的原因之一。

叶莲娜有一个……相当高的军衔,这是她父亲为了方便联系而分配给她的,是个虚职。一开始是这样,但是这孩子还算是上进,陪着军队一起训练。

被安排到这里也是叶莲娜自己要求的,所以顾从安就自然而然地有了一个长时期的任务——不惜生命保护叶莲娜。

“咳咳,特别调查指令……”

“安全等级?”

“A级,长官,我这里有麻烦了。”

此时此刻听到这句话,我插着口袋转身就要走。

哈哈哈哈哈哈,我要去睡回笼觉了,再见!

“等等。”

叶莲娜拉住了我的后领,她阴沉着的脸上竟然还露出了不太平常的笑容。

“别,快放我回去!”

在末日来临之前我只想好好休息。

而且每次被带去那边,都是一些我不认识的人来问我那个人的事情。

“那声音,是禾大小姐吗?”

呜啊,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挣脱啊。

“长官也顺便把她带过来吧,我也有话要问她。”

“叫我叶莲娜就行了,中士。虽然她现在急着要回去,不过我会用非常手段把她运过来。”

说完这句话,那家伙就转头看向我。

“你是要自己跟我来呢,还是我帮你?”

“我选择第三项。”

绝对不去啊,

只要是联合国的人找我,一定是没好事。

无论是什么原因,他们总会把问题引到那个人上面。

确实,我能住在这里,多半也是因为他的原因;而之前在难民营,在伯伐恩肆虐亚洲的时候,我和母亲受这么多苦也是因为他的原因。

所以每次我只和他们说一句话:“禾覃曾经是我的父亲,但现在不是,将来我也不会认同他。我不知道他在哪,我也不知道他离开联合国的原因。我只知道他是艾德里安的弃将,伯伐恩的残党,你们联合国的功臣。你们要是那一天抓到他了,就代我给予他裁决,也算是替我的母亲报仇了。”

没错。

艾德里安的弃奖,伯伐恩的残党,联合国的功臣,最不称职的父亲,一个混蛋。

“小禾,无论如何也不想去吗?”

“绝对不去。”

我就地坐下,头撇到一边。

“好吧。”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事我还没告诉叶莲娜。

我之前也拜托过了她的父亲,对于我的生世要保密。

所以直到现在,叶莲娜只知道我是一个失去母亲的普通的孤儿。

不过那个人现在莫名奇妙地逃走了,现在告诉她这些事也无妨。

剩下需要担心的,是我能在这留多长时间。

等哪天她父亲没有耐心了,会拿我来威胁禾覃倒也说不定。

所以,

“叶莲娜,有些事情……”

啊!

好痛,这是什么东西!

“抱歉,小禾。麻醉时间不会太长,在那之前你就忍耐一下吧。”

你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