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诶,这不是那个小鬼吗。”

“……”

“你手上的面包给我好吗,我快饿疯了。”

“……”

“你倒是讲句话啊……啊,你竟然还有苹果!”

“面包我分一半给你……”

“拜托了,给我全部吧。我还有孩子在难民营……”

“不……”

“嗯?”

又来了吗?

怎么忘都忘不掉啊,十四岁时在难民营的悲惨经历——但在六年之后的今天我却习以为常了。不管是在梦中还是在思考的时候。现在想来倒是一笑而过了,当时那个大叔来抢苹果的时候,我貌似还朝他的手咬了一口。

“那个,小禾——”

庇护所可是比难民营舒服的多,至少我能一个人在房间里安静地看书,每天还有免费早餐和叫醒服务;至少不用每天和一群无聊的大叔睡在一间房,还被他们小鬼小鬼地叫。再怎么说我也是女孩子吧,就算是长辈却连一点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起了吗?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今天干脆睡到中午吧,不过这阳光倒真是难得啊。不想起床,就这么睡下去,然后跟世界说再见……

“禾禾……禾婉甄!你要睡到中午吗!”

“起了起了起了!”

似乎每天早上都是这么颓废,差点忘了自己生活在后末日时代。我穿上袜子之后,连忙把摊在床上的书抱起来放入旁边的衣柜中,又从衣柜里随手掏出了一件灰色棉毛衫。

“呜啊!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啊?”

熟悉的深棕色长发和碧蓝瞳孔,叶莲娜正边捂着嘴,边用略显尴尬的面容对着我——此时此刻我还在慌忙地戴着发卡。

这孩子……不,她只比我小一岁,联合国最高委员会临时主席的亲女儿。当时在难民营受了她父亲梁东聿的照顾,我才有机会到绿洲这里安家。

   她的母亲是俄国人。在梁东聿还是反伯伐恩大部队中的无名小卒时,因为乌苏里江战役而救下了一个逃过中俄边境的女子,也就是后来叶莲娜的母亲。

“灰……灰……”

“嗯?”

“你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十四岁时,我在难民营第一次见到她。当时我正在翻看《艺术歌曲选集》。

       「是谁坐在盛开的苜蓿花丛中,

        自清晨起就在放声歌唱?

        那是一位有着亚麻色头发的姑娘,

        她的樱桃般的嘴唇美妙无双。

        在夏日明亮的阳光下,

云雀的歌声在回荡,

爱情在她的心中发芽滋长。」

  “……”

  “哈哈哈,那是什么啊……”

   就这样,我对着她把手中书上的诗念了一遍;而她在风中擦试着笑出来的眼泪。

   而那首诗来自德彪西的第八号《前奏曲》

   “……”

   喂,有什么好笑的。

   也许我当时是被她的外表所迷惑了

   而现在,这家伙只会损我。

   像是”喂,你昨天又洗澡吧。”“你长这么大连饭都不会自己做吗?””又看了一天书,再不起来运动一下会死的哦。”“连早餐都懒得去拿,你快变成废柴了吧?”

   要你管。

   真是的,明明小时候那么可爱。

   “啧,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啊?”

“什么什么味道,我昨天洗过澡了啊。“

“不,我指的是你的衣服。”

我看了看这件衣服,上面沾满了泥渍。

该不会是我昨天穿过的衣服吧。

“呜啊啊啊,小禾你没换衣服吗?”

“我的衣服都是一个颜色的,偶尔看走眼很正常好吗?”

我连忙把衣服丢到一遍,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

“好了好了,赶快吃早饭去吧,不然来不及了。“

“等等等等,你连房间也不收拾一下就出去吗……喂!”

我捂着叶莲娜的嘴,硬是把她从房间里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