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风凛凛的暴风雪吹袭之下,我搓挪著已戴上手套的双手,双手合十后,随口边缓缓地呼出气,从体内而出的空气,化作极地之中的一缕暖流,但不需几秒寒温就其打散掉了。

我只好将自己的精神稳定下来,全神贯注地继续属于我的试练。

扣下板机的𣊬间,是不可以眨眼的。在那一刹那的停顿,或许就会遭遇到敌方的飞弹,成为了造成致命伤的时刻。

我拚命地回带著学习过的战略,并检查了一下弹药的数量,见数量倘有仍余后,就将右眼放在狙击枪的屏幕附近,然后控制著枪射撃的方向。

「嘭、嘭、嘭!」三发枪击都完美地正中了所需的范围,虽然没有直击关键的红心,但也已经足够让我在这场考试中过关了。

这是对我⋯⋯莫弦苏来说,相当重要的一场考试。

「合格。你可以回去了,下一个!」我从无线收讯器当中,接收到来自监考官的评价后,不禁松了一口气。

我动起身子,踏过了后方的雪地。在雪地之上,我留下脚印。要脚印消失不见,或许对于这天的降雪量来说很简单。

但今天运用著狙撃枪的演习过程、我则会一直将其铭记在心。

毕竟我并非泛泛之辈,且来自一个平庸的家境。尽管我仅是一个十七岁的青少年,我也必须尽我所能地担当好维奥尔帝国门面的工作。

我作为维奥尔帝国的第一皇子,若是按照规定与原定的计划,我也势必成为皇帝的继承人,终有一天在人民下进行加冕的仪式。

所以,我才不可以提供任何让自己会变得倦怠的时间。每时每刻、都是争分夺秒的,每日崭新的我都在挑战著过去的自己,不论是学习、武术,还是美术方面的。

但是⋯⋯这样的我真的感到幸福了么?我不知道、甚至连想也不敢去想像。或许聆听了自己隐藏在心底深处的声音后,我会变得犹疑不决,并怀疑起自己的人生目标,从而无法继续去保持我在皇室内完美的形象。

为了维持那个虚伪的假面,我认为卸弃掉真心的感情是必须的。因为这种无谓之物只会束缚著我前进,使我再也达不到他人对我的高度期待。

不过这一想,人类果然还是绝种毁灭了会比较好吧。如此疚结于情感的生物,大概就只有人类了吧。

「做得不错啊,你这个书虫王子。」与我关系不错的同级生在我的肩膀上搭把手,跟随我一起乘搭著往下的升降机,抵达了建于雪山内部的军事基地。

这个是帝国备用的军事基地,平日并不会对公众开放,但基本上少年营的军训都在这边进行。

我在更衣室里脱下了迷彩军装,更上了营中的制服,准备明天的外语预习。

「棕发金眼的,去吃午餐吧。」我才刚在自修室安置好所需的书籍,就被同级生们拉进他们的团体之中。

等等、你们这群武人连我的名字也不叫,是打算不当我是王室成员的一份子吗。

不过在拉扯间,我错过了追究的机会,就被相当欢迎我的小团体、强行带到雪山山脚下的一个餐厅里去。当然,我在外出时,并没忘记携带温习的课本。

「你如此忽略人际关系,小心变成一个冷漠的王国领袖啊!」小团体的中心成员递给我一杯热腾腾的黑咖啡。

听到这番真心话,我默默地盖上了手上的课本。这人是纯粹的善良,没有渗入皇宫里的心机杂质,大概我不应该再困在自我世界里,偶尔放眼周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真挚的友谊,是靠联系才能长久延续下去的。于是、我便开始抱著透过餐会,来挑选未来将领的合适人选的心态,品尝著佳肴。

我翻了一遍餐单,里面的甜点都并非什么昂贵高级的款式。但既然获得了外出的批准,那当然得占多一点便宜啦。反正我钱包里的银行黑卡有著使不完的储蓄量,尽管那只是我不断积蓄下来的零用钱而己。

我点了一客火山棉花糖。那是一道步骤繁琐的甜点,在品尝前需用煤气烤热棉花糖,融化后的棉花糖才会附在巧克力蛋糕的表面。甜食、简直是世界的瑰宝。

午膳过后,就是属于我私人的打猎时间。虽然饭友们有提醒我、最近森林变得危险了起来,甚至有居民在那边失踪,但我为免耽误另寻新址的时间,我还是独自一人来到了森林的深处。

森林的鸟鸣声清晰可听,但当我越走越入,视线在昏暗的环境下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甚至使我看不清自己的手脚,就像有一层厚雾覆盖著前方似的,而附近清一色的松树群显得四周更为阴森。

我在浓雾里连环射击著,尝试打中什么东西,以便得知自己的所在处。可惜这道方法并行不通,我只好选择往后移动,但我连回头路也找不著了。

没办法,惟有继续向前行进了。就在我摸索著道路时,浓雾中的一线光辉吸引了我的注意。根据自己的经验,那应该就是军方灯塔的所在位置了,或许朝著那个不远处的光线走,就能成功回程了。

我毫不犹豫地突破了被浓雾笼罩著的森林后,及后目睹的一切使我产生了讶然的感情。

那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光景——阳光普照、鲜花争艳、气温炎热,这绝对不是我应处于的严寒雪地。

而最让我的印象深刻的、是面前一位与我年龄相约的妙龄少女。

手持著不明纸条的她,上身套著流苏条纹款式的白衬衫,腰部以下的是偏米黄色彩的阔脚裤。她的衣裳并不是弹力修身的剪裁设计,但那份自然洒脱的感觉、反倒让人目不转睛。

我顺著她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往上望,这个中等身高的美人拥有著瓜子脸,五官的轮廓相当分明,头发是天生的亚麻籽色,专注于工作的紫色双瞳不离于炯炯有神的时候,但她那如同雕刻作品一样的脸庞、并没有任何强烈表情的流露。在沈著的眼神间,我仿佛了解到她的性格,她不受到束缚与痛苦的抖缠,只是单纯、笔直地朝著自己所渴望的未来前进,简直就是活出自我的冰山美人一样。

那个与众不同的气质美女、似乎察觉到我的存在,从树荫的另一端携著枪枝走了过来,那是一把沙漠之鹰手枪,既然她的手部能承担到这把全自动手枪的重量,想必她亦是一个相当有实力的射击手。

我清除了脑袋内的种种幻想,抓紧了手上、拥有著相似其闭锁式枪机的M16 突击步枪。

「你⋯⋯在这个北冰洋巴洛克联盟里,是第几级的公民?」少女透过高冷的声线,质问著我这个外来人士。对于她来说,大概我就是一个充满恶意的侵入者吧。不过、她似乎认不出我的身份。

「Arctic Baroque Conference?我才不是来自那种喜爱纷争的地方。」我不选择屈服于她的威胁,反而挑衅著她作为联盟公民的神经。

那个胸部大概有D至E罩杯的少女,留意到我身穿著维奥尔帝国的军队制服后,态度马上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抱歉,我⋯⋯真的很对不起!一定是我没有把魔法之门关上,才会让你过到这边来的。⋯⋯明明我得在三天前取消掉那个魔法,为什么我就忘记了呢。」自称是「橘瑰贤」的少女在我的面前、忽然变得毫无防备起来,神情也显得很慌张。看起来那个「魔法」现在是不应该继续被启动的样子。

橘瑰贤踩著她那有点成熟的高跟鞋,迈到她的背包前,使劲地在背包里翻了一小会儿后,就撕掉了数百以计当中的一张中国风符咒。

「关于『魔法』的存在,请你不要告诉给任何人。」橘瑰贤将头靠近著我,确切地陈述了事实。

「⋯⋯果然我还是摆脱不到、那种就像是妹妹一样的个性啊。总是制造出各种麻烦⋯⋯」她细声嘀咕著,似乎是因为刚才的混乱,让她变得难以掩盖自己的内心想法。

「那⋯⋯我就称呼你为『姐姐大人』,怎么样?」我半开玩笑地说了句不经大脑的话语,总觉得自己好像暴露了什么特殊性癖似的。

「随便你喜欢吧。」意外地,妙龄少女不知为何、接纳了这个稍微特别的称呼,而我在揭露了自己的名字后,她也亲切地以「弦」来称呼我。

为什么她不知道我是维奥尔帝国的第一顺位皇位继承人?因为「莫弦苏」这个名字,正是不为大众所知的本名啦。为了保障私隠,皇帝的子裔在成年前、都是不会在公众场合露面的,还有我才不会单纯到在刚熟悉的人面前,报上众所皆知的皇家姓名。

「不好意思,我认为是时候协助我回去维奥尔帝国了。」我轻轻拍走屁股上的灰尘,站稳了脚步。

我在帝国那边还有极多要紧的事情,作为未来的一国之君,我才不容许自己、没预先通知就随意离开领土,如此下去会惹起不少问题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弦。」橘瑰贤表示基于安全理由,她在明天才可以透过「魔法」送我回去原址。我提议她引导我乘搭交通工具、前往维奥尔帝国,但是有关地理位置上的事实,马上就打消了我以海、陆路回程的念头。

这个接近热带地区的岛屿,距离维奥尔帝国的那座雪山、足足有半个地球的距离之远。不论怎么考虑,我相信在半日的时间内也无法到达目的地,大概橘瑰贤口中的「魔法」并非什么打著骗局旗号的幌子了。

「刚才姐姐大人所指的『魔法』,是空间转移之类的新科技产品吗?」在这个世界里,我认为是不会有超能力者存在的,所谓的奇迹只能是人为造成的,那种天掉馅饼的事情是不允许被发生的。若是奇迹能降临到只懂魔法的人身上,努力不懈的普通人就永远都没有机会、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天方夜谭之事,就永远遗留在睡梦中里吧。

我从姐姐大⋯⋯不、橘瑰贤得知了这个判断是正确的后,橘瑰贤解释了符咒内含著细小的电子机关,只要能运用得透彻,展现出来的效果就会像是童话中的魔法一样。

那不正像是位于皇宫内部的魔法炉一样么,以量子供应系统为核心能源,透过与其连结的装置,呈现出如同艺术品的美感。但若是将此能量的释放运用于武器装备上面,现在维奥尔帝国的科学家却仍在研究途中,因此这份技术大概不是抄袭过来的。反过来说,也就是北冰洋巴罗克联盟的政府,拥有著超前的军事实力,而处于科技领袖地位的维奥尔帝国却缺乏这份干劲。还未在联国会议上发表声明,就擅自地制造这种武器,难道是想要酿造战争吗?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真的让人不快。

「弦、对『魔法』有兴趣?」橘瑰贤将发鬓绕到耳朵后,女性的髪丝看起来很柔软。

「只有一点呢。」我简洁俐落地回应了她,并不想透露过多的资讯,使她产生对我身份的猜疑。

「那就玩点与其无关的东西吧。」

她随即展开了身后的两条保龄球球道,当我还在奇怪为什么看似荒芜的岛上、会有这种悠闲的娱乐设施时,橘瑰贤表眀了这个位于东南亚的岛屿、是归属于北冰洋巴洛克联盟某位军官上尉的财产物,我顿时觉得现在再出现什么先进的东西,也不会有太大的冲击了。

「十球定胜负,好吧?这是一场赌博,赢了比赛的人可以命令输掉的人。」橘瑰贤抱著八号的保龄球,朝我投以期待的眼神,双眼就像是发著闪光似的。

不知为何,明明才刚认识不久,我们彼此之间就聊得很投契,甚至在决胜负的最后一球,我的内心甚至变得不想辜负这位女性的期待⋯⋯我到底正在渴望著什么?

「赌博的胜利⋯⋯在我的手中!」打出了连续三次球瓶全倒的橘瑰贤,就是比赛的赢家。她兴奋得抓住了我的双手,我尴尬地祝贺著她的胜利。

输,我的字典里才不会有这个词汇。

「让比赛⋯⋯延续下去吧?」我以微笑掩盖著不服输的个性,选择继续竞赛。而橘瑰贤则因为纯粹想要运动,配合了我这个玩伴的想法。

经过了几个循环的回合,所得出来的结果是双方平局。谁也无法命令另一个人。

「⋯⋯弦,我们来烤全火鸡当晩餐吧。」

「因为是Turkey Bowling(保龄球术语:连续三次球瓶全倒)对吧、姐姐大人。」

「你⋯还真懂我的心呢。说不定、我们在小时候曾见过面呢。」橘瑰贤躺在夜幕低垂的沙滩之上,将手伸直,放到星宿所在的位置。

作为博学多闻的王族,我意外地不太精于星座观察,所以只能躺在她的身旁,听她讲著正确寻找夜空中星宿的方法。

「超新星呢、它的luminosity(英语:发光)有著很独特的魅力⋯⋯」说起来、我小时候参与过国际级的钢琴演奏表演时,的确见过这个女孩子。仅仅是一刹那的近身擦过,那份与年龄相违的成熟稳重、跟稀罕的紫色瞳孔,为我带来了初次恋爱的感觉。但是这份记忆距今已有六、七年之远,真不知她到底在那个时候到底是怎样看待我的。

「对了,那座别墅今晚是除了你以外,其他人都不在吗?」我抓了她飘逸的长发,在其上面亲吻了一下。

「⋯⋯没错哦,今天其他的学员们都因事而出去岛外去了。我⋯⋯是特别的,因此我一人独自与保安系统看家了哦。」橘瑰贤仅吐出几句话,就透露了一些不简单的事情,大概她的家境很复杂吧。

但是、「学员」又是怎么一回事?我脑内忽然闪过她刚才讲过关于自己哥哥和姐姐们的记忆,学员与家人的印象感觉好像重叠了,难道她所谓的家人其实都是学员?

若是这样的话,如果我这天不在她的身边,她一定会在渺无人烟的岛屿上感到寂寞的。

如此思索著的同时,我发现被手指我所触碰的橘瑰贤,声音变得温柔起来,表情亦更为女性化,身体上洋溢著淡淡的玫瑰体香,总觉得自己也开始奇怪起来了。 

我理性使然地推开了橘瑰贤,却被她捉住我害羞这一点不放,仅透过言语就玩弄著我一晚。

第二日黎明前夕,橘瑰贤透过魔法在海岸边打开了通往维奥尔帝国的穿越门。当我认为今后也不会有太大机会再与她相见时,橘瑰贤在离开前递给了我一张符咒,让我随时都能到她的房间去找她,我为此而产生了感激的情绪,并不自觉地紧紧抱住了橘瑰贤。

「那么,弦、你以后就是我的青梅竹马了哦。」

我倏地便回到了维奥尔帝国的雪山上,而我所属的基地也在附近。恰好地、少年营的伙伴们目睹了正在游荡的我。

「黛达铭王子殿下,你不是刚说去狩猎的么,怎么才过了片刻就回来了?」

「⋯⋯因为稍微觉得需要休息一下,偶尔有一天这样也有著回复体力的功效。」我随意地唐塞了一句借口,就与他们分散开了。

「医生,为什么你在这里?」步行了数十里,我在雪山的隧道里发现了基地御用医生的踪影,这个年轻的天才有著一头稀有的草色卷发,手上牵著一个孩童的小手。

「这孩子住在山脚下,但是他不小心迷路过来了,我得带他回家,太晩的话父母可是会担心他的呢。」

「医生、你还真是个热心肠的人呢。」我称赞了他一如既往的善行,内心不禁祝福著这个品行优良的先生、日后会有好运气。

回到宿舍后,这天发生过的事情依然记忆犹新。

明明我在那个岛屿上度过了一整天,但为什么我回来的时间点、却连半个下午也没有过去?

难道是因为时空错乱,而我在当时是前往了相似的平行世界?答案是否,每一项的东西都与我所熟悉的世界一致,没有任何的分歧点。

为了解开这个谜题,随后的每个日子我都会抽空前往那个岛屿,每次两边的时间流动都有著极大的差异。经过了半年的详细研究及计算,我获得了精确的推测,在岛屿上的十小时、大约就是相等于帝国那边的十分钟。只要充分安排日程表,我学习的时间基本上都不会被浪费于岛屿的约会中。

尽管我能维持著原有的充实生活,我发现了每次我前往岛屿,橘瑰贤都像是好久没见过我似的,变得有些黏人。但与此同时,随著时间的推移,橘瑰贤的眼神也逐渐暗淡混浊起来。尽管大家相处得很愉快,她的内心仍有些秘密无法诉诸于我,而当我告诉了她、自己父亲曾安排过我与一个贵族小姐的婚约后,橘瑰贤的面容似乎更为难受了。明明我只在陈述事实而己,我十分肯定自己的恋慕之情、仍在橘瑰贤的那里,而婚约亦因女方亲戚的反对、早就取消了。

「⋯⋯弦、如果橘瑰贤不再是橘瑰贤的话,你的眼睛还会放在我的身上吧?」

「橘瑰贤,这终抵只是一个虚幻的姓名而己。姐姐大人、不管变成了谁,都会是那个属于我的姐姐大人。」

橘瑰贤的眼泪划过她那精致的脸庞,在夕阳之下、她那份苦涩的微笑刺激著我的心扉。

「今天是2240年12月25日,是圣诞节哦⋯⋯但是呢,我们就在此永别吧、弦。」

「这是今日⋯帝国那边的日期⋯⋯!」经过了时空的交错与极端的时差,在这一天、两个遥远的地方迎来了时间的重合。

而橘瑰贤似乎已经比我还年长了,变成了真正的姐姐,但我并没有任何告诉她的勇气。

我在这半年到雪山的基地进行研修,就是为了在开战时间不明的某场战争中取胜——

其暗号为「运气逆袭」,是北冰洋巴洛克联盟出兵、强行攻占维奥尔帝国的领土守卫战。

不知为何,我一直以来都有种莫名的预感,总觉得自己会在战场上与橘瑰贤、以敌人的身份再次相遇。只是我强行以无视、按捺著这个有实质根据之事而已。不过,我真希望这都是自己的多疑。

我握紧了橘瑰贤的手,并在她的手背上亲吻了一下:「尽管今天有可能就是两个国家双方开战的日子,我会在战场上保著性命,并凯旋归来的。所以再次见面的时候,我可是会无比积极地追求你的。」

橘瑰贤的眼神变得坚强下来,她明白我在维奥尔帝国的军队里身挑重担,因此她并没有说些会为难到我的道别语,而随著雨势的蔓延,我朝著自己的目的地前进。

果真不出所料,休息时间过后、我回到雪山里的基地便马上被司令官逮个正著,命令我与其他士兵一起集合。

「王子殿下,关于鼓动士气的方面,就全靠你的造化了。」

我扣好了军装大衣外套,戴上了御寒的绒帽,迎面朝司令官敬礼。

「我会抓紧机会,直接创造属于自己的命运的。毕竟这是我自愿参与的战争,我绝对会以皇族的身份,为帝国的伟业带来荣光。」

我虽然相当在意橘瑰贤那边正在发生的事情,但我并不是一个完全凭感情来活的人。若是非要再次挑拣,我仍会无悔于现在的选择,也就是先行专注于眼前的守卫战,对抗尝试侵略我帝国的北冰洋巴洛克军队。

这种事情虽然我并不能全盘接受,但我也毫无他法,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后路可走。

我,莫弦苏,同时是黛达铭、打从出生一开始就已经不是普通的市民了,无法拥有一个平凡无奇的人生,作为维奥尔帝国第一王子的我背负著这个国家的命运。而这个命运包含著面对、及直视战争的职责。我可不能就此逃避现实与自身的责任。

「你的战机在那边,是全新、且专为王子殿下一人所制作的。」基地内的机械工程师引领我前往试验场,展示了属于我的新型军机。

纯白的涂装相当华丽高贵,一看就知道不是众多的量产机之一,而透过这个保护色,我可以在雪地的战场上尽其所能地隐身攻击敌方。

据说这个座驾的开发名称是「纯洁」,但我认为这名字并不适合一部驰驣于血腥战争的机体,因此我私底下给御驾取了个叫「百」的别名,潜藏著千锤百炼的含义。

然后战事因一条边境村落的攻陷,而在几个时辰后正式被打响了。

双方国家派遣的军人数量接近相等,都约有三十万的士兵参与了这场战争,但当中到底有多少人是被迫上战场的,我简直不敢去想像。

「报告,Code-524的战机被击坠了!」我收到了来自长官的下令后,便从待机的位置驶到茫茫大雪之中,准备代替战友的位置。

一发炮弹以飞快的速度擦过「百」的机身,落在后方的冰海内,定时的炸弹随即引起了爆炸,灰黑的浓烟从冰块的缝隙中缓缓升起。

刚才、只差一小寸,战机的燃料库就会遭到弹药的波及。要不是机身的设计呈流线型,我的军机就会被弄得破破烂烂的了。

「我⋯⋯可是强者啊。得打醒精神,保持警惕了。」

那架装载著炮弹的军机毫不生硬地朝我冲了过来,机体被控制得相当自然,大概机师是处于一付有意解决掉我的状态。

我也不甘示弱,瞄准了那架军机,归还他好几发飞弹。只不过这些攻击都全被那名机师巧妙地闪避过了,相反、在半径范围以外的四架敌方战机陨落了下来。

「⋯⋯这完全不是我设想中的first blood啊。此处不是该来一段激烈的内心争扎戏,初征的王子才会通过危在旦夕的场面,扣下对敌人的扳机,并从中领悟到战争的可怕之处、与生命的可贵性么?!」

但大概这份戏剧性并不存在,曾经在童年目睹过战争的自己,已经对战事感到麻木了,因此我是不会对自己认为有罪的敌人施予同情的。因为在战场上并无分彼此的贵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所以为了让更多的国民存活,我挺身而出、成为了他们在战争中一个可依赖的对象。

前方的那架军机闯入了我的视线,并在我的驾驶库前面盘旋著,似乎正在嘲笑著我的失误。

从驾驶库的玻璃窗中,我也看到了对方机师的身材,但头盔挡住了他的外貌,让我无法得知这个搞事者是谁。

我再三留意一下,发现了这个男人有部份的发丝、没能被头盔完全覆盖,这个举动暴露了他拥有著草色的头发。

而在我所认识的人当中,只有唯一一人有著这个天生的髪色,那个人就是维奥尔帝国雪山基地的御用医生,而之前我也曾经与他在雪山上隧道偶遇过,而那时候他正带著一个迷路的孩童返家。

面前的草髪机师、大概只是拥有著相似发色的人吧,充其量也顶多是远房亲戚。毕竟医生可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人,又喜欢照顾弱势族群,如此有品德操守的文人怎会成为了敌军之一呢?

「⋯⋯那个人原来是北冰洋巴洛克联盟军队的上尉啊,怪不得驾驶技术这么好。」草色机师的制服上绣有上尉等级的标志,应该是个老练的士兵,为了避免各种问题,队友们自发性地掩护著我撤退。

「⋯⋯上尉么,真有趣。」我忆起了橘瑰贤所在的岛屿、正是北冰洋巴洛克联盟某个上尉军官的财产物。虽然联盟的上尉应该不止一个,但这个狂气的草发机师也有不少概率、与她所说的上尉所吻合,不能完全否认这份可能性。

回程途中,我似乎隐约看见有不少青涩的机师们在水下被巨大的冰块、连同其水性机体一起被活生生地夹死,机体残骸与其部分遗体的碎片在海洋的表面上飘浮著。属于他们的战斗还未开始,就已经卒死于意外当中,实在令人婉惜。要不是刚才队友们阻止了我的前进,或许不消一瞬间我也会像水下的士兵们一样、白白地成为了战争的牺牲品。

坦白说,我认为如此的死法比起旁边的千万陆军更为惊悚,逝于敌方手中的陆军会是大家心目中的英雄,但这种死亡个案只会让无知的人觉得滑稽可笑,甚至不尊重意外身亡的死者,随便抛下一句「这绝对是天意啦」、又或者是「敌人罪有应得」,就当作成茶余饭后的话题。

虽然我不清楚海里的一大堆逝者、到底是同伴还是敌人,我还是默默地朝著那个方向敬礼,悼念著这些受到波及的人士,并希望他们的家人能够宽恕及接受因战争所带来的不幸。

「对了,据说为了让战争更快结束,贵族那边派出了专业的杀手投入战争,好像是一个叫『孟氏』的专业杀手团体,王子殿下、知道这件事情吗?」一回到雪山的基地,司令部的人员便过来打探著我,我坦承地摇头否认,那个人马上不禁叹息起来。

当皇室的骨干成员都长时间离开皇宫时,自然有人替代著皇帝掌管内政,但那个受到信任的人并不一定会完全顺服于皇帝,或许他有著篡夺王位的想法,打算清除掉任何的异己。

「皇帝仅离开了宫殿十四日就擅自操控著军方的权力,还真是大胆。」幸好,那个司令部的人员是一个有诚信且守秘密的人。难得有机会、我便朝他舒解著对代理政府的负面感受。

「⋯⋯要吸一口烟吗,我手上的这个烟草可是名牌货哦。试一下吧,绝对会喜欢的。」我明白他这个举动只是想要舒缓我的压力,但我为了自己的健康著想、还是果断拒绝了他。

在那之后过了大半年,帝国里的代理政府似乎变得没那么高调,而我也开始习惯了军人的生活了。一开始是粗茶淡饭,但当军人的数量逐渐减少,伙食莫名丰富了起来。或许厨师经歴了这场战役后,失去了一些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每次的烹调都相当的用心,仿佛代表著每顿饭都可能是我们的「最后的晚餐」似的。

转眼间,战争迎来了第三年。不知是否因为长期的杀戳,我在睡梦中也能嗅闻到血液的味道,到底我已经将多少的敌人斩除了呢,是数百千人、抑或是万多人?我早就放弃估计这个数量了,那些人一见我就是维奥尔帝国的第一王子,就争先恐后地朝我挥动著武器,几乎每个敌人都打算将我击毙,割下皇族的头颅,并回国领功。大概是因为一直存活著吧,刚开始战争时敌方总是些不䁱武术的农民,他们的破绽都漏洞百出,但最近战场上都只剩下些老练的官兵、与精通体术的皇族了。

总觉得战斗变得艰难了,单在这几个星期、我的身体已经受了好几次重伤了,但因为没有影响到四肢的运作,我仍继续上战场。

有些余下的中年老兵劝吁我不要勉强,只要做尽王子的本份,维持自身就是帝国希望的象征就已经足够了。但是我来体验战场上的实战,并非为了炫耀,而是真心想要替战斗出一分力,并在未来成皇时制定一些能改变军中风气的法律。我所盼望的才不是成为军队中的吉祥物,然后以旁观者的角度、观望著是次战争。

我在辗转反侧之际,打开了电视。但正在播放的紧急新闻节目、却使我的神经更为绷紧。

「北冰洋巴洛克联盟的总统在今日宣布辞职,而新一届的总统由财政部长接任。关于原本的联盟总统为何拣选在这天于任期内请辞,官方暂时并没有给予媒体任何的回应⋯⋯」

新一届的联盟领袖在摄录镜头下、认真地进行著其宣誓就职仪式。这个中老年期的男人是当地一个支持率相当高、且有信誉的政治家,相信联盟的民众们并不会过份反对他上位。

「如果是他的话,会让彼此的战争有停止的机会么⋯⋯?」我挨近沙发上的背垫,翘起了脚,手指不耐烦地敲打著身体,期待自己的问题能得到解案。

「⋯⋯透过军队结构的重整,我们联盟将会加快在战争中获胜的速度。」

我无奈地蹙起了眉头,自己的期待换来了极大的落差。联盟那些人究竟有多么的喜欢战争啊,前后两届政府都就像是战争狂迷一样。我真的不太理解为何北冰洋巴洛克联盟、老是追求于扩大自己的领土,先顾及内部的经济实力难道不好吗?

在心情沈重之下,我掏出了囊中的一幅彩色照片,上面有著几年前的我与姐姐大人两人的身影。每当回忆起美好的时光,那种幸福就会像是阳光一样,照亮、以及隔离了我内心的黑暗。

「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到底是Dead or Alive呢?」我们彼此间在三、四年前的圣诞节那天,就切断了一切的联系,我衷心期望著即使橘瑰贤的身旁、再没有我的存在,她仍能过著一个顺利快乐的人生。

此时,电视屏幕上的一个身影捉住了我的注意力,我不由得滑下了夹在指尖间的双人照片。

「⋯⋯是他,那个有料子的上尉。他还购买了属于自己的私人岛屿呢。」曾经在雪山的基地里、担任过一段时间医生的那个草发男人,其实就是北冰洋巴洛克联盟军队的上尉。只望了他的长相一眼,我便确切地认出了这个人。我的记忆是不会出错的。这个草卷毛在新任总统的身后自信地挺著胸,但那份自信并不是源于过份的骄傲自大,而是他自身所持有的高超格斗实力。

这个现场直播的新闻向外界展示了北冰洋巴洛克联盟新政府、在军事上的野心。他们甚至在演讲上宣称胜利不到手就永不言败。如此嚣张的誓言使身为敌方的我烦躁不安,但「Arctic Rule」这个崭新的政策方针,却获得了普遍市民的掌声。大概联盟的民众们也渴望著自己的国家,能坐上世界领导者的地位,那么他们的生活质素将会逐渐转变得更好。

我无言以对地关上了电视,朝半空中挥动了一下拳头。经过冷静后的分析,那个新任的总统不像是实质上的领导者,他说的话语内容强劲有力,但他在朗读声明时、并不带著真挚的感情,就似乎仅仅是为了利益而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真正的最大权力者又会是谁呢⋯⋯」我反复咀嚼著已录下来的那段新闻,在总统的身后只有那个叫黎岁涯的草发军将、得意地翘著嘴角。虽然不能确定酿造战争的幕后黑手就是他,但他必然是新总统的重臣爱宠。

「那么下次一与黎岁涯碰上正面,就找他算掉全部的帐吧。不论是关于橘瑰贤的,还是延续战事的那部份⋯⋯」

而在一周后,属于我的机会便来临了。

作为战事的常胜将军,我被委派于接下来的突击行动之中,透过演讲与奖励支持一路行动的军人们,士气也节节上升,希望大家能够活过这场最终战。

⋯⋯但我可没想到战争、最后竟以维奥尔帝国的惨败,划上了完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