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楼走廊最角落的一间屋子里,几个人一言不发的在等待着,他们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

当我到达那里打开房门后,屋子里的人全都蹦了起来。

这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是殿下身边的仆人,我的亲信。

走进了房间,一边喘着一边扫视着他们,每个人都面容凝重,他们是平时最不被人注意的人,却又比任何人都忠心和期待着曙光的到来。

走到桌子前,把袖口解开,五个圣令牌都掉在了桌子上,我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条交给了他们。

“你们每个人拿着一个令牌,骑快马与纸条上的人回合……然后分别赶往城内外的五处大营。”

“是,大人,请您放心吧。”

他们五个人一人拿了一个令牌。

“我在最后嘱咐一句,如果成功了,你们一辈子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失败了……”

我给他们让开了道路,几个人冲我点了点头,接着立刻夺门而出。

我大口地喘息着,扶着墙慢慢坐到了椅子上。

桌子上蜡烛的火苗开始摇摆起来了,似乎一点波动就能让其熄灭。

我已不能清晰地看清周围情景,无论是物质上的存在还是精神上的实感,除了氛围的压抑、窒息的痛苦和如焚的焦虑,我所能感受到的最清楚的就是在意识清醒而锐利但思维却昏昏欲睡之时每一根神经所经历的那种对生存的恐惧。

也许那是一种死亡的压迫缠住我不放。它缠住我的四肢,缠住室内的一切东西,也死死地缠住了我的脖子;所有的一切都被缠住,所有的一切都被泯灭,只除了那支照亮一切的蜡烛的火焰,蜡烛的火苗又细又长,火苗暗淡而且一动不动。

我凝视着火苗,视线变得模糊了起来,突然眼前一黑,倒在了桌子上。

“该死……”

我摇了摇头,爬了起来。

两只手抖得更厉害了,当我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后,怀表突然就掉在了地上,我甚至没有多余的体力去捡起来。

我站起身来,急忙向会场跑去,这条通往会场的路此刻就是莉捷娜走向帝王宝座的路。

我已经记不清楚赶到会场大厅用了多久,只记得当我赶到时,一个仆人慌慌张张地在跟小首相还有四大臣的其他两个家伙在嘀咕着什么,那仆人也是派去的,陛下宾天时,四大臣全都要在场。

因为他们三人和莉捷娜都是坐在一个高台上,所以看得非常清楚。

“天啊!乔音,你还好吧。”

卡洛缇娜看见了我,惊讶地叫了起来。

“我没事……”

“可是你看起来很虚弱啊,脸色也煞白的。”

她不顾形象的跑了过来,扶住了我。

“卡洛缇娜……告诉我……几点了。”

卡洛缇娜望向了远处的大钟,可还没等她告诉我,午夜的钟声就已经回荡在了皇宫内。

她对我说道:“你看,新的一天到来了。”

这也就是说从我给陛下服药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怎么会过了这么久,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小首相和其他两个人对莉捷娜说了些什么,然后立刻从人群中大步离开了会场。

看样子陛下已经宾天了。

“卡洛缇娜,扶我到殿下身边。”

“可是你现在……”

“快点!”

“好的!”

卡洛缇娜急忙搀着我从大厅的门口走到了那边的高台上,那几阶楼梯我几乎是爬上去的。

莉捷娜靠在一张巨大的木椅上,面色平淡的歪着头,用胳膊支着脸,看到爬上来的我后也瞪圆了眼睛。

“你这是怎么了。”

“殿下……”

“快把他扶到椅子上!”

卡洛缇娜将我带到莉捷娜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殿下……圣令牌已经拿到了……部队应该已经朝皇宫赶来了。”

莉捷娜兴奋地站了起来,蹿到了我的身边,激动地对我说道:“真的吗!部队还有多久能赶到!”

“大概再有不到十分钟……维安部的兵就会先到……”

莉捷娜握住了我的手。

“城内外毫不相干的几路兵马混合到一起,由我们居中来指挥,这样也就不担心哪一路会叛变了。”

她安心地笑了,即便视线已经模糊,但我能感觉到莉捷娜对我感激的目光。

“殿下……”

“喂,从刚才开始就看你不太对,你怎么了。”

“梅露……琪亚……”

“乔音!乔音!来人啊!快传梅露琪亚和医生来!”

我最后的一丝意识里回荡着莉捷娜和梅露琪亚焦急的喊声,还有大厅里客人们慌乱的声音,似乎是维安部的兵闯了进来。

“皇家卫队已经叛变!有篡逆谋反之心!来人!给我绞杀他们!”莉捷娜站在高台上挥舞着手臂,大声喊道。

门口的卫兵拔出了长剑与维安部的兵厮杀了起来,那都是我布置的,这一点我已经和莉捷娜商量过了,要让人们以为宴会上的卫兵都是四臣党的人。

两帮人混战在了一起,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维安兵一剑刺穿了卫兵的腹部,另一边卫兵抡起剑斩下了维安兵的头,两帮人厮杀了起来。

而卫队的士兵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绝望地看着莉捷娜,直到自己的头颅被砍下。

随着人数的增加,差距越来越明显了。

之后魔禁团也感到了,结界在这个会场张开了,被制止住的卫兵动弹不得,魔禁团的吟唱让一些卫兵举起剑刺穿了自己的身体。

乐师们停止了演奏,跳着圆舞曲的男男女女们也都停止了优美的步伐,正在寻欢作乐的人们也都慌乱了起来,即便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也开始抚着额头,仿佛是被这场面弄慌了神,人们都脸如死灰。

我看到的是什么,人群在慌乱之中似乎有一阵轻微笑声。霎时间,一阵钟声在大厅里回荡了起来,我认得这个声音,那是卧室里的乌木钟所发出的声音,这种乏味的单调,纵情声色的人们逃窜的场面更像是充满活力的舞步,一边叫喊着一边闪躲着。

不,那不是人群在逃跑,也不是在躲闪,人们依然在舞动着身体,所有人不断扭着身子,把平静的从不引人注目的乐队也惹的如疯如狂,用尽一切生命的残烛奏出配合人们步子的回声。

这声音,那乌木时钟又发出了低沉燥闷的响声,除了钟声之外,万籁俱寂,声息全无。这些梦幻般的景色顿时被扭曲了。随着远去的钟声荡漾着。于是音乐又一下子响了起来,这是一首没有调的乐曲,可所有人还是按照它在狂欢着,梦景重现,我的视线不模糊了,身体也觉得轻松了起来,透过被血染了色的窗子照着憧憧人影正扭曲得更欢,看啊,所有人都在舞蹈。

夜色渐阑,血红的窗户泄进了猩红的月光;暗幽幽的帷幔竟是这般的黑,令人丧魂失魄;凡是站在冷飕飕的地毯上的人,无比沉浸在这首红色交响乐中,为什么是交响乐,只怕如此混乱毫无美感,但却让人心情起伏的音乐只能是交响乐,一听乌木时钟发出的闷郁的钟声和这暴虐的音乐,纵情声色的人以另一种姿态变得更加疯狂了。

我放弃了挣扎,一阵恐惧和万分的痛苦掠过,我任由身体坠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