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
夜幕被拉下,月辉洒在返程大巴的玻璃上,映出唐卉的倒影。
即便是颠簸的车身也无法阻止唐卉的头轻轻地靠在车窗。她双眼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的身旁坐着的是正在看手机的祝雪柔。
因为感到车内的燥热,唐卉将大衣脱下,放在腿上。她时而侧身看向祝雪柔,但随后又露出着郁闷的表情,将头扭向另一边。她的手不停地摆弄着大衣的衣角,呼吸也逐渐变得不再平稳。
终于,就在她再一次看向祝雪柔时,祝雪柔也恰巧转头,与她对上了视线。
祝雪柔的脸上还露着笑意,似乎刚在手机上看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但当她注意到唐卉焦虑的表情时,那笑意一下子消失了。
“怎么啦,小卉?”
祝雪柔刻意压低了音量,这样一来她的声音便不会被前后排的人听到。
“雪柔……”
当唐卉感受到来自祝雪柔温柔的目光时,她知道祝雪柔还是那个祝雪柔。她焦虑的表情有所缓和,攥着大衣的双手转而握住了祝雪柔的手。
“嗯?”
祝雪柔的表情依旧温柔。经过将近半年的相处,唐卉在她心中的位置早已不可侵犯。她甚至有时会想,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向唐卉发脾气——当然,她还从未有过。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唐卉用比祝雪柔还要轻的声音问道。那语气中掺杂着几分不安、几分顾虑。
祝雪柔察觉到对方态度上的异常,她坐正了身子,同样也把身子转向唐卉,双手反握住唐卉的手。
“嗯。”
“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不回答……”
“雪柔你……是不是……和曾诚在一起了?”
唐卉磕磕绊绊的说出这句话时,眼睛悄悄地看向祝雪柔的眼睛,似乎想从其中得到答案。
“啊!小卉你说什么呢!?”
祝雪柔的脸上浮上一抹红色,措手不及的提问让她回答的声音不禁变大,使得她们同排的乘客都望向了她们。
祝雪柔差距到他人看向他的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压低身子,脸与唐卉的脸靠的极近。
“小卉你为什么这么问?”
她脸上的红色还未褪去,眼神里更是添上了几分忧虑。
唐卉不敢注视祝雪柔的双眼,她躲开对方的视线,小声说道:“昨天晚上,我和林默找不到你们。又恰巧赶上了烟花大会的开始,便想要去塔楼看烟花。结果……看到你和曾诚……”
听完唐卉说的话,祝雪柔的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双眉蹙起开口道:“小卉,你的意思是你和林默都看到了?”
“嗯……”
祝雪柔长叹了一口气,握着唐卉的手似乎更用力了。
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力度,唐卉不禁抬起头看向祝雪柔的双眼。
她感觉得到那双眸子里的感情很复杂。
祝雪柔用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唐卉,片刻后才开口道:“我没和曾诚在一起。”
听完祝雪柔说的话,唐卉呆住了。她几秒后才回过神来,方才的燥热突然消失,替代的是一阵寒冷。
她缩了缩肩,随后头靠在祝雪柔的肩上。
“这样啊……”
唐卉五味杂陈地说道。
“当时是这样的……”
祝雪柔以为唐卉从不安中解脱,便伸出右手轻轻地抚摸着对方的黑发。
……
“所以说……你表白失败了?”
我十分确定我的脸上此刻充满了震惊,这是很少见的情况,但现实就是如此。没有什么比方才曾诚对我说的话更能震惊到我的了。
“虽然很不好意思承认……但,情况好像就是如此。”
他看着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露出了苦笑。
“那你不是都抱住人家了吗!?”
我脑中突然回忆起昨夜看到的画面:曾诚在为祝雪柔戴上项链后,拥抱住了祝雪柔。
“额……你可以把那理解为一个第一次表白的男生做出的很自私的举动。”他的脸上少见的泛起红色,似乎比刚才更加难以为情,他继续道:“我也不知道我会表白失败啊……这也不能怪我,我感觉我气氛烘托的很好啊。爱情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你就算这么问我,也得不到肯定的答案。我不看电影。”
“话说……林默你昨天都看到哪些画面了?”
“我……看到你们拥抱以后,感觉那场面太让少儿不宜,就赶快拽着唐卉走了。你要知道,唐卉还是孩子。”
“唉——”他长叹一口气,开口:“如果昨晚的画面就定格在那里就好了。”
我的内心突然涌上一股好奇,我知道这可能不太礼貌,但还是问道:“所以后面发生了什么?”
“后面啊……”他瞥了我一眼,手撑着脑袋,郁闷的说道:“她很快把我推开了,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不知是事先准备好的还是临场发挥的只有在悲情小说里才能看到的台词。我现在记不清了,总之场面很难受就是了。”
“唔……”
曾诚说到这儿,转过身看了看后面几排的祝雪柔,随后又转回来。
“那……你们是怎么收尾的?”
“我们啊?雪柔说她可以当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以后都如往常一样就好了。”
“那也没什么嘛。”
“不啊!我直到现在都感觉昨天的场景是天造地设,以后可能在也遇不见那样的好几回了。”
“怎么说?”
“你想,我有‘情人节’、‘烟花大会’、‘生日’以及‘生日礼物’的加成,怎么想都会是一场大胜嘛!”
“可惜事与愿违。”
“是啊,可惜事与愿违。”
白色的月光洒在曾诚的脸上,他抬头盯着车顶,语气中充满了惆怅。
我不知道是否该安慰曾诚,他看上去很受伤。
我没再说话,脑中也是一片复杂。曾诚的坦白也印证了我白天的猜疑。今天白天曾诚与祝雪柔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常的举动,两人对话的语气甚至客气的如同第一次见面一般。
不知祝雪柔是否也向唐卉坦白了呢?
当车子抵达市区的车站后,由于天色过晚,女生们决定打车回家。当我们目送载着她们的车子消失在视线后,我们也走在回家的路上。
今夜的公路显得十分空旷,没有汽车驶过,路边也没见行人的踪影。我与曾诚并肩走在路上,公路两旁高高的路灯照在我们身上,将我们的影子拉的修长。
“林默,你怎么回去?”
我们在路上走了一会儿。当我注意到前方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时,曾诚突然发问了。
“再走几分钟就是地铁站了,我坐地铁回去。”
“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我们走到轿车的边上,车门被打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走到曾诚的身旁,从他的手中接过行李箱。
“不必……我回去很快,谢谢了。”
曾诚听完摆了摆手,走到那男人的身旁说了些什么,随后又返到我身边。
“那我也坐地铁好了。”
“诶?”
“我不忍心让你一个人走这么寒冷的夜路。”
“少来。”
但他似乎确实想与我同路。我看到那中年男子将行李箱放到车子的后备箱后,冲曾诚点了点头,便坐回车子里,随着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响起,车子很快也化作一个点,再也看不清了。
“走吧。”
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随后迈开步子。
“曾诚你家住在哪里?”
“旗杆公园那边,也不远。”
“……真不远吗?而且和我明明就是相反的路线好不好。”
“啊——,无所谓啦,起码现在还能走在一起不是吗?”
“如果你有想说的话,现在就说吧。”
当远处地铁站的轮廓进入我的视野,我放缓脚步开口道。
我知道对方有话要说,不然也不会愿意与我一同在这么冷的街上走路。
“啊?什么啊?我没什么想说的。”
他双手插兜,冲我笑了笑。
“别装了,我虽然还不敢说多了解你,但你那点已经摆在脸上的心思还是别指望能藏多久了。”
“可恶,这都被你发现了吗?”
“有话快说。”
不知为何,只是短短三天的相处,我与曾诚交流的方式似乎变得更加亲近,言语中也缺失了许多客气,不管是谁说话,言语中都不再掺杂一丝顾虑。
“啊……好吧……”
在地铁站的蓝色灯牌下,曾诚站住了脚。他侧过身,面冲我,用认真的眼睛与我对视。
“如果你再用这么深情的眼神看着我,我就走了。”
我说着便迈出步子,做出要离开的模样。
“诶——,等等!”
他一把将我拽住,开口:“我这是认真的眼神。我是确确实实有事情有求于你。”
“虽不知能否帮上你的忙,但你说吧,我会尽力的。”
“相信我,整个学校上下几千人,只有你能帮上我的忙。”
“我说了,别用深情款款的眼睛看着我。不论是女人还是男人,只要露出这副模样,便会让我心里瘆得慌。”
“好好好,”他听完我说的话,用力的甩了甩头,随后换上一副看似凶狠的表情,“你看我现在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
“说实话,林默。这虽然是我第一次和女孩儿表白,但我从没想过失败这一码事儿。难道说我很差吗?”
你差?那这个学校里就没有人称得上好了。
我感到一丝不妙,一米八高的男子用他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我的双肩,使我动弹不得。
我比他稍微矮一点,所以不得不微微抬头以注视对方。
“所以……我想问……”,他的言语断断续续,但仍然把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林默可以帮助我追求雪柔吗?”
嘶——
冬日的寒风吹过光秃的树叶枝干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不论何时何地,这声音都能使人感到十足的不安。
我沉默许久,如果可以,我很想不做答复。但当我看到对方眼神中充满的真诚时,我知道我必须说些什么。
“你……为何突然说这些?”
“就像我说的,我觉得这个学校除了你与唐卉,便没有人再能协助我更多了。”
“……”
“还是说……林默你……”
“不,我没有。”
我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但我斩钉截铁地做出了否认,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意味。
“那……你能帮帮我吗?你可以拒绝,这没什么。”
我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在学校被傅琳欺负时,是曾诚替我摆平了那些事。甚至我有一种感觉,傅琳再没来过学校也与曾诚有关。
想到这里,我的心突然变得平静了。我记得之前说过“如果把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看做是一种债务关系,那不管对方的请求多么过分,只有你有愧于他,你最终都会被自己的良心说服”。
“我会帮你,前提是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经过短暂的思考,我的言语中不再夹着磕绊。
“真的吗?”
我甚至在空气中问到了他的喜悦之情的味道。
“嗯。”
“谢谢你!”
他一把抱住我,右手用力地拍了拍我的后背。
对于他突兀的拥抱,我没有冲他发脾气。哦……网上所说的“强人锁男”便是现在这种情况了吧?
之后,在坐上地铁分别前。他看着我再次说道:
“林默,如果你也需要我的帮助……”
“帮助?”
“与唐卉。”
“没有……别再误会了。”
“哈哈,我知道了。”
我目送曾诚走上地铁。他没再看我,而是找了一处地方坐下。他要去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近,即便是坐地铁也要半个小时左右。
我走到站台的另一侧,等待着反方向的地铁进站。
我在站台前的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它和我三日前看到的样子相比没什么差别,但好像又有些不同。
……
当我抵达家门口时,已经是九点了。尽管我在回程前便有发短信告诉谢梓曦我大概八点钟到家,但得知她是否在家的,还是从客厅里亮着的灯光。我本以为她今日也会在医院陪伯母。
伴随着铁门被推开的声音,我还听到木地板上有人跑动时发出的“砰砰”的声响。
当我把门完全推开,站在屋子里后。玄关昏黄的灯光也同样照在谢梓曦的身上。她和走之前相比稍有不同,尽管她仍穿着那套深红色的棉质睡衣、金色的长发依然披在身子的一侧、淡蓝色的眼睛还如同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好看,但脸上新增的疲惫却是没法隐藏的。
“你回来啦。”
她的双手放在身前,语气里充斥着温柔。只要不在工作状态,谢梓曦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她说的话触动了我的回忆,很久以前,每当我从中学回家时,母亲也会这么对我说。
“嗯……回来了。”
我将背包放在鞋柜上,脱下鞋。
她看着我褪去大衣,语气转为幽怨,一边向客厅里走一边说道:
“我也不知道你吃没吃晚饭,便随意准备了一些。但没想到你回来的这么晚,菜都凉了。我去加热一下。”
我听话的跟在对方身后。由于晚上赶车的缘故,我确实只吃了一点面包。
“你去坐着。”
她一如既往的擅长命令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语气里可不留一点情面。我只好坐在椅子上看她把事先准备好的饭餐放入微波炉,加热,再端出。
当她从保温电饭煲中盛出两碗米放在桌子上后,便拉出椅子坐在了我的对面。
看着餐桌上的三菜一汤,我想这根本不叫随意准备好不好……
“学姐你也没吃吗?”
她一只手支着脑袋,埋怨地说道:“我看你发短信说八点回来,我就想既然那时也不算晚,便等你回来一起吃。谁知道学弟你九点才回来。我快饿死了!”
“啊……抱歉,我们的车子晚点了。”
车子虽然确实晚到了十几分钟,但我想主要原因还是和曾诚说话的缘故。
“不说了,快吃吧!”
“嗯。”
她看着我将第一口饭菜送在嘴里后,才开始动筷。
“喔,好吃!”
即便是冷却后再加热的食物,似乎只要是经谢梓曦手做出的东西,味道便不会差。
“旅行怎么样啊?”
她喝了一口汤,看着我问道。
“嗯……还行,那地方确实漂亮。”
“唉——,真羡慕你呢!”她突然长叹一口气,又开口:“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去那边看看呢!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泡过温泉。呐,泡温泉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很舒服、解压。尤其是从水面蒸腾而上的热气扑在你的脸上时,大脑会短暂的忘却一切。当整个身子都被热气环绕时,你很想就在那种环境里永远不出来。但也不全是好的,泡太久便会感到晕眩,出来还要缓好一阵子。”
她听着我的描述,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
“那里一年四季都开门,我想,等伯母把身子养好了,学姐便可以和伯母一起去那里散散心。”
谢梓曦脸上的黑眼圈清晰可见。
“是呢。”
她微微叹息,应道。
“那学弟你是和女生们一起泡的温泉嘛?”
她脸上疲惫的表情一闪而过,转而换上一副不怀好意的神色。
“啊——,学姐你在说什么啊……”
“什么什么啊,这种天赐良机,你都没有去尝试一下吗!?温泉年年都可以泡,但女孩子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泡得到的!”
唔……原来泡女孩子是这个意思吗?
我突然想到,因为室外天气过冷的缘故,我们房间外的那个大浴盆都还没有人用过。
“而且!”
她放下筷子,用力地拍了拍桌子。
“昨天不是情人节嘛!难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吗?”
“咳咳——,情人过得节日和我有什么关系。”
“学弟你真是榆木脑袋!”
“诶——,学姐你干嘛骂我。”
我看她扶着额头,看着我的眼神中充满怜悯——就像看小动物一样。
“你想,两个女生专门挑情人节的时候约你出去旅行,难道她们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不会的,她们约我出去只是因为恰巧有人在情人节过生日而已。况且,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男生。”
她一边听我说话,手中的筷子一边搅弄着泡在汤中的米饭。
“如果真如你所说,我还真是心疼学弟你呢!”
“那学姐,情人节有人约你出了吗?”
“咳咳——”
听到我说的话,她差点把刚喝下去的汤咳出来。
“唉,我还真是心疼学——”
我突然感到一股杀意袭来,谢梓曦的目光犹如两柄利刀从我的脸边穿过。我不再说话,也不敢抬头注视对方。
“没想到学弟出去和女生玩了一圈儿,说话的功夫一点长进都没有。”
“学姐,你做的菜真好吃。”
……
饭后,我们二人坐在沙发上。电视机被谢梓曦打开,但我们二人却都没有把视线放在正在热播的电视剧上。她正认真的玩弄着手机,而我则是靠在沙发的靠背上,脖子下垫上一块靠枕。
似乎人们都是这样,自己一个生活惯了,即便从不看电视,也喜欢一到家就将其打开。似乎如此一来,家中便能充满温馨的意味。这一点上,谢梓曦与我一样。
我时常会想,相比温泉与套房,家里面才是我想要的天堂。
“啊对了,学弟。”
刷着手机消息的谢梓曦突然抬起头看着我。她此时正盘腿坐在我旁边的小沙发上,金色的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肩膀上。
“嗯?”
“学校给我发来了通知,开学典礼上你要去领奖。”
“诶?等等,为什么我领奖,是学姐收到的通知?”
“因为我是你的boss啊!”
“……”
“虽然我知道你也不相信自己能有奖拿,但事实就是如此。至于为什么是我收到的通知,自然是因为推荐你去竞争这个名誉的是我啊。”
她的语气里充满炫耀,似乎在向我邀功一般。
“什么,这个奖状还需要竞争吗?那我是拿什么竞争过我的对手的?比懒吗?”
“唉——”谢梓曦长叹口气,再度露出怜悯的表情:“这你就不得不感谢我了,要知道,这个奖,只要有我学生会副主席替你说话,这个学校里便没有人竞争的过你。”
“所以……我胜在了认识学姐?”
“没错,可能这就叫做有贵人相助吧。”
“可学姐你不是已经辞去学生会的职务了吗?”
“我是在辞退前向校方引荐的你,而且若是我母亲情况可以像现在这样稳定,我还不一定走呢。”
什么,这不是意味着这样我就没理由退出学生会了吗?
“唔……那这个奖的名字是?”
“自然是‘学生会优秀干部’奖啦。”
听到这儿,我犹豫了一下,开口:
“这个奖……不会只有一个人拿吧?”
“当然不会,同一批拿这个奖的大概有那么十来个人吧。”
唔,那就好。我可不希望到时候背上走后门的骂名。
“喂,学弟。你都不感谢一下为你争取这个奖项的学姐吗?”
“啊……我拿这个奖不就是学姐动动嘴皮子的事吗?”
“负心汉!”
喂……别乱说话啊!
当然,我最终还是向谢梓曦道了谢。仔细想来,我自初二过后,还从未领过任何奖项。虽不知道自己这是否算作沽名钓誉,但既来之则安之,我选择欣然接受。
……
当我刷完碗筷,帮谢梓曦准备好明日她要带给伯母的早饭后,已经是深夜了。
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我的书桌上,留下一道长条形的光斑。
过去三天里的种种回忆使我始终无法感到困意
对于祝雪柔、唐卉与曾诚,即便再见面时会是一周后的开学典礼,但我还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三人。
在心中的愧疚感逐渐减轻的同时,我的内心似乎又被别的事物缠绕其中。我无法诉诸言语去形容这事物的名字,只知道他让我感到更加的困惑与迷茫。
我时常会想我自己的需求到底是什么。是一份稳定的充满社交的生活,还是我行我素、自由自在的活着。二者的滋味都都尝试过,一时竟无法分别出优劣来。但我的良知总是告诉我,我走在一条充满岔口的路上,不管选择哪一条分支,都会造成严重的不可修复的影响。
我希望有人可以为我指出一条明路。她可以是唐卉、祝雪柔或是谢梓曦,他也可以是曾诚或是方程武。
——任何人都可以,只要别让我一个人故步自封。
虽然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但我也不想再陷入那沼泽里,那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眼下的情景越发熟悉,每一根连接着我与他人的丝线都在慢慢的扯出我的过去。我感觉得到,总有一天那些事情会被挖掘出来。
只是我没想到,那一天来的这么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