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风铃的声音。

  “叮呤——叮呤——”地在藤蔓上不停地摇晃着。对精灵来说,那是象征着离别的声音。

  今天是她离去的日子,是她将要远嫁到人类国度的日子。明明是对精灵族来说最神圣的日子,但不可思议的是,她没有露出一丝高兴的表情。

  因为,这是无可奈何的吧。这是人类私自订下的条例,这也是精灵不得不遵守的,屈辱的条例。

  每十年,都必须有一个有着精灵女王血脉的精灵,远嫁到人类的国度。而精灵们,也不得不依靠这些不平等的条例,来维持这粉饰的和平。

  说起来,似乎从没看到那个人笑过呢。

  是不是因为她早已遇见了这样的未来,所以过早地放弃了微笑呢?

  如果能趁她还在身边的时候,多讲些笑话让她笑笑就好了。

  早知道,在昨天的时候,就把珍藏了许久的笑话拿出来了。

  风铃仍然“叮呤,叮呤”地响个不停,空气中也弥漫着悲伤的味道。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艾莉克希娅再一次意识到——

  那个人——母亲她,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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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拉开,由地龙拉着的烫金色的龙车驶入了阿卡兰蒂王都的街道。看到这辆龙车的到来,站立在道路两旁的民众爆发出了欢呼声。乐队的奏乐声随即响了起来。鲜红的花瓣被从道路两旁洒下,落在了马车的前方,随即被碾得粉碎。

  那是每隔十年都会出现一次的大型庆典——远嫁到人类国度的,精灵的婚礼。

  洛奇趴在钟塔的栏杆上,眺望着下方热闹的景象。他的目光飘忽不定,不知道最后定格在了何方。

  “从那时候起,这已经是第五十一个不幸的精灵了啊。”

  带着感慨的声音,洛奇狠狠地抓了抓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参杂着杂色的金发瞬间被他抓得凌乱不堪。他保持着趴在栏杆上的姿势,对身后那个沉默不语的黑发青年说到。

  “泠,如果可以的话,今晚能潜入进去么?”

  泠沉默地点了点头,随即将身子靠在了墙壁上。他那黑色的眸子紧紧地追随着那辆正在驶入宫殿的烫金色的龙车,涌上了某种莫名的东西。

  “啊,真可怜。”

  洛奇继续说出了带着讽刺意味的话语。而泠只是出神地注视着那辆龙车,直到它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尽头为止。

  运出的喧嚣听起来已经有些模糊了,唯有耳边风声分外的清晰。风“呜呜”地呜咽着,就像在为什么而悲伤似的。那阵风一直追随者马车的离去,吹到了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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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露露做了个梦。

  在梦中,她又回到了那个冰冷幽暗的水底。在那里,有个被长枪钉在石柱上的美丽的女人在等着她。

  那是个美到虚幻的女人。那份梦幻般的美感,就仿佛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一样。但在这幽深的海底,她的美丽毫无意义。

  不知何时起,伊露露每晚都会梦见这里。

  “伊露露,很快了,很快他就会苏醒过来,很快,你们就会重逢了。到时候,你……”

  那是平淡的,却又充斥着某种其妙力量的话语。

  那声音近得宛如耳边的低于,充斥着某种不可描述的诱惑。

  渐渐的,那道声音越来越近,就仿佛是从自己心中所发出来的一般。伊露露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某种不属于自己的意识在不经意间被注入自己的心里。

  我在等待与某人的重逢。我将与他一同打破那虚伪的幻想。

  第二天醒来,伊露露发现自己的心中在如此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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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将天空染成了血的颜色。天翼族的浮岛——‘雾轮’以夕阳为背景,缓缓地在天空漂浮着。夕空彻站在浮岛的边缘,眺望着血红色的夕阳,嘴角勾起了一道微妙的弧度。

  “小姐,您在看什么呢?”

  身旁传来了侍女的声音,但夕空彻没有回头,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边的余晖。

  “我啊——在看人类的迟暮。”

  仿佛是在回答又仿佛是在宣告,她带着清爽的表情撩了撩粉色的长发,随即张开了翅膀,跳下了浮岛。那纯白的羽翼迎风鼓起,载着夕空彻飞向前方。

  “我们已经找到了值得拥护的人类的王。以此为支点,笼罩着整个大陆的虚伪幻想将于此破碎,高贵的幻想种族将在此吹响反攻的号角,让人类偿还他们的罪恶!”

  脑海中涌现出了一名少女的脸。那是令年幼时的她魂牵梦萦的面庞。

  “终于找到了……”

   虽然按照那名大人的说法,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但是这偶然间的再会已经令她无比幸福了。

酸涩的情感不由自主地涌上了鼻腔。

  “这次……让我们一起实现我们的愿望吧!”

  夕空彻发出了清越的呐喊,随即在天空中盘旋了三圈。那是天翼族最庄严的宣誓。

  而这也代表了——夕空彻将倾尽一生去实现这个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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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束心神,视万物为空,将意识全部集中在指尖的术式上。

  编织,排列,重组。将细微的魔力术式不断地串联编织为一张大网并一直维持,这是令魔力操纵大家精灵族也叹为观止的技术。尽管流韵所属的天翼族也是精灵族的亚种,但其对魔力的操纵能力已经落后精灵很远了。但以此观之,也足以说明流韵的魔力操作能力有多么的恐怖。

  流韵现在已经持续编织魔法术式三天了。但到了现在,她丝毫没有觉得疲惫,反而越发地亢奋了。而她所编织的这一张由魔法构成的网也渐进尾声,即将将她眼前的东西覆盖。

  那是一块泛着紫光的冰,冰里面沉睡者一位约莫有十五岁的少年。而由流韵所编织成的幽蓝的魔法纹路正覆盖着冰的表面,并如涟漪般缓缓蔓延着。

  流韵很久都没有心动过了,准确来说,是很久没有遇到能令她心动的东西了。但当她看到这块封印着少年的冰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心中的热情重新被焕发了出来。

  那冰上所覆盖着的是她从未见过的术式,毫无疑问,这些术式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而这些晦涩的看似不可攻破的术式,也正是流韵渴望挑战的。

  细心的准备后,流韵随即开始了破解。而随着三天不休不眠地攻坚,这一术式也即将被攻破。而看着术式瓦解,一向独身的流韵突然诞生了某种特别的情愫,就好像母亲看待自己即将出生的婴儿那样无比满足。

  “那么,沉睡在冰中的少年啊。你究竟是何方的神圣呢?”

  端详着少年的面庞,流韵久违地露出了笑容。

  仿佛在回应她似的,冰中的少年轻轻地颤抖了一下,随即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