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轮回破弃  (Liberate The Gate)  

  第四章  冰华之锲

  时间转回到稍前的时候。

  钥跟着玛娜和副会长进了学生会室,头也不回的。

  即便自己那样的请求他,但钥还是走了。

  那个会每天来叫自己起床,会给自己带来便当,虽然看上去总是一脸冷漠,却总是温柔地对待自己的钥……

  蓝野钥的青梅竹马,月见雨,一个人走在路上。

  尽管平时并不会经常和钥一起回家,但唯独这次,她感到了寂寞。

  仔细想想,我确实没有什么长处。

  钥虽然是那种个性,但不管是学习还是体育,都是完美的。

  他会远离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烦躁,焦急,还有悲伤。

  从内心深处觉得难受,真的是好讨厌的感觉。

  明明平时不论如何都要追的动漫和特摄剧都已经开始了,但现在的月见雨却一点回家的心情都没有。

  踢着路上的小石子,雨的头顶有几只鸟儿正在回巢。

  家吗?

  现在住的公寓当然不是真正的家,雨和钥不一样,并没有着那么复杂的家庭关系,什么离婚啦,同父异母的妹妹啦,都是和她这种独生女无缘的事。

  但是,论家族的大小,雨的家系却要比同龄人大上太多。

  宗家。

  想必现代的日本,已经很少会有人用这么传统的词了吧。

  但雨真正的家,却就是一个那么封建而封闭的日式宅邸;是一个每周回家时,都会让人感到时代错位的地方。

  月见家,一个在下弦市内,与湖泽一族二分天下的宗族。

  与战后兴起的湖泽不同,月见家的历史足矣追溯到明治时期(19世纪中期),幕府倒台后,倡导维新的月见家操手了军工业,造船业,甚至直接介入过金融业的集资。在战后的金融泡沫时期,月见家先代当主通过强权收购等灰色手段,博得了巨额基产,使得时至今日的月见家依旧在商业上拥有极大势力。

  其直接表现就是,家中家外,除了奶奶以外,不论男女老少的所有人,表面上都会向自己堆出笑脸。

  对他们而言,似乎只要跟雨搞好关系,就能向月见组卖人情,分得月见的家财一样。

  身为月见家嫡系,也就是本家唯一的大小姐,雨每周回家时,组里(日语中,黑帮对组织的自称)的男男女女都会俯首问好。

  但要是说真心话,雨不喜欢这样的家族。

  所以雨决定高中时要从家里搬出去住。

  因为在学校毕业后,自己多半就要婚嫁招婿了吧,在自己国中时,家里已经向雨暗示过了。

  先代当主的爷爷病逝后,雨的父亲和母亲都因为体弱常年住院静养,而无法接任当主,所以月见组当主一任现在由奶奶担当。

  但奶奶的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

  尤其是这几年,组里各家各派都在为继承人而烦恼,甚至还有人提出要把分家的子嗣招做当主,但奶奶当然不会允许。

  巨大的组织里,一次权利的偏袒就会导致分裂,甚至毁灭。

  雨对此已经清楚到了厌烦的程度。

  但这些大人间的权利斗争都不是雨所需要思考的事情。

  三年,起码,距离自己高中毕业,还有三年,这段时间内,她暂时不用去考虑和谁结婚,和谁继承家业的事。

  ……暂时。

  “…………钥……”

  一开口,自己就会自然而然念出那个男孩的名字。

  此刻,雨心里唯一烦恼的是自己的青梅竹马。

  回想起过去,小时候,钥和真帆是极少数真心和自己做朋友的人。

  正是因为月见家的权势太过招摇,所以敢和雨做真心朋友的孩子真的很少。

  伴君如伴虎,家长们大多都教唆他们的孩子凡事要让着雨,千万别惹月见家的大小姐生气。

  所以,雨被包围在无数微笑的假面中长大,即便是现在,她身边的朋友们也都对雨留有各种顾忌。

  人生至今16年,唯独钥和真帆,能和雨推心置腹的相处。

  “真帆个死变态就不说他了……”

  那家伙自小就很受女孩欢迎,他说,他呆在雨身边的原因是不用担心雨会喜欢上他。

  听到这话的时候雨自然是毫不留情的一击下段踢!

  但无奈真帆反应神经实在太好,至今她必杀技的命中率还一直是0%。

  而钥则不同,他真的是一个特别普通的孩子。

  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离婚了,也许放到现在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在当时孩子们之间却不是一件小事。

  班上几乎所有的孩子都说钥是个没爸爸的小孩,集中起来欺负他。弄坏他的文具盒,往他的座位上涂鸦吐吐沫,扔掉室外鞋什么的简直是家常便饭。

  而这时我和真帆站了出来,将那些孩子狠狠收拾了一顿。自那之后,钥也就加入了我们的小团体。

  钥的成绩很好,体育也很优秀,但比起其他普通的孩子,他就是缺了点自我表现欲,或者说性格比较像老爷爷罢了。

  但那时的钥,起码还是个“像孩子一样的孩子”。

  直到一年前,钥的母亲和继父突然遇到事故去世,钥被接到了父亲和继母的家里。

  之后钥的新家里以他和妹妹咲夜为中心,开始了一场大风波。

  也就是从那时起,钥变了,他开始对生活毫无兴趣和信心。

  尽管学业和身体状况依旧优秀,或者说是更加优秀到了不正常的地步,明明拒绝上课,考试基本都是满分,体育测验上的表现也非常抢眼。

  钥变得像超人一样。

  但于此同时,钥好像是灵魂里缺少了什么一样,他好像在为了什么而烦躁着,他的感情的表现越来越少,看待身边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冰冷。

  而且,肯定对我隐瞒着什么。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我却毫不知情吗?

  我是被钥当成包袱,所以才要甩到一边才行吗?

  可是,正因如此我反而才会放不下他。

  想着自己一定要尽可能的变开朗,然后增加和他的接触,让钥的感情再“活”过来。

  “……就像以前那样。”

  被家族保护着长大,养尊处优的我,可以保护钥。

  我只是想要帮助受伤的朋友吗?

  雨如是想着。

  实际上,雨也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不自然,自己做了这么多,难道仅仅是为了维持和钥的友情?

  “不,我大概……喜欢着钥吧。”

  语言有一种魔力,即,把模糊的感情化为清晰的结论。

  或许之前还能多少找到些逃避的借口,但此刻雨心中激烈的律动,却无法再让她欺骗自己。

  早上钥会来叫我起床,中午让钥辅导自己的功课,每天吃着钥做的便当,偶尔让钥请自己一瓶果汁。

  本以为这份朦胧的,小小的感情会一直,一直持续下去。

  所以,今天钥把我推开跟着玛娜和副会长一起走的时候,我的心才会这么痛吗。

  所以,我才想哭吗。

  “原来……是这样吗?”

  嫉妒。

  只有家世能算得上特点的自己,和不管学业还是人际都极其出色的玛娜。

  水无月玛娜,她真的是个很漂亮的人。

  精细得堪比工艺品的五官,混血的灰褐色长发,还有那深红色的眼睛。

  虽然总觉得她和钥一样,某些地方有些完美得不太正常,但比较起女孩子的魅力,我赢不了她。

  “唉…………”

  深深的叹一口气,雨拿出手机,想叫朋友们一去卡拉OK或者游戏厅玩,但想想,她又没了那个心情。

  看到这张哭过的脸,朋友们又会顾忌起我了吧。

  “把坏心情传给别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自己居住的公寓门前。

  “算了,总之先回家一趟吧”按开电梯,雨对着反光的电梯门梳理了一下头发“既然钥都说了,等下去看望咲夜酱吧,对了,不如就这样带咲夜酱出去吃晚饭吧!她整天闷在屋子里,也该出来透透气了,身为姐姐,我一定要教教她怎么当一个有着出色社交性的宅!”

  当她摸上自己屋子的门把时,听到屋里传来了声音。

  “……唔,是定期来清理房间的阿姨吗?”

  没多想,雨就推开了房门。

  然而屋内的情景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客厅里,餐桌被砸烂,挂画被撕下,沙发,落地灯,茶几和柜子全都乱成一团,有两个不认识的男人正在翻找着什么。

  “吼吼,怪不得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呢,原来是还没回来啊?”

  “别说废话,立即抓起来,雇主那边催得很紧。”

  “……什么,入室小偷?”

  完全没把握住事态的发展,雨下意识的向后倒退着。

  “你就当我们是小偷吧”脸上有疤的男人对雨苦笑着说,之后转向他身边的另一个男人,打了个手势——

  “驱人的结界已经发动了,直接带走就好。”

  “好好,你说了算,boss”耸耸肩,另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从怀里取出了一把生锈的小刀——

  “崇尚血腥与红的剑士,嗜战而冷血的兽精灵,萨拉曼达哟,听从我的召唤,由火而生!”

  生锈的小刀插入地毯,客厅里瞬间燃起一道火光。

  一只翠绿色的,全身被火焰缠绕的,既类似蜥蜴又类似人的怪物,手提剑盾,从火焰中踏出了脚步。

  “大小姐,如果不想受伤的话,就乖乖跟我们走吧?”

  …………

  “啪——”

  打开刚刚从自动售货机里买来的灌装黑咖啡,身穿纯白西装的湖泽真帆坐在公园的躺椅上,对着青空深深的呼了口气。

  吐息结成白气,今天的天气果然还是很冷。

  一想到晚上两个打工的时间表又撞了,真帆就不由的想叹气。

  尽管身为高中生,他已经尽力挤出时间连续打了两份工,但最近手头又紧了。

  “好累……”

  眼皮又开始打架,所以他不停的把咖啡往肚子里灌,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抵消困意。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接着再次深呼一口气,他在尽可能的把冷空气吸进肺里。

  可能是因为体质原因吧,真帆从小就不怎么怕冷,所以即便是接近零度的气温,也无法保障他能继续清醒。

  每天的傍晚,是他唯一的休息时间。

  身为湖泽高校的学生,早上7点到下午5点都要呆在学校。之后下午到深夜是第一份打工,下半夜开始接着又是另一份。

  “你绝对会死的很早!”

  雨曾经这样说过自己。

  “你最好别靠咖啡因硬撑,该睡就去睡。”

  钥也这样告诫过自己。

  想起幼驯染s的面容,他也不禁笑了起来。

  他们还真挺幸福。生在资本主义世界,与自己不同,起码不用担心金钱的问题,这边可因为整天没日没夜的工作,头发都白了呢。

  打开手机,真帆翻动着相册,那里面大多是雨和钥的日常,而他自己的相片与之相比却少之又少。但仅仅是从那仅有的几张照片中,也不难看出真帆夹杂在黑发间的白发一天比一天多。

  真帆的生命注定要早早结束。

  看了眼左手上的余命手表(Life Watch),上面显示自己生命的时间已经不到10年,不,或许实际上要更短吧。

  这也是体质吗?

  脸上露出自嘲的苦笑,真帆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既然时间宝贵,就更不能在这里浪费了,更何况,还要继续打工糊口呢。

  “真帆?是真帆先生吗?”

  正当真帆准备动身去打工的店里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不怎么熟悉的女性的声音。

  一位穿着兔毛短裙,戴着狐皮帽子的年轻女性正在不远处朝自己挥手。

  “…嗯?她是……”

  闭起一只眼睛,真帆调动疲劳的脑细胞,开始脑内检索。

  弘林真磨,22岁,短大学生。

  家庭组成是……高级工程师的父亲,已退休;母亲是生物学教授。兴趣是钢琴,甜食,和恋爱电影,喜欢粉红色。宠物有一只美国短毛猫。向往比自己年长而且成熟的男性。

  总而言之,是一个家庭优越,曾经在感情上受过伤害的少女——

  所以才会来牛郎俱乐部。

  这位沉浸在自身小小悲剧中的可爱女孩,虽然迄今为止和真帆只在店里见过三次,但却很迷恋自己。

  “特点嘛……外表比年龄要年幼就是了。”

  将客户的情报在几秒内全部回想起来,真帆笑笑。

  “真磨酱,好久不见了”将咖啡罐悄悄留在躺椅上,真帆也微笑着伸手向对面的女性打了声招呼。

  如果让客户看到自己在喝这种廉价咖啡,肯定会好感度下降的。

  “好巧啊,你在这里干什么呢真帆先生?”

  脸上是毫无掩饰的笑容,真磨挽住了真帆的手,然后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真的是很久看不到你了呢真帆先生,最近去店里的时候总会和你错开,你不会去别的店里打了第二份工吧?”

  “哎呀,被发现了?”

  “啊!果然是这样啊,居然真的花心了!”

  “哈哈哈,也不是那样,其实我的第二份工作是保护要人……哦,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跟店里记得保密哦?”

  “哎?保护要人?真帆先生?”

  “嗯,怎么,不相信我?别看我这样,其实也是很强的~~”

  “真的假的~~那么,如果人家受到什么危险,真帆先生也会保护人家吗?”

  “At your service.”

  “哇噢,人家好开心哦,对了对了,真帆先生现在有空吗?我们一起去喝杯茶吧?”

  “啊,其实我正打算去店里呢……”

  “是这样吗?那我今天就把真帆先生外包了吧!”松开真帆的手,取出手机,自己的客户很快拨通了自己打工店里的电话。

  看来今天的工作会变成跟随大小姐外出购物呢。

  真帆的打工:让所有对男性和爱都丧失了憧憬的女士们,做一个短暂而美好的梦。

  简单来说,也就是男公关,俗称牛郎。

  即便是在近代的社交界,牛郎也是一个走在灰色边缘的工作。但真帆不惜篡改年龄,谎报学历,为的就是一个不太辛苦而且能高效赚钱的工作,如今,光看外表和气质,应该没有谁会觉得真帆不适合这行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过度受女生欢迎也是真帆的体质。毕竟从小学到现在,基本每个月他都能在鞋柜里发现情书。

  而真帆其实并不喜欢随便和女生交往。

  但是,当下自己干的可是指名次数=月薪的工作,如果自己哪天突然不受女生欢迎了,那么下个月真帆就要去街头搬砖了。

  “我和店里商量好了,真帆先生!你今天就都陪着人家吧~~”

  “多谢惠顾~~不过我晚上还有其他工作哦。”

  “……人家今天不会让你离开的哟?”

  被年长的女性依靠着肩膀,高中生,湖泽真帆今天的打工如期开始了。

  …………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雨!”

  全力奔跑在学校熟悉的走廊上,蓝野钥的脑海里全都是雨平日里的表情:

  ‘所以说,那个深夜动画真的超厉害的!’

  ‘下次要请我喝果汁!还要陪我去购物,替我从早上排队买新作!’

  ‘……哎?真的?怎么这样?出卖色相也不行?’

  ‘哎嘿嘿,果然还是钥靠得住,最喜欢你了,当我的新娘吧!’

  ‘你知道人家有多担心吗!当你被咲夜酱从医院接回来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就要这样……!’

  ‘我……不想退学,对了,这样吧!我也和钥一起体验入会!’

  ‘呐,和我一起回去吧?咲夜酱肯定还等着你做晚饭呢?和我离开这里吧,走吧!’

  ‘……钥?’

  她的笑颜,她赖床的样子,她生气的脸,她考试前抓狂的模样,以及她呼唤自己名字的瞬间。

  如果雨出了什么问题,钥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几分钟前,最后在会室的屏幕里看到雨的时候,她正被一个扛着长矛的黑色怪物抱在手里,失去了意识。

  “可恶啊!”

  正常来说,自己明明应该被那只初次见到的黑色怪物吓到,但钥心中懊恼的心情却远远超过恐惧。

  “快一点,蓝野君!”

  玛娜朝自己喊道。

  “一个男生居然跑的这么慢,果然不该决定带你去现场的!”

  是你们跑的太快了吧!难道魔术师都是怪物吗?

  没错,整个奔跑的队伍里,埃里克斯娅和琉诗冲在最前面,而玛娜则为了照顾钥的速度留在了他的身边。唯则作为后援留在了会室里。

  自己的体力在同龄男生中绝对不算差的,这一点在七年间的轮回里,学校里每一次的体育测试都将其证实了。

  那现在这压倒性的体力差距又是什么?尤其是副会长,她穿着那一身女仆装的长裙是怎么跑这么快的?

  “我?我其实不是人类哦,这幅身体属于名为女仆的最强种族,有着无限的可能性”似乎是看穿了钥的疑问,埃里克西亚转过身来,一边倒着跑一边向钥解释道。

  “你丫这时候就别开玩笑了,赶紧把我们传送过去!”琉诗大喊道。

  “这可真的是有些难为人呢,如果从现在开始画目标为校的外定点传送阵,可是很需要时间的。”

  “还真是没用的最强种族啊你!”

  “啊啦,比起整天嘎嘎呜呜乱吠,见谁都想咬的琉诗大人,谁都会认为我这下贱的女仆对汉尼拔大人的价值更高呢?”

  “啊?说什么?想死啊你这变态女仆?捏爆你哦?”

  ……真佩服她们,在高速奔跑中居然还能吵起来。

  “话说……我们…是……往哪里…走?”

  肺里的空气已经越发吃紧,钥连话都说不清了。

  “去B4楼,那里离车库最近。”

  B4楼?我们学校有B4楼?

  “隐藏电梯啦!”琉诗解释道“既然要和一个异世界作战,不把学校改造怎么行?话说你也太慢了,把手给我!”

  还没等钥反应过来,琉诗就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胳膊,之后迎面而来的是难以承受的加速度,他被琉诗在几秒内从教学楼拉到了学校体育馆的讲堂。

  头晕,恶心,反胃和冲击感。一路跑到讲堂,钥差点在那几秒里窒息而死。

  “哈啊?你还真是一点体力都没有啊”琉诗一脸瞧不起的看着自己“这样也算男人吗?”

  而钥则根本没余力回答她。

  脚下的地板一块块分离,一栋造型奇特的电梯从体育馆篮球场的最中心升了起来。

  “好了,快点上来!”

  像是值日生拖着垃圾袋一样,她把钥拽进了电梯,和正好赶到的埃里克斯娅和玛娜一起启动电梯,一行人快速的下降。

  电梯里一点移动感和动静也没有,两三秒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大得夸张的地下停车场。

  继续被琉诗向行李一样提着,钥被扔上了一辆看上去就非常“概念”的跑车的后座。

  刚刚一瞬间好像在车后看到了GT的字样,不过应该是错觉吧?

  “废物女仆,开传送阵,接到校外!”

  “好的好的~~”

  接着,车底出现一道光环,下一瞬间,钥他们就连人带车一起出现在了校外的公路上。

  马路上突然现身了一辆跑车,四周人的目光自然都集中了过来。

  “等等,琉诗同学是吧?你今年几岁啊,真的有驾照吗?”直到拉上安全带,钥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所以赶紧问道。

  “哈啊?新来的,你是在小瞧我吗?”琉诗用带着杀气的眼神瞪视着钥“那种东西当然是没有啊,当年老娘制霸全日本暴走族的时候你还在小学漏尿吧!”

  “什……”

  “后排的,不想被我当沙包扔下去,就赶快把这些挡路的家伙的意识置换掉!”

  “好的好的~~琉诗大人还真是会使唤人呢~~”

  埃里克西亚打了个响指,之后身边围观的行人都像是着了魔一样的四散开来。

  “好,你们这帮小喽啰可要抓紧了哦,要是被甩飞出去可没时间再捡你们回来!”

  踩下油门,载着四名高中生的GT在市内车水马龙的大街上飞驰而过。

  …………

  时间回到稍前的时候。

  昏暗中,睁开疲劳的双眼,湖泽真帆深深叹了口气。

  “……我睡了多久,真磨酱?”

  “已经醒了吗,好可惜啊,你只睡了10分钟哦,明明只要再多睡一会就能结束了呢?真帆先生。”

  坐在高级酒店的床边,真帆的客户,22岁的短大学生弘林真磨,一边用着笔记本电脑发送邮件,一边向床上的真帆露出了惋惜的笑容。

  “是什么要结束了呢?不会是我们的爱吧?”

  审视着自己的身体,真帆也赔笑道。

  数条沉重的铁链和锁头将他的四肢死死栓在床的四角上,双手双脚还有脚镣和手铐,全身上下除了脖子以外,全都毫无缝隙的被捆死。

  “真没想到,真磨酱居然是个病娇啊,这种Hard的Play,就算是我也有点接受不了呢。”

  十几分钟前,自己还在和她一起吃晚饭,但自己的记忆也就到此为止。

  看来对方是在食物中下药了吧。

  但身体除了格外困倦以外却没有什么异样,她用的大概只是普通的迷药。

  “我?病娇?呵呵,真帆先生到底知道些我的什么呢?”

  接着,她用手指敲击了自己的太阳穴,下一秒,弘林真磨露出了如同机械一般,亦或者说如同殉教者一般的表情。

  “原来如此,是用物理方式作开关的心理暗示呢,我迄今为止都在和拟态人格对话吗?”

  “果然很优秀呢,湖泽高校学生会的……不,湖泽一族捡来的猎犬。”

  “那么,能请教下您真正的名字吗,My lady?”

  “对敌人没有报上名字的必要,你们隐蔽嘘夜的事实将会在今天之内曝光,之后,不管是你们的饲主,还是组织,都会被整个魔术社会击垮。”

  “那还真的是很让人困扰啊~~”

  “你真是冷静呢。”

  “比不上你哟,真磨酱。”

  “…………”

  两人无言的对视了一会,之后,不知底细的女人背对真帆,再次开始操作器笔记本电脑。

  “对了真磨酱,你应该不是魔术师吧,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和你无关,还有,别再叫我真磨了,那是假名。”

  “但即使是假名也比没有名字要好吧?”

  听到真帆的话,女人打字的手停了一瞬。

  “果然,魔术师都是不知道恐惧为何物的人类么?”

   “不完全正确呢,应该说魔术师都是‘承受了人类理应无法承受的恐惧’的生物。怎么样,真磨酱,现在有和我聊天的心情了吗?”

  “哼,明明比我年龄还小,还要用酱字辈称呼我吗?”

  “牛郎的存在意义可是‘帮助所有对男性和爱都丧失了憧憬的女士们,做一个短暂而美好的梦’哦。”

  “我可不需要梦。”

  “但真磨酱需要梦啊。”

  “…………你,能闭嘴吗?”

  “既然真磨酱还没有把我的嘴巴封上,就是还希望继续和我交谈吧?”

  “……我讨厌聪明的男人。”

  “不好意思,我偏偏无法抛下纯真的少女不管。”

  听到这句话,女人猛地拉住了真帆的衣领。但她又很快将内心深处的愤怒压了下去,之后,她从衣服的口袋里抽出了一张照片。

  “纯真的少女,指的是她这种吗?”

  照片上的少女有着一头栗褐色的短发,纤细的身材和丰满的胸部,身穿湖泽高校女子制服的她,在相机前绽放着太阳一般灿烂的笑容。

  看到照片的一瞬间,真帆的脸上失去了血色。

  “你,对雨做了什么?”

  “哼,终于失去冷静……”

  “回答我,雨在哪里,你对雨做了什么。”

  打断女人的话,真帆的声音没有了以往的语调波动。

  如果说刚刚女人的人格切换是失去了情感的话,那么真帆现在的声音就是失去了温度。

  零度,甚至是绝对零度。

  一股源自生物本能的恶寒让女人下意识的逃离了真帆,于此同时,束缚在真帆全身的锁链和手铐全部冻结成冰,接着自行碎裂了。

  从西装口袋里取出手机,真帆拨通了电话。

  “是我,汇报反噬的位置………………我立即去。”

  走到房间的落地窗旁,真帆伸出手,将那一面墙的玻璃连同窗帘一齐全部冻碎,玻璃的碎片随着风一直散落向了楼下。

  “等下,一定回来杀了你。”

  留下这句话,真帆从酒店20层的房间里跳了出去。

  女人被惊吓得摊坐在了地上,之后,她颤巍巍的举起手,费力的在太阳穴上敲击了一下——

  “……这下,我可能真的要爱上你了呢,真帆先生。”

  …………

  “目标开始移动,现在确认位置……在港湾区。”

  “哈啊?怎么会一口气跑那么远的?!”

  “大概对方也有转移魔术吧,这么说这次发动反噬的应该是擅长魔术的个体。”

  跑车里,传来了留在学校里的唯,作为情报后援的联络。

  这帮家伙,为什么车开的这么危险还能一脸淡定的对话啊!

  坐在后排钥忍住几乎要吐出来的眩晕感,拼死的抓住车内的扶手。

  从刚刚开始,琉诗就连续使出了各种漂移,甩尾,滑流,甚至是托马斯回旋!但坐在前排的玛娜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和琉诗交流着。

  “蓝野大人,要是忍不住的话可以吐哦,我这里有垃圾袋。”

  和自己坐在一排的埃里克斯娅一边拍着钥的后背,一边安慰道。

  “喂新来的,你要是敢吐在我车里,就把你的XX给切下来!”

  听到琉诗不和谐某个字眼就无法放送的发言,钥捂住嘴,心里决定不论如何都不能吐出来。

  终于,一个猛烈的回旋刹车后,车停了下来。

  四周已经完全入夜,岸边,波浪拍打着水泥的船坞,几个仓库大门前挂着长明灯。

  这里是下弦市的港湾区,与学校之间的距离虽然不远,但呈现出的景象却完全不同。

  周围静的出奇,就连海鸥都归巢休息了。

  “蓝野君,你过来一下”拉开车的后备箱,玛娜从里面拉出了一个银色的箱子“来选择一件你的装备吧。”

  “装备?”

  钥走近一看,发现那里面是各种枪械和刀剑。

  虽然样子都有些眼熟,但细节构造上又和现代的武器刀具有些不同。

  “这边可没有余力保护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屁孩”琉诗不爽的噘着嘴“不过你要是能就这么被魔兽弄死,也倒就省事了。”

  “我个人觉得,蓝野大人还是留守在会室里比较好呢”埃里克斯娅担忧的看着钥“果然,不应该带没有任何经验的蓝野大人来到战场的。”

  战场,副会长用了这个词。

  因为突然发生的“反噬”,一只来自“嘘夜”的“魔物”入侵了“现世”。

  本来这些都是和今天刚刚加入学生会,刚刚听说这些奇特事件的钥毫无关系的事。

  但那个怪物掳走了雨。

  无法做到呆在安全的地方坐视一切发生,所以,钥恳求学生会成员带他一起前往现场。

  “你虽然是侼论者,但不会魔法的你想和魔兽作战,会死的哦?”琉诗理所当然的说道。

  “拜托你们了,哪怕会死也无所谓,请带我一起去!”

  于是,钥下跪,磕头到把脑袋磕破的程度。

  “可以哟~~”

  出乎意料的是,玛娜轻松的点了头。

  “水无月大人?”埃里克西亚少见的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不是很好嘛,为了自己的女人而不怕死的男人,我不讨厌!’如果会长在的话,他大概会这么说吧。”

  这个学生会里,似乎只要搬出会长的名字就一切好说。

  但即便是现在,看着玛娜的侧脸,不论怎样,钥还是会联想到自己曾经的恋人。

  六番瞳子。

  不管怎么说,两人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除了眼瞳的颜色以外,外表上再没有什么能区分两人,毕竟就连钥之前也认错了。

  而且,既然身边有长得和瞳子如此之像的女孩子,为什么迄今为止钥从没注意到过她呢,更何况他们还是在一个班上课的同班同学。

  解释不通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呲,总之,既然是你带来的,就由你负责管好他”琉诗撇了钥和玛娜一眼,之后独自一人港湾深处走去。

  “哦~~是破魔匕首嘛,不错的选择呢~~”凑到钥身边,玛娜偷笑着说。

  不知不觉中,自己伸进箱子里的手中多了一把深灰色的小刀。

  简直就像是小刀选择了自己一样。

  钥将小刀从刀鞘中抽出,弯曲的刀刃在灯光下反射着纯白的光芒。

  “秘银是魔物们的最惧怕的混合元素,被它割过的伤口会赋予无法愈合的咒术,对于无法使用魔法的蓝野大人而言,这似乎是最合适的武器呢”埃里克斯娅说道“虽然我依然不建议蓝野大人参与对反噬作战的提案,考虑到您友人的状况,我也没有阻止您的权利。但蓝野大人,请千万谨记,不论如何都不要一个人与魔兽对峙,纵使是有了智慧和武器,人类在本质上依然是非常弱小的种族。”

  “而且,对方可是能力评级为A的魔兽哦,蓝野君应该不会是想和老虎狮子什么的短兵相接吧?”

  一边往自己手里塞了一把手枪,玛娜走到了钥的面前。

  “这是为了你而炼制的手枪,我赋了加强精准的符文,所以就算是新手也应该能命中,但子弹只有七发。还有,记得开枪后一定要转移位置,否则一旦被魔术反击,你就玩完了哦。”

  “炼制?”

  看着手中这把造型奇特而夸张的手枪,又看看玛娜,钥愣了一下。

  如同在漆黑中抹上鲜红,表面流线型和棱面体并存。

  这是把重量很轻,加长枪管,扩展口径,取消瞄准镜,并且连弹夹和保险都没有的大型手枪。

  “哎?没说过吗,我‘机赫炼成’的能力是炼金术和封解术,这把枪是以奥地利格洛克17酱为原型的,我将子弹换成了对魔术战而临时特化魔弹,请加以善用吧。”

  奥地利格洛克17型,是把非常有名的手枪,到这里为止钥还有些了解,但魔弹指的是什么?

  “魔弹是魔力的冲击弹哦,根据用法和魔力量的充足与否,甚至可以穿透战车装甲”看穿自己心中所想,玛娜继续解释道。

  “也就是说,魔术师们各自都有擅长的领域吗?”

  “理解力真好,可以从笨蛋升级为准笨蛋了呢。”

  “我就当褒奖收下了,那么,我所能做的就只有‘不与魔兽单人交锋’‘开枪后移动’,以及‘避开反击’吗?”

  “没错哟。”

  “我记下了。”

  (各位,琉诗发现目标了,目标在6点钟方向,距离400的仓库内)

  “……?!”

  这时,不在场的唯的声音突然回响在了钥的耳边。

  “别害怕,唯的特长是传声,情报侦察和思想共有,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留守在会室里。”

  “是这样啊”握紧小刀和手枪,钥也逐渐明白学生会这个组织的行动方式了。

  “对了,从刚刚开始就看不见副会长,她人去哪了?”

  “额,那个人还和我们有些不太一样,总之,我们先接近目标吧,意识集中的话,就应该能看到唯传过来的图像了。”

  “我试试。”

  闭起眼睛,钥就清晰的感受到了在被送进脑海内的地图数据,地图上有一个红色的标记,大概离这里有三个仓库的距离吧,这种类似于靠自己的想象构成的地图还真是奇妙。

  “哦哦?不愧是侼论者,资质还不是一般的好。对了,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珍视的青梅竹马被魔兽绑架了,你还能这么冷静。”

  “我不是冷静”一边继续在脑内构筑更加精细的地图,钥和玛娜一边悄悄的朝着目标接近。

  “我只是快忘记冲动的感觉了。”

  (由我代替副会长解释战斗的配置,琉诗担任前锋,玛娜学姐和钥学长负责火力支援,副会长会在确保人质后参与战斗,大家为她争取20秒就足够了)

  “我知道了”走到目标仓库外,玛娜和钥同时回答道。

  (那么…3…2…1,作战开始。)

  “哈啊——!”

  从仓库大门的阴影里,琉诗猛地从地面跳起,手无寸铁的她,用拳头朝着仓库里一个封闭着的集装箱全力砸去。

  一阵巨响后,烟尘散去,又一个身高超过两米,全身披挂着长衣和碎布,手持长柄武器的黑影在仓库里跃起。

  “——————————!”

  不可名状的嚎叫震碎了仓库四面的玻璃,甚至引发大地一阵轰鸣。

  “……唔!”

  耳膜被撕破了,双眼瞬间失明,内脏也大量出血,钥忍不住跪了下来。

  “——啪”

  而很快,一击耳光又让他清醒了过来。

  往自己的嘴里塞入了什么东西,玛娜抱住了钥的头。

  “好了,快点吃下去!”

  她强行逼着自己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同时不断的对自己脸上吹气,钥身体上那种耳膜被震碎的感觉瞬间缓解了不少。

  又过了几秒,钥感到自己的耳朵已经不再疼了,睁开眼睛一看,仓库里的那个集装箱虽然被打成了两半,但四周的玻璃也没有碎掉。

  “我……到底……?”

  “那不是‘音波’,而是‘声魔法’”依旧捧着自己的脑袋,玛娜按住钥的人中“那是一种会让人精神瘫痪的魔力冲击,会让人产生自己受重伤的错觉,不过实际上只有麻痹的效果。刚刚已经喂你吃下没药了(注:中药的一种),只要稍微休息一下,身体就不会有大碍了。”

  再仔细一看,四周已经只剩下自己和玛娜了,想必她是为了帮助自己而留下来了。

  “你……呢?”

  “我?我虽然基本上不会像琉诗那样会和敌人正面交锋,但在身边常备两三个结界可是魔术战的基础,忘了吗,我是现代魔术师哦?”

  也就是说,那个影子的嚎叫完全没有对其他人产生影响吗。

  “这次的对手和之前的魔兽都不一样,蓝野君,你就在这里休息吧。”

  (反噬的情报更新:之前因为敌人魔力波的伪装而产生了误判,对方的尺寸确认为M,但能力评级更正为S级。传达副会长的指令,作战变更,对方是需要集学生会全员才有胜算的‘魔将’,暂时放弃对人质的救出。重复一遍,对方为‘魔将’,故此放弃人质的救出。)

  脑内,传来了唯的声音。

  “什么!居然是魔将?”

  “……唔,雨………雨!”

  口齿不清,每说一句话似乎都会咬到舌头,钥虽然想要强行站起来,但强烈的麻痹感使他的全身都在抽搐。

  “放心吧,蓝野君,我会救月见同学的。”

  将钥平稳的放在地上,玛娜留下温柔的笑容,之后她提起身边巨大的反器材步枪,用钥完全不可比拟的速度飞奔了出去。

  “可恶——!”

  终于恢复到能说话的程度,钥举起胳膊对地面猛锤一拳。

  明明下定决心要把雨从那个怪物手里救回来,之后再向她道歉的,但自己居然被一个玛娜她们视若无物的声音给放倒了?

  以为耳膜破裂,内脏出血,全身都散架的痛感居然是魔法带来的错觉?我竟然这么窝囊,这么懦弱!

  “‘放心吧,蓝野君,我一定会救她回来的。’”

  将救雨的负担抛给了另外一个女孩子,我居然就这么没用吗!

  不甘心,不甘心!

  不知不觉中,他心中钝化已久的感情开始复苏了。

  挺起依旧麻痹的身体,钥手脚并用的朝着仓库的大门爬去。

  满月的月光,照耀在他手中尚未拔出的小刀上。

  …………

  港口处,海水与码头交界的栈桥上。

  躲闪开黑影手中外形近似鱼叉的武器,琉诗压低身体,冲入对方腹中连续使出组合拳。

  不到0.5秒的时间里,她在对方腹中连打了20拳。

  每一拳都是足矣放倒熊的力道。

  但对方却像无视了她的攻击一样,高举起鱼叉猛地挥下。

  “唔……!”

  长柄鱼叉上锋利刀尖席卷气流,划过了琉诗的脸颊,切断了一抹发丝,也划伤了她的肩膀。

  忍住痛楚,琉诗侧倾腰身,转体一击回旋踢。

  “哈啊——!”

  完美的角度,她的后脚重重的命中了对方的头颅,但黑影却依旧毫无反应,刺出长矛一样的鱼叉,琉诗险些被他的武器贯穿了小腹。

  若不是借助回旋踢的反动力向后退避,他刚刚那下就已经杀死自己了吧。

  连续侧翻和后跳,琉诗与那个黑影拉开了将近10米的距离。

  果不其然,对方是个慎重派,并没有急于追击。

  “该死的,之前那一下明明已经避开了!”

  往地上吐了口吐沫,琉诗摸了摸刚刚被砍伤的肩膀,伤口没有到骨头,主动脉弓没有大碍。

  但是,对方的魔法着实要命。

  虽然那枪术并不算棘手,但那把可以延长的武器,和防御直击的障壁无疑就是自己的天敌。

  湖泽学生会的社团部长,琉诗。

  与其他学生会干部不同,她并不能使用魔术或者魔法。

  不管是炼金,降灵还是治愈,琉诗对几乎所有魔术的适应性都是噩梦般的糟糕。

  在这之前更基础的是,琉诗的身体甚至无法生成最基础的魔力元素。流淌在她体内的魔力,连属性的概念都不存在。

  倘若是像玛娜或者唯那样从师魔道的话,她大概会一辈子都无法脱离见习的名号吧。

  但是,事实上琉诗并没有走进魔术师的社会;她是被某个家伙发掘出了独属于她的,特异的力量:

  如同要弥补这甚至比自然种还要低下的魔术资质一般,神给予琉诗的天赋,是超越人类极限的身体强度。

  哪怕是三人合抱的圆木,还是积层重叠的钢板,但凡只要被琉诗视为目标,就都会成为她暴风雨一般的拳脚的牺牲品。

  毫不夸张的说,哪怕现代化的战车炮塔,都无法动摇这台名为“琉诗”的人形杀器的强大。

  但是,这次的对手,却让琉诗气得牙痒痒。

  极近距离的全身物理障壁挡下了她所有的拳头,延长攻击的风属性赋予术加强了武器半径和穿透力,还有之前那一击音魔法的幻觉,再加上至今维持在身上的暗属性认识障碍。

  “呸,这他妈是哪门子的怪物啊!”

  琉诗原以为对方身高两米,而且相当强壮,肯定是个和自己类似的战士;但和外表完全相反,这个非人的黑影其实是毫无破绽的魔法师。

  拥有能将地上绝大多数生物“一击必杀”双拳的琉诗——

  “真是碰上了相性最差的敌人了呢……”

  再次气沉丹田的同时,琉诗也终于不得不承认,这样下去,她的胜算将等同于零。

  不过,好在魔法也存在着极限。

  比如,单一个体只能同时驱动固定数量的魔法。

  普通的魔术师来说,一个高阶的魔术就是极限;而即便是熟练的术者,要同时施放两个魔术也会分身乏力。

  虽然那个黑影肯定不是人类,但同时维持耐物理障壁和识别障碍,还不时要使用风属性的魔法回击自己。三重的负担,导致他暂时无法使用其他魔法。

  否则,自己此刻就没法四肢健全的站在这里了吧。

  突然地,空气中发出了崩碎的声响,对面黑影身上连续发生了两处炸裂。

  不,被击碎的并不是那个异形黑影的身体,而迄今为止一直阻碍自己进攻的物理障壁。

  “唉终于来了吗,新来的怎么样了?”摸向左耳上的耳机,琉诗不耐烦的问道。

  友方的介入,和迟来的援护射击,终于打破了僵局。

  距里琉诗所在位置的1.3公里处,港湾区的大型塔吊上,玛娜架起了她心爱的反器材狙击枪,月光下,她灰褐色的长发正随着夜风飞舞着。

  “他算是脱离危险了,倒是你,单挑魔将的感想如何?”

  “最棒了!刚才身上差点就被开了个洞!”

  “好像很尽兴呢,我打扰你了?”

  从耳机对面的声音并没有紧张感,但那种大型枪械清晰的换弹音却在当下显得极其的可靠。

  自玛娜加入学生会那时,琉诗就觉得她是个值得托付后背的家伙。

  “怎么会,这家伙基本不吃物理攻击,你那几发魔弹可帮大忙了。”

  “是吗,那副会长呢?”

  “废物女仆大概在等最好的出手机会吧,毕竟刚刚被对手察觉到了咏唱,她估计也该恼火起来了吧?”

  原本的作战是由琉诗撑上20秒,然后等埃里克斯娅使用大魔法摆平一切的。

  但谁知道对方也是个相当高位的魔法师,在她咏唱结束之前就有所察觉,转移了战场。

  “啧,旧时代的魔物就是渣渣!现在哪里还会有人等你讲完开场白再开打的!喂,没听见吗废物女仆?骂的就是你,还不快死出来帮我!”

  “魔力抵消,结界破坏,十倍重力,红雷束缚,腐蚀吹吸——”

  突然出现在了空无一物的海面上,埃里克斯娅对还被爆炸的烟雾包裹着的黑影挥出一只手,之后转身面向琉诗。

  数到闪光交错着袭向黑影,紧接着,爆炸的轰鸣响彻整片海域。

  “万分抱歉,刚刚忙着迎击敌人了,所以琉诗大人的话完完全全,一丁半点都没听到呢。”

  依旧保持着身为女仆应有的微笑,埃里克斯娅漂浮在海面上,与琉诗和玛娜一同建立起了三角形的围攻圈。

  “嗷——————!”

  被爆炸的黑烟中,他身上的物理障壁和黑影遮掩被悉数破坏,一只披挂着法袍和符咒,与手持古矛枪,有着苍蓝色皮毛的狼人露出了真正姿态。

  “吼吼,这才是你真正的叫声啊,怎么样,疼不疼啊?”

  “琉诗大人,你刚刚不是一点都没有伤到他吗?”

  “闭嘴你这废物女仆!现在才是我表现的时候呢!”

  一步加速跨过十米的距离,琉诗冲到狼人面前,全力挥出一拳——

  没错,因为废物女仆的魔法,对方已经受伤了,而且顶着10倍的重力,这时候只要再往他颜面上补个十几拳,就能K.O.了。

  然而,狼人却不闪也不躲,突兀着尖牙的嘴中念出未知的语言,他张开的嘴中,霎时间,一道修长的深红色火焰吞噬掉了琉诗的整只右臂。

  “呀啊啊啊!”

  失去手臂的琉诗发出悲鸣,摔倒在了海岸上。

  “怎么会,居然是龙人族的吐息术!”

  瞄准镜的对面,即便隔着数公里的距离,玛娜还是感到了难以言喻的压力,如果对方真的是强大到能使用龙之吐息的魔法师,那么为了狙击而拉开的这段区区一公里的距离就完全没有意义。

  龙之吐息(Dragon's breath),根据施术者个体大小决定威力和射程范围的特殊火属性魔法,原本是巨龙依靠体内火焰袋内的暴发,和空气接触时产生的高热攻击。

  而即便是人类尺寸的个体,也能发射温度超过6000°C的压缩焰波。

  作为当之无愧最高位的火属性魔法之一,那无差别的龙炎,会燃尽地上的一切事物。

  与现代魔术师的自己不同,魔法师是以单发决定胜负的传统术士。

  如果把玛娜比作是能够连续射击自动手枪,那么这狼人法师就是结构复杂,冷却时间长的迫击炮塔。

  等级差的太多了,意识到失算的同时,玛娜立即开枪射击。

  压缩在反器材步枪,M93“黑箭”内的魔弹,一发接着一发的向着千米外的目标发起了精准的狙击。

  但,正因为这狙击近乎完美,才容易判断;已经领略过魔弹威力的狼人,预读了玛娜的弹道轨迹,凭借优秀的身体能力,一步跳到了高空中。

  他已经发现了魔弹只能按直线弹道飞行的局限性。

  紧接着,又是一发与刚刚击倒琉诗一样的火舌从狼人口中喷出。

  迎面而来的是传说中,巨龙焚城的火焰。

  对现代魔术师的玛娜而言,天灾级别的魔法,人类从最初就没有招架的余地。

  果断舍弃固定在枪械下方的支架,玛娜不得不舍身从塔吊顶部跳下。

  在下坠中调整枪口的朝向,开火!

  借助着射击的反动力调整姿势,她终于脱离了那一线龙炎的射程。

  几乎同时,玛娜刚刚的立足点在一瞬间被赤色覆灭。

  熔断了钢架的塔吊钢结构的平衡遭到破坏,在短短几秒内塌倒,成为一堆废铁。

  而三人中,只有埃里克西娅看清了狼人究竟做了什么:与之前相比,他的右手上抱起了什么。

  那是原本并不在于他身边的女孩,月见雨。

  “是吗,之前是碍于月见大人,所以才无法使用全部的魔力吗?”

  直到这一瞬,埃里克西亚方才真正探明了对手的实力。

  是因为判断这样被围攻下去将会陷入劣势吗?

  狼人应该是用封印术将雨安置在了他身边的亚空间里,而他之所以解除了之前的封印术,是为了解放自身魔力的限制。

  和自己同样时S级的魔将?不,对方的能力一定比唯所作出的预测还要棘手。

  再加上,今天是满月——

  解放了魔力的狼人几乎是无敌的。

  可是,倘若他直到现在还需要保护月见家的大小姐,那么他现身于现世的真正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

  “有着这种程度的力量,他在狼人族中的位置只能是大祭司。”

  自古隐身于荒野,对人类毫无干涉的狼人族,为何会在这个时间点派出族群中地位仅次于族长的祭祀,来掳走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女?

  “难道……?”

  就当她终于察觉到狼人的真正目的时,埃里克斯娅的脸颊上感到了一丝寒意。

  天空中,飘落了纯白的雪花。

  “呼……真是让我好找啊……”

  他缓缓走到琉诗身边,之后一个响指,冰冻住了她手臂上大面积的伤口,这起到了应急止血的效果。

  大概是靠双腿穿越了大半个下弦市吧,他身上白色的西服被刮破了好几处,身体也脱力的喘息着。

  但脸上的神情就像是千年冻土之中不化的寒冰。

  他伸手抓起一片雪花——

  “‘锲’系统登录,个体识别名‘湖泽真帆’,Code Undine(温蒂妮),Unfreez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