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这份沾满鲜血的荣誉,我会将其再度紧握。

 

昏黑,黑暗,无尽的黑暗。

潮湿的气味,但是地面似乎并不见水迹。铁栏杆隔出的房间一列一列向远处延伸。

然而就在这样的一间房间里,

黑色的皮鞭上沾染少年的鲜血,并且残酷地抽打着少年的身体。一道道深红色的裂口在少年白皙的身体上绽开着,在身上溅出的血液也如同小红花。

“中心树的种子被你放哪去了?”审讯者厉声问道,对少年的身体又是两鞭。

金发因为之前被他们用冷水泼倒,已经丧失了以前的光泽,乱散在自己的额间。

少年眼瞳中满溢着对眼前审讯者的火色仇恨。恨啊,恨!如果不是将自己的四肢束缚的铁链,现在就会去撕碎他们。

更何况,花那就是被这群家伙害死的。

“不说吗?”鞭子的狂抽使得少年身体上裂开新的伤口,再度血花飞溅,溅在身体上,地板上……

少年紧咬着嘴唇,一丝殷红的小河流过下巴,忍住这超乎他忍耐极限的疼痛。从被抽第一遍到现在,他都没有去喊过一声。

因为是在责备自己的无力。

“看来用鞭子对待你太温柔了。”审讯者轻叹了一声,将手上的鞭子“啪”的扔在一边,“这个如何呢?”

昏暗的灯光下依稀可以看得清楚,这是一条全身布满利刺的坚硬钢制绳子。审讯者紧握着一端的把手,轻轻甩动,钢刺与地面碰撞的叮当响声相当清晰。

然而,走廊里这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声音在这间牢房面前停下。

审讯者向那里看去,脸上突然露出慌张的神色,于是连忙跪在地上,

“斯…斯伯格大人!”两人的语色中带着颤抖的恐惧。

深红色短发的俊美青年,水蓝色的眼睛向外散发着威严的气息;他腰间别着一把银鞘长剑,身上披着银色的轻甲;身后则是一张淡蓝色的披风,酷似凯旋归来的战士。

“怎么能这样对待贵客呢?”他紧皱眉头,口气中带着较重的愠怒之色。

“对…对不起!”两个人在这个时刻有些同调,连连低下头,“请问,大…大人觉得该怎么办?”

斯伯格从两人身边走了过去,在满身血痕的少年面前叉着腰,嘴角上扬,用一副仿佛打量着值钱古董的眼神盯着他看。

“你叫瓦格纳是吧?”之前的严肃突然在脸上转变为了温和大哥哥的微笑,“如果你告诉我们中心树种子在哪里,你身上也不用有这么多伤痕了。”

“怎么,还在顾忌着什么吗?”青年说着,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脑袋。

斯伯格接着转身对后面的审讯者吩咐道:“好了,这里由我来吧。你们下去吧。”

“是的,大人。”

两人站起身,静静的退了下去。

斯伯格又将视线重新聚焦在瓦格纳身上,那丝温暖,并且带着看不见的危险的微笑没有消失。

他用手里的钥匙解开了铐住瓦格纳四肢的铁链。

看着他眼里对于身体解脱的欣慰,以及双手相互揉搓被镣铐长时间挤压的手腕的动作,斯伯格轻轻低了下头,笑着轻“哼”了一声。

将钥匙收进自己的衣服里,接着又从里面摸出一个甜甜圈。

“要吃吗?”阳光爽朗的动听声音询问着,“这是你在这里待的第三天了,一顿饭都没有吃,再加上承受着这么恐怖的皮肉之苦,身体一定很难受吧!”

少年缓缓抬起头,看着这个跟大哥哥一样的敌人。他很难相信他手里的这个甜甜圈里有没有那种,吃下去就可以让自己说出秘密的那种药。

他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斯伯格。

“呀咧!”斯伯格嘟起嘴,“迟迟犹豫是害怕我在里面下药吗?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先咬一口。”说着他用牙齿撕下一小部分,送进嘴里,最后咽了下去。

过了一分钟,没有任何异常出现在斯伯格身上。精致的面貌依旧精致如初,没有毒物侵蚀的痂痕。

微笑着,他又把甜甜圈送到少年的嘴前,晃着晃着,如同在逗弄一只饿了几天的小狗。

“不用了……”少年的声音充满疲累,“我不想吃东西。”

斯伯格依旧如同暖阳系大哥哥一般阳光的笑着,也没有想要抱怨对方的样子,只是听话的将甜甜圈拿开。

“等你饿了,再说好了!”他站了起来,将甜甜圈收回自己的衣服里面,“明天会更痛苦的,估计你会接受的吧!我的好意。”

说完,左转出了牢门,将牢门反锁,走了。

攘夷志士的暂时基地里。

“最后的出现地点是在南部的海域。”带着一点童真气息,也不乏磁性的细腻声音说着,“然后就没有再出现了。”

密布在漆黑屏幕上的网格线,靠着屏幕右上角的地方一个红色的小点在向外散发着涟漪。

这个声音里透着一丝显然的失落,有着天蓝色整齐短发的青年转身,溢满担忧的红色眼瞳看着身后一起盯着屏幕的伊顿。

只见伊顿皱了皱眉,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图,思索着什么。

“既然他的手机一直没人接,这就很令我们担心了。在这张灵力探测图上也只能发现几天前的位置……”青年陷入了思索。

“虽然知道这样说不太好……但根据我们所了解的,只能这样认为了。”他情绪沉落的摇了摇头。

“果然被带走,之后给我们将灵力散发的信号给故意屏蔽了吗?”在一边的白泽咬着牙,不甘承认地宣布三人共同的想法。

在伊顿的思考里,突然出现在瓦格纳家里的菲丽莎,更加坚定这个猜测的可能性。

“怎么办,小顿顿。”白泽闭眼苦笑着,食指尖碰触额头,“你要安排援救计划吗?”

“我心里早就布置好了,”对方冷声回应道,“你留下来看守基地,亚克斯你也是。”

“诶诶诶!”白泽一脸惊诧的看着伊顿,眼珠瞪得特别大,“难道我就不是最佳的前线战斗人选吗?”

“好的。”只有亚克斯乖巧的答应了。

“如果他们没有在瓦格纳身上找到,我们就很可能成为他们的第一怀疑对象。毕竟将种子偷出来的是我们,而且我前段时间跟瓦格纳有过接触。不排除我们基地意外暴露的可能性,那样的话他们估计不久就会侵入。所以在这里也要留下有力的人手进行防备。”

“所以就把我留在这里了吗?”白泽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带着哭丧的嗓音喃喃着,“我想和小顿顿并肩作战啊!”

亚克斯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那么,参谋。到前线救援的人选都有哪些,能给我讲一下吗?”

 

 

2.

靠在墙边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张印着谷那中心皇宫的俯视平面图,旁边是一杯热咖啡。

伊顿握着铅笔在上面画着什么,刚洗完澡的他柔滑的黑发上还在滴落着水珠。泛着光泽的黑色长发轻放在左肩前面。

整个宫殿区域俯视结构酷似十字形,十字的最中心是中心皇宫的坐落处;外部,也就是十字的每两个顶点所画的假想直线处,是保卫皇宫的东南西北四道大门;每个方向的大门边上都设置有守护寮。并且每一道大门都有一个专门负责守门的守卫负责看守,防止外人入侵。

“因为树种还在我这里,瓦格纳应该会在地牢接受刑讯。地牢的话位于宫殿南门守护寮入口,向北五千米的地下。”他在南门与纸上地牢的位置缓缓地划了一道直线,并且在地牢的位置花了一个叉,“如果要从正面攻破的话,必定会与南门的守护人直接战斗,而且,还会很容易惊动到居住在南守护寮的队长,从而惊动东西北守护寮的队长。这样行动成功的胜算就很小。”

他的指头灵活的转弄着手上的笔,眉头紧锁,幽蓝色的瞳孔仔细的看着整张平面图,脑海里在计算着最佳的作战方法。

“作战队伍的队员除了我,还有杰姆和那不勒斯。声东击西的方法看来是不可能。难道只有冒第一个方法的险吗?”他十分苦恼地将手覆在额头上,希望自己能快点想好更加保险的方法。

“守护寮守卫的能力排行?不行!即便从由最弱守卫守护的西门突入,只要惊动了里面的队长,还是与第一个方法一样危险。然而论时间,第一个是相对最快的。”

手中的笔快被捏断了,他的表情看起来还是那么痛苦,那种不想失去同伴但是又担心必须付出这个代价的痛苦。

“呀呀!”白泽带着憨憨的笑容,突然进来,连门都没敲。

伊顿自然是注意到了,但是并没有理他。

看到伊顿盯着什么出神,白泽一脸好奇的凑上前去。看到那张平面图,想都没想的,“嗖”的一声把它扯走了。

自然,伊顿的视线也随着图纸滑到了白泽的脸上。因此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叮叮叮!”他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自己的“战果”。

“白泽,不要捣乱!”说着伸手索要,“还回来!”

“原来小顿顿都是因为这种东西才变得这么冷漠的。”白泽如同耍赖皮一般说着,将纸的正面转到眼前,“这不是谷那皇室区域的略要平面图么?啊啊,我记得那壮丽的皇室建筑是建立在西南部的高原上对不对?”

笑呵呵的表情,看着温柔迷人,但是在伊顿的眼里略有些欠扁。

看着白泽跟一个笨蛋一样把那张纸在手中晃来晃去,他有点不想管他了。开始继续思考有没有什么更加恰当的作战方案。瞳孔里那丝伤感也不经意流露出少许。

微笑的叹着气,将图纸放回桌面上。

“小顿顿,你怎么了?”仿佛有着微妙的心灵感应,很敏感的就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

伊顿没有说话,只是害怕地,紧紧握着拳头。

“你在恐惧些什么吗?”白泽又正确地察觉到了。

“白泽,你说如果要去做成功一件事,就一定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吗?”

“有啊!不论要完成什么事,最基本的代价是时间吧。”食指顶在下巴尖,语气里若有所思。

“万一是很有可能失败的事呢?”

“这个…那就把失败的几率减小再去做么?”

“如果没有时间去缩小这个几率呢?”他追问道。

白泽愣了几秒,眼睛一大一小,满脸困惑地看着这个问着奇怪问题的人。

“小顿顿,你到底想说什么?什么事情想要减小失败的几率会没有时间?”

“三个人的生命都换不回来成功的话……”双手合拢在一起,额头靠在上面。

他的内心深陷于彷徨与恐惧的黑暗中,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突然感到手背上传来一阵温暖的感觉,于是抬头,发现白泽的手心将自己的手轻轻地抱住。他半蹲在桌前,轻闭眼睛,将自己的脑袋靠在另一双冰冷的手上。

“没有必要这么害怕啦!你这么想因为你不相信自己,看不到自己的真实。”他柔声安慰着,“什么绝对会失败的几率,这种说法去死吧!如果你想知道自己的真实究竟是什么,那就由陪伴你最长时间的我来告诉你,我喜欢一直坚强活着的你,一直坚持自己的信仰不屈的你;所以这次救援行动,你一定不会失败!”

“我,一直这样坚信着!”

轻轻地叹着气,将自己的手从温暖中抽离。

“你又在说笑吧。”他有点无奈的看着他。

阳光般的微笑浮现在脸上,如同对待自己亲妹妹一般的摸了摸对方的头。

“你就按照自己的节奏,将乐章演奏下去就行了。”接着摆了一个胜利的V字手势。

伊顿笑了,现在的笑比平常的冷淡脸要迷人很多。

“把杰姆和那不勒斯叫来吧。我要在明天之前开一个作战会议。”

“好的!”白泽说罢,“唰”的一下就跑门外去了。

因为,明天早晨,就要开始作战行动了。

他站了起来,来到休息室的门前,开门进去。

大约五分钟以后,白泽再次打开了房间的门,朝里面挥了挥手。

“哟!”他没心没肺地笑着。

“参谋你好!”天使一般的女孩突然抢在白泽的前面,笑着问好。

“真是的!那不勒斯!先向参谋问好的是我!”他脸上露出不高兴的表情,鼓着嘴。

宽广的会议室,位于最左边的是办公的桌子;专门用来开会的区域在房间的最右边,占整个房间三分之一的位置;在绿色的地板上被一道分明的白线划出区域。

换上白衬衫,外面套着黑色的短牛仔衣,两边的衣领处连接着一道银色的细链。

伊顿平静的将几人招呼进来,

“坐吧。”

几个人进来,最后的杰姆将门带上。

“话说,杰姆。”白泽好奇的看着他,“你很难得的将长头发扎起来了呢。”

“啊。因为要出面这种正式场合,所以一定要有配合这种场合的仪表。”杰姆故意用高级服务员招待贵客的语气,“带着乱糟糟的打扮过来的话,可是对参谋的大不尊敬。”

浮现在白泽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鬼才信”,看杰姆的眼神也充满了带着笑意的怀疑。

“不说了。”杰姆将语气凝沉下来,咳了几声,“要开始开会了!”说完就走向会议桌。

“我都看透你了!不就是为了见小顿顿嘛!”看着杰姆落座,扶着额头无奈地想着,“这谁看不出来?你在没有他的场合里都是披着头发的!”

 

3.

再度被锁链铐上手脚,瓦格纳带着黑暗沉重的情绪低垂着头。

他开始陷入曾经那纯真的回忆,与花那共度的日子里。

纯真无秽的蓝色眼眸,不断在心里出现。越是清晰,心就越难受。

三年前,在自己最喜欢的街角一家蛋糕店里。

“啊啊!真是的!”瓦格纳不禁无可奈何的叹气道,“竟然会想起这种事情。”

记得两人当时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品着冒着热气的巧克力奶。花那温和地笑着,看着窗外纷飞的细雪。

雪白的路面上车流稀少,偶尔有几个打着伞的行人经过。窗外的绿色灌木丛的枝干被厚重的白雪快要压垮,一晃一晃,将积雪从上面抖动下来。

“真美啊!”瓦格纳喃喃道。

花那轻轻地抿了一口热巧克力,微笑着:“这样的雪天还真是每次都眷顾这里呢。既然每天都能看到淡蓝色的粉雪,你不用感到太奇怪啦!”

“花那,你…你”少年的脸突然变得通红,紧闭着眼睛,语气里透着满满的紧张感,“你…你现在觉得我怎么样?如果觉得不错的话……请…请……”

余下的字卡在少年的喉咙眼里,少年咬着牙,十分想把最后的话语如同大水一般倾斜出来;然而内心一直抗拒着,两个完全相反的思想现在正在脑海里进行搏击。

“什么啊!”花那不知所以然的看着他,眨了眨那可爱的蓝色眼睛。

“我…我!”依旧咬着牙关不敢说出。

“卖关子的话花那我可不喜欢!”少女嘟起嘴,眼中开始有了厌恶的颜色。

“请与我交往!”少年用恳求的语气大声宣告着。

结果店里其他人都条件反射地将目光移向这里。

少女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击碎了心里那块阻挡着话语的洪水的岩石,使少年将真情吐露。

“你声音太大了!”花那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声音达到最低提醒着;并且有些愤怒的看着瓦格纳。

看到花那有些气愤的表情,少年以为自己的突袭告白失败了。所以一脸阴郁的低着头。

接着花那恢复了那迷人的微笑,双手撑着脑袋:“真好呢!达令终于对我说出这句话了呢!”

“诶!”瓦格纳瞪大眼睛,看着突然露出暖春一般微笑的花那。

翡翠色的瞳孔隐忍着忧伤,金发耷拉着,滴着因忍受着手臂被强行吊起的痛苦而留下的汗水。那段甜蜜回忆的折磨让现在的少年一蹶不振;说是要拯救自己的种族,结果不仅什么都没有做到,还失去了这么甜美的一个,一生里最重要的女孩。

而且要不是伊顿突然出现,一直协助着他走到这一步,或许自己早就被囚禁在这个地狱里了。

没用的自己还是去死好了!

瓦格纳咬着牙,内心悄悄地,一点一点的碎裂着。

斯伯格坐在西门守护寮门前的台阶上,抬头望着天上慢慢飘的浮云;怀里抱着一袋甜甜圈。

“真是美丽的天空。”说着拿出一个甜甜圈,撕下一块嚼在嘴里,“要是下点雨就更美了。”

“唰啦。”身后黑光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短发,围着黑色面巾的黑衣人随即现形,单跪着。

“大人!针对余下种树人的洗脑工程已经全部完成。”

斯伯格依旧盯着蓝天愣神,仿佛他根本没有听见刚才的话一般。

“大人!”黑衣人打算重述。

“好好!”斯伯格用带着倦怠的语气回应道,“我知道了!全部都完成的话,我们的工作就会轻松很多啦!”

接着他挥了挥手,示意黑衣人离开。

黑衣人很快意会到,于是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了身形。

黑衣人消失没多久,一阵脚步声响起,很快在斯伯格的右边停了下来。

“作为首领团之一的铠甲伯爵--斯伯格,竟然会喜欢这种小孩子吃的东西!”马戏团里小丑般的声音兴味十足的调侃道。

“只是因为味道好了。是小孩子吃的又怎样?我这种大人不能吃吗?”斯伯格的瞳孔瞥向那个说话的人,语气冰冷的反驳道。

那个人摊了摊手,晃着脑袋,一脸不在乎:“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兴趣很独特罢了。”

揉着眼睛,斯伯格带着无奈的说着:“真是够了!为这点无聊的事来跟我聊天!你负责的事情你忙好了没?”

“哪件事呢?”食指轻压嘴唇,用撩拨人的声线问道,“小事的话我才不会管的。这种杂碎事还是交给那些队长和他们的属下吧。”

斯伯格露出一副拿着家伙没有办法的表情,摇了摇头。继续吃手里的甜甜圈。

“感觉到了吗?连空气都在震颤。”那个人仰头看着天空,几多暗淡的云遮蔽日光,“天都因为这份恐惧降下雨水。这次的雨,究竟能不能冲垮我们呢?”

那不勒斯懒洋洋的打着呵欠。手掌轻轻拍着半张的嘴。

“好晚了呢!该回去睡觉了,不然明天就起不来了。”接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打算离开。

杰姆用两个指头捏住下巴,皱眉思索着。

“啊!”白泽突然喊道,“等一下!还有一点事!”

伊顿疑惑的看着旁边伸手挽留那不勒斯的白泽。难道他要做关于计划的补充?

来到进门处的抽屉柜前,白泽打开第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半透明的淡蓝色酒瓶。

“既然你们明天就要离开了,让我送你们最后一程吧。”黯然神伤地低着头,语气里也充满不舍。他从口袋里拿出特地为这瓶酒而带来的开酒器,插进堵住瓶口的木栓,“啵”将其拔出。

“果然还是迎来了这一刻吗?”他低下头,只有地板能看到的,那黯然神伤的脸,看起来马上就要流泪。

明明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分离,然而心里产生的这份相应的悲痛却对应着永别。

“小顿顿,这里有杯子吗?”抬起头,感伤重新压抑在内心,给大家看的永远是温暖的微笑。虽说如此,心里却相当不舍,痛如刀割。

“话说,白泽!”杰姆打量着他手里的酒瓶,一头雾水,“你是什么时候把这玩意儿藏在参谋的抽屉里的?”

白泽轻轻摇了摇头,用表情示意杰姆不要去纠结这个问题。

其实他一直害怕会出现这一刻,想着哪一次要突入敌营,在这里策划完作战计划后,能在这里与即将出征的朋友们共饮几杯酒,用坦荡的微笑与真诚的叙旧来为即将上路的朋友们告别。万一他们无法再回来,也可以再将杯子斟满,将这段回忆细细品味。

所以他在某一晚,确认伊顿已经休息后,将这瓶酒偷偷的藏在门边的柜子里。

伊顿也不是不同意白泽的提议的样子,到窗户边的红木柜子里拿出三个透明的玻璃高脚杯。

“那个,小顿顿。”白泽偶然瞄到他手里只有三个杯子,“数错了,是四个人!”

伊顿来到桌子前,将手里的杯子温柔地放在桌子上,表情平静的摇了摇头:“我不喝了。”

温和平静的语色犹如倒映水中波光摇曳的明月,美丽之中又带着一抹哀伤。此刻心情与白泽共鸣。

然而白泽并不愿意听到这么违背兴意的话语,索性凑到他旁边,右臂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嘛嘛!小顿顿不要这样嘛!跟大家一起喝喝酒,随便聊些有趣的东西有什么不好嘛!”接着他又在他耳边轻语道,“所以我敬你的所有酒一定要全部喝完,这样我才能相信你能够平安回来。听懂了吗?”

白泽说完,把手放了下来,去之前的柜子那里去拿最后一个酒杯。来到伊顿面前,得意地晃了晃杯子;另一只手握住酒瓶颈部,往那个杯子里到了半杯。

酒是透明的淡蓝色的,从杯子的一端可以看到另一边。

“这可是本国的特产酒,”白泽笑盈盈的道,“即便是在世界市场上都很罕见的呢!”

说着轻轻抖了抖那只手腕,晶蓝色的液体在杯中勾画着美丽的蓝弧。

叹着气,他只好接过酒杯。盯着里面蓝色的酒,心里不知所思。

“快喝啊!”满脸兴奋催促的白泽双手握拳,放在胸前。眼里仿佛泛着请求“不要拒绝我的好意”的颜色。

颤抖着将酒杯送到嘴边,将杯子微微倾斜,轻轻地抿了一小口。

“呐呐!好喝吧!”露着天真脸的白泽轻轻拍了拍手,仿佛是在赞扬对方的勇气。接着他也给自己和其他人倒了酒。

伊顿将杯子轻放在桌子上。对其他人展露出淡淡的笑意:“够了,我不擅长喝酒的。”

白泽突然闪到他身前,有些生气的样子,于是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你是大将你必须喝!这是为你们送别而专门准备的,不想接受也必须给我喝下去!”说着拿起他的酒杯,又倒满半杯,送在他的嘴前。

“喝!”白泽斜过杯子,将漫上来的酒一点一点的向他的嘴里灌,“做为男人连喝酒的情怀都没有像什么样!”

就如同被强灌毒药一般,一脸不情愿的难受。坚硬的玻璃抵住齿间,酒液渗入;然而白皙的皮肤上还是流淌着流出的淡蓝色液体。此时的他十分想把这个粗鲁的家伙用咒系轰到远处,并打成粉碎性骨折。然而这只是想想罢了,因为能察觉得到,从眼神,从话语,白泽对自己的不舍还是相当深沉的,就看在这份感情的份上,不下手了吧。

“真是的!”在一边看着的那不勒斯有些担心了,“既然参谋不愿意还是不要强制了吧!这样会损坏你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的啊!”

“男人之间的关系可不会因为这么点事情就跟玻璃一般坏掉的!”白泽信誓旦旦地说着,将手中变空的酒杯再度倒满半杯,用同样的方式喂对方喝下去。

“这可一点都不苦的!这是世界出名的名家甜酒。酒精度只有百分之五!对对,就这样全部,大口大口地咽下去……”

将这一杯灌完,白泽放开伊顿。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可以让对方不喝酒了。只见他又斟满一杯,比起前面的加了一半的量。

他把杯子递到伊顿前面,额间布满胁迫的阴影:“喝下去!”

那坚定的目光,以及在心里默默流动的感情让伊顿难以拒绝,于是他叹息着拿起酒杯。将杯中酒喝下去一点。

对于白泽,看到对方的举动,自己的内心受到安慰。

“在此留下发自内心的祝言。”白泽高举手中杯,“祝你们能在明天的行动里取得成功!”

“虽然我们只是去几天,但是现在感觉,真的像是永久要分别了呢!”杰姆看着杯中抖动的液面,带着伤怀的笑容叹息着。

“不知为什么总有种从那以后,要永远见不着面的感觉。”

“是的呢!对我们来说每一顿酒就代表着一次分别。这可不是外面请客吃饭的那些人能明白的。”

接着场面突然安静下来。众人的心里似乎在想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话说,万一明天的行动失败了怎么办?”那不勒斯面色阴沉下来,心中的恐惧翻滚上明亮的瞳孔。

杰姆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突然开口:“也是,那样的话我们就永远回不来了。作那群人的亡魂真的有点不甘心啊!”

“不要这么消极嘛!”白泽有一点不愿意了,“难得我带着满腔热血来为行动庆祝成功,你们却摆出忧郁症患者的脸!”说着便指着伊顿。

“刚才我好不容易让这家伙喝了这么多,也成功的让他参与进来。你们却现在开始拒绝了!喂喂喂!拿出一点精神好吗?这么阴气沉沉的,明天哪里能去战斗啊!”

“也…也是呢!”杰姆表情尴尬的挠着脑袋,把酒杯推向白泽,“那么,白泽守大人!麻烦你了!”

“嗯嗯,麻烦你了!”那不勒斯也意识到刚才一脸没信心的坏表情,如同天使恬静地笑着,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白泽将两个杯子全部满上,微笑着点着头。

“那么!祝三位武运昌隆!”看到两个人将酒杯举到自己的胸前,白泽终于感到满意了。

其实依旧不想参与祝酒的伊顿,也顺应着他们,将杯里剩余的酒一口气吞了下去。

数杯酒后,酒瓶里的酒差不多倒完了。

杰姆打着呵欠,伸了一个懒腰。

“嘛嘛!现在也不早了,该去睡了!”接着又是一个呵欠,“对了,参谋,明天几点集合?”

“十二点。”口气里带着一点醉意,伊顿也感觉头有些晕了,究竟是困意的作用还是酒精的作用,搞不明白。

不过前两杯是被强灌的话,是很容易醉倒的。

“那这些杯子我就先拿去洗了,等会儿再还回来。”那不勒斯将酒杯拿走。

白泽将酒瓶收拾到一边,

“嗯!谢谢小那了!”

听这语气,他似乎是相当的醉了。

 

4.

看着其他两个人都离开了,白泽挠着头。

“啊啊!喝多了呢!”哈着浓重的酒气,身体仿佛已经站不稳一般剧烈晃着,一颠一颠的来到伊顿身边。

“你快回去休息吧。”他赶紧扶住快倒下的白泽,眼中露出关怀。

“对了!”白泽从对方手里挣脱开,压抑着自己强烈的醉意感,用仿佛没喝酒的爽朗语气道,“这个给你!”

笨蛋一般的微笑着的他将手伸到自己的后颈处,取下着什么东西。

“给!”一条被银链穿过,巴掌大的银边框五角星挂饰在手上。

“你这是?”伊顿看着他,有些纳闷。

“护身符!”他说着挽过对方的手,将这个东西塞入他的手心里,“能够帮助我一直祝愿明天小顿顿能够平安回来,不受到任何伤害。”

他温暖,又彷徨地笑着,手伸到后脑勺挠着脑袋。他现在真的是一个喜欢关怀人的大哥哥,笑容如同春日暖阳一般和煦,温柔。

他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心里完全不顾忌自己会遭到对方因为这个如同关照小妹妹的动作而赐予自己的处罚。想起来,伊顿曾经对他警告很多次,不要对他做这种动作,否则自己断几根骨头他都不管。然而自己也是屡教不改,不论多少次被残酷的被咒系打伤了多少次,被对方拔剑威胁警告多少次,自己都会保持这个习惯,不管对方怎么反应都会坚持,自己表达喜欢的感情的这种习惯。

“谢谢了。”如同惋惜着什么的笑容,他将这份来自朋友的祝福紧紧地握在手里。

”没事的话我就先去了。”用平和的口气说罢,伊顿向自己房间走去。

白泽摇着头,不断的叹着气,默默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真的能成功吗?与实力远超自己好几倍的婕拉福战斗。

以及,

你们究竟能不能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