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扣着扳机的手指有些紧张，眼睛眯成一条细线，透过淡蓝色的镜片不断打量着远处的身影。借着路边的煤气路灯以及月光，他能勉强看到那人一头宛如白雪的长发，在脑后随意地扎成一束，赤色的刀刃握在手里，正毫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尤为显眼的是胸口那一枚金质勋章。

断翅乌鸦。

是黑鸦会的人。

「你们好。」

那人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惨白的牙齿。

相当友好的表情，可是从语调中却听不到一丝的感情，这明显的违和感让人觉得一阵的毛骨悚然。

苏辙睁着眼睛，呼吸因为紧张开始变得急促。苏轼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着面前这个瘦长的身影，话也说不出来。

「你们是打算就这么站着？」

那人开口问，

「我倒不知道两位有这样的雅兴。」

说实话眼下实在不是什么很好的环境，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苏轼宁愿选择一家有着漂亮大腿服务员的咖啡厅跟人对峙，一边喝着热乎乎的咖啡，一边偷偷摸摸地摸下美女的大腿。但是让苏轼头疼的是，他不知道眼前这个黑鸦会的家伙在此刻出现的目的是什么，这让苏轼浑身不自在。

「你想干什么？」

苏轼冲着这个男人，冷冷地吐出一句。

「我啊，」

那男人随意挥舞了一下手里的刀，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歪了歪脑袋，满脸抱歉的神情，

「我当然是想杀你们。」

「杀我们？你知道我们是谁么？」

苏轼扣住扳机的手指终于冷静了下来。

「我知道啊，他是远京警署涉黑对策室的苏辙，相当厉害的人物。」

那男人跨出一步，细长刀刃的拖在地上发出金属的摩擦声，像是几枚老旧的齿轮绞在一起。

「至于你，那就更厉害了，远京警署最年轻的署长，苏轼苏东坡。」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种裙带关系，不应该帮你亲爱的弟弟安排一个更好的职位吗？怎么扔去涉黑对策室这种整天忙个不停却又没什么用的科室，别人不会说闲话吗？」

「你想死！」

「我当然不想死，」

那人有些可惜地摊了摊手，

「要死的可是你们，所以我才跟着你们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个没人的地方，你以为跟踪这么久很省力么？」

「那还真是麻烦你了。」

苏辙撇着嘴，没头没脑地顶了一句。

那人似乎不打算理苏辙说的话，仍在自顾自地说着：

「其实要杀你们，之前在那间破房子我就能杀你们了。不过那边人太多了，头领是吩咐不要闹出太大的事情来，只能等你们落单了，不然你们哪能活这么久呢。」

「一对二还这么话痨，想死我就成全你。」

苏轼将准心慢慢移动到面前人的身上，枪身上的小型蒸汽炉开始隐隐作响，正在不断地为枪身填充动能。

「这就急着动手了，你们还真是有自信啊，」

那人伸手将鬓角理到耳后，

「在动手之前，顺便告诉你们，我的名字叫白起，省的死了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十分拙劣的笑话。

苏轼和苏辙却没有笑的意思，在白起的自报家门的瞬间，苏辙已经跨步冲向白起。但是后起步的白起反而更快一些，在苏辙的短刀挥到一半的时候，他已经进一步踏入苏辙的近身，没持刀的左手握掌成锤，重重地锤在苏辙左手刀的刀身上。

突进的力量被白起完美地凝聚在这一手锤，手锤所过之处卷起了爆炸般的气流，刀身受到冲击剧烈地震荡起来，空气中满是金属蜂鸣的声音。

苏辙感觉刀身像是被攻城锤击中了一般，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持刀的手有些无法握稳，不得不后撤几步地保持平衡。

但是白起并不打算给苏辙喘息的机会，右手握着的赤红刀刃已经转瞬跟上，爆喝一声，跨出几步再一次突入，跟苏辙的刀刃碰撞在一起。

无论苏辙的左手有多么强大的力量，退步卸力的劣势是无法改变的，刀马上被带离了紧握的左手，在空中旋转着掉落到了远处。

白起手指来回抖动，原本正握的刀立刻变成反握，挥刀速度变得更快。

苏辙不禁瞠目结舌，在惊愕之中，运动神经比大脑先做出了反应，身体以别扭的姿势向后跳去，只见白起的长刀已经气势汹汹地擦过了他的鼻尖。

那是一柄赤色刀刃的唐刀，赤色的刀身带有断翅乌鸦的雕纹，挥刀带起的风压刺得苏辙睁不开眼。

然而继续发动攻击的唐刀也没能切中苏辙的脖子，白起的连环攻势，在苏辙诡异地后倒之下也一无所获。

然后就在即将落地的同时，苏辙已经在空中翻身摆正了身体，左手立刻也握住了右手中的刀柄，借着落地的冲击力一脚重踏，双手挥刀迎上了白起。转眼间两人已经对刀十数次，刀刃伴随着激烈的火花数次被反弹开。

对于苏辙而言，白起身上浓烈的杀意几乎要将他淹没，但是他没空理会这种压迫力，而是保持着高速状态挥舞着手中的刀。

苏辙身体的每一处感官都很清楚，自己必须要跟上白起的挥刀速度，现在的战斗已经完全变成了挥刀速度的较量。

两个人淹没在飞扬的尘土中，周围的空气似乎是在沸腾，周围的尘土像是反重力一般飞腾到更高的高度，白起和苏辙两个人的身体都如同拉满的弓一般紧绷，每一寸的肌肉都在释放着力量。

双方几乎是同时爆发出了自己最强的力量，原本还在飘扬的灰尘伴随着两人力量碰撞而产生的狂风涌向四周。

白起和苏辙都被冲击力逼得后退了几步，然后无声地伫立在原地，他们手中的刀都已经脱手被巨力弹飞到半空中。两柄刀在空中飞起，旋转，然后跌落，最后重重地插进了土里停了下来。

结束了？

苏辙忍不住地想，还不停喘着粗气来缓解供氧不足的身体。手指的关节被刚刚的巨力仍震得不住地颤抖，痛觉通过神经元快速而又准确地传达到大脑。

敌我距离五步以上，苏辙微微向后迈出一步，下意识地拉远与白起的距离。

白起也并非安然无恙，他看着自己的右手，虎口已经微微裂开，少量的鲜血正从伤口慢慢渗出，似乎是相当赞许地「嗯」了一声，轻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腕，又紧紧握紧。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的多。」

白起凝视着苏辙，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苏辙还在喘着粗气。

「当然是上头的命令了，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白起弯腰捡起插入土中的唐刀，

「这种最简单的道理，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你他……」

苏辙嘴里的脏话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却听到一声沉重的枪声在自己的背后响起。

昂起头。

一点红光带着拖尾在夜空中摇曳着极速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