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哗哗哗！”
映入黑瞳中，雪发精灵被雨水打湿的发愣脸颊。
映在碧眼里，黑发少年被鲜血沾满的痛苦表情。
——那声怒吼后的雨中，索尔与艾丝互相凝视着。
本是反抗着的艾丝在索尔的吼声下愣住了，而本是坚定的索尔眼神却流露出了一丝动摇。
为什么？
从来都是谁都不信赖的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多无法理解的举动，无数的疑惑在这一个瞬间全部涌上了上来。
而大脑给予的回应，却只是一句简单的话。
——我，只是有些在意，总觉她这样下去，不行。
一句从自己口中讲出来的话。
……不明白……全部，我做的全部，不明白……
本以为自己会露出无比悔恨表情的索尔，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瞳中映出的是怎样一种愤怒的心情。
明明，明明就这么轻……明明就是只是精灵，只要一松手就可以抛弃掉的家伙……
感受着怀中艾丝的重量，索尔却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
但是为什么我没有办法做到啊！
我……我啊！
“哈！”
然而，此时从怀中传来的一个声音，却简单地将索尔所有的思绪打断。
为……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瞪大着双瞳注视着远方的艾丝，那仿佛将所有心声流露出来的表情，在索尔的视野中无限放大。
听了索尔的话而重新审视了周围后的艾丝，碧瞳中已无光。
那已经不是恐惧。
而是绝望。
……艾，艾丝。
“呼呼呼！”
卷着暴雨的狂风，在瞬间便吹起索尔的长辫，黑色的斗篷在“啪啪”地响着。已经停止了所有思考的索尔低着头，抱着艾丝静静屹立在这片广场的正中央，一动不动。
我……我……
沾湿的黑色长刘海遮挡了索尔的双眼，根本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呜呜啊……啊……”“啊啊啊……哇啊……”“咔咔……”
隐藏在暴雨声之下的诡异声音，在周围回响着。
那一刻，或许索尔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给我好好抓紧了，艾丝。”
这样轻轻摇着艾丝的自己，到底是用着怎样的眼神去叫醒陷入绝望深渊的她。
是痛苦？还是欣慰？不，这些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只是。
“哒……”
轻轻一踏地面，并缓缓地转过身。
“等……等！伟德，你不会！”
无视艾丝话语的索尔，他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就算是不明白，就算是不清楚自己，但在真真切切回到名为残酷的现实，在抬起头那一刻，……
——在与那烧遍整座广场的死亡之炎对视的那一个瞬间。
“嗖！”“哇啊！”“呜呜啊啊啊啊！”
找到猎物的一刹，死灵们如海啸一般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
“哒！”
“给我……”
脚步没有一丝动摇的索尔，抱紧怀中艾丝的索尔，毅然迎上前的索尔……
——早就做好了拼死的准备。
“让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不要……
听着索尔那仿佛抛弃一切的吼声，注视着前方死灵大浪的艾丝，全身已然无力。
开玩笑……这样……这样的……
被幽绿之火照亮的碧瞳中，映入了在暴雨与鲜血冲刷下，血肉内脏骨头全部扭曲的死灵们。
死……会，会死……
就像想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索尔的艾丝，暴雨下，那双早以被绝望和恐惧布满的双瞳中，流下了泪水。
我……
“呜啊啊！”“啊啊啊啊！”
“不……不……”
咫尺距离之间，在视野中以极快速度无限放大的血块与骨头，将艾丝的精神摧毁殆尽。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再也没有办法接受事实冲击的艾丝，在绝望的喊叫声中猛地闭上了双眼。
为什么……不想死……不要……不要……我……我！
“嘶！”“啪！”“咔！”
或许这个声音，在暴雨下相当小。
但是，对于在索尔怀中的艾丝而言，这几个声音却无比响亮。
浮空，感……
畏惧地打开双眼，在艾丝双眼中，她所看到的……
——是两根尖锐的长骨。
骗，骗人的……这……这怎么可能……
——躲开致命伤并保护艾丝的索尔，在他的右肩、头顶处，擦过了两根尖锐的长骨。
当然，实际情况根本不只是这样。
跳起来的瞬间跳过从下方冲来扑咬的死灵，并且预判了会在天空像舞剑般挥动长骨突刺的怪物，索尔，在短短的一瞬间判断后，便以这样偏差一分便面临死亡的姿势躲过一切，避免了致命伤。
这，是将一秒拆开成好几份才能做到的事情。
“啧！”
似乎早就知道一样，在从眼前两只死灵中间擦过后，索尔一脚踩中了下方一只死灵的背部，又一次跳到一个新的高度。
伟，伟德……
瞪大双眼看着拼了命咬着牙的索尔，此时的艾丝，心中更多的感情，是难以置信。
这样……这样差一步就全完的事情……这样的决断……不，这样的身手……还有……
——给我闭嘴你这个畜生啊啊（精灵语）！
免疫言灵，甚至会精灵语……
你到底……
“哒！”
稳稳地落地后又再次抬起头的索尔，艾丝轻轻楚楚地看到了他毫无畏惧地拼死表情。
……伟德你到底是什么人？
“哈！”
大口换了一次气的同时，索尔没有一丝犹豫地立刻转过九十度。比起惊讶的艾丝，索尔更深地明白，此刻别说是差一步了，就算是差一根手指的距离，都会带来死的结局。
因为，索尔和艾丝，才刚刚越过大浪的第一波。
“哒哒哒！”
没有一丝犹豫飞速跑起来的索尔，开始穿梭在第二波大浪与第一波大浪间最狭窄的道路，并且不停翻越，不停躲过几乎没有死角攻过来的所有死灵。
不，与其说这是一条道路……
“呜啊！”
张开血盆大口扑来的死灵。
——那根本就只是一条线。
“嗖！”
刺过来的长骨。
——差一毫，便是被万骨贯穿而死的……
“啊啊啊啊！”
从上方跳过来的死灵。
——生死线。
“嘶！”“咔！”“啪！”
可恶……这边……可恶！这边也有！前面！可恶……后面！
将怀中的艾丝紧紧抱着的索尔，面对无数的攻击，虽然一次次躲过致命伤口，但是擦伤的数量却在不停地增加。
现在，现在的情况，快判断……再这样下去的话……
虽然死灵之浪遮蔽视野，但因为克顿尔城是建立在斜坡的缘故，所以还是能够勉强看到连接着广场的大道以及下方城区的所有光景。
可……可！可恶！难道已经……
朝着大道方向奔跑着的索尔，猛地停下了脚步。
难道……难道已经全城感染了吗！
因为在暴雨的昏暗下，整座城市却被绿色的火焰点亮。
那个时候……明明那个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糟糕透了！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还要回来救这个家伙！
虽然在心里这样想着，但是与怀中的不知所措的艾丝对视的下一刻，索尔的心情便又一次发生了改变。
没错，就是绝对要救她。
没有时间了……到底，到底应该怎么办……这样抱着艾丝的话……我能做的……能做！
约为零点五秒的短暂延迟后，迅速躲过扑来的死灵，索尔调过头，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冲了过去。
“等……等等，伟德你往哪里跑！那边是死路！”
“大道那边才是死路啊！艾丝！”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救她……
伤口一点点地增加，暴雨越来越大。
明明自己跑了就好了……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的话，活下来什么的……只要能战斗的话，这些家伙明明就可以直接……啧！
无法使用的双手此刻正紧紧抱着艾丝，索尔别说拔出武器，就连挥拳都做不到。
“伟……伟德你……你不会想要！”
“我当然是……”
眼前，即将抵达的广场边境处竖起的围栏已经越来越清晰。
是的，因为是飞船的港口，所以广场是建立在空中的。所以，为了不让人失足摔落，围栏是必须的。
“我当然是要带着你活下去啊！”
躲过最后几只死灵的袭击，索尔纵身一跃，轻松地越过了半米高的围栏。
“会……会死的……伟……伟德！”
而紧紧勾住索尔脖子的艾丝，在伴随着飞跃而发生变化的视野里，看到的是宛若通往地狱的大道。
“这可是接近七十度的陡坡啊啊啊啊啊啊！”
是啊，如果稍有不慎的话，肯定会死的吧？
“抱紧我艾丝！我要松开一只手了啊！”
“骗……骗人的吧！”
“我骗人？艾丝，不想死的话……”
抵达跳跃顶端，在重力作用下飞速接近与广场衔接的斜坡，索尔的斗篷在强风中整个吹飞起来。
“就用尽你所有力气紧紧地抱紧我啊！”
“砰！”
“呜！”
猛地与斜坡相撞后的索尔，背部传来了一阵剧痛。而且很快，在朝着下方飞速滑动，因与石壁摩擦而带来的猛烈疼痛迅速蔓延了全身。
但现实情况根本没有时间给他思考那么多。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的，死灵根本就不会像生灵一样害怕这样的斜坡。所以，毫无畏惧地跳下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恶啊啊啊啊！”
用左手紧紧抱着怀中的艾丝，索尔猛地抽出右侧的匕首，狠狠地插在了石壁上。
“咔撕拉撕拉撕拉！”
快点……快点给我把速度慢下来……快点啊！然后！
“伟……伟德！上面！”
“我知道啊！”
抬起头，看到的是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溢出的无数死灵。
这样的情况……当然只能这样啊！
“啧！”
忍着身体的疼痛，在因飞速往下滑而模糊的视野里，索尔将那些聚集在一起飞落的死灵们一只只区分开。
“哇啊啊啊！”
第一只！往右边！
“哈啊啊啊啊啊！”
用尽所有力气扭动匕首的索尔，强制改变了下滑的方向，躲过了第一只死灵的袭击。
还有左边！接着是右边！可恶……躲开……给我躲开……身体，身体给我……给我撑住啊！
靠着自己的毅力，咬着双牙，索尔在这条死亡坡道上再次开始了与死灵们的角逐。
而所有的这一切，都看在了艾丝的眼中。
到底……到底是为什么……
索尔的吼声还在耳旁咆哮着，索尔的鲜血还在流着，索尔的眼神……还在艾丝的双瞳中映着。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明明我，明明我是……
此刻，不知为何已经将生死看淡的艾丝，心中已不再充满恐惧。
明明我……明明我是这样做了，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
看着索尔那双坚定的黑瞳，看着索尔那张布满血痕但却拼死的表情，艾丝低沉下了头。
伟德很强，非常强，不只是能力……他的心理上，更强……已经强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也能冷静判断分析，甚至是……甚至是这样救我……
“哈……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是十几秒的时间而已，从平台顶端滑到低端。但不知为何，这十几秒的时间，在艾丝看来却翻了好几倍地长。
而索尔，在即将滑到底的时候，猛地拔出匕首，并借石壁为跳板，猛地朝着前方的大道一跳。
至于那些坠落的死灵们，早已经粉身碎骨了。
“咔……咔……”“咔嚓啊……”“啊……”
但说到底，那也是死灵，是已经死去的生灵。
在纵身跳过死灵堆的时候，索尔还是看到了，那些即便摔得连骨头都碎成渣的死灵，仍在缓慢地爬行。
怪物，不会死的怪物。
这就是死灵。
“哒……”
轻轻落地之后，索尔抬起头，凝视着大道的前方。在那里，虽然不多，但仍然有死灵在徘徊。
和死灵的战斗，只有不断地移动，索尔深深知道这一点。所以，在与那些死灵对视后的下一个瞬间，索尔还是没有一丝犹豫地冲了过去，又一次冲进随时可能丧命的生死线。
真的，太厉害了……简直，称为人族都觉得过分……不，既然是免疫言灵的话，那根本就不需要服侍精灵……
只能静静看着索尔独自奋战的艾丝，心中有什么感情在涌动。
既然这样……那么到底是为什么？我，我不明白……那样痛苦的眼神……不，本应该在小巷那就应该抛弃我独自离开的你，为什么现在又在做着这样的事情……
我，不懂……我，我不明白啊！
就算是迟钝的艾丝也注意到了，是的，索尔真的很强，不只是肉体的强大，精神的坚定，还有经验的丰富，能够在绝境的情况下做出绝对正确的判断。
但是，这次的判断，客观上来说是绝对不明智的。
因为从那一直在增加的伤口就能看得出来，这样下去的话，就算索尔毅力再强……
身体也会因伤口过多而失血奔溃的。
“哈……哈……哈……”
调节着自己呼吸声的索尔，暂且在一条什么都没有小道上奔跑着。
“滴答……”
而这个时候，从脸颊上一道血痕中流下的鲜血轻轻地滴落在了艾丝脸上。
够了。
是的，已经足够了……反正，我也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
“够了……”
“艾，丝？”
“我说够了，伟德。”
注视低沉着头而没有办法看清楚表情的艾丝，小跑着的索尔缓缓停下了步子。
“什……什么意思？”
“放我下来。”
“等，等等！别动啊！放你下来什么……以你自己的力量根本跑不动不是吗……”
“我说了放我下来啊！”
“等……艾丝！”
“砰！”
在索尔怀中拼命挣扎着的艾丝，猛地摔在了地上，一瞬间几乎要将她意识夺走的剧烈疼痛瞬间抨击了大脑。
“你……你在干什么啊！这样下去的话……”
“别碰我！”
“啪！”
本来想将艾丝扶起来的索尔，在刚伸出手的下一刻，便被艾丝狠狠甩开了。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啊！艾丝，你啊……”
一时间因为愤怒而准备骂出声的索尔，在看到艾丝撑着木杖缓缓爬起来后的表情时，便愣住了。
——在哭。
那双愤怒注视着自己的双瞳，在流着眼泪。
“我……我不是说过了不要和我有任何关系了……你自己难道忘记了吗……”
扶着自己摔伤的右手，艾丝瞪着索尔的双瞳喷射着怒火。
“我的事……才不要你管！”
“你……你，你这家伙！”
看着艾丝这个样子，不知为何来了火气的索尔猛地向前踏出两步，想要抓住艾丝。
“任性也得给我有个度！我可是想要救你啊！”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啊！”
猛地一甩木杖并退后几步的艾丝，有些痛苦的喊道。
“艾……艾，丝……”
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事情……是的，从遇到你之后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完全不理解了……
到底为什么……听到你说这样的话后，我会……
“你这……家伙……”
我会如此地，愤怒？
一时间因为艾丝这句话而愣住的索尔，心中一股无法忍耐的怒火猛地涌上大脑。还没等索尔自己反应过来，他已经猛地踏出一步，并狠狠地抓住了艾丝的空出来的右手，大声对她吼道：
“——拯救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伟，伟德……
这样看着索尔那双愤怒的双瞳，艾丝愣了愣。
你……你……这，这肯定……这肯定……
和索尔一模一样，内心不知为何燃起的愤怒之火，将艾丝所有的理智吹飞。
“——这肯定需要理由不是吗！你这个只会自说自话的家伙！”
真的，明明真的，很想要对你说的……
被怒火蒙蔽双眼之后，艾丝猛地挥动木杖击开索尔，伴随着溅出的泪花。
“我……我啊……我啊！什么都没有了啊！从你出现之后一切的东西都一团糟你知道吗！现在已经全部没了，我一直努力过来的全部东西都被你毁了啊！拯救不需要理由……别给我胡说八道了啊！你这个混账！”
紧紧地揪住索尔的衣领，死死地瞪着索尔那双不知所措的双瞳，就像对着现在懦弱的自一样，艾丝撕扯着喉咙哭喊道：
“我……我这样一个精灵，什么都没有的精灵……没有言灵的精灵……到底什么值得你拯救！喂！告诉我啊！就像你之前那样自以为是地告诉我啊！毁掉了我的一切然后说拯救我……你为什么不挺着胸膛说出你的答案啊！伟德！你啊！”
明明，是很想和你说“谢谢”的。
真的，真的很想这样说的……我知道，其实你说的我一直都明白……但是……
你也是吧，能够看得出来，孤独战斗的痕迹……
既然，同样是孤独的，那么你也能明白吧？
随随便便就踏足同类的心灵深处，那样，是禁止的。既然什么都不懂，那就什么都别说，就这样保持擦肩的关系，说到底……说到底……
我，谁也不信赖。
不管人族也好，精灵也好，谁也不信赖。
所以，所以……
“我才不要以命换命地活下来！这样什么理由都不知道的活着还不如死了啊！这点你知道的吧！啊！伟德！既然你知道的话……既然你能明白的话啊！”
真的，谢谢你，伟德。
但是，我已经，没有希望了。
眼泪已经将视野全部蒙蔽了，艾丝已经连索尔是什么表情都看不清了。但是，她还是喊出来了，喊出了相当痛苦的答案，喊出了，否认自己的哭声。
“——就不要自我满足地拯救我啊啊啊啊啊！”
……自我，满足……
最后的一个声音，宛若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击在索尔的胸口。或许是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结果，又或者是因为艾丝这样痛苦的表情，亦或许是自己矛盾的内心，索尔呆呆地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艾丝，缓缓地低下头。
暴雨下，雪色的头发显得格外苍白。
“哗哗哗……”
雨声。
索尔，无神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松开自己的衣领。
——早就说过了，不是吗？
早就，说过了？
矛盾的内心，浮现出的另一个自己，另一个一直以来，对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的自己。
——精灵和人族，本质是一样的。
……本质？
——谁也不信赖，为什么一直这样坚守着原则，难道你忘了吗？
为什么……我……我，坚守原则……
——是的，因为……
——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背叛。
“滴答……”
鲜血混杂在雨珠中，滴落。
“我走了。”
艾丝慢慢地转过身，不知道为什么，在雨中，时间的流动变得格外漫长。
——已经结束了。
是啊，已经结束了。
——只是醉了而已，做出了那么多奇怪的举动，大概……
恩……大概，是喝了雨夜的原因吧。
——没错。
是啊，艾丝……没有言灵的精灵，本来，我和她就没有任何联系。一切……都只是从擦肩开始而已，至于现在这样的结果……理所当然，是的，理所当然……毕竟，说到底……
我是人族，她是精灵。
本来，要人族和精灵产生这样的感情已经够困难的了……况且……
况且，我是免疫言灵的人族，她是没有言灵的精灵。
——我告诉你……像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根本……根本就没资格命令我！
那个时候的愤怒也好……
——艾丝啊啊啊啊！
从乱石堆中爬起来，冲过去的那一瞬间也好……
——当然是要从这里活下去啊啊啊啊啊！
那样对她的心情，也好……
疼痛的背部，混乱的思绪，颤抖的双手，钝掉的匕首，这样所有付出的全部……
正如她所说的，只是一种自我满足而已……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只是喝了点酒而已就发酒疯了吗？哈哈哈……居然连命也想搭进去，真是滑稽……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啊，只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精灵，只是个连言灵都没有的，精灵中的杂碎而已……何必去管她。
是啊，结束了，结束了啊。
“哗哗哗……”
缓缓地抬起头，感觉这一秒过得分外漫长的索尔，双瞳已经没有任何色彩。
除了宛若跌入深渊的深黑以外。
接下来，我要为我自己，而活了……
独自一个人，重新独自一个……人……
只是。
看着艾丝转身到一半的侧影，索尔的愣住了。
——脊椎骨悬挂空中的怪物，就停在了前方。
低着头的艾丝没有注意到，仍继续着转身的动作。
开……开什么玩笑！我！
——你还想要救她吗？伟德·索尔？
索尔想要伸出的手，却被自己的心声给阻止，停在了半空中。
……是啊，的确。
没有必要，再救她了……毕竟，这只是一种自我满足而已，这种侮辱她的做法，根本就……
——这肯定需要理由不是吗！
是的啊，肯定需要理由的不是吗……随随便便就踏足她的世界……这简直荒谬……
是啊，荒谬得不得了……
荒谬得……
“噗哧！”
尖锐的骨头，猛地贯穿了艾丝的胸膛。
“唔唔啊啊啊啊啊！”
在燃烧的绿火中，甚至能清楚看到艾丝变成死灵的全过程。
这样只要犹豫一秒后就会发生的事情。
——不要。
索尔瞪大的双眼中，流下了泪水。
不……不要，只有这个……我绝对不要……我，我！
——明……明白了……比斯大人……
那样痛苦的艾丝……
——我……我啊……我啊！什么都没有了啊！
那样哭着的艾丝……
怎么会没有理由……拯救你什么的……理由，那样的理由啊！
“艾……”
因为一刹那的犹豫而没有时间拔出刀刃，所以，索尔毫不犹豫地这样做了。
“艾丝啊啊啊啊啊！”
我，总算，明白了……
猛地踏出一步，抓住艾丝肩膀将她推到一旁，索尔盈满泪水的双瞳中，映入的洁白的长骨。
“噗哧！”
和脑海中想象，一样的声音……
果然，如此……
“唔！”
被推到一旁的艾丝，在倒下的一刻，双眼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被鲜血染红的脊椎骨，贯穿了索尔的右肩。
胡……胡说的……伟，伟德你……伟德你！
瞪大着双眼，不解地注视着索尔的艾丝，一边摇着头，一边流下了的泪水。
但是，这个时候，索尔的传来的声音却是……
“太，好了……”
索尔，在微笑。
明明嘴角正流着鲜血，但是，他却在微笑。
“伟……伟德，为……为什么……你……”
“还用……问吗……呵呵……拯救你什么的，当然是……不想你变成我现在这样无可救药样子……”
伟德转过头，露出一脸苦笑对艾丝说道：
“——你才不是什么都没有啊，艾丝。”
“不……不要……”
伟德……伟德……你，伟德你……
直到此刻才真真正正体会到索尔心情的艾丝，现在再哭喊，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伟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暴雨下，幽绿色的花朵已在索尔的右肩绽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