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问  人生为何总有邂逅

 

索伦亚斯王国边陲小镇,雷普法镇。

 

伴随着迎客铃的阵阵脆响,商店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白发少年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在柜台上打盹的少女也被迎客铃的响声惊醒,匆匆向进门的客人问好。

「欢迎光临!」

「你好啊,利兹。」

揉了揉惺忪地双眼,少女利兹才看清进来的人是谁。

「是克洛啊,我还以为是客人上门呢。。。」

「喂喂。。。我也是客人好吧!而且还是长期顾客诶!区别对待顾客可是商人的大忌哦。」

无视少年的抱怨声,利兹不紧不慢地从柜台下抱出了几本书。崭新的封面,雪白的书页都暗示着这些书制作出来的时间并不长久。

「你的鼻子可真灵,上午才送到的新书,据说都是皇都最受欢迎的作品哦。」

像看到食物的猎犬一样,克洛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放在柜台上的几本书籍,更是拿起了其中一本像是得到了至宝一般举过头顶。

「哦~就是这个!维克多老师的《逃难王子和圣女》第五卷!我期待了好久,终于发行了!」

看着两眼放光的克洛,利兹总觉得有些无力。

「你到底有多喜欢书啊。。。」

克洛将书抱在怀里认真地思考了下,一边自我认可地点头道:

「唔。。。除了我的小命外能排第一吧。」

。。。

「除了读书以外你就从没想过点其他的?比。。。比如。。。恋。。。」

声音越来越小的利兹,几乎快把头埋到自己已经有所起伏的胸脯里去了。然而克洛却并没看到这让人担心的画面,不等利兹说完便打断了她。

「当然会啊,前两天卖菜的皮娜婆婆说她的孙儿快出生了,问我能不能做个小宝宝的床,真头疼啊,我还没做过那玩意儿,不知道能不能做好啊,做多大合适呢?我还没见过刚出生的小宝宝有多大呢,果然还是得做成可以摇动,能让宝宝快速入睡的样子比较好对吧。。。」

克洛丝毫没有注意到,少女的愤怒正随着他的自言自语酝酿着。

果然,不出意外地。

「笨蛋!!」伴随着少女的一声怒吼,克洛的仅次于生命的心爱之物朝他砸了过来。

值得庆幸的是,少女的力量不足,书飞到一半就开始下落,只砸在了克洛的肚子上,让他躲过一劫,不过沉重的一击也让他如大虾一般跪倒在地。

「为。。。什么。。。」

看着克洛无辜的神情,利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没有为什么,你不是说知识就是力量吗,我想看看知识的力量有多大。」

「知识就是力量没错。。。但是这力量不是这样用的。。。」

 

这时,店外的吵闹声传了进来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话说这两天来镇上的人真多啊,是有什么祭典吗?连我那里都能听到镇上的叫卖声。」

克洛的住处并不在镇上,而是小镇西北面的树林旁边,里小镇有着一段距离,房屋的前任主人是位养蜂人,所以把住所建在了树林旁边,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便搬走,屋子也就卖给了两年前来到镇上的木匠克洛,树林中也有着很适合制作家具的木料,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个地方非常僻静,小镇的人们很少会过来那里,所以克洛对这个住处也是非常满意。

面对克洛的提问,利兹一脸惊讶。

「你居然不知道?没听人说吗?」

「说什么,我这几天就只来了一趟镇上,去皮娜婆婆那里买了点东西,其他时间都在家里勤奋工作呢。」

边说边从地上爬起的克洛,一脸疑惑地望向窗外。

「不是祭典,而是邻国的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没错,维克西亚王国唯一的公主殿下,据说是因为要去参加阿卡德米斯祭所以路过这里!」

被利兹的话语惊到的克洛回头看向利兹,

「那个每十年一次,得到第一席位置便能得到圣魔法骑士殊荣的阿卡德米斯祭?」

「嗯,你这不是很清楚吗。」

「这个大陆上不知道阿卡德米斯祭的人才会显得奇怪吧。。。」

「据说维克西亚的公主殿下很强哟,甚至能够杀死龙呢!」

「敢去参加阿卡德米斯祭的人,都不会太弱吧,不然可是在全大陆的人面前丢脸啊。」

「谁知道呢,不过公主殿下真的是太美了,那金发简直就像是丝绸一样顺滑,皮肤更是好得不像话,难不成真的像是传闻地每天都会用牛奶沐浴?!没错了,一定是这样,不然怎么能那么白皙,如果能摸一摸就好了。」

眼见利兹一脸崇拜的样子,克洛却怎么也想象不出一个那样美丽的形象来。

「那倒是希望能见识一下啊,尊贵而美丽的公主殿下。」

「哼,你不是有书就够了吗?」

面对突然晴转多云地少女,克洛不禁觉得有些凉飕飕的。

「呵呵。。。那个什么,见识一下总没坏处对吧。。。」

「啧,没机会了,上午的时候就已经路过我们小镇了,现在应该走了很远了吧。」

「哈哈。。。那还真是可惜啊。」

吸取了教训的克洛聪明地不再谈起美丽公主的话题,而是重新回到了书上。两人谈好了价钱,克洛也不再过多停留,拿着选好的新书便告别了利兹。出门的刹那,克洛依稀又听见少女发出的抱怨声,「。。。除了书就不能关注点别的吗,笨蛋。」

 

回家的路上,羊皮纸的味道混着路边青草的芬芳让克洛的心情格外得好。得到期待已久的新书并不比祭典给人的欣喜来得差,至于公主什么的早已被克洛忘得一干二净,比起美丽动人的公主,果然还是怀中的书更加有实感一些。

两年前,克洛来到了这个小镇,买下了离小镇有一些距离的一栋小屋,小村庄的排外性并没有给克洛带来太大的困扰,很快就被克洛随和的性子和高超的木匠手艺所打破。两年间,更是逐渐融入了小镇之中,无论是外貌还是纤细的身材都更贴近女孩子这一点也让克洛成了小镇女性之间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

 

忽然之间。

克洛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好心情全都没了,因为他在自己家附近的草坪上发现了几滴瑰丽的血迹。

血迹很少,只有寥寥几滴,很容易就会被忽略,但是对克洛来说已经和警报无异。

克洛将新书缓缓放在了地上,为了不让草坪的湿气打湿书页,克洛还特地用自己的外衣将书包裹了起来。

克洛慢慢走向了那几滴血迹,一边警戒着周围。如果小镇上的人们看到他此时的神情一定会大吃一惊,那个即使被故意找茬也会面带微笑的克洛此刻脸上却毫无表情,冷漠得让人不寒而栗,与其说是木匠,不如说是刽子手来得恰当。

走近鲜血,为了防止是陷阱,克洛并不用手触摸鲜血,而是选择用一旁的草叶来拨弄血滴,血滴已经开始发黑凝固,说明鲜血自滴落在这里已经过了一小段时间了,从整个草坪的样子看应该不是动物的鲜血,反而草坪上有着比较明显的人类足迹,从足迹深浅和形状看样子还是位独自一人的女性。

确定了这些后,克洛又缓缓朝自己住处的窗户靠近,还没到窗户前,他就发现窗户上有魔法灼烧的痕迹。

『果然是进去了吗。。。』

克洛的窗户并不像一般平民的房屋窗户可以用手锯之类的东西从外面锯开木栓打开,而克洛将木栓换成了金属,当然也因此被镇上的铁匠大叔说是败家,居然专门打造这些个没什么作用的东西。边陲小镇的条件并不太好,虽然说镇上的大多数人过得并不困难,但也仅仅是足够温饱的地步,专门去打造一些金属物件,对他们来说确实略微奢侈了点。

窗户的铁栓被熔断了,这只有魔法才能做到,而且熔断铁栓的这个人应该还有着匕首或者细剑之类外形的魔法武器,一般的武器可承受不了如此高的温度,还不把整个房子点燃。

克洛的直觉告诉他,他遇见了麻烦事,而且这件事超乎想象得麻烦。受伤的女人,并且还有属于自己的魔法武器,至少也可能是个魔法士。如果是在一些大型城市,魔法士一定非常常见,甚至拉五个人出来,可能就有一个人是魔法士。但是在这样的边陲城市,魔法士的数量就非常稀少了,一般都是整个城镇的高层,如镇长或者驻扎骑士团的团长副团长之类的人物。

雷普法的镇长和驻扎骑士团的人克洛是认识的,都是男性。镇长已经年过六旬,驻扎骑士团的人更是经常不在镇上,毕竟这样的贫穷的小镇驻扎骑士团也没什么作用,只不过是王国领主们为了征收税务和防止叛乱而继承下来的陈规旧俗罢了。

至少克洛的脑海中找不出一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女性魔法士,至于魔法骑士的可能则直接被克洛排除了,魔法骑士这样的人才即使是作为这片土地的领主估计也只有一两位,只要是得到魔法骑士身份则相当于自动进入了贵族阶级,而且这种贵族的身份是全大陆都认可的,除非是被通缉的罪人才会剥夺或不认可。

克洛小心地背靠在窗户旁的外墙上,拿出了他维持生计的木匠刻刀,刻刀被他保养得非常好,光滑的刀面甚至能够模糊地映出屋内的景象,虽然模糊,但对于长久生活在其中的克洛来说已经足够了,那人应该不在客厅里,也许是在厨房里寻找食物或者能够裹伤的物品吧,克洛如此猜想着。

克洛动作轻柔地将窗户打开,跳入了房内,甚至整个过程都没发出一丝声音隐匿到了极致,也许真正的小偷看见了也会汗颜吧。

环视了一周之后,克洛发现这人在去过厨房后竟然选择去到他的书房,这就让他很恼火了,里面的收藏可都是他的宝贝,如果万一战斗起来,毫无疑问最后无论成功失败痛苦的一定是自己。

右手握着锋利的刻刀,左手却从手腕上褪下了一个有些奇怪的手环,也看不出是什么材料打造,足有少女小指般粗细,纯黑的底色上刻有复杂的纹路,纹路的正中则是一颗泛着湖蓝色的菱形宝石,长的两头刚好镶嵌在手环之上,克洛用手将宝石用力向外拉动,只见扣住宝石两角的卡扣竟然自动松开,然而宝石却没有掉落到地上,因为宝石的其中一个长角上还连着一根依然不知是和材质的丝线,另一头则从宝石的凹槽直通手环内部,丝线异常纤细,甚至还没鱼线粗,但是却显得意外坚韧。

克洛轻轻推门,发现门上居然没有上锁。微微推开一丝缝隙后,克洛小心翼翼地朝里观察起来。

然而其中超乎他想象的场景则瞬间让他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克洛的书房除了放满各类藏书的书柜和一把做工不错的安乐椅以外别无它物,房顶上还有一扇天窗,这扇天窗是克洛特意在买下这栋房子后加上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让阳光能照射到这间屋子里,去除一些潮气,防止他心爱的收藏被虫子和潮湿毁掉。

此刻,午后的阳光已渐渐有些收敛,懒洋洋地照进了书房,洒在少女的肌肤上,白皙的肌肤隐隐反射着象征健康的红晕,即使这娇嫩的肌肤上还留着几道可怕的伤痕,让人难以相信之前是多么的完美无瑕,克洛相信即使不用触摸,也知道一定十分光滑柔软,一头及腰的金色长发此时虽然显得有些杂乱,甚至还有斑斑血迹遗留在上面,不过依然无法掩盖它之前柔顺光亮的美丽。仅仅一个背影就已经让克洛在心中定下了一个评价:这一定是个了不得的美人!

此时的克洛虽然在心中给了这个背影的主人一个对他来说已经相当高的评价,但依然缓解不了他此刻的尴尬,要说的话,因为少女的现在的姿态。。。

比之同龄人更加饱满的双峰和丰臀被一套优雅华美的内衣包裹着,由于少女的姿势仿佛便要呼之欲出,正躬身褪去已经破掉的白色裤袜的少女此刻显得以外的煽情,饶是心智无比坚定的克洛此刻的心跳也骤然加速了起来。还能看出之前应该是一件极其昂贵华丽的白色礼服,现在却到处都是裂口还沾染着朵朵血花被主人随手挂在了安乐椅的靠背上,而安乐椅旁边还倚靠着一把极其华丽的细剑,仅仅上面的宝石就能让一般人舒舒服服地过上一辈子也说不定,特别是剑格上那颗散发着动人白光的魔晶石,一看便知道是极为稀有的珍品。

这让人血脉喷张的场景让克洛失去往常的游刃有余,也让他忘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那就是女人天生就对视线异常的敏感。

刚刚褪下裤袜的少女下一个动作就将还沉浸在美丽遐想的克洛拉回了现实。没有惊呼,没有警告,少女刚刚放下衣物的右手毫无预兆地握在了细剑的剑柄之上。下一刻,细长的剑身从剑鞘中脱身而出,直指克洛,其上的锐气瞬间就让克洛感受到了一丝威胁,如果是以前的克洛一定会马上用自己如臂使指般操纵的丝线割下威胁到自己的敌人的脑袋,但是意外发生了。

克洛感觉自己跳动的心脏好似被谁捏了一下,之前作好的心理准备像纸一般被撕个粉碎。虽然之前克洛就已经将少女评价为了不得的美人,但如果威胁到自己的生命,那克洛一定会不假思索地夺去美人威胁自己的能力,当然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像往常做的那样,切断她的脖子,彻底消除后患。

不过,此刻的情况有些超出了克洛的预想。一张精致到说是最伟大的艺术品也不为过的脸孔出现在了克洛的视线中,修长浓密的睫毛也遮掩不住那对碧蓝色眸子投出的亮光。对视的瞬间,让克洛突然生出一种被大海包围的错觉。

克洛的动作不意外地慢了一拍,等他反应过来时,细剑几乎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急忙用刻刀拨开直刺而来的细剑,剑锋交错的一瞬,刻刀便被击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上面传来的魔力涌动让克洛的右手阵阵发麻。克洛也不再留手,左手挥出,连接着丝线的宝石突然发出微弱的蓝色光芒,虽然不及少女细剑上那颗珍品,但也是质地不错的魔晶石。被注入魔力的蓝色魔晶石,忽然有了生命般朝少女飞去。少女似乎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攻击方式,急忙抽回细剑回防,身手瞬间有些狼狈,克洛动作一变,被荡开的魔晶石又向少女袭来。少女细剑一扫,细剑上还发出丝丝电光,魔晶石又被击飞,魔晶石因为注入魔力后表面凝结了一层极为坚硬的寒冰,形状更是化作一把并不规则的无柄短匕,,即使被击出了缺口也能马上复原。眼见无法击碎魔晶石,少女回剑便要斩断操纵着魔晶石的丝线,可惜超出少女预料的是细剑斩在丝线上,丝线仅仅波荡一下便卸去了斩来的力道,丝毫看不出有何损伤,不仅如此,不等少女抽回剑身,蓝色的无柄短匕带着丝线朝少女围去。随着克洛左手一收,丝线蓦然收拢,将少女的细剑与美丽脖颈勒在了一起,幸好少女反应不慢,将剑锋轻侧,没有让自己被自己的剑伤到,美丽的金发也因为被丝线束缚而紧贴着少女的身躯。少女眼中显过一丝厉色,只见细剑上的魔晶石散发出刺眼的白光,与克洛显出微弱蓝光的魔晶石有着巨大差异。少女的身上和细剑之上突然爆发出可怕的电光,地板也被阵阵电光击出道道焦痕,然而克洛却无动于衷。

「没用的。」

伴随着克洛无情的声音,蓝色的无柄短匕悬在了少女的咽喉之上,警告着只要少女再妄动一下,就会刺穿她美丽的脖子。

少女眼见如此,也不再反抗,魔晶石的白光也渐渐熄灭,证明它的主人已经收回了魔力。看着老实下来的少女,克洛左手微动,勒住少女脖颈的丝线慢慢松动,露出了不大的缝隙,示意她可以说话。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少女的嗓音略微有些沙哑,气息也显得有些不顺畅,应该是之前的战斗留下的疲惫。

听到少女的问话,克洛皱了皱眉,印证了心中一些大致的猜测。少女应该不是冲着克洛而来的,甚至和克洛完全无关,少女的出现应该完全是场意外,从少女的武器和穿着来看,都不是一般的家庭能够拥有的,甚至那镶嵌着极品魔晶石的武器连大部分贵族也没法得到,那挂在安乐椅上的礼服也透露着些不同寻常的信息,从上面的花纹克洛可以看出这个少女即便不是大贵族的千金也一定是极有身份之人,因为这礼服的编织手法和材质根本不是一般人用的,不仅贵族与平民之间有着鸿沟,不同阶级的贵族之间也有着不可逾越的界限,穿着也是其中一种区分贵族阶级的标志。而站在克洛面前的少女使用的正是其中极为显贵的一种。

少女的身份越是高贵,对于克洛来说越是麻烦。克洛知道他不是能够插手贵族甚至大贵族之间的角色,甚至他的真正身份连光明正大出现在这些人面前的资格都没有,也正因为这一点,此时的克洛心中突然有种被卷入了大麻烦的糟糕预感。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人,我只能告诉你我是这间房子的主人,现在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你也不用告诉我,我可以给你些伤药和纱布甚至是食物,但请你现在就离开这里,就当你从来没有来过。」

上一次出现这样糟糕的感觉还是克洛在几年前任务失败被一位颇有权势的贵族悬赏追杀了三天三夜才逃过一劫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