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撒旦很难与何羚燃搭上话,伴着月色两个一声不吭地往回赶。

  潘多拉坐在餐桌前,一桌子饭菜早就凉透了,见他们进门便有些责备地问到。

  “你们干嘛去了?”

  不过放眼一看,两个人像是在泥里打了滚儿似得,还弄了一身伤,又关切起来。

  “怎么了?你们两打架了?”

  潘多拉像慈母那样来回望着两人,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晚上回来时却满是疮痍,指着撒旦身体千穿百孔留下的弹痕,问到。

  “撒旦你这......”

  撒旦摆了摆手,没说什么话。

  潘多拉也没再多问,就三人一言不发地将桌上的冷菜给吃了。

  饭后,撒旦点上一支烟,虽然是在问何羚燃,但眼睛望着前方不知道在看哪里。

  “你今天有点反常啊。”

  何羚燃只是点点头没有作声儿,又把头低了下去。

  撒旦有些忍不住自己的性子,声音稍微大了些。

  “你倒是说啊!”

  潘多拉刚一伸出手去制止撒旦,发现何羚燃一双无助的双眼正望着自己。很遗憾她也帮不上什么。

  “撒旦,别说了。”

  撒旦也不想发火,却控制不住,他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皱着个眉头欲言又止。

  何羚燃倒是很平和,不紧不慢,有气无力的样子,他说。

  “我只是很生气。”

  撒旦一捶桌子,这简直无法交流,用手拨乱着头发,对着潘多拉说到。

  “他今天差点杀人了!”

  “恩?”

  潘多拉惊讶地望着撒旦,还不知道撒旦在说些什么。

  撒旦夹着烟指着何羚燃说到。

  “不是我拉着他,他要把那人打死了!”

  虽然不知道撒旦所说是不是夸大许多,但看撒旦的神态这让潘多拉倒吸一口凉气。

  何羚燃摸着自己胸口被子弹打出的窟窿,仰起头长呼出一口气,他说。

  “如果是怪物呢?”

  “什么意思?”

  何羚燃缓慢地将自己的衣服褪去半截,一处黑色的皮肤格外的惹人眼......

  何羚燃没作声,只是叹着大气,样子还意外的无所谓那样。

  撒旦定在那里半天没动弹,咽了口唾沫,手中的香烟自燃了老半截。

  潘多拉不敢相信地伸手去摸了摸何羚燃的胸口,这确实是何羚燃自己的皮肤,疑惑到。

  “这,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何羚燃自己也想知道,但他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轻笑一声,转头望着撒旦。

  撒旦在香烟快要燃尽时又放在嘴边,狠嘬一口伴着吐出的大量烟雾,双手搓着自己的脸,然后一只手盖在嘴巴上,沉重地说到。

  “伪化!”

  何羚燃又轻笑起来,踏踏实实地将衣服放下,悲哀的目光投向撒旦,语调很是轻缓舒慢。

  “这回你没有失忆啊。”

  伪化之后是什么,撒旦很清楚,何羚燃也很清楚,但还有一点何羚燃不清楚,那就是伪化是不可逆的,只要是程度到达一个临界点,即便是完成契约也无法终止伪化!

  撒旦这才意识到,为什么何羚燃之前可以若无其事地吃下一枪。

  这时潘多拉双手一拍桌子,顺势站了起来,说到。

  “我们没有时间了!”

  这一拍桌,两人都纷纷望向潘多拉,只是两人眼中各有不同。

  何羚燃感觉很欣慰,至少有人真切地为自己担忧,混合着悲伤与感激,差点滋出眼泪。

  “谢谢啊。”

  撒旦有些歉意地说到。

  “没想到的是伪化这么快,而且......”

  何羚燃以为自己已经想得够多,被撒旦这么一说,更有些着急。

  “而且?什么?”

  “而且是心脏位置,很麻烦......”

  撒旦不敢再多说,或许这些何羚燃还无法承受。

  忍了忍,撒旦放开紧拽的拳头,说到。

  “心脏很有可能是个临界点,很有可能不可逆!”

  “什么意思?”

  “就是有可能完成契约也不能终止伪化......”

  潘多拉一声咆哮。

  “撒旦!够了!”

  潘多拉平复下心情,接着说。

  “说这么多没用的干嘛?先找到门禁再说。”

  撒旦目光既没有望向何羚燃也没有望向潘多拉,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话那样。

  “这些他应该知道,这种比纸还薄的东西一戳就破,难道给他一个美好的假想就是你的温柔么?”

  潘多拉沉寂下来,哀伤、痛苦,恨自己无能给予更多,种种复杂的情绪交融在一起投射出来。

  她比何羚燃先滑落一滴眼泪......

  何羚燃双手枕着后脑倚在凳子上,漫不经心地说起来。

  “到时候刀磨快一点,一刀把我了解了。”

  一言一出,潘多拉不管泪水横流,像个男人一样一把扯住何羚燃的衣领给提了起来。

  她还带着哭腔。

  “不要让我感觉你是个懦夫!宣告你死刑了么?就算是,那还得蹲监狱,我还有撒旦,帮你越狱!”

  潘多拉顿住了,脑袋伏了下去,眼泪滴答地落在餐桌上,又继续补充到。

  “你不能死!要活着......”

  声音渐渐衰弱下去......

  突然潘多拉振作起来,摇晃着何羚燃,大声说到,声音大到可能下层的住民完全可以听清的地步。

  “我们一定有得是时间!”

  “啊。”

  何羚燃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里,这种感觉很疼,但他忍住了,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好......”

  何羚燃费了好大力气才磨出这一个字。

  夜里,何羚燃一直不肯睡,一个人躲在厕所里,翻看着爷爷留下的东西。

  第一次如此认真,比高考还认真。

  原来是这样。

  再这样......

  不断在符纸上画着,这是笔记上记载也是他从未接触过得符咒,他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超控。

  符咒——精钢

  不管有没有用,因为他无从考证,成品半成品统统收了起来......

  一夜下来,废弃的符咒快把他淹没进去。

  实在是画不动,倒在废气的符纸铺成的地铺上,不肯闭眼。

  虽然很累,他想了很久,眼皮不断打颤,他依旧不敢闭上,生怕自己再也无法起来,意识永远的沉睡过去而身子却在活动......

  他怕梦见,自己走了很远,到了陌生的地方,令所有人都惊恐的样子。

  那多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