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嬌小的身軀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小學的孩子,這讓她在滿是中年人和老年人的會議室裡面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她的名字叫做斯特拉·菲利塞蒂,儘管從外表上來看像是一個只有13、14歲的少女,但是斯特拉今年已經25歲,並且已經作為工程師參與過哈斯塔德第六代主戰SA隱霧的研發工作。

這裡是法爾維肯工業公司總部的會議室,在這裡坐着的人都是只需要一個決策就能夠引起整個國家改變的資本家或是軍隊的將領。

這樣的大人物們聚集在一起想要討論的內容並不是別的,而是由斯特拉作為研發主任進行的項目。同時這也是法爾維肯公司作為一個軍火公司在近些年內最為重要的項目——聽取哈斯塔德第七代主戰型SA災厄的研發進度報告。

在第五代的研發工程中,法爾維肯公司曾經輸給過自己的競爭對手厄恩瓦爾公司,這曾經一度造成了法爾維肯公司內部的人事動蕩。儘管公司在第六代的主戰型SA上面扳回一城,但是同期投標的天火在進行完改裝以後同樣被軍隊採用並且服役,這對於法爾維肯來說意味着他們當做心血所製造出來的隱霧雖然優秀,但卻並非完美。

法爾維肯公司的上層,不想在第七代主戰型SA的競標上面再重複之前的錯誤了。

雖然公司高層的管理者對於災厄的研發有着很高的熱情,但是對於實際參與研發的人來說,這樣的期待無疑也是一種沉重的負擔和壓力。

尤其是斯特拉本人,還是第一次以主導者的身份參與新機型的研發工作。她坐在會議室裡面蜷縮着身體,這讓她原本就嬌小的身體看起來比原來又小了一些。

對於斯特拉來說,第一次接觸SA是在哈斯塔德月球本土的軍事基地裡面。第一次看到這些鋼鐵的巨人,帥氣、精美之類的詞彙便在她的腦海中浮現。

幾乎可以說是一見鍾情,從此以後,斯特拉就無可救藥的愛上了有關於SA的一切。空氣中瀰漫的機油的味道也好,機械在運轉時所產生的細小噪音也好,那些原本在人們眼中有些煩躁的東西,也讓斯特拉沉迷於其中。

這樣的感情即使到了今天,也沒有任何的改變。

“哦,這就是災厄的設計圖么?”會議室中一位白髮白須的老人難掩讚歎的神情,用手輕輕的拍打着桌面。這樣的行為看上去就像是在為斯特拉喝彩、鼓掌一樣。“你做的很好,斯特拉·菲利塞蒂小姐。”

“您……您過獎了。”斯特拉謹慎的就像是一個膽小的孩子。

“如果按照現在的設計圖生產災厄的話,一定會在性能上面有着壓倒性的優勢吧?厄恩瓦爾在研發的驟雨肯定連災厄的腳後跟都比不上!”另外一名高層的臉上早就已經浮現出了興奮的表情,在他的眼裡,能夠用災厄痛擊身為競爭對手的厄恩瓦爾一定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新世代的主戰型SA,能夠成為這個項目的研發主管,對於斯特拉這樣一個年僅25歲的工程師來說是一件充滿了榮譽的事情。儘管法爾維肯公司的上層對於現在的災厄有着很高的評價,但是斯特拉本人卻很難輕易的接受這樣的結果。

單純的追求着性能上面的優勢,從結果上來說,災厄只是一部用法爾維肯現有最好的技術拼湊而成的機器。

也許有很多工程師覺得將新世代機體的研發進行到現在這種地步就已經很好了,但是斯特拉卻並不滿足於此。無論性能再怎麼優秀,災厄也不過是一台將舊技術運用到極致所誕生的機體罷了。

斯特拉想要追求的是更加新穎,能夠給SA的發展帶來劃時代意義上改變的機體。

不斷的思索自己想要追求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斯特拉的內心也因此蒙上了一層薄霧,帶着這樣迷惘的心情和疲倦的身體,斯特拉離開了會議室,漫無目的的在法爾維肯公司總部廣闊的空間中遊走着。那些從維格利德戰役結束后,就不斷出入法爾維肯公司的大型卡車成功的吸引了斯特拉的注意。

帶着些許好奇的心情,斯特拉朝着卡車行駛的方向來到了位於法爾維肯公司本部的一處機庫。

機庫門口荷槍實彈的警衛原本想要攔住這個看上去有些像是小學生的女孩,但是看到她的胸牌以後,雖然臉上難掩驚訝的表情,但還是什麼都沒說的讓斯特拉進到了機庫裡面。

斯特拉對於和SA以外的事情總是十分的遲鈍,以至於她本人都忘記了自己的胸牌上究竟寫了些什麼。只是隱約的記得胸牌上面好像寫着第……發開部主任之類的字眼。

畢竟是新世代主戰型SA研發項目的主管,在斯特拉的印象中,好像除了正在進行的新銳戰艦的研發項目以外,沒有什麼項目的優先級會高於災厄了。

斯特拉走進機庫以後,發現駛入機庫的大型卡車並排停放在一起。作為世界一流的軍火製造廠商,法爾維肯擁有的恐怕也是世界上最好的設備。這個機庫的大小足以容納十幾台SA並排站在一起,在斯特拉的眼中,即使是哈斯塔德軍艦的機庫大概也沒有這麼大的容量。

想要在這樣的一個空間仔細的轉上一圈顯然是一件十分費時的事情,斯特拉只好叫住了一名正好從她身邊路過的技師。她指了指那些明顯大的有些離譜的卡車用懦弱的聲音向對方問道:

“技……技師先生,請……請問一下,這些卡車究竟是用來運送什麼東西的?”

停在機庫裡面的卡車明顯比在一般路面上見過的大型卡車還要更大一些,儘管沒有明顯的標識,但是車身採用的材料和SA的裝甲板是一種材質,能使用這種材質的地方,除了法爾維肯以外,大概也只有哈斯塔德的軍方了。

作為世界最頂尖的軍火廠商的員工,被一個看上去就像是小孩子的女性拉住的時候,臉上難免會掛上一些訝異的神情。技師仔細的打量着斯特拉,直到他看到斯特拉身上佩戴的胸牌。雖然訝異的表情並沒有從他的臉上消失,不過他的面容也多少有了一定的緩和。

技師仔細的斟酌着語句,摸着下巴沉思了一段時間以後才開口說道:

“戰爭不是已經結束了么?”

“嗯,哈斯塔德空軍的駕駛員費雷傑·奧爾森在維格利德戰役中擊沉了特厄維斯軍的旗艦並且俘虜了對方的前線指揮官戴爾霍·亞爾維,特厄維斯的艦隊也因此退守到了火星圈附近……”

斯特拉此時的腦海中浮現着一台隱霧馳騁在在戰場上的情景,那台隱霧穿過了混亂的戰場,並且最終擊沉了敵軍的旗艦。費雷傑·奧爾森,如果那個人能駕駛上自己所製作的SA,究竟又會是什麼樣的一番景象呢?

多少有些沉溺於自己美好想象的斯特拉突然想起技師的回答並不是自己想聽到的答案,她猛地搖了搖頭重新振作起來,對眼前的技師問道:

“技師先生,眼前的卡車和戰爭有什麼關係么?”

或許是技師對眼前的這個孩子的遲鈍有些無奈了,他有些粗魯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既然發生過戰爭,自然也會有SA在戰爭中受損吧?”就在技師這麼說的同時,大型卡車也開始有了動靜,它的貨廂開始緩慢的展開,沉睡在貨廂裡面的貨物開始漸漸露出了它的姿態。“那些在軍艦上沒有辦法進行維修的SA,就被送到他們的生產廠商那裡進行返廠維修了。簡單的說就是這麼回事。”

也許是技師說話的方式太過於拐彎抹角的原因,等他說完的時候,他眼前的那個身材嬌小的女孩早就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卡車的貨廂裡面。

因為高溫而有些融化的裝甲、裸露在外面的電線還有被油污包裹着的折斷了的液壓管,隱霧曾經在斯特拉的眼中是一部完美的藝術品,而如今這部完美的藝術品卻已經變得破敗不堪。然而破敗也有着破敗的美感,那些彈痕和損傷或許正是它們曾經在前線拼殺所留下的勳章。

斯特拉深愛着和SA有關的一切,即使如今這些鋼鐵的巨人已經變得殘缺不堪,斯特拉依舊用自己的方式愛着它們。

個子嬌小的女孩目不轉睛的注視着眼前的一切,她看着隱霧的殘骸被機械臂從貨廂中拉出並固定到機庫的架子上面。一台、兩台、三台……重複而單調的作業不斷的進行着,但是每一台隱霧的損壞情況都不盡相同。

也許駕駛過它們的人早就在維格利德的戰場上化為了宇宙中的塵埃,然而現在的斯特拉卻早就已經沉浸在了這種從未有過的新鮮感中。

機械臂吊起SA的行動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其中一台隱霧的殘骸突然吸引了斯特拉的情緒。

“停!”斯特拉竭盡全力的大喊着。但是她嬌弱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了機庫的噪音裡面。嬌小女孩的腳步不斷的追逐着那台被拖走的隱霧殘骸,她專註的眼神中此時正閃耀着狂熱的光芒。

那台隱霧的殘骸失去了一隻手臂和一條小腿,相比於其他的機體來說,這樣的損傷或許算不上什麼,但是斯特拉卻從肢體的斷口上發現了不同的地方。從其他隱霧的破損情況來開,它們損壞的部分或是留下了彈痕,或是留下了爆炸所帶來的痕迹。

然而眼前的這一台隱霧,從它斷口扭曲的金屬結構來看,那更像是被什麼巨大的力量扯了下來一樣。

斯特拉狂熱的樣子顯然有些嚇到那些前來進行交接的維修人員,在她的追問下,她總算從維修人員的口中打聽到了有關那台機體的損壞情況。那台隱霧的小臂和小腿都是從關節處反向斷裂,而更讓斯特拉感興趣的是那台隱霧的演算機關也出現了因為過熱而被燒毀的痕迹。

主控電腦的處理能力和機體骨架的強度已經沒有辦法跟上駕駛員的操作……如果斯特拉的假設能夠成立的話,那麼能夠將機體損壞成這樣的駕駛員恐怕也只有費雷傑·奧爾森了。

擁有更強演算能力的演算機關還有更加強韌的骨架……以災厄現在的設計來看,雖然現階段的災厄有着更好的性能,但是卻沒有辦法滿足這兩個的條件。

“空間……散熱……操作系統……駕駛艙……”內心的迷霧就像是散開了一樣,斯特拉在自己的腦海中搜索着災厄的設計圖,她之前所糾結的一切彷彿都在現在有了一個明確的答案。“現在災厄的設計方案全部廢除,我要讓災厄成為真正意義上可以代表新世代的機體!”

    

也許是所有的事情都太過於順利了吧?儘管計劃的進程缺乏驚喜,特厄維斯軍情報部上尉丹尼斯·奧爾斯蘭德的嘴角還是難以掩蓋自己的笑意。

畢竟在自己面前展露着醜態的人,正是特厄維斯的國家元首,總統——維克托·肯內斯丁。

對於自己的國家,丹尼爾自認為還是有着比別人更加強烈的愛國心。不過對於眼前的這個國家元首,丹尼爾卻沒有太多的感情。

甚至在丹尼爾的眼中,眼前的這個肥胖的男人只是政黨的傀儡以及選票的奴隸罷了。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回答我的問題,丹尼爾·奧爾斯蘭德上尉?”

儘管在丹尼爾的眼中,維克托的聲音就像是在發情期發出難聽嚎叫的畜生,不過表面上的恭敬還是要貫徹到底的。

就在不久之前,因為費雷傑·奧爾森的活躍,特厄維斯在維格利德戰役中慘敗給了哈斯塔德。不僅旗艦克里斯汀娜號被擊沉,空軍作戰部部長戴爾霍·亞爾維上將也成為了哈斯塔德的俘虜。

維格利德戰役的戰敗讓特厄維斯方面損失慘重,更加重要的在這場戰爭中異常活躍的費雷傑·奧爾森已經讓特厄維斯接連損失了兩位上將。

目前的特厄維斯已經沒有精力在延續和哈斯塔德之間的戰爭,身為國家元首的維克托最近幾天一直在為停戰協定的事情而忙碌着。

然而丹尼爾卻偏偏在這個時候找到了維克托,沒有任何的體恤,只是單純的達成自己的目的。在他的眼神中,甚至可以感受到對這位總統的一絲嘲諷。

丹尼爾和維克托的眼前有兩個駕駛員在訓練的時候所使用的模擬艙,而那個讓維克托感覺到不安的東西,正是在駕駛艙面前的演示屏上所展示出來的數字——142:2。這不是體育比賽之類讓人可以一笑置之的數字。

“是輸入了基利的虛擬數據以後,用模擬艙演練所產生的結果。”似乎覺得這麼說還不夠一樣,丹尼爾看了一眼擺在面前的模擬艙,一臉自豪的說道:“結果就是,我所提供的數據擊落了142台基利。” 

模擬艙裡面分別輸入了基利和特厄維斯SA駕駛員的平均值數據,而在坐在模擬艙裡面和這些數據戰鬥的則是厄恩瓦爾公司所提供的新機型數據,還有芙拉·貝里沙和弗莉妲·卡特兩個人。

讓特厄維斯的士兵來和在地球上久經磨鍊的老兵……甚至是各國曾經頂級的王牌機師來對比,雖然有些不公平。但是此時的丹尼爾所追求的並不是的公平,而是表現力。

更何況,只是駕駛技術上的差距的話,並不會產生如此懸殊的結果。

“就算我平時有些個人事務需要你來幫我處理,但是你也不要太得寸進尺了,丹尼爾·奧爾斯蘭德上尉。”感覺到自己被戲耍的維克托面紅耳赤的指責着丹尼爾。

什麼個人事務啊?維克托只是不斷的以護衛的名義讓丹尼爾利用自己的職權,將新移民的軍妓介紹給他而已。

難掩內心中嘲諷的情緒,丹尼爾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更深了一些。

“用一些虛構的數據擊落了142台基利,你究竟想要像我表達什麼?我還沒有閑到要為一個上尉的妄想,消耗上這麼長的時間。”

如果在這段時間裡面,哈斯塔德的艦隊打過來的話怎麼辦?

雖然維克托沒有將這些話說出口,但是丹尼爾已經猜到了他的想法。看起來,只是將特厄維斯的軍隊全部都集結到火星圈附近還不能讓眼前這位懦弱的總統感到安心。

既然這麼膽小的話,當初為什麼還要進攻哈斯塔德的領土呢?丹尼爾強忍着,才勉強沒有笑出聲音來。

因為俄羅斯想要研發的核電池項目么?根據羅芙發回來的最新情報來看,俄羅斯的核電池項目突然遭遇到了瓶頸,在幾年內恐怕都不會出現足以給SA提供動力的核電池。

維克托所有的計劃都沒有想象中那般順利,甚至完全化為了泡影,留下的只有飄蕩在維格利德宇域的殘骸和遺屬的悲傷。

丹尼爾或許不應該苛責這個男人,畢竟維克托也是想要用自己的方式讓特厄維斯這個國家變得更好,丹尼爾曾經不止一次這麼想過,但是始終沒有辦法接受。

“總統大人,這些並不是虛構的數據,而是厄恩瓦爾公司願意向我們提供的新機型的數據。根據厄恩瓦爾公司提供的情報,哈斯塔德已經開始了新世代機型開發已經到了競標的階段。厄恩瓦爾公司原意為我們提供的就是在公司內部競爭中被工程師塞爾瑪·格林倫自己否決掉的設計方案,天火的後繼機種——天火MK2。不過,為了迎合我國的機體特點,厄恩瓦爾公司對機體的外形進行了一些改變,正是名稱也從天火MK2改名為庫里奇。”

“不過是在競爭中被淘汰的東西,這種東西對於現在的特厄維斯沒有任何的意義。”

總統的回應沒有丹尼爾想象中的那樣強勢,回答的時候所產生的微妙停頓也讓丹尼爾找到了他的破綻:

“這當然有意義了,總統先生。在原有機型上進行的改良的機種和從零開始研製的機型,在技術基礎和驗證有着根本的不同。從現階段來說,厄恩瓦爾正在開發的新機型在驗證的階段,實機測試至少還要花上一年的時間吧?量產恐怕要等上更長的時間才行。然而庫里奇不一樣,如果我們需要的話隨時可以進入量產階段。”

為什麼?假如厄恩瓦爾公司想要和特厄維斯牽線的話,完全可以通過軍隊的正規途徑。像厄恩瓦爾公司這樣在內太陽系內屈指可數的軍工集團,如果想要尋求和特厄維斯之間的合作的話。無論是特厄維斯的軍方還是政府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維克托雖然被人批評為無能,但並不愚鈍。能夠在軍工產業和法爾維肯並駕齊驅的厄恩瓦爾公司絕不可能連這點自信都沒有。

換句話說,厄恩瓦爾想要牽線的對象並不是特厄維斯,而是丹尼爾·奧爾斯蘭德個人。

雖然不知道厄恩瓦爾究竟看中了只是少校的丹尼爾的什麼地方,但是維克托卻隱約的從其中嗅到了危險的味道。

維克托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的語言回絕了丹尼爾:

“但是,俄羅斯方面的核電池項目已經……,我們現在已經沒有繼續向地球進軍的必要了。而且近期我們就打算和哈斯塔德進行停戰協定了。”

“我們根本就沒有和哈斯塔德停戰的必要!”

就像是在主張自己的立場一樣,丹尼爾輕撫着維克托的肩膀。儘管丹尼爾的心中對於眼前的這個男人充滿了蔑視,但是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丹尼爾是完全站在維克托的立場上思考問題的。

因為丹尼爾自己知道,想要達成自己的願望,讓特厄維斯變成自己理想中的國家。除了厄恩瓦爾公司送來的入場券以外,最為重要的就是這個男人的信任。

“哈斯塔德確實擁有內太陽系最強的軍事科技,但是以哈斯塔德內部的資源儲備來看,哈斯塔德的補給能力根本沒有辦法支撐它的軍隊把戰線延伸到火星圈附近。即使我們不去和哈斯塔德談和,哈斯塔德也不會攻過來。”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丹尼爾·奧爾斯蘭德少校?你和厄恩瓦爾公司之間究竟達成了什麼樣的協定?”

維克托竟然會當著自己的面質問這些問題多少讓丹尼爾感到有些意外,不過對於丹尼爾來說這樣的小小的意外對於他來說只是在不影響計劃結果的情況下出現的誤差罷了。

“總統閣下,即使您現在沒有辦法理解我的目的也沒有關係,我只是希望您能夠理解,現在的我是您的同伴就可以了。不知道總統閣下有沒有仔細的想過這個問題。為什麼軍方的人還在一直積極的推動停戰協定的進行呢?”

看到維克托臉上的表情漸漸開始出現動搖,丹尼爾知道只要自己再輕輕一推,就可以將眼前的這個男人推進自己精心設計的陷阱裡面。

“其實答案比您想象的要簡單上許多——只要簽訂了停戰協議,您將成為主動挑起戰爭的人,當然戰敗的責任也將由身為國家元首的您來承擔,國民的指責也會從軍方轉移到你的身上。”

丹尼爾所說的話全部都是事實,維克托心中的某處已經認同了他的說法。正是因為如此,儘管知道丹尼爾的背後可能隱藏着更加可怕的事情,維克托也不得不抓住他所伸出的援手。因為對於現在的維克托來說,無論是前進還是後退,等待自己的都是足以讓自己粉身碎骨的深淵。

所以維克托做出了選擇,在自己平穩的傀儡人生中,最為冒險並且激進的賭博:

“那麼丹尼爾·奧爾斯蘭德少校,我應該怎麼做呢?”

“什麼都不做。哈斯塔德的補給能力讓他們沒有辦法將戰線推進到火星圈,我們也失去了加萊瓦·希利和戴爾霍·亞爾維兩位將軍,沒有能力在組織起大規模的艦隊戰。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根本就沒有向哈斯塔德求和的必要,只要我們的軍隊主動撤離出已經被佔領的哈斯塔德領土,擺出示弱的姿態就可以製造出一種我們已經戰敗的政治默契。實際上我們並沒有停戰,創造出的政治默契也不過只是一種假象罷了,我們可以在自己想要的時機隨時對哈斯塔德再次發起戰爭。”

“我之前也已經說過了,我們沒有繼續和哈斯塔德進行戰爭的理由了。”維克托想要表現的強硬,但是他的表情早就已經出現了動搖。

“或許特厄維斯已經沒有繼續和哈斯塔德戰爭的理由了,但是這不代表維克托·肯內斯丁沒有和哈斯塔德繼續戰爭的理由。”

丹尼爾一把抓住維克托的衣領,作為軍人所鍛鍊出來的腕力讓他幾乎將維克托矮小的身體提了起來。他的行為已經完全僭越了一名少校的本分,那是因為丹尼爾知道在這場內心的較量中,他將註定佔據勝者的位置。

“是作為主動挑起戰爭的失敗者被載入史冊,還是作為反抗霸權的成功者被載入史冊,這所有的一切全要看你的選擇了,維克托·肯內斯丁總統閣下。”

“你是說我們能夠戰勝哈斯塔德?”冷汗順着維克托的鬢角流下,這位特厄維斯的總統的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曾經的膨脹為特厄維斯招來的是失敗的結局,沒有人能夠保證丹尼爾的建議不會是另一次膨脹的結果。

但是維克托卻很難將丹尼爾的面容和那些推動戰爭的激進軍官重疊在一起,究竟是兩者在年齡上的差距還是雙方在野心上的重點不同,這一點就連維克托自己也說不清楚。

曾經謙遜溫和的青年軍官已經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面容,如今的丹尼爾更像是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而將爪牙蟄伏的野獸。維克托只能在自己的心中祈禱,自己並不是他的爪牙所對準的方向。

“我們為什麼沒有辦法戰勝哈斯塔德?維格利德戰役給我們最大的教訓並不是費雷傑這樣優秀的個人能夠對戰局起到多大的影響,而是基利雖然和隱霧、天火改同樣身為六代機卻在性能上有着很大的差距。技術上的優勢被轉化成為心理上的優勢,最終改變了戰役的結果。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哈斯塔德還在進行新世代機型的測試,我們卻已經先與哈斯塔德一步獲得了新世代量產機型。哈斯塔德從來沒有在對方的機體性能優於自己的環境下作戰過,這就是我們勝機。”

維克托似乎還在猶豫着什麼,丹尼爾卻不想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他湊到維克托的耳邊對他說道:

“總統閣下,我記得您的任期已經快到了,換屆選舉也已經提上了日程。各個政黨也都在積極的推選自己的參選人。”

“丹尼爾·奧爾斯蘭德少校,這和現在的話題有什麼聯繫嗎?”

聽到維克托有些驚慌的提問,丹尼爾的臉上再度浮現起笑容,只是和以往不同,這個笑容讓維克托感到有些恐懼。

或許是心理作用的原因,眼前的這個青年軍官的聲音也變得像是惡魔的低語一樣:

“戰時連任,不知道總統閣下有沒有聽過這個詞彙?”

丹尼爾的聲音令人恐懼又充滿誘惑,寫滿慾望的笑容浮現在維克托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