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的期待最终还是化为了泡影,护航舰队遭遇到袭击以及加莱瓦·希利将军的死讯很快传回到了特厄维斯的本土。

对这种情况始料未及的特厄维斯,完全被眼前的突发情况打乱了手脚。现在,为了选定顶替加莱瓦的指挥官,特厄维斯军方已经乱作一团。

然而尼尔斯就像是被忙乱隔绝了一样,他在新移民就业管理局招待着自己的客人。

费雷杰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按照尼尔斯的计划帮他除掉了自己的阻碍。志得意满的尼尔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展现在这自己标志性的笑容睥睨着今天的客人,芙拉和弗莉妲两个人则是站在他的左右。

特厄维斯通讯、特厄维斯日报……无论政治立场还是派别,特厄维斯主流媒体的掌权者如今就坐在尼尔斯的对面。

“曾经有人说过,媒体是除去司法、行政和立法之外的第四大权力。我今天能够见到第四大权力的掌权者们,真是深感荣幸。”

或许是察觉到了尼尔斯背后的揶揄之意,其中的一个人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客气的对尼尔斯说道:

“尼尔斯·奥尔斯兰德少校,我们可从来没觉得自己掌握着这样的权力。”

“可是你们掌握着舆论的风向不是么?你们能够让你们希望的人成为总统,也能让你们不希望的滚下他的王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实际掌握着这个国家的人不正是你们么?”

“你说笑了,奥尔斯兰德少校,我们只是在行使媒体的监督职责罢了。”另外一位媒体的掌权者也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弗莉妲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却没能掩饰住自己嗤笑的声音还有轻蔑的眼神。

眼前的每一个人都像是臃肿滑稽的企鹅,在地球的时候弗莉妲就已经见惯被他们所煽动化为暴徒的平民又或者是慷慨赴死的军人。

创造了诸多扭曲的源头,如今却在用高尚的借口为自己辩解着。

弗莉妲的行为并不礼貌,正因为如此不只是媒体的巨头就连站在一旁的芙拉也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只有尼尔斯像是在掌握着眼前的一切一样保持着自己的笑容。

感觉到自己遭受到冒犯的媒体巨鳄,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快:

“来说说你把我们叫到这里的理由吧,奥尔斯兰德少校。”

这些生活在社会上层的人们,早就已经习惯了和政府高官打交道。像尼尔斯·奥尔斯兰德这样的一个少校,自然不会被他们放在眼里。

对于他们有些张狂的目光,尼尔斯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自己受到了任何的冒犯。

“我只是想要向诸位转达一下特厄维斯情报部的意见罢了。”尼尔斯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笑容,对眼前的人说着。

“那么,加莱瓦·希利将军在小行星带遭到哈斯塔德的游击队袭击并且身亡的传言是真的了?”

毕竟是被看做职掌着国家第四大权力的人们,他们很快就猜测出了情报部的本意。

原本是为了提振国家士气而做的十分华丽的出航仪式,事到如今也变成了掣肘情报部的不利条件。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和猜测不断的在国民之间流传着。

“如果诸位能够帮助情报部消减这条消息带来的负面影响就好了。”

熟悉的伎俩,只有在这种时候无论是地球还是特厄维斯……恐怕就连哈斯塔德也是一样肮脏。作为新移民,无论是芙拉还是弗莉妲脸色都不禁变得有些难看。

“加莱瓦·希利将军……特厄维斯这个国家真是失去了一个令人惋惜的人才啊。”

没有什么比鳄鱼的眼泪更让人觉得虚伪的东西,然而眼前的这些人就像是连自己得感情都能欺骗的演员一样,真的做出了惋惜的表情。

也有些人在认真的讨论着情报操作的可行性:

“那么,利用加莱瓦将军的死讯来激发国民的斗志,将它转化为对政府的支持怎么样?”

看着眼前这些滑稽小丑的表现,尼尔斯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轻蔑的意思。他像是在看着脏东西一样看着眼的这几个人。

不过,这其中一个比较敏锐的家伙似乎察觉到了尼尔斯的异样:

“不对,如果只是为了这种事情的话,有必要全部聚集到这里么?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尼尔斯·奥尔斯兰德少校?”

尼尔斯满脸讽刺的鼓起掌来,那诡异的感觉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坐立不安。他的手指像是一把锐利的剑,剑芒扫过了眼前的每一个男人,最终落在了特厄维斯通讯的总裁身上:

“我记得是几个月以前的事情吧?您旗下的媒体发布了一条有关并购的新闻。传言中接受并购的公司……股价暴涨,然而事后证明这个并购从头到尾虚构的……”

没有直接戳穿这是一场闹剧,尼尔斯自认为这是他的体贴。

“我……我们进行的是金融预测,预测本来就不可能做到完全准确。”

当事人还在极力的为自己进行着辩解,但是从额头滑落的冷汗还是出卖了他。

“但是在这件事情上获得了最大利益的金融公司,在事后投资了您的子公司。据我所知,还是相当可观的金额。”

“如果你想要说我涉嫌内线交易话,就请你拿出……”

有些气急败坏的当事人,用提高音量的方式来掩饰着自己的心虚。尼尔斯并没有被他咄咄逼人的声势所吓到,在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之前便打断了他:

“想要证据的话,当然是要多少有多少。但是,请您不要忘了,新移民就业管理局可是情报部的下属单位。不只是刚才我提到的事情,一些食品和制药公司的所谓公关费之类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当事人紧咬着牙关,因为愤怒而发红的眼睛瞪视着尼尔斯。面对这种露骨的敌意,尼尔斯并没有将它放在心上。

新移民管理局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是一个专门用来和新移民打交道的地方。对于已经熟悉新移民那种剑拔弩张气势的尼尔斯来说,眼前的这些人就和温顺的狗一样没法对他造成任何的威胁。

“只靠做媒体报道获得的利润还么有办法让您满意吗?”

不同于以往谦逊的态度,今天的尼尔斯因为的加莱瓦的死讯而显得格外的兴奋。

对于尼尔斯的挖苦,有很多人因此而皱起了眉头。但是,尼尔斯的嘲讽对象并非是自己,多少也让他们有一些心存侥幸。然而现实总是与他们的愿望相反,尼尔斯的矛头很快就指向了其他几个人。

“特厄维斯日报……我记得您在上一届选举为我们的总统阁下提供了一笔数量相当庞大的政治献金。”

“我旗下的媒体原本就在政治立场上亲近总统阁下所属的党派,这有什么奇怪的么?仔细说起来,特厄维斯日报和该党派的合作可是从建党之初便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那还真是要感谢您和您的家族对特厄维斯民主化进程的推动作用。”

“你……”尼尔斯带有讽刺的声调让特厄维斯日报的执掌者有些坐不住了,只是碍于面子让他没有选择摔门而出。“据我所知,政治献金在特厄维斯这个国家并不违法吧?不只是特厄维斯日报,很多知名的资本家都对现在的总统阁下进行过政治献金。”

“如果这其中没有牵扯到回报的问题,当然不会触犯任何的法律。”

原本因为血气上涌而发红的脸转眼间变成了青色,就算尼尔斯没有挑明,人们也知道身为情报部出身的他手中一定握有确凿的证据。这个时候就连这个青年上扬的嘴角都让人觉得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特厄维斯日报的执掌者瘫坐在沙发上面,他的身体深深的嵌入了高档的海绵中。

“我记得穆斯贝尔市区里曾经发生过一起强奸案,不过似乎很快被别的新闻淹没了,犯罪者似乎到现在都没有被抓住。听说好像是有人运作资本买通了媒体。”

在尼尔斯的指示下,弗莉妲接连将纸质的资料抵到这些男人的手中。打开资料夹阅览资料的人或是脸色铁青、或者一脸愤怒,尼尔斯指示安静的观察着这些人脸上表情的变化。

这群人中稍显正派一些的一个中年人站了出来,他怒目圆睁瞪视着尼尔斯:

“我现在感觉自己就像在和排污口里面的淤泥打交道一样。”

“先生,表现对一个人的厌恶和说他是屎没有必要表达的那么委婉。我们身为军人,还是习惯更加直白的方式。”

尼尔斯所说的话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幽默,被激怒的那个中年男人气冲冲的向着尼尔斯走了过来。他很想一把抓住尼尔斯的衣领,然后就这样顺势打烂他的鼻梁。还在弗莉妲及时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个二流的小混混,尼尔斯·奥尔斯兰德少校!”

虽然不知道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是男人的本能在告诉自己这个看上去十分俏丽的女秘书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般柔弱。

“不过即使是这样的小混混……你们想要说我是小瘪三也没关系。即使是这样的家伙,也希望用自己的方式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面对瞪视,尼尔斯没有任何的退缩,而是用相同的气势瞪了回去。

眼看着形式开始变得剑拔弩张起来,这个时候又有更多的不满的声音响起:

“尼尔斯·奥尔斯兰德少校,你把我们聚集在这里只是为了用这些东西来威胁我们么?”

发出声音的是一位老者,老者的面相看上去十分的和善并且充满了智慧,以致于尼尔斯差点忘了他是一个将男童当做发泄对象的家伙。根据尼尔斯掌握的情报,这个老人曾经在穆斯贝尔的地下俱乐部中将一个男童凌虐致死。

一想到自己的国家被这样一群穿着衣服的畜生掌控着舆论的导向,尼尔斯的心中就难免一阵作呕。为了完成目的而不得不利用这些人的自己,也十分令人恶心。

尼尔斯强忍着内心产生的厌恶感,依旧用笑容面对着眼前的这些男人:

“不,我没有干涉你们兴趣的想法,也不打算断掉你们的生财之路。以前发生的事情,我会像之前一样当做没有发生过。我只是想要让你们知道尼尔斯·奥尔斯兰德是和你们站在一起的。”

“少校先生真是耍嘴皮子的时候说的比什么都好听。”作为资料的纸张打在手上发出啪啪的响亮声音,这些粗鲁的动作似乎预示着这些披着人皮的狼正在失去他们的优雅。“当少校先生把这种东西拿出来的时候,我们双方的立场就不可能对等了吧?”

“你的行为已经构成胁迫,而我们,是被你胁迫的一方。”那个老人也在一旁附和着。

“你们会产生被我胁迫的感觉,不正是因为你们做了可以被我当做把柄的事情么?”尼尔斯察觉到继续跟从他们的节奏继续下去,对话只会变成毫无休止的扯皮。“现在再去纠结这些事情,对现状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善。我想你们不会连这一点都搞不清楚吧?”

“那你究竟想要我们怎么做?”多少有些自暴自弃的声音,旁边也立即响起了应和的声调。“是啊,是啊。”

“没有什么,只是像往常那样生活就好了。当我觉得有需要的时候,甚至会向你们透露一些情报。”

媒体的巨鳄们面面相觑,他们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理解眼前这个青年少校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拿出这些东西来恐吓我们就是为了说这些事情么?”

“哎……”

看着眼前这些丑态毕出的家伙,尼尔斯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叹息的声音。无论是军队的上层也好,这个国家的上流社会也好,位居于这个国家高层的人为什么总是这样一幅德行。

操弄着民粹让国民面对新移民的时候总是有着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刻意的将哈斯塔德和地球塑造成应该憎恨的对象。

无论是国家还是媒体,好像只要喊着特厄维斯真厉害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一样。

尽管掌握着火星广袤的土地,特厄维斯人的视野却依旧小的让人觉得可怜。就好像对他们来说,穆斯贝尔和周边的区域就是世界的全部一般。

尼尔斯十指相扣挡在自己的嘴的前面,他的双眼流露出凶光睥睨着眼前这些臃肿的小丑:

“我今天叫各位过来,就是要让各位知道你们从今往后的平静生活是由谁赐予的。从今天开始,你们不再是因为各自的政治立场而发表文章,而是因为我需要你们做出这样的表演。尼尔斯·奥尔斯兰德才是你们的饲主。”

凝视着这个青年少校的双眼,一股寒意在空间中蔓延着。这些掌握着特厄维斯舆论风向的人们第一次认识到,尼尔斯·奥尔斯兰德远比他们所认识的那些所谓的“大人物”更加令人胆寒。

“基本上来说,我不会干扰你们的报道,你们只要像往常一样就可以了。但是……”尼尔斯用低沉的声音说着自己的要求。在其他人看来,那声音就像是盯住猎物的蛇不断吐出蛇信的声音。“我需要你们叫的时候,你们就给我叫;我不需要你们叫的时候,你们就给我闭嘴。”

“你以为用这种方式就可以掌握特厄维斯的媒体了么?你这是在干扰报道的公正性。”

利用流言干扰市场,收取公关费来抹消资本家的负面影响,眼前的人或多或少参与过这种事情。很难相像,这些被污物充满的皮囊如今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尼尔斯无意撕破寄生虫高尚的外表,他只是将这些声音当做是一场玩笑一笑置之:

“报道由人来编写,人有好恶必然也会随之产生偏见。带有偏见的人撰写出来的报道怎么会存在公正一说?”

媒体为什么将脏水泼到哈斯塔德和新移民的身上?为什么总是从不相干的事情寻找出理由来赞颂特厄维斯?这种事情从一开始,就粗浅到令人发笑——国家需要这样宣传而民众也喜欢这样的报道。

“既然你们的报道中带有偏见,为什么不让它变成对我有利的偏见呢?”

送走了这些灰头土脸的传媒大亨之后,尼尔斯宽阔的办公室中此时只剩下他和芙拉还有弗莉妲三个人。

“呼。”坐在椅子上的尼尔斯如释重负一般长出了一口气,他透过窗子观赏着那些人离开是气急败坏的身影。“如果说我是排污口里面的淤泥,你们就是排污口里面的蛆虫。没有我,你们是活不了的。”

尼尔斯对于他不得不利用自己最讨厌的方式来完成目的这一点心存厌恶。即使尼尔斯没有将自己的心情说出口,他的想法也已经透过脸上的表情传达了过来。

大概是因为芙拉已经习惯了和奥尔扬打交道的方式了吧……她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做出任何的表示。芙拉在与奥尔扬相处的时间里,深刻的意识到,即使奥尔扬偶尔会有失落的时候,但是只要放着不管,奥尔扬也会很快的振作起来。

按照芙拉在特厄维斯解释的好友艾斯特的说法,奥尔扬大概是那种不依靠别人也能一个人活下去的坚强男人。现在回想起来,芙拉感觉艾斯特说的很对。

不过,芙拉本人或许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奥尔扬那样坚强。

沉默和尴尬的空气开始在办公室中蔓延,就在芙拉犹豫着要不要打破这令人压抑的沉默的时候,中途离席的弗莉妲推开大门走了进来。

鲜艳的红色长发在空中飘舞,充满活力的俏丽面庞让她和有些古板的西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比起秘书所穿的西装,芙拉感觉还是军队的训练服或者驾驶员所穿的驾驶服更加适合她。

尽管芙拉已经和她相处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却始终没有办法和她相处的十分融洽。

芙拉给她的感觉和罗芙很像……作为当事者的弗莉妲是这么向芙拉解释的。

当然,芙拉自己也没有办法否认,这其中还包含着芙拉不得不向弗莉妲隐瞒着莫滕·洛克达尔被罗芙杀死的尴尬。

听到接近的脚步声,尼尔斯低沉的情绪当即转变成为一张笑脸。芙拉的心中多少有些感叹这个男人心情的转换之快,同时也能够感受到强颜欢笑的生硬感。

大概弗莉妲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没有将这些说出口或许是她独有的温柔:

“就在刚才,通过会议决定由戴尔霍·亚尔维将军代替战死的加莱瓦·希利将军担任前线的指挥官。”

“情理之中,除了加莱瓦·希利将军以外,有能力指挥那么大规模舰队作战的人也只剩下戴尔霍·亚尔维将军了。”

尼尔斯望着光滑的桌面所映照出来的自己的脸,你是谁……他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从军人的角度上来说,身为空军作战部部长的戴尔霍大概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家伙。作为主战的一派,他自始至终都在积极的推动着特厄维斯与哈斯塔德之间的战争。

当人类的脚步开始踏足宇宙的时候,特厄维斯和哈斯塔德成为了在地球以外仅有的能够立足的政权。

无论沉浸于内斗并且落后的地球,还是在宇宙中以流浪汉的身份生活在夹缝中的新移民,他们都不可能对特厄维斯以及哈斯塔德造成任何的威胁。

那么特厄维斯和哈斯塔德,究竟哪一个国家有能力执掌内太阳系的霸权呢?戴尔霍就像是被这个问题所魅惑了一样,积极的寻求着答案,为了得到这个答案他以利益作为诱饵积极的推动着战争。

“费雷杰已经帮我除掉过加莱瓦了……同样的好运恐怕不会发生两次,这一次恐怕要听天由命了。”尼尔斯长叹一声,随后用无奈的语调说着。“弗莉妲,你去和罗芙联络一下,看看俄罗斯那边关于军用核电池的研究进行的怎么样了。”

战争的导火索来源于地球,哈斯塔德的高层恐怕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吧?

随着科技的提升,战争的成本也在不断的提高。根据尼尔斯所掌握的情报,仅是战争开始时期特厄维斯所展开的突袭,就已经花费了190亿克朗。如果战争之后所获得的利益没有办法负担战争的支出,庞大的军事预算足以将一个国家拖垮。

正因为如此,情报部才会为戴尔霍准备出俄罗斯正在研发的军用核电池作为诱饵,让他用来引诱总统做出开战的决定。

当然,这一切都并不是处于尼尔斯的本意,只是新移民就业管理局上层的情报部要求他这么做。

俄罗斯正在开发的军用核电池或许可以大幅度的提高SA的性能。SA作为现代战场上的主角,如果能够掌握军用核电池的技术,对于现在的特厄维斯来说,这就和掌握住了未来一样。

而现在担任特厄维斯和俄罗斯之间牵线人角色的,正是尼尔斯的部下兼情妇的罗芙·诺德特姆。

“诶?”听到尼尔斯的要求,弗莉妲单手叉腰露骨的表现出了不满的神情。“尼尔斯,我想你应该也知道吧?我讨厌罗芙那个阴险的女人。”

“总不能叫芙拉去负责和罗芙联络吧……”

尼尔斯在头脑中尝试着想象那副模样,苦笑浮现在他的脸上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抱歉,弗莉妲。我想你讨厌罗芙的程度一定没有罗芙对我的厌恶那么厉害。”

芙拉大概并没有对此包含什么太多的歉意,至少她的声音中一点都没有感受到歉意的影子。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更多的是出于对弗莉妲的礼貌,又或者说是一种语言上的习惯。

弗莉妲或多或少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有些扭捏的搔动着自己的长发,一脸别扭的对芙拉说道:

“我早就知道这一点了,你没有必要为这件事情抱歉。我只是想要抱怨一下一点都不体贴的尼尔斯罢了。”

“不体贴的我会在别的地方补偿你的,弗莉妲。”

“尼……尼尔斯,你这家伙,是笨蛋么!”不同于弗莉妲以往给人留下的强势印象,她像是一位少女一样脸红着对尼尔斯大吼道。

如同逃避着和现在的尼尔斯对视一样,弗莉妲的视线再次落在的芙拉的身上:

“我听说是你抢了罗芙以前的男朋友……好像是叫奥尔扬来着……所以罗芙才会那么讨厌你。”

不知道谣言的起因究竟是谁,不只是弗莉妲似乎艾斯特也有着相同的误会……不,大概就连芙拉自己到最后也没有搞清楚,她究竟对奥尔扬抱有这样的感情。

是相互托付生命的信赖?是一同生活三年时间所产生的亲情?还是像恋人一样的……爱情?

暧昧的情感在胸腔中盘旋,芙拉秀美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她用冰冷的声音说道:

“我想……奥尔扬也许从未属于过任何人吧?无论是我,还是罗芙,都从未拥有过他。奥尔扬……他只属于他自己。”

“弗莉妲,我觉得你该去完成我交给你的工作了。从今天起负责和罗芙进行定期联络的人,这原本是由艾斯特负责的部分,今后就由你来负责了。”

“诶?”

尼尔斯完全不理会弗莉妲幽怨的眼神,只是摆摆手催促着她赶快去完成自己的工作。

看着弗莉妲的身影离开办公室,尼尔斯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我终于变成了自己感到厌恶的那种人啊……”夹杂在心中的阴郁感情,也随之倾泻了出来。

芙拉的视线移到了尼尔斯的身上,也许是知道这个时候就算安慰尼尔斯也无济于事吧?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种冰冷僵硬的感觉,让尼尔斯产生了一种自己身旁站着的是一尊雕像的错觉。

不同于艾斯特或者弗莉妲,像是芙拉或者罗芙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他放在眼中。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尼尔斯无论是和芙拉还是和罗芙相处的时候,也会有一种非常轻松的感觉。

紧随而来的是尼尔斯对于奥尔扬这个人的好奇:

“如果这个时候是奥尔扬这么说的话,你会怎么做?”

“奥尔扬从一开始就不会说这种话,他只会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作为军人的时候,他觉得服从命令是正确的;成为新移民以后,他觉得为新移民争取权益是正确的。”

“就算他的做法可能是错误的么?”

“他觉得只要结果正确就好了吧?”

谈论着奥尔扬的时候,芙拉的身影和尼尔斯记忆中罗芙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尼尔斯总是想要去理解奥尔扬这个人,但是他又在心底的某处抗拒着奥尔扬。

“恐怕这是他深入骨髓的恐怖分子的习性。”冰冷的少年兵的形象在尼尔斯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不知道为什么,尼尔斯总是觉得奥尔扬和费雷杰给他的感觉很像。“还是回到假设的话题好了,假设奥尔扬这么说的话,你会怎么做。”

尼尔斯的问题多少有些出人意料,芙拉瞪大了她的眼睛望着眼前的青年:

“你……该不会是想要有人来安慰你吧?明知道安慰过后,你还是会做相同的事情?”

内心中最为柔软的部分被人戳刺,尼尔斯却没有因此而变得尴尬,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

“安慰并没有任何的效果,但是或许我已经习惯了被人安慰。我大概是一个喜欢向人撒娇的家伙。”

“地球没有向人撒娇的空闲,我们每天睁开眼睛就在拼命的思考今天应该怎样活下去。”

同样的话,尼尔斯已经不知道听新移民讲过多少次。但是为什么?听到芙拉或者罗芙提起来的时候,尼尔斯会产生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你是说奥尔扬不会像你撒娇?”

芙拉微微颔首,随后开口说道:

“我们刚到伊达利尔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奥尔扬对我的称呼还是中尉。”

“姑且不论罗芙对你的印象,对于罗芙你是怎么想的?”

尼尔斯的问题让芙拉有些意想不到,她先是有些惊讶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随后托着自己的下巴沉思了一段时间以后才开口回答道:

“第一次见面就喊着什么‘我的奥尔扬’之类的话,然后像是发疯了一样向我攻击过来的人……想要对这种人抱有好感恐怕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就算没有发生这些事情,你也不会喜欢罗芙这个人吧?”

“尼尔斯,你说的或许没错,对于那种性格的人总是很难让人产生好感。”

“我想你会讨厌罗芙也许不是因为性格的原因而是因为同类厌恶。”

“嗯?”听到尼尔斯的话,芙拉满脸疑问的看着尼尔斯。

“大概你自己都没察觉到,你和罗芙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同样是黑色的长发,身高、体型也相差无几,就连面容仔细观察起来也有一些相似的地方。然而,尼尔斯所说的却不只是外貌上面的事情。

尽管这次是由尼尔斯主动挑起的话题,但是尼尔斯发现只有在话题谈论到奥尔扬的时候,芙拉才会变得健谈起来。

“稍微有点让人嫉妒呢,奥尔扬·诺尔德蒙。”

 

“是么,原来在你们离开了厄特加尔基地以后发生了这种事情啊,费雷杰·奥尔森中士……”

通过驱逐舰韦斯特维克号舰桥上的通讯仪器,维奇塔尔·佩特尔森中将的脸浮现在屏幕上。不同于以往阿斯特丽德和费雷杰所熟识的轻浮模样,现在维奇塔尔的脸上写满了悲痛。

哈斯塔德与特厄维斯的战争开始后,聚集在厄特加尔基地的SA驾驶员,包含费雷杰在内一共有七人。而如今,除了费雷杰以外的其他几人,都在前线历经奋战最终殒命。他们的遗骸……也只能继续飘荡在那片黑暗的宇域中。

维奇塔尔的悲痛不同于政客的浮夸,而是由衷的为国家失去了这样优秀的人才而感到惋惜。

“因为你的行动很可能改变这场战争的走向,哈斯塔德的数以万计的国民也可能因为你们英勇的表现而得到救赎。我代表哈斯塔德空军作战部像你致敬,你才是哈斯塔德这个国家的英雄——费雷杰·奥尔森中士。”

“那些为了哈斯塔德英勇奋战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维奇塔尔·佩特尔森将军,我希望你能够保证他们的名誉,保证他们的遗属应当获得的权益。他们是为了哈斯塔德而战死,这一点由我可以证明。”

根据哈斯塔德实施的法律,一名士兵在没有办法回收遗骸或者铭牌的时候,必须要由两名在前线作战的士兵进行证明。如果没有办法提出相关证明的话,这名士兵就只能以失踪的名义来进行处理。

然而,在厄特加尔和小行星带与费雷杰一同在前线作战的驾驶员已经全部战死,阿斯特丽德和里卡尔多的证言又没有办法作为证明提交。

为国家战斗到最后一刻的人没有办法得到相应的名誉和权力,这一点是费雷杰以及其他相关军人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接受的结果。

维奇塔尔大概也知道这一点,但是国家的法律很难为了几个人而发生改变。沉思了一段时间以后,维奇塔尔才重新开口说道:

“我向你保证,费雷杰·奥尔森中士。在这场战争结束以后,我会尽我个人最大的努力保证这些人的名誉与遗属的权益。”

军人最重视自己的名誉,而维奇塔尔更是费雷杰和阿斯特丽德在士官学校时期的校长兼讲师。姑且不论费雷杰对于维奇塔尔所属的安德纳斯派系的印象,至少维奇塔尔·佩特尔森这个人对于他来说是值得信任的。

仔细想想,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除了报告一下在厄特加尔基地时期的情况,还有伏击斩首加莱瓦·希利时候的作战过程以外,费雷杰并没有什么想要和他交谈的内容。

这个时候,费雷杰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站在自己身旁的阿斯特丽德身上。

阿斯特丽德除了是厄特加尔基地的负责人以外,还是伏击作战的指挥者。除了这两个身份以外,阿斯特丽德还有着“维奇塔尔的情人”这个不为大多数人所知的身份。

“你没有什么要对佩特尔森将军说的话么?”

舰桥上的仪器就像是映照着阿斯特丽德不知所措的心情一样不规则的闪烁着。她用手指绕着自己淡银色的长发,无论是身为舰长的托马斯还是身为副舰长的西蒙,都将目光集中在了阿斯特丽德的身上。

“倒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阿斯特丽德又或者是维奇塔尔,都没有避讳或者隐藏双方身为情人关系的想法。但是阿斯特丽德知道,对于现在的哈斯塔德军来说,现在最具有价值的人并不是阿斯特丽德·奥尔森而是费雷杰·奥尔森。

看到干脆回绝自己的阿斯特丽德,费雷杰不禁产生了这两个人或许并没有多深的感情这样的想法。

不过面对别人的事情,费雷杰也始终很难表现出太多的兴趣。他将视线重新集中在通讯器上面,屏幕中所映照出来的维奇塔尔脸上,依旧挂着那种难以洞悉本意的笑容。

费雷杰不断的在头脑中寻找着词句,却始终想不出自己对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除了是阿斯特丽德的情人以外,他还曾经担任费雷杰所在预备士官学校的校长,而如今他是空军作战部的中将。

眼前的这个看起来有些轻浮的中年男人,费雷杰突然发现,自己对于维奇塔尔的认识也仅限于此。

位于画面另一端的维奇塔尔似乎察觉到费雷杰的情绪,他摸着自己蓄着山羊胡的下巴一脸轻松的说道:

“那么,这次的报告就到此为止好了。费雷杰·奥尔森中士,我很期待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和你并肩作战。那是我的荣幸。”

维奇塔尔说完之后单方面的中断了通讯。

    

手指离开终端通讯的触控按键之后,维奇塔尔的视线自然而然的移到了舰桥监视器上所反馈出来的画面上面。

宇宙像是黑色的的海将维奇塔尔所在的卡尔马舰队旗舰卡尔马号所湮没。维格利德宇域……特厄维斯人似乎是这么称呼这片宇域的。

“维格利德,也算是名副其实呢。”

这个寓意为暴战的旷野的名字,正在见证着人类的脚步踏足宇宙之后的第一次大规模舰队战。

“嗯?您有什么指示么?将军阁下。”

副官疑惑的目光落在了维奇塔尔的身上。他看起来兢兢业业,生怕自己漏听什么重要的指示。姑且不论能力,他至少是一个十分认真的人。

“不,没什么。只是我一个人的自言自语罢了。”

听到维奇塔尔的回答,副官立即皱起了眉头。他虽然是一个优秀的副官,但是那个有时候太过于一板一眼的性格总是让维奇塔尔感到处处受限。

卡尔马舰队自从集结完毕,便立即展开了对特厄维斯的进攻。尽管从一开始,维奇塔尔并不知道加莱瓦·希利会到前线来担任指挥官,也不知道他已经被费雷杰击杀。

不过,通过特厄维斯方面舰队迟钝的反应和不成系统的反击,他也已经大致猜测到特厄维斯的指挥官出现了什么问题。

哈斯塔德和特厄维斯之间的舰队战已经持续了三天的时间,卡尔马舰队虽然稍占上风,也从特厄维斯的手里夺回了一些沦陷的据点,但是始终没有能够给对方造成决定性的打击。

“在卡尔马舰队集结完毕之前,我曾经和丹尼斯讨论过有关费雷杰·奥尔森的事情。当时,丹尼斯得出的结论是光靠费雷杰一个人的力量是没有办法改变这场战争的。”

站在维奇塔尔旁边的副官紧绷着脸,看着舰桥上闪烁着的各种仪器,通讯员和舵手都在忙碌着自己手头的工作。

看到舰内的一切都在正常的运行,副官紧抿着嘴唇,时不时的向维奇塔尔投去视线。

在副官的眼里,维奇塔尔·佩特尔森是一个十分奇怪的人。从给人的第一印象来说,维奇塔尔跟人的感觉就是一个轻浮的不良中年。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凭借着他聪明的头脑、果断的决定,让卡尔马舰队在兵力占据劣势的情况下将特厄维斯的军队逼得节节败退。

副官搞不清楚这又是维奇塔尔的自言自语,还是在向他搭话,踟躇了一段时间以后,他才开口说道:

“毕竟,一个人的能力在战争中是有限的。”

“但是,费雷杰·奥尔森除掉了特厄维斯选派的前线指挥官加莱瓦·希利上将。从结果上来说,他确实凭借着一个人的能力改变了这场战争。”

维奇塔尔突然转过视线看着副官,虽然他的脸上还挂着笑容,但是笔直的目光却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丹尼斯说错了,只要是有关费雷杰·奥尔森的事情,他似乎总是不能客观的做出评价。到底是为什么呢?”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好恶,就算是身为哈斯塔德空军作战部部长的丹尼斯·安德纳斯上将。我希望我没有说错什么,佩特尔森中将。”

听到副官的回答,维奇塔尔只是微微一笑。他坐正身体,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一样:

“不,你只是站在客观的角度做出了自己的推测。这是你的优点,希望你以后不会失去这个优点。”

“您谬赞了,佩特尔森将军。”副官谦虚的做出回答。

流弹击中了一架在卡尔马号附近进行护航任务的SA,爆炸的火光迅速在视野中扩散。

在战斗中,这样的情况本就是家常便饭,但是因为爆炸的地点太过于接近卡尔马号的舰桥。舰桥上的乘员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惊叫。

“确认SA队的损伤情况,舰炮不要停止射击!”副官的怒吼让乘员迅速恢复冷静,乘员们很快就把注意力拉回到自己的工作上面。

在这场骚动中只有维奇塔尔一个人安稳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的眼睛始终盯着屏幕,注视着眼前的战局。

“特厄维斯的右翼舰队阵型已经出现漏洞了,下令全军集中攻击他们的右翼舰队。”听到维奇塔尔的指示,副官立即将他的命令传达至全军。维奇塔尔脸上严峻的表情也逐渐恢复了笑容。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扭头向副官问道:

“我记得韦斯特维克号在离开的时候好像没有拆除舰上的武装对吧?”

“为了应对周围的海盗,最近武装过的货船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多了。所以韦斯特维克号在离港的时候,只是做了简单的伪装。”

尽管不清楚维奇塔尔为什么会在眼前的状况下提起这艘战舰的事情,但是副官还是翻动着资料,一板一眼的做出回答。

“那么开战时就遭受重创的罗克讷比号的修复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罗克讷比号么?”副官的指尖再次在屏幕上划动起来,“罗克讷比号的修复作业已经基本完成,SA队的再编工作也进行的差不多了。但是关键的指挥系统……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既然是这样的话,就由阿斯特丽德·奥尔森上尉来担任罗克讷比号的新舰长好了。她从厄特加尔带回来的人员也作为乘员补充到罗克讷比号上面。”

“阿斯特丽德·奥尔森上尉么?”听到维奇塔尔的提议,副官表现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态度。犹豫了片刻以后,他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想法直白的告诉维奇塔尔。“让一个军衔为上尉的人来担任一艘巡洋舰的舰长,是不是有些……”

维奇塔尔似乎早就知道副官会提出异议,在副官的话说完之前,维奇塔尔便开腔打断了他的话:

“阿斯特丽德有过指挥部队击杀加莱瓦·希利将军的实绩,我觉得她要比那些没有实战经验的校官要合适的多。而且从她之前的表现来看,不觉得上尉的军衔对于她来说有些太过于屈才了么?”

副官认真的揣摩着维奇塔尔的话,并且开始渐渐觉得他所说的话不无道理:

“您说的很对,维奇塔尔·佩特尔森将军。”

“无论是费雷杰·奥尔森中士,还是阿斯特丽德·奥尔森上尉,对于我军来说都是珍贵的人材,必须要得到公正的对待才行。不只是军衔的提升,他们或许还会得到由总统先生亲自颁发的勋章。不过,现在人事调令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

“遵命,将军阁下。”在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以后,副官便转身打算离开舰桥去准备相关的手续。

“一定要快一些,我还要派罗克讷比号去执行一项作战行动呢。”看到即将离开舰桥的副官,维奇塔尔叫住了他仔细的叮嘱了一番。

望着闭合的自动门,维奇塔尔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转回到战场上面。血与火在宇宙中绽放和凋零,无数的士兵正在这时迎来生命的最后一刻,维奇塔尔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了一丝喜悦。

“费雷杰·奥尔森、阿斯特丽德·奥尔森,我的学生们。舞台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尽情的展现你们的才华吧。”

  

罗克讷比号很快在维格利德宇域的外围与折返的韦斯特维克号汇合,人事调令也在汇合的同时被传达了下来。

阿斯特丽德·奥尔森上尉被哈斯塔德空军作战部任命为卡尔马舰队旗下巡洋舰罗克讷比号的舰长,而从厄特加尔基地便一直跟随她的人,也以乘员的身份被编入了罗克讷比号。

在厄特加尔基地便一直和费雷杰、阿斯特丽德一同并肩作战的里卡尔德·阿莫斯少尉也被调到罗克讷比号担任整备班班长。

罗克讷比号的到来也为费雷杰等人带来了新的作战命令,维奇塔尔希望韦斯特维克号和罗克讷比号两艘战舰能够绕到特厄维斯的后方对特厄维斯的舰队进行奇袭。

一大一小两艘战舰在维格利德宇域的外围游荡着,刚刚上任的阿斯特丽德面对着崭新的环境,多少显得有些不太适应。

舰内随处可见忙碌的身影,这几天光是阅读完成交接以后被送来的资料,就已经让阿斯特丽德倍感头疼。

但无论是阿斯特丽德,还是从厄特加尔基地一路走来的人。他们都十分清楚,想要在严酷的战场上生存下去,他们就必须要在战斗开始前熟悉眼前的一切。

“使用电子信号的话很容易被特厄维斯方面捕捉到,作战开始的时候我们就以光学信号来传达信息好了。”

舰长室的显示器上面映照着韦斯特维克号舰长托马斯·贝尔尼特森的脸,他那被脂肪所填充的胖脸上面反射着的光芒让阿斯特丽德感到十分的反感。此时有关奇袭作战的作战会议也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好的,就按照您说的办,贝尔尼特森舰长。”

切断了与韦斯特维克号的联络以后,阿斯特丽德整个人瘫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接连几天的工作让她感到十分的疲惫,而手中失去了名为费雷杰·奥尔森的最强棋子也让她感觉到有些不安。

阿斯特丽德任由银发滑过自己的肩头,她用有些惆怅的眼神望着显示器中那个和罗克讷比号相比显得有些娇小的船影。

“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奥尔森舰长,奥尔森舰长。还不是仗着自己的姿色,撅着屁股从上面要来的官职!”

联络中断以后,油头粉面的托马斯·贝尔尼特森中校,抓狂的在舰长室里面大叫了起来。

尽管托马斯并不知道阿斯特丽德和维奇塔尔之间的关系,但是这个家伙总是在龌蹉的方面有着独特的想象力。

没有能力却有着很强的嫉妒心,这样的话用来形容托马斯似乎再合适不过。

身为上尉的阿斯特丽德如今已经身为巡洋舰罗克讷比号的舰长,而身为中校的他却还是一艘驱逐舰的舰长。军阶和实际担任职位的反差,让托马斯感觉就像是受到了羞辱一样十分的愤怒。

“该死的小婊子,要得意就趁现在好了。”在不用顾忌别人视线的舰长室里面,托马斯·贝尔尼特森的脸上浮现出阴险的笑容。

    

随着作战开始的时间一分一秒的临近,费雷杰钻进了自己那台隐雾的驾驶舱里面。

隐雾手臂的腕炮已经被拆除,他特意带回舰上的火箭筒也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弹药而被搁置到了一旁。取而代之的,是哈斯塔德方面为他准备的还处于试做阶段的标准武器。

根据整备员的说法,这种新型的自动步枪在射程和贯穿力上都要比原来的自动步枪更好。

但是在费雷杰看来,这个和过去的自动步枪在外形上没有太多变化的新装备,最大的特点是额外搭载了六枚枪榴弹。这或许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隐雾火力不足的问题。

坐到驾驶舱的座椅上面,费雷杰熟练的打开仪器的每一个开关。早就已经处于待机状态的隐雾,顿时亮了起来。而费雷杰也很快从仪表上发现了异常的地方。

“奇怪,罗克讷比号并没有出现在隐雾的雷达仪表上面……”

尽管没有办法和战舰或者是军事基地上面安装的雷达向媲美,但是隐雾雷达的侦测范围也已经到了非常可观的距离。隐雾的侦测雷达中没有出现罗克讷比号的身影,就意味着罗克讷比号和韦斯特维克号之间有着相当的距离。

以发动奇袭的角度来说,两艘战舰会相隔如此的距离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安的预感开始在费雷杰的心中蔓延。

    

坐在罗克讷比号的舰桥中,阿斯特丽德观察着眼前的一切。无数的机械被罗列在自己的面前,无数的情报也会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充斥着整个舰桥,而阿斯特丽德所需要做的,就是这些情报中找到正确的情报,并且下达正确的命令和指挥。

紧张的气氛弥漫在舰桥的乘员中,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经历过之前战败的原罗克讷比乘员,他们会如此紧张阿斯特丽德也不是没有办法理解。

这次的作战任务只是十分简单的从背后偷袭特厄维斯军的军舰,在给敌人造成一定程度损伤和混乱之后便立即撤离。比起之前在小行星带伏击加莱瓦·希利的舰队,这样的作战任务显然要简单上许多。

“奥尔森舰长,已经到了作战开始的时间了。”

通讯员的声音将阿斯特丽德的思绪拉回到了眼前,在她的提示下,阿斯特丽德从舰长的位子上站了起来,向前挥手并且大声的说道:

“发射闪光信号弹,向韦斯特维克号通知作战已经开始了!”

“了解,发射闪光信号弹!”舰桥的工作人员简单的复述着阿斯特丽德的命令。

信号弹从罗克讷比号垂直发射管缓缓的升起,刺眼的光芒立刻照亮了罗克讷比号和它所在的宇域。然而,意识到眼前状况的罗克讷比号乘员,全部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对眼前的状况哑口无言。

只有阿斯特丽德一个人,用充满绝望的声音说道:

“怎么……回事?韦斯特维克号没有发射闪光信号弹……”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发射闪光弹的罗克讷比号等于是向特厄维斯舰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接下来,罗克讷比号将会成为众矢之的,遭到特厄维斯舰队的集中攻击。

“该死,我早就应该想到了。只是因为韦斯特维克号是友军就大意了!”

阿斯特丽德咒骂着捶打座椅的扶手,但是她很快察觉到,绝望和愤怒对眼前的状况一点帮助都没有。她立即振作起来,开始向舰桥的工作人员下达自己的命令:

“一边发射舰炮一边后退,SA部队也立即展开不要让敌军的SA接近本舰。拉开距离以后,以本舰最大速度脱离战斗宇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请你做出解释,托马斯·贝尔尼特森中校!”

尽管托马斯告诉韦斯特维克号乘员的作战计划与他和阿斯特丽德商议的作战计划截然不同,但是看着在远处骤然升起的闪光弹,西蒙立即察觉到了托马斯的意图。

不可否认,西蒙在以前或多或少有些看不起眼前的这个男人,但是像今天这样愤怒还是第一次。

曾几何时,西蒙认为眼前这个脑满肠肥的男人是一个没有任何才能的家伙。现在西蒙才发现,眼前的这位中校大人只是将自己的才能全部用在了坑害自己人的身上。

托马斯却没有在乎西蒙的愤怒,他不仅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反而有些沾沾自喜的说道:

“这不是很好么?罗克讷比号为了让我们顺利完成偷袭的任务,不惜以自己作为诱饵。难道我们要辜负同袍的一片好意么?”

西蒙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还能够无耻到什么地步,他举起自己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托马斯充满脂肪的脸上。几乎就在同时,爆炸声从韦斯特维克号的内部传达了过来。

爆炸声刚刚散去,一台隐雾出现在韦斯特维克号的舰桥前面。

“隐雾的火控雷达对准了韦斯特维克号的舰桥!”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战舰的内部,紧随而来的是通讯员不知所措的声音。

“到……到底是什么人!”托马斯霎时没有了刚才的威风,他用战战兢兢的声音在舰桥中寻求着答案。

“根据机体涂装上面的编号,推测为费雷杰·奥尔森中士的机体!”

听到部下的汇报,托马斯的脸色立即变得煞白,他用颤抖的声音向不可能听到这些的费雷杰解释道:

“等等,费雷杰。事情并不是向你想的那样,是罗克讷比号的船员自愿这么做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然,在场的人,无论是西蒙还是托马斯,都知道费雷杰根本不是那种能用道理说通的人。更何况,托马斯所说的是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的歪理。与这样的人在同一艘船上共事甚至让西蒙感到羞耻起来。

“被自己的利益蒙蔽了双眼的猪!”在隐雾的驾驶舱中,费雷杰用自己愤怒的双眼注视着托马斯丑陋的挣扎。

费雷杰并不是因为阿斯特丽德此时身陷险境而感到愤怒,而是以为托马斯在大敌当前的时候还只想到自己的可憎态度。像托马斯这样的男人竟然和自己同样身为军人,这就好像是一个在亵渎那些殒命在小行星带的驾驶员的低俗笑话。

不仅不会让人觉得有趣,反而会让人在心中作呕。

憎恶和杀意在费雷杰的心中盘旋,他那因为激动而不断颤抖的手指,好像随时都会扣下隐雾的扳机。隐雾身上所携带的八枚格斗弹,足以将韦斯特维克号这样的小型军舰轻松摧毁。

西蒙飞起一脚踢向托马斯的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脂肪的关系,那种感觉就像是踩在棉花上面。他只好将这个肥胖的男人从舰长的位置上拉了下来,随后用自己最大的音量向周围的人宣言道:

“接下来,由副舰长西蒙·贝尔格斯特朗少校代理执行舰长的职务,所有的责任都由我一个人来承担。SA部队立即展开,前往救援罗克讷比号!”

西蒙宣言立即让不知所措的人们安定了下来,舰内停滞的工作再次流畅的运行起来。舰内不断响起的锁定警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中断了。这也让西蒙一直悬着的心脏,落到了地面。

费雷杰所驾驶的隐雾迅速转身,向着特厄维斯军目前所在的维格利德宇域飞了过去。

“喂,费雷杰!你要去做什么!”直到这个时候,西蒙才想起用通讯频道的强制通讯来和费雷杰取得联系。

“终止这场荒唐的战争!”

费雷杰简短的做出回答,然而这一次却轮到托马斯坐不住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如果没有你的话,韦斯特维克号根本就不可能全身而退啊!”

可是任由托马斯怎么呼叫,费雷杰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根本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瘫坐在舰桥地板上面的托马斯,惶惶不安的说道。

“费雷杰,你这是在违反军令。就算你是哈斯塔德的王牌驾驶员也一定逃不了军事法庭的审判。”

“别妨碍费雷杰!”西蒙终于对眼前这个喋喋不休的噪音制造者彻底厌烦,他再次挥起自己的拳头锤向托马斯的脸。望着已经彻底晕厥的托马斯,西蒙有些无奈的低着头。“这一下,要上军事法庭的人可不只费雷杰一个人了……”

看着一出闹剧的落幕,荒唐的领导者被拉下王座,舰桥上的工作人员反倒是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从几天前开始,特厄维斯的舰队就好像突然适应了战争一样,原本毫无章法的阵型和攻击也突然变得犀利了许多。

对于维奇塔尔来说,想要从中做出猜测,倒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其结论无外乎加莱瓦·希利替代者已经抵达前线,并且开始准备组织反击。

以眼前的战况来说,如果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给敌人造成决定性的打击,战争恐怕会演变成为拉锯战。

即使是维奇塔尔,也没有单纯到认为一次简单的偷袭就能对特厄维斯的舰队带来多大的伤害。不过,维奇塔尔知道费雷杰这枚棋子有着搅动这个僵持棋局的能力。

特厄维斯的舰队,显然在应对突发情况的方面有着一定的缺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然出现在自己后方的两艘战舰缘故,他们似乎已经没有办法分清谁才是自己的主要敌人,轻易的陷入了混乱。

敏锐的维奇塔尔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他看准时机用响彻舰桥的声音大吼道:

“传令卡尔马舰队,全军突击!”

  

“SA队赶快出击!”罗克讷比号的机库中回响着整备班班长里卡尔德的嘶吼。

尽管并不知道外面的战场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回荡在舰内的警报声已经在不断的向众人告知着自己现在所处的危险境地。

从厄特加尔一路走来的里卡尔德很清楚这样的警报对于一艘战舰来说意味着什么。

虽然嘴上总是在喋喋不休的抱怨着一些琐碎的事情,但是面对自己的工作,费雷杰总是能够选择最为合适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或许是里卡尔德已经习惯了费雷杰的那种干脆,看着罗克讷比号的驾驶员拖沓的行动,让他感觉十分的焦躁。

驾驶舱门前磨蹭驾驶员映入里卡尔德的眼帘,让他不由自主的再次大喊了起来:

“快点!”如果时间允许的话,里卡尔德甚至想要走到那个驾驶员的身后,狠狠的在他的屁股上踢上一脚。“SA部队的展开速度可是和我们的生还率联系在一起!”

“是……是!”被里卡尔德呵斥的驾驶员身躯一震,跌跌撞撞的钻进了机体的驾驶舱里面。

坏预感似乎总是会在最糟糕的时候应验,一枚炮弹贯穿了罗克讷比的甲板直接击中了停放在机库中的SA。火光覆盖了人们的视野,顺着甲板的空洞流失的空气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将人拖向真空的宇宙。

剧烈的震荡将阿斯特丽德从舰长的椅子上抛了下来,她挣扎着从地板上怕了起来,询问着舰桥乘员的安危:

“没有人受伤吧!”阿斯特丽德无暇顾及自己被弄脏的俏丽脸蛋以及被擦破的连裤袜,只是焦急的想要知道眼前所处的状况。“张开弹幕后退,同时确认罗克讷比号的受损情况。”

“左舷机库中弹!”

通讯员的回应就像是用一盆冷水泼在了阿斯特丽德的头上,她的心立即凉了半截。阿斯特丽德一边祈祷不要出现最坏的情况,一边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与机库方面取得联系,确认受损情况!”

“不行,没有办法与机库方面取得联系。”

似乎阿斯特丽德最坏的预想变成了现实,她用手狠抓着自己淡银色的长发希望自己能够冷静下来,寻找出打破眼前状况的方法。

“舰长,怎么办?在没有办法确认SA队能否展开的情况下,继续让罗克讷比号后退么?”舵手催促的声音让绝望回荡在舰桥之中。

“不,不行!受创的罗克讷比号在没有SA部队掩护的情况下继续后退的话,被击沉只是时间的问题。”

阿斯特丽德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想法直白的说了出来。

冷静,冷静下来!现在眼前状况和在小行星带的那个时候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阿斯特丽德在不断告诫自己的同时,也在拼命的寻找着应对的方法。

然而,通讯员紧张的声音就像是在告知她所作的一切都是无用功一样响了起来:

“敌舰已经锁定罗克讷比号……导弹,发射!”

即使没有观察罗克讷比号的雷达仪器,透过舰桥上面的屏幕就已经可以用肉眼看到敌军战舰射出的导弹。

“张开弹幕,将敌舰的导弹击落!”

阿斯特丽德知道,面对敌人数艘战舰的攻击,以罗克讷比号一艘战舰的迎击系统,作为抵抗来说未免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但是,也比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舰桥上等死要好上许多。

罗克讷比号上面安装的防空导弹立即射出,紧接着密集阵的子弹在罗克讷比号的上空织出一张密集的火网。

然而,还是有两枚导弹穿过了罗克讷比号的放空系统。

看着骤然接近的导弹,阿斯特丽德大声的喊道:

“全员,做好对冲击准备!”

她的话音刚落,剧烈的震荡再次透过船体传达而来。

即使没有专业的机械知识,阿斯特丽德也知道相同的导弹如果再有两三发就可以击沉他们的战舰。罗克讷比号的船体,最多还能承受一次敌方舰队的集中攻击。

“敌方舰队的下一波攻势要……”

通讯员还没有来得及将情况完整的告知阿斯特丽德,战场的情况就再一次出现了转变。爆破的光辉一闪而过,敌军的一艘战舰停止了动作。

“敌方舰队左侧战舰中弹,攻击来自于增援的我军SA隐雾,数量为三!”

是韦斯特维克号上面的SA部队么?但是为什么将罗克讷比号舍弃的托马斯会在这种时候派出机动部队增援?

虽然还有很多得意疑问在阿斯特丽德的脑海中盘旋,不过多亏韦斯特维克号的机动部队增援,特厄维斯的舰队竟然因为这个战场上突然的变故一时停下了动作,而阿斯特丽德也因此想到了对策。

她站起身,用高昂的声音对舰桥的部下说道:

“罗克讷比号全机关启动,全速前进。行进方向——距离罗克讷比号最近的特厄维斯军舰!”

“舰……舰长,您是要用罗克讷比号去撞击敌方的战舰么?”

阿斯特丽德已经无暇对舵手的疑问做出回答,她只是自顾自的继续下达自己的命令:

“设定好自动巡航的方向以后,全员舍弃舰桥到甲板集合,做好接舷战的准备!”

说着,阿斯特丽德掏出了悬挂在自己腰间的手枪。作为军人的象征,阿斯特丽德一直将它佩戴在自己的身边,现在她只希望自己对于使用枪械的技术没有生疏才好。

“您是说接舷战么?现代战争中竟然要使用接舷战。”舰桥上的部下接二连三的向阿斯特丽德投来了难以置信的眼神。

所谓的接舷战是人类在帆船时代,让彼此的船舰相互靠近,在甲板上展开的白刃战。随着船舰的发展,舰炮、导弹还有航空母舰上面搭载的飞机逐渐取代了在甲板上的混战肉搏。

如今,这种古老的战术只是作为舰队战斗的补充,在预备士官学校的指挥系课程中被提及。

不过,就算是阿斯特丽德本人也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人类的脚步已经踏足宇宙的时代,他们竟然还有机会使用这种古老,甚至透着一些野蛮的战术来进行战争。

“没错,我们就是要登上特厄维斯的军舰和敌人的士兵进行混战,特厄维斯不可能攻击自己的军舰!”

说完,阿斯特丽德闭合了太空服头盔的面罩。她知道以现在的罗克讷比号,想要冲撞距离自己最近的敌舰,虽然有些困难,但绝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费雷杰驾驶着自己的隐雾穿梭在敌军的舰队中,不知道是不是这场混乱、肮脏的奇袭起到了维奇塔尔想要的效果,他所指挥的卡尔马舰队竟然在这个时候发起了全面进攻。

不过,多亏了卡尔马舰队在这个时机的总攻,原本就因为袭击而变得有些混乱的特厄维斯的舰队,在此时变得更加混乱了。

眼前的战局已经完全被搅乱,四处都能够看到哈斯塔德的隐雾和特厄维斯的基利纠缠在一起的场面,战舰也不停的发射着自己威力巨大的炮弹,密集阵防空机炮的子弹也似乎毫无目标的在维格利德宇域的上空乱飞。

费雷杰操纵着隐雾刺出的长剑贯穿了一台挡在他面前的基利,紧接着他射出的弹丸又击中了一台被隐雾围攻的敌机。

这里的战场与之前在小行星带的战斗截然不同,混乱成为了费雷杰的最好的掩护。维格利德宇域的空间中充斥着数百架的SA,大概没有人会去特别关注费雷杰那台与量产机别无二致的机体。

尽管转眼间便击落了特厄维斯的两台机体,但是对于现在的费雷杰来说,这并不是他的主要目的。

被长剑贯穿驾驶舱的基利因为惯性飘到了更远的位置,而被费雷杰从背后击中推进器引爆的那台基利,则是变成了维格利德宇域的碎屑。

这两台机体被击落之后,一条明确的射击路线展现在费雷杰的面前,他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手中的扳机。格斗弹从隐雾的导弹荚舱呼啸而出,直接命中了一艘恩里克级战列舰的舰桥。

恩里克级被击沉以后,战斗依旧没有丝毫转变的样子,将战况看在眼里的费雷杰露骨的发出了咋舌的声音:

“啧……不是这一艘么?”

费雷杰的目光在雷达仪表和显示器之间频繁的转换,他正在焦急的想要在众多的敌军中寻找出一个特别的船影。

随着战斗的进行,维格利德宇域的战场也开始变得越发混乱起来。时间的流逝让特厄维斯更多的SA部队得到展开,挡在费雷杰面前的敌人也变得越来越多。

对于任何一名驾驶员来说在没有组成战术编队的情况下,以单机突入敌军的舰队本来就是一件十分疯狂的事情,战争逐渐变得白热化的现在就更加如此了。

在维格利德宇域参与战斗的敌机是费雷杰在之前小行星带作战时候的数十倍,由几十艘战舰编织的弹幕就像是一堵无形的墙,让费雷杰很难从中找到间隙。

虽然身边到处可以看到友军的身影,但是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却比之前在小行星带的时候更甚。

只要一想到在哈斯塔德空军内部还存在着像是托马斯这样的家伙,在自己旁边的其他隐雾或者天火改也变得像是敌机一样了。

费雷杰尝试着冲进一艘战舰的防空圈,很快就会有接近十台的基利挡在他的面前。

就在他有些狼狈的避开敌军射击的时候,几台隐雾和天火改通过偷袭的方式击落了缠住费雷杰的敌机。费雷杰也趁着摆脱纠缠的机会射出枪榴弹,击毁了战舰的舰桥。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费雷杰已经击落了数台敌机并且击沉了两艘敌军战舰。

作为一名驾驶员,这已经是足以拿来炫耀的战绩了。但是对于现在的费雷杰来说,想要终结这场战争只做到这些还远远不够。

想要让机体变得更快的想法再次涌上费雷杰的心头,他所驾驶的那台隐雾的动作也随之产生了变化。

隐雾的尾焰在宇宙中划出不规则的之字形轨迹,看着那诡异的动作,特厄维斯的驾驶员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已经被击落。

还不行,还要让隐雾变得更快一些!

只是通过击落敌机的方式减少敌人的数量,费雷杰所追求的并不是这种东西。

费雷杰的隐雾以疯狂的气势打乱了特厄维斯SA部队的阵型,哈斯塔德的SA部队也利用费雷杰制造的混乱作为突破口持续发起猛攻。

令人瞠目结舌的动作也让费雷杰变得十分醒目,越来越多的敌机开始以费雷杰的隐雾作为目标想要将它击落。

一些细心的驾驶员发现,费雷杰所驾驶的那台隐雾,它的肘部关节和膝盖关节从刚才开始便时不时的迸射出一些不规则的电火花。

不断追逐着隐雾的弹丸击中了飘荡在维格利德宇域的SA残骸,子弹击中了残骸的燃料箱引发了爆炸。费雷杰则是利用爆炸作为自己的掩护从火光中窜出,一枪击中了特厄维斯军的卡洛斯级巡洋舰的舰桥。

很快,失去了母舰的敌方SA就将费雷杰当做自己的仇敌冲了过来。

驾驶舱里的监视器上映照着战场上的情形,随着机体动作晃动的准星和敌机重叠在一起,当费雷杰扣动手中扳机的时候,机体回馈回来的只有枪支空转的声音。

费雷杰有些狼狈的操纵着隐雾将弹药用尽的步枪扔掉,同时拔出长剑应战。

因为仓皇应战的缘故,刺出的长剑并没有向往常那样刺穿敌机的驾驶舱,而是偏离了费雷杰所期待的轨道刺进了基利的下腹。

虽然基利的动力机关因为费雷杰的攻击而受到损伤,但这次攻击并没有让敌机完全陷入沉默。钢铁的人偶就像是濒死之人一样,挣扎着用颤颤巍巍的双手抓住了隐雾尚未抽出的剑。

就在费雷杰放弃抽出长剑想要与敌机重新拉开距离用格斗弹解决对方的时候,几台特厄维斯空军的基利迅速向着费雷杰的方向包围了过来。

即使不知道那台隐雾的驾驶员就是费雷杰·奥尔森,只要看到那台机体之前接连击落己方机体和战舰的表现,特厄维斯的舰队不可能放任这样的威胁继续在战场上纵横。

面对瞬息万变的战场,费雷杰没有丝毫的迟疑,当即打开了隐雾的导弹荚舱,将格斗弹射向了那台抓着隐雾长剑的敌机。

格斗弹在极近的距离内爆炸,爆风推着费雷杰的隐雾迅速后退。

费雷杰回过神的时候发现仪表的各处都在闪耀着警报的光芒,而透过监视器费雷杰发现隐雾右侧的小臂也早就已经被撕扯成了碎片。

就在费雷杰推动操纵杆想要让隐雾加速摆脱敌机纠缠的时候,隐雾的左侧小腿也毫无征兆的发生了爆炸。

隐雾的装甲不像天火改那样厚重,在近距离的爆炸中也很难做到全身而退。

预备士官学校三年,正是服役三年,费雷杰几乎有六年的时候都在和隐雾这台机体打交道,凭借费雷杰对隐雾这台机体的了解,即使隐雾会因为爆炸而受到损伤但也不会损坏成现在的样子才会。

“该死,是在什么时候受到敌人的攻击了么?”他尝试为隐雾的损坏寻找着一个能够让自己接受的理由,然而这样做的结果却只是让自己的内心越来越乱。

自己并不是那种初次上阵的新兵,怎么会看漏敌人攻击自己的动作呢?

费雷杰粗暴的拉动操纵杆迫使隐雾做出机动回旋回避了敌人的攻击,与此同时隐雾抓住从侧裙甲中弹射出来的匕首从侧面刺穿了想要用格斗战解决自己的敌机。

解决了一台敌机的费雷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恋战的意思,他立即扳动操纵杆抬升隐雾的高度。

敌机并没有放过费雷杰的意思,他们紧跟在隐雾的身后,弹丸追逐着隐雾的飞行轨迹不断的从隐雾的身后掠过。失去了自动步枪仅剩格斗弹可用的隐雾,让费雷杰在缠斗中没有任何的优势。

隐雾的身影穿越过残骸飘荡的宇域,一台基利的残骸很好的充当了盾牌的作用为费雷杰挡住了敌机射向隐雾的弹丸。

弹丸击中残骸的油箱引发了爆炸,橘色的火光在监视器的屏幕上迅速扩散。趁着这个机会,费雷杰迅速穿过火焰,钢铁的手臂抓住了飘荡在残骸旁边的一把哈斯塔德制式自动步枪。

隐雾的主控电脑性能来说,想要读取武器中的识别信息并没有花费上太多的时间,武器的信息很快显示在驾驶舱的仪表上面。自动步枪虽然并不是处于满弹的状态,但也留有相当数量的残弹,对于现在的费雷杰来说,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在做出一个大角度的迂回动作以后,费雷杰的隐雾成功转向面对敌机,枪口射出的弹丸成功贯穿了一直只在他身后的敌机的驾驶舱。而在视野的一角,费雷杰也终于找到了那艘在一直在寻找的战舰。 

这艘战舰的船身大小比起身为战列舰的卡洛斯级或者是哈斯塔德方面的巡洋舰罗克讷比号,还要大上一倍左右。

如果说卡洛斯级、恩里克级按照大小和舰载量可以和罗克讷比号一同划分为大型战舰的话,眼前的这艘战舰就应该被算作是巨型战舰了。

隐雾的主控电脑将远处的战舰处理过后,以辅助视窗的方式映射在驾驶舱的监视器上面。密集的舰炮和导弹发射井不禁让费雷杰看的头皮发麻。

费雷杰之前在小行星带遭遇的四艘战舰在火力上面恐怕都没有办法与眼前的这艘战舰相比,这是舰载机动兵器可以达到32台的超级怪物。

那是特厄维斯唯一一种沿袭了SA以魔物命名习惯的战舰——女妖级重巡洋舰。仔细观察舰艏的舷号并不难发现,这艘战舰就是女妖级重巡洋舰中的一号舰——克莉丝汀娜号。

尽管在机动性上面女妖级重巡洋舰没有办法与后续的恩里克级和卡洛斯级相比,但是凭借它恐怖的火力以及舰载量都让女妖级重巡洋舰被哈斯塔德军方当做是特厄维斯方面最强的战舰。

再考虑到克里斯汀娜号厚重的装甲和不俗的防御力,让女妖级重巡洋舰担任舰队的旗舰也变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克里斯汀娜号的舰炮绽放出火花,几台在远处试图攻击它的天火改轻易的被炮弹撕成了碎片。大概有一个小队数量的隐雾试图接近克里斯汀娜号,然而他们不是被克里斯汀娜号的密集阵机炮击落就是被舰载的SA编队利用数量上的优势围攻。

坐在隐雾驾驶舱里面的费雷杰透过监视器将那里发生的事情看在眼里,他深呼一口气用力的推动操纵杆。残缺的隐雾在宇宙中划出异样的轨迹,向着克莉丝汀娜号冲了过去。

 

在特厄维斯舰队的旗舰克莉丝汀娜号的舰桥上,有关于战场的各种信息被汇集到了这里。

突然出现在舰队后方的两艘敌舰虽然让舰队的短暂的陷入了混乱,不过在戴尔霍·亚尔维上将的指挥下,混乱没有进一步蔓延。

哈斯塔德方面的卡尔马舰队想要利用混乱的机会发起总攻,戴尔霍也充分发挥自己刚强的性格,特厄维斯的舰队恢复秩序以后已经顶住了哈斯塔德方面的几次强攻。

“告诉前线的士兵不要退缩,对方的攻势不可能持续太长的时间!”

戴尔霍就像是一只亢奋的狮子,在舰桥中大声的吼叫着。

只要对方的指挥官不是一个相当无能的家伙的话,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意识到继续强攻对哈斯塔德并没有任何的好处,然后战争会再次转入僵持的阶段吧?

当然,如果对面的指挥官是一个凡庸的家伙,恐怕现在特厄维斯的军队早就已经推进到哈斯塔德的本土附近了。

就在戴尔霍的头脑中构思着反击的方案的时候,舰桥中突然想起了通讯员的声音:

“将军。”

通讯员的声音听起来清澈并且冷静,然而处于兴奋状态的戴尔霍却用一种激昂的情绪做出回应:

“什么事!”

“有敌机向克莉丝汀娜号高速移动。”

“那不是经常有的事情么?把它击落就好了!”戴尔霍的大手一挥,仿佛这样就能够让他的军队获得横扫千军的气势一样。

哈斯塔德的强攻还在继续,战场依旧是混战的样子。身为旗舰的克莉丝汀娜号自然是敌军集中攻击的对象。

对于这一点,戴尔霍还以为克莉丝汀娜号的舰组成员早就已经习惯了。

“不,戴尔霍·亚尔维将军,我想说的是有一台机体正在以难以想象是隐雾的速度接近本舰。”

不可能,目前现役的SA中根本就不存在比隐雾更快的机体。尽管戴尔霍想要这么说,但是眼前的仪器不会说谎。

“让克里斯汀娜号上面的SA部队出击,让他们联合克里斯汀娜号附近的SA部队一同拦截这台机体!”

即使对方只有一台机体也不能掉以轻心,隐患要扼杀在萌芽的状态。不同于豪迈的外表,戴尔霍有些令人意外的是一个谨慎的家伙。

 

推进器的火光在维格利德宇域划出诡异的痕迹,残缺的隐雾接二连三的做出令人瞠目结舌的回避动作。

“啧!”然而坐在驾驶舱里面的费雷杰却有些不快的发出了咋舌的声音。

失去了一条手臂和小腿让机体的稳定性变得十分糟糕,这让原本就对机体十分敏感的费雷杰非常不适应,而越来越多的敌人也让他感到十分的烦躁。

然而现在的费雷杰并不知道,他的动作在特厄维斯军人的眼中又是另外一幅模样。

瞄准的准星像是在追逐着一个不存在的幻影一样,自动步枪的枪口喷射而出的弹丸不断的射向虚空。只是一台严重破损的隐雾而已,只是这样的一台机体却将数量众多的特厄维斯SA部队玩弄在鼓掌之间。

破损隐雾的机影穿过一片残骸,基利的动态瞄准系统就像是有着惯性一样继续沿着它的轨迹扫射。但是当准星移过残骸的时候,那台隐雾并没有出现在那里。

“看你的仪表!”就在老兵在通讯频道中呼喊的同时,驾驶舱的监视器突然陷入一片漆黑,紧接着舱门装甲的金属突然压迫了过来。

隐雾将驾驶舱被贯穿的敌机丢在原地,继续向着特厄维斯的旗舰方向前进。不断追逐的过程中,克里斯汀娜号周边的机体集结所组成的防卫网总算是被费雷杰甩在了身后。

然而就在费雷杰和敌机缠斗的时候,克里斯汀娜号打开了舰身的弹射甲板。原本克里斯汀娜号舰内作为预备兵力所搭载的机动部队,在这个时候接二连三的从甲板上弹射了出来。

展开机动部队用来迎击威胁战舰安全的敌人,对于舰队战来说是范例式的基本应对方法。

如果是在预备士官学校的考试答卷上做出这种回答的话,考官一定毫不犹豫的在试卷上画下象征着正确的符号。

这大概就是所谓教科书式的回答了吧?但是所谓的教科书式的正确答案,在某种时候也象征着死板。

克里斯汀娜号作为特厄维斯的旗舰,身边自然不乏护卫舰的身影。庞大的身躯和护卫舰的簇拥让克里斯汀娜号看上去威风凛凛,不过这也导致了克里斯汀娜号周边并没有足够的空间让担任预备兵力的SA部队完全展开。

从克里斯汀娜号中弹射出来的SA部队并没有在真正的意义上组成一个阵型,而是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面拥挤在一起。

隐雾射出的弹丸正好击中了一台敌机的发动机,爆炸很快引起了连锁反应,克里斯汀娜号上面的SA部队刚展开就陷入了混乱的状态。

    

想要向后退的基利正好撞上了位于自己背后的友军,特厄维斯的专用指挥频道里面便立即传来了一阵咒骂的声音:

“见鬼,不要碍手碍脚的!”

克里斯汀娜号舰桥上面的通讯员将一切听在耳中,双眼则是紧盯着自己眼前的屏幕。哈斯塔德仅用一台隐雾就让特厄维斯的舰队如此狼狈,一想到这里,通讯员俊俏的脸上就不禁浮现出一丝愁容:

“敌机已经突破SA所组成的防卫线!”通讯员的声音中难免流露出了焦躁和绝望的情绪。

在这种时候,克里斯汀娜号的舰桥上面还保持着冷静的人也只剩下戴尔霍将军一个人。因为戴尔霍很清楚,如果身为现场指挥官的他现在表现出动摇的话,混乱恐怕会在舰队中越传越广。

“用舰炮瞄准敌机,不惜一切代价把它给我击落!”

尽管戴尔霍此时的声音还是中气十足,但是戴尔霍也明白他现在所作的事情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已经残破的隐雾的疯狂表演还在继续,它用如同舞步一般华丽的动作避开了克里斯汀娜号的防空炮火同时将追击的基利玩弄在股掌之间。

高倍数的监视器下,隐雾不断抖动的关节让它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散架。

然而这台隐雾就像是在薄冰上跳舞的舞者,它所散发出的危险和错乱的美感无时不在吸引着戴尔霍的视线。

眼前的这台隐雾的驾驶员就是大名鼎鼎的费雷杰·奥尔森……

尽管没有戴尔霍看不到驾驶舱里面的样子,尽管戴尔霍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现在维格利德战场的,但是戴尔霍坚定不移的相信着——那台隐雾里面坐着的人就是费雷杰·奥尔森。

然后,戴尔霍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感叹:

“简直就像是神话故事里面里面出现的怪物一样……”

戴尔霍的喃喃自语很快就像是在平静的水面上丢下一颗石子,克里斯汀娜号原本鸦雀无声的舰桥上立即响起了不安的声音:

“法夫纳!是法夫纳!”部下口中惊叫的,是在北欧神话中声名远扬的恶龙。

不要慌张!声音堵在戴尔霍的喉咙始终没能发出声音。这脆弱的借口,甚至连欺骗自己都已经没有办法做到。

隐雾穿越了克里斯汀娜号最后的防线,戴尔霍用恍惚的声音做着最后的抵抗:

“升起舰桥的甲板。”

克里斯汀娜号的舰桥装甲缓缓升起,就在装甲上升到一半的时候,伴随着克里斯汀娜号乘员的尖叫声,那台残缺的隐雾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残缺不全的躯体和糟糕的惯性管制让隐雾停下的动作看起来稍显滑稽,但是顶在他们面前黑洞洞的枪口却是货真价实的。

隐雾破损的关节不断的迸射出青白色的火花,这也为这台机体额外增添了一丝狰狞的气息。

它就像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一只受伤的野兽,法夫纳这样的名字用来形容这台狰狞的怪物看起来在合适不过了。

不,真正应该被称为怪物的不是这台已经残缺不全的机体,而是那个坐在驾驶舱里面的家伙才对。

“在这个距离的话,就算是自动步枪威力也已经足够打烂你们的舰桥了吧?”松散和乏力的声音听起来和这个充满紧张的战场格格不入,不过很快,那声音又变得冰冷起来。“这里是哈斯塔德空军所属,费雷杰·奥尔森中士。”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话反而让戴尔霍变得安心起来。如果费雷杰·奥尔森真的想要击沉克里斯汀娜号的话,那么他不会给戴尔霍任何交流的机会。

——就像他击沉加莱瓦·希利乘坐的战舰那时一样。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戴尔霍才有了打断费雷杰的底气:

“说出你的要求。”戴尔霍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沉稳,好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搞清楚自己的立场……”伴随着冰冷的声音,克里斯汀娜号的舰桥传来了剧烈的晃动,那是费雷杰操纵的隐雾用枪口顶撞舰桥传来的震动。“作为掌握你们命运的人,我只是以我个人的名义在和你们交涉而已。当然,如果交涉成功的话,我也会以我的名义保障你们的安全。”

“一个中士对一个将军的保证,你觉得这种保证是对等的么?”

“那么,这位将军的生命究竟是被掌握在谁的手里呢?”

在戴尔霍的眼里,费雷杰是一个在理解范围之内却又在常识范围之外的特例。他紧蹙着自己的眉头,无奈的说道:

“至少,在你说出你的要求之前,我们连交涉的余地都没有。费雷杰·奥尔森中士。”

“呼——”隔着通讯器都能听到费雷杰粗重的深呼吸的声音,沉默了片刻之后,慵懒却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让现在正在作战的特厄维斯军队撤退出维格利德宇域,我会以俘虏的身份对待你们。我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以及作为俘虏应该享受的全部权利。”

“老实说,你的提议让我很为难,费雷杰·奥尔森中士。”戴尔霍想要拖延时间,好让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寻找对策。同时戴尔霍也向通讯员递去眼神,让通讯员准备发出交替指挥权的暗号。

作为这只军队的指挥官,戴尔霍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戴尔霍此时盘算着,就算是交涉失败,至少也要拖延出足以完成指挥权更替的时间:

“这需要我好好想想呢,中士先生。”

“不,我想你大概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将军。我这个人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也没有让你们顺利过渡指挥权的打算。”

“啧!”听到费雷杰的话,戴尔霍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咋舌的声音。自己的打算已经完全被这个被钢铁的恶魔包裹着的怪物看穿了。他不再掩饰自己的焦躁,用脚掌拍打着克里斯汀娜号舰桥的地板。

然而,费雷杰却丝毫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意思:

“你是一个优秀的指挥官,你的军队却不是。从战斗开始的时候,特厄维斯的军队就暴露出了自己在面对突发情况时候的缺陷。两艘突然出现在背后的战舰竟然让一支拥有数十艘战舰的大规模舰队轻易的陷入了混乱。如果这是战场指挥突然中断的话,特厄维斯又会遭遇什么样的打击呢?”

“明知故问!”有些上火的戴尔霍用力的拍打着眼前的面板,他似乎将这个没有生命的死物当成了费雷杰,将自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全部发泄在了上面。

“失去指挥的舰队将会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乱,特厄维斯的军队将会在此时受到致命的打击,甚至可能因此失去组织大规模反击的能力。当然不可避免的,哈斯塔德方面也会因此付出一定的伤亡。我所做出的只是让双方的损失都降到最小的……善意的提议。”

慵懒、冰冷的声音中透出了一丝哀求的语气,戴尔霍突然觉得自己开始理解这个坐在铁棺材里面的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你真是个悲哀的军人……”带着些许的感慨,戴尔霍垂下自己的眼睑。

“你说错了,将军。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会觉得自己选择军人这个职业真是太好了……因为……用战争的方式才能阻止战争。”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的情绪一样,费雷杰再次发出声音。“闲聊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我想我给你考虑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现在,我希望你现在就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令人窒息的沉默开始在克里斯汀娜号的舰桥上面蔓延,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冰冷的声音如同宣告死亡的丧钟一样再度响起:

“我明白了,现在我会击沉你们的战舰。”

费雷杰平淡的语气中没有任何威胁的语气,但是戴尔霍明白,费雷杰并不是那种只说不做的家伙。

闪耀着青白色火花的狰狞巨兽再次行动了起来,就在这同时戴尔霍也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

“等等!”

大概特厄维斯的军舰也没有想过会有人采用这种古老的战术吧?进入接舷战以后,阿斯特丽德带领着她的船员顺利的侵入了战舰的内部。

有些笨重又阻碍活动的太空服早已被阿斯特丽德脱下,阿斯特丽德被汗水浸湿的额头上还粘着她秀丽的银发,裙下的黑色裤袜也因为在地板上摸爬滚打的关系早就破烂不堪了。

伴随着一声悲鸣,又有一位船员倒在了阿斯特丽德的身边。

“该死!”看到属下的惨状,阿斯特丽德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咒骂的声音。

特厄维斯军队不善于应对突发状况的特点虽然让阿斯特丽德和她的船员在接舷战开始的时候尝到了一些甜头,但是之前战舰遭受炮击的时候便已经损失了相当数量的船员,船员数量上的劣势也导致了接舷战的人手不足。随着时间的流逝,阿斯特丽德和她的属下在对方人数的优势下,渐渐成为了被压制的一方。

弹丸击打在船舰居住区的金属隔断上面迸发出橘色的火花,偏离方向的子弹擦着阿斯特丽德俏丽的面庞划过并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浅痕。

果然,想要依靠着这点人数攻入敌方的战舰并且最终夺取战舰的控制权,这样的想法太过于理想化了。

即使如此,阿斯特丽德也并不认为自己在当时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他们的战舰早就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即使留在原来的那艘战舰上面,等待他们的也不过是和战舰一同殉葬的命运罢了。

当然,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的垂死挣扎不过是将自己的生命强行延续了一段短暂的时间,战死的地方也有了些许的改变而已。

阿斯特丽德没有办法抑制住头脑中的绝望,负面的情绪不断的在她的脑海中浮现。抵抗到这种程度,对于她和她的船员来说,已经到了他们的精神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就在所有的一切都将沉入绝望的黑暗之海的时候,战舰的内部突然传来了广播的声音:

“这里是特厄维斯军旗舰兼前线指挥船克里斯汀娜号舰桥,我是前线指挥官、空军作战部部长戴尔霍·亚尔维上将,现奋战在维格利德宇域的所有特厄维斯的全军听令——立即终止所有战斗行为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撤出维格利德宇域……”

 

“已确认敌军撤退信号,敌军旗舰克里斯汀娜号已被我击沉,敌方前线指挥官戴尔霍·亚尔维上将已被我控制。”

仿佛是压在心中的石头突然落地了一样,费雷杰长出了一口气。时刻紧绷的精神和紧握着操纵杆的双手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消息很快传到了卡尔马舰队的旗舰卡尔马号上面,不仅是舰桥上所设置的指挥部成员,就连维奇塔尔·佩特尔森本人的脸上也难免展现出了惊讶的神情。

战争并没有天真到靠一个人的能力发生转变,不只是丹尼斯,就连维奇塔尔也对此深信不疑。

然而费雷杰·奥尔森这个自己曾经的学生却两次改变了他的看法,加莱瓦·希利和戴尔霍·亚尔维,特厄维斯已经先后有两位上将跌倒在了这位军阶不过是中士的男人面前。

通过之前的数次交手,维奇塔尔早就已经清楚戴尔霍并不是一个泛泛之辈。同样被选作前线指挥官的加莱瓦·希利大概也不会比戴尔霍更差。

这两个人的失败……或许只是单纯的因为费雷杰·奥尔森的运气太好罢了。

在维奇塔尔的眼中,费雷杰是一个纯粹的赌徒,越是危险的赌注越能够让他兴奋起来的……有些危险的赌徒。

“确认现状!”感慨过后,维奇塔尔迅速恢复了冷静,对于他来说,在完全确认特厄维斯的军队离开维格利德宇域之前,这场战役还没有结束。

“已经确认敌方舰队正在全速退出维格利德宇域。怎么办将军,要对敌军进行追击么?”

随着副官死板的声音,他那张紧绷着的脸也出现在了维奇塔尔的面前。

“没有那个必要,如果现在我军对撤退中的特厄维斯舰队进行追击的话,反而会刺激到他们,让他们下定决心和我们作战到底。就算最终能够获得胜利,卡尔马舰队恐怕也会付出相当的代价。卡尔马舰队是哈斯塔德边境的守护者,如果这只舰队受到重创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维奇塔尔很快从乐观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他用右手奋力向前一挥,对周围的人下令道:

“下达舰队集合的命令同时清点我军的损失。舰队集合完毕之后,收容伤者,一边提防特厄维斯的反扑一边缓慢的撤出维格利德宇域。”

“这……这个意思是说我们已经获得胜利了么?”

舰内响起了欢呼的声音,但是很快就被维奇塔尔喝止了:

“别大意!在对方发出停战协定之前,我们还是处于战争状态。”

然而维奇塔尔自己也十分清楚,在一次战争中接连损失两位上将,对于现在的特厄维斯来说,或许已经没有能够指挥如此大规模舰队战的指挥官了。

事情就像是维奇塔尔所预料的一样,虽然特厄维斯方面没有提出停战协议又或者是战败宣言,但是特厄维斯的舰队在撤退到厄特加尔附近以后,就已经解散。

尽管哈斯塔德有一部分声音希望军队可以将战线推进到火星圈附近,不过无论是丹尼斯还是维奇塔尔都十分清楚,以现在哈斯塔德的补给能力来说,哈斯塔德空军恐怕没有能力在火星圈周围进行作战。

虽然没有任何书面上的说明,但是和军队有关的人都知道,这场战争已经走向了终结。

人类走上宇宙后的第一次大规模舰队战就这样以一种戏剧化的方式,在几天内迅速走向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