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吾哥哥,我们来打游戏吧!”

 

我们开始打游戏了。

没有被告知理由,下午的课从比体育课还稀有的电脑课开始了。

本来,那是学习软件应用的正经课,但是,就像以前的学校里体验过的一样,这里的学生也都不是乖乖听话学习的料,就算是办公电脑,她们也会将其变成一个游戏平台。

她们真的做了。

顶着班主任也懒得监督的、等于无的压力,强行将电脑课变成游戏课了。最过分的还是把我拉下水。要我加入她们的游玩,不然就诬陷我做不该做的事情,那就相当于把我利用空闲时间浏览个网页的权利也给威胁没了。

真是一群罪恶的学生。

这么受到羞辱,也就不容得我用她们的方式——也就是在电子游戏里面将她们击败,让她们尝尝耻辱的感觉。

澄清一下,我真的不是因为游戏上瘾才加入她们的。

这是为了争一口气,体现男人的尊严,对,就是这样。

 

游戏本身还是很普通,毕竟只是办公电脑上运行。

不过,那是一款十分具有策略性的即时战略对战游戏,对刚好想挫挫她们蛮横气的我来说,求之不得。

话说回来,虽然只有十几天,对我来说,这也算是很久没碰过电脑游戏了。

毕竟没有朋友的人的最佳伙伴就是卧室里的电脑了。

不过是几百个小时没敲过键盘,我想起来独自坐在电脑前的场景竟然有一种怀念的感觉。闭上眼全是玩过的游戏画面,自己沉浸在幻想世界里的画面,自己做梦也会经常碰上的画面。

真正的游戏玩家总会把自己代入到游戏角色中,那样子是最快乐的。

 

……

……

 

一望无际的荒凉乱石大道。

 

数以万计的雄壮的军队正以极富机动性的装备向北进发。

 

人脚与马蹄仓促地引起着杂乱无章的噪音。

 

沙尘在混乱中飞舞,告别了多时的寂静。此时它们正以庞大的数量遮蔽着青天,衬托这军队的强大。

 

整只灰青色的军队正向排成十数列,紧随着骑马赶在最前的将领——我。

 

“要死了都得听我指挥,有意见吗?”

 

洪亮之声。

 

“没有”

 

出发前,我是这么鼓舞士气的。

 

一座铁壁铜墙的城堡,我此行的目标。

 

我方的情报人员在知道了敌国前皇帝已死下一代刚接任的消息之后,便以最快的效率策划了一场锋指其边境的侵略战。

 

虽说是侵略,我们的目的却不在胜利与掠夺。

 

只是,要用自家士兵的生命干另一番事情。

 

 

同时。敌人的城堡里。

 

“什么?对方派了五千人来攻打我们?而且就快到城下了?不会吧……”

 

…………

“阿吾哥哥,游戏是你这么玩的吗?先攒资源再大决战不好吗!?一开场就打一点意思都没有啊!”

明明自己也沉浸在其中的小红在场外对我表达了不满。

但是我是不会理会的,打游戏,赢就是一切。还有,能让她头疼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我决定就这么玩下去。

…………

 

营帐之内,前线总指挥小红用大嗓门嚷出了自己的恐惧。

 

本来只是想打一场胜仗,好在皇帝的面前威风一下,告诉他‘就算是女将军,自己一个人也足以挑起大局干掉对方的大男子’。

 

没想到敌人来势凶猛,这可怎么赢啊。

 

果然,天生的军事废材承担不起这抱负。

 

“将军,您无须过虑,敌军远道而来,而我军不仅状态正好,而且有城墙为据,只要一鼓作气打一仗,即使胜不了,也不会让对方占便宜!”

 

青发道须,绒服着身,色若抹脂的军师,作为小红的心腹。向她提供了建议。

 

他的建议,其实也就是给自己的上司壮一下胆罢了。

 

己方多时未战,即使有地利,战斗能力也未必能发挥出高水平。

 

“说的也是,那我亲自出征。”

 

“这样正好,底下的将士们士气也能得到壮大。”

 

“到时候,多叫几个人保护我……”

 

小红的军队,拖着慢吞吞的步伐,出城。

 

 

 

适合鏖战的城郊区域。

 

两军相遇。

 

剑拔弩张。

 

一种一点火星就能引爆战争的状态。

 

蓝色便服的我和重甲贴身的小红,两军对垒。

 

“我说啊,贵国用女大将军是想笑死人吗?”

 

我将刻着花纹的剑抱在胸前,凝望着土地,回避着对方大将的目光。

 

“像你这种货色,我一下子就搞定了,再说了,女将军又怎么了,女人就不能当将军了吗!?我可是我国最强的女人啊!”

 

“无聊透顶。”

 

我撩起自己鬓角的一小撮曲发,转身向后。

 

“喂!连两句话都说不到,你就不能敬业一点啊?”

 

我丝毫没有回应的意思。

 

“可恶!给我打!!”

 

不慎重的开战号令。

 

可是,战争不是那么随意的。

 

长矛长枪,全数向前四十五度架开。

 

红方八千人的步兵在战鼓的鼓舞下,像一只巨大的枪,伴随呐喊与嘶叫冲锋向我军。

 

而立即将我的身影吞没的士兵们聚成了人墙,摆出交战之阵,待红方的兵锋一近,便一拥而起,展开人间正常而又残忍的互戮。

 

剧痛,惨叫,冲撞,刺入,割断,喘息,倒下。

 

分不清属于谁的的血液,大量地溅着,淌着,耗着,从人身上到地上。

 

断肢,眼球,头颅,枪头,破盾,车轮,马蹄。

 

被活生生剥下来的部分一点点地堆积,在不停息的刀光剑影之中。

 

挨伤着,滚动着,被踢打着,被踩踏着。

 

血与肉交锋,双方争持不下,若战局没有进一步的变化,这将只是一场无意义的互相消耗。

 

然而,红方的锐气渐失,局势开始转变,我军占上风。

 

这是因为主将的脱逃。

 

“报告,在西面三十里处发现敌军的影子”

 

“什么,什么时候被绕过来了?”

 

“将军,看来敌军是有意引诱我们出城在这里开战,好夹击我们。”

 

“那还不准备撤退……”

 

领导层的临阵脱逃,大大挫伤了在下面卖命的士卒的士气。老大都跑了,做小的还有什么理由在这里打。

 

于是,跑吧!大家伙一慌一散,我军就压了上去,上千人头落地。

 

只是,我军没有紧咬不放,尝完甜头后就收手,不再贸然进攻,原地扎营。

 

我在计算着,在等着一个机会。

 

很快天黑。

 

我方的营寨里。

 

“军事新人往往会犯这样的错误——对方远道而来就一定会军马疲劳。当他们没考虑过,做过热身运动的人往往在竞技运动上发挥得更好。而且,打仗除了军队的质量、地利,还有信息、调动、阵势等各种各样的因素,总之,今天算是占了个那个大草包的便宜了。”

 

她真是不会玩,比起我来真是太弱了。

 

自从白天一捷之后,我就让全军原地休息整顿,而自己则倒头睡在自家的粮草堆上,没有进攻的意向和被进攻的危机感。

 

“大将军,这种时候您到底在干什么?”

 

堆放粮草的帐篷的门布被拨开。

 

进来的人青铜甲在身,吊眉斜眸,体格精壮,实属一个青年小爱。这个世界很美好,虽然人民如草芥,但是像这种独立单位总长着一个好皮囊,看起来也舒服。

 

那是我手下的将领之一。

 

“不作为也就算了,你竟然在这里睡大觉!”

 

他几乎是以扯的动作拨开了‘门’,所以他是气冲冲的,所以他能以以下犯上的精神一脚将我躺着的粮草堆踢翻。多得他这么一踢,半睡半醒的大将军被难受的撞击弄醒了。

 

“我的心腹爱将啊,虽然你是我不得不重点关照的对象,但是要是我不小心闪到了腰或者一个不高兴,你可得负责养我一辈子啊!”

 

我假装摸着腰,艰难地用膝盖跪撑在地上,面容痛苦,好像好死了一样。

 

不过依旧得不到同情就是了,对方再一次将脚高高抬起,做出一副下一秒就会飞踹过去的动姿。这个世界的设定不好的地方也是这里,不够严谨,下属好好听话就是了,非弄得大型战场交友游戏似的。

 

“少废话,马上给我起来,要是我是大将军的话,是绝对不会这样的!”

 

他站得还真是有够稳重的,单脚独立还能这么舒缓平静地说话。说不定是个蹴鞠高手。

 

“大将军大将军,这份工作到底哪里有趣了,一个两个全都含在嘴里整天说,不说嘴好像1会烂掉一样。”

 

娱乐性的变态模式全开,我突然灵光一闪,假扮起了无辜的样子。

 

语气声中,满满是厌倦工作症状。就差降低对方的忠诚度了。

 

“我不管,反正你这头猪,马上给我起来干活!”

 

他的重点全都集中在了一个字上面——猪。

 

所以我说着就不是一款严肃的战争策略游戏啊。

 

“——吵死了,头脑简单的男人!”

 

他的嘲讽似乎奏效了。我不耐烦地重新拿出了干劲。

 

我撇开脸看向另一边,将头发一甩,开始整理衣冠。

 

“说吧,有什么事?”

 

对于正事,就算是睡觉,我的精神倒终究没有放松过一刻。而这也是能够担任大将军的人的共性。当然,小红那样的除外。

 

“李师师的军队出动了,轻骑数千,步卒至少上万,具体不清楚,但很可能马上就会赶到。”

 

“是吗,那,传令吧,退兵!”

 

“哦……什么——退兵,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无法理解,一众随军谋士们都认为形势大好,而这位大将军到底是怎么了,疯了?害怕了?

 

“知道啊,所以——退兵。”

 

“——你!”

 

对方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只要别人服从。

 

不满不明了化为了冲动,他的掌向着我的衣领抓去。话说,他好像也就是这么冲动的人。

 

但是,手被抓住了。

 

我将身一斜,对方的攻击对象便变成了空气。

 

一瞬间,我马上就把躲开攻击的身体撞上去,撞在他的胸口。

 

两人的脸贴到了连对方的呼吸都听得十分清晰的距离。

 

“……哈……呼……”

 

喘息,畏惧。

 

冷峻,镇静。

 

“——我是大将军,整个军队的最高统帅,我也说过了,一切听我的!”

 

他的眼睛映照出来,是我。我看到自己在笑,那是一个极其冷淡的笑。

 

他全身的血液几乎要被冻结。我凌驾在他之上的杀气,可不是开玩笑的,不点头的话,下场就是见血了吧。

 

“知,知道了……”

 

然后,一切回归稍显抑郁的正常。

 

“嗯嗯,你这个孩子就是好说话,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

 

不回归正常也不行,过分的冷暴力有时会酿成严重的精神伤害,那可是比恢复可能性比较强的肉体伤害可怕多了。

 

平等与威严的适度,作为统帅必不可缺。

 

所以,他才是我的部下,而我才会是大将军。论玩游戏,我年纪还小,但是经验是别人怎么加班加点也赶不上的。

 

另一方视角。

 

“全军听令,等姐姐的大军一到,就把你们的武器盔甲全部丢下,跟着我一起逃跑,听到了吗!?”

 

“吼!!!”

 

无论这军令是个什么鬼,不需要一声的犹豫,也不需要一刻的停滞。作为底层的士兵,听命就是了。

 

到了早上。

 

杀声震天,李师师的骑兵部队来的比预计的早。

 

我方三四个营寨的士卒来不及整备装备就投入这场争斗。

 

可,本来就打算放弃的东西,也没有必要过多的在意了。

 

数值靠近万的轻骑挥舞着白光刃,在慌乱的敌阵中肆意地砍杀。

 

强装的马蹄所过之处,尽是新鲜的尸体。

 

这场匆忙的杀戮刚到高潮,我方却有步调地向既定方向逃窜了。

 

然而,仍有大量的自家的士卒的血液溅在了异乡。

 

李师师加小红胜。

 

我的失败。

 

“……啊啊啊,可恶的李师师,不要因为赢了一场仗就得意忘形了!”

 

败将的我,如是,叨唠。

 

第一次对垒之后。

 

“阿吾将军,人命可不是拿来挥霍的,你的做法,会不会太过了点?”

 

“问题是,为了达到我想要的结果,这已经是最小限度的牺牲了——放心吧,小红和师师这两个家伙一定会翻脸的,唉,钱我也花了不少啊。”

 

“可是,一次失败还不太够吧?”

 

“不愧是昭君同志,真是善解人意!”

 

“开什么玩笑,整天就捧着兵书想着怎么杀人的人,哪会有什么善意。”

 

我们两人驻江眺望而站。

 

没有盔甲的束缚,没有锋利的枪剑。唯有温儒的雅袍与酒壶。

 

飘渺的语言在尽力逃脱着现实的干涉。

 

战场上的事情总要被拿来谈论,关注。

 

被痛饮的浊酒几将喉咙酌穿,这心事太沉重。

 

“哎,我说你,可不要一不小心,事情没办好,自己倒先被送到地府了。”

 

“这个你别担心,就算真的去了,总有一天你也要来的……”

 

江风呼啸,吹拂着我们玩家们的假笑与哀伤并存的面容。

 

 

数分钟后。

 

“什,么?又进犯了?这才过了多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数分钟而已,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杀戮。

 

兵临城下,我方的生灵们不知疲倦不畏死亡地攻城。

 

像疯狂,像盲目。

 

长梯一架随一架而起,手持薄盾的我军士兵们冒着死亡率极高的风险拼命向上爬。

 

被箭射中,被乱石砸中,不断有人从半空坠落,却也不断有人接替冒这险的责任。

 

身处于最下层,除了向前冲,还是向前冲,想活命的话,就拼命地杀,拼命地祈祷不会变成死尸。

 

密密麻麻的死亡预备军,不停进击。嘶喊,破吼。

 

“杀啊……啊……啊……”

 

城垣下,死人都足以堆成梯了,却还是不断有活人涌上。

 

这出悲剧,不来自于指挥者的孤注一掷。

 

指挥者只是负责提供死的机会,他们害不死任何人,乱世里让人死去的人永远是那个最后用武器了结他的人。

 

“啊啊啊,谁来说说,现在是不是弃城比较好啊?”

 

“红将军,千万不可啊,城一旦让出去,就难以再夺回来了啊。”

 

“那你说怎么办啊,阿吾哥哥就像疯狗一样,就知道不要命地攻城!”

 

“没关系的红将军,敌军这么急着攻城,一定是非得速战的理由,我们只要坚守就行了。”

 

外面杀声隆隆。

 

城内寂静。

 

议事厅。

 

左右数十席位相向而摆,小红的位子位于中间。临时最高领导者的象征。

 

脸色铁峻的亲卫军从议事厅门口排到了外墙的大门,至少有数百人。

 

他们各自手边的桌子上摆着只有平时才会提供的茶点。没人动口。

 

“那,我们坚守得住吗?”

 

只有小红剥着橘子——她的动作还挺熟练,虽然有‘危机的时候更要冷静’这样的理由,作为一名将领,这不太合适。

 

“……呃,这不好说。”

 

“——什么嘛,难道我要等到城破之后才能打包袱啊!”

 

脸色其实也早已铁青的军师们低下头,不再说什么。

 

但是,这因为对小红愤怒的恐惧,而是因为那到现在还没停过的依稀喊杀声。谁也说不清。

 

“哎……哎……”

 

沉默。

 

沉默。

 

沉默。

 

“——报,援军,援军已经赶到了!“

 

从门外闯进来的小兵的一声报告刺破了这里的死气沉沉。

 

废物们就像死而复生一样,脸上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气色。

 

小红恐怕是最为亢奋的,却也有点担忧。

 

“……是谁?”

 

“是,是李师师!!”

 

“——又是师师姐姐!”

 

小红把橘子肉咬到了牙缝里。

 

他就是弃城也不太乐意接受李师师的援救。想要逞一波强,没想到反被帮助了,她觉得丢脸。

 

而她这对李师师的排斥,是某个人求之不得并恨不得其进一步恶化的愿望。

 

城外。

 

我方的不惜代价的进攻开始初见成效了了,先是孤身的小兵攀到了城上,以一挑百,用注定的牺牲为仍在攀梯的同伴开出一条血路。

 

于是,在箭雨中成功登顶的死士们越来越多,血丝暴张在眼球上的他们举起饥渴多时的朴刀,毅然砍向了敌人的要害。

 

刀嵌入人肉体的声音十分沉闷,似乎它渴求更多。

 

初破杀戒的吴兵们很好地回应了这份死物的心情,他们每一刀都向着敌人致命的部位。

 

不想死,只是不想死而已,所以,让对方去死。自己有重要的人等着自己回去,即使对方也一样。

 

自私?

 

战争没有自私。

 

当血流到足以宣告一方的胜利时,魏军的援兵来了。

 

这一回仍是李师师。

 

浩浩荡荡,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李师师大军从东四两个方向挤断我方的队列。

 

没有招呼,直接用长枪长矛迎客。

 

虽此,我方的气势没有因这小意外而减弱,杀得兴起的人只会在事后才涌生畏惧,现在的我们的军队疯狂得只是一个不懂得感情的杀戮机器。

 

胶着的白刃战,即刻上演。

 

然而,那诡异的金鸣响了,急促但不慌乱。

 

强迫驱使人撤退。

 

白刃战没有上演,反倒上演了一出我方慌乱退兵而李师师的军队痛打落水狗的戏码。

 

戏,这只是戏。

 

“——给老娘追啊哈哈哈哈!!!!”

 

同样是年纪轻轻的女将军李师师,一声沙哑的嘶喊催促军队追击溃败的敌人。

 

从那强硬的军令铿锵有力的口吻,骑着黑马指挥数千军骑,仿佛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

 

“杀啊————”

 

战火绵绵,哪里有杀人者,哪里就有其影子。

 

我军的士卒丢弃了盔甲,丢弃了辎重,前一刻为了胜利而高举刀刃,这一刻为了逃命而抛弃装备。

 

不用去想这里面的矛盾,只要听从调遣就够了,是死是活靠的是运气和造化。

 

李师师的军队倒是发挥了不予余力的精神,手中的弓箭有多少就打多少,多留下敌方的尸体就多一份战功,便宜的胜利谁都想要。

 

这样一边倒的你追我赶一直持续到边境的河流沿岸。

 

那里,起伏着一个个小山丘,江面上则停满了足以容纳上人的船只。

 

“是船,是船!”

 

兴奋的言辞从我方的士兵中冒出,他们终于可以不再害怕可不可以或者回家了。

 

“全军,立即停止追击!”

 

领导在最前线的李师师下达了军令。

 

越过这一座又一座‘扁平的’山丘后,她看到了我军撤退的后路。

 

她还看到了,与我的军队一路上溃散的丑态相反的一面——我的队伍竟然井然有序地排着队登船。

 

这是在向她传递一个信号——我早已经摆好了阵势,还想追的话我们可不怕!

 

我们现在是可以一边撤退,一边做好随时反咬一口的阵势,这就是给追击的敌人准备的,不怕死就来吧。

 

李师师勒马在前,看着这意外的状况,眉头紧锁,攻意顿失。

 

厉害,竟然可以让这一群被打到惊慌失措的败卒能在短时间内做出这么大的变化。她钦佩道。

 

我方军队在陆地上的部队渐渐稀少。

 

师师叹息,环视了一眼四周。

 

不可思议地在临江的某个小山丘上望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对方正向这边遥望。

 

那便是我。

 

“有谁能看清那是谁吗?”

 

“是敌军的大将军阿吾。”

 

从曹爽部队里抽调出来的某个士兵见过我。

 

师师的眼神黯淡下去,心中不愉快。

 

她看见,站在姑且算是高处的我,转身一过,刚好踏上齐高的船。

一瞬间,我侧脸上挂着一抹冷静的笑。故意让师师看见了。

 

我和她说,我并没有输。

 

“是这样,阿吾本来就打算输给我是吧,是这样吧……?!”

 

师师仰头看天,脖子迎着荒凉的风。

 

 

回到领地的途中。

 

“哎呀我的阿吾大将军,你这倒是是在干什么啊…………!?”

 

昭君对我的没有魄力的敲问。

 

“你的手段加上我军的气势明明很高涨的说,一口顶住师师也没问题,就算顶不住也没必要突然乱来撤退啊!”

 

这语气就像是知道自己不会占上风似地,有气无力。

 

我们在划船。

 

能将对岸净收眼底。

 

海风轻适,似乎多吹一会儿,就会醉在其中。

 

“还请您尽可能给一个解释。”

 

她根本不想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尽力地在扮演好自己打酱油的角色——老总做了一些所有人都觉得匪夷所思的行为时,作为等级比较高的下属,自己应该站出来表达一下疑惑才是。

 

“也没什么,也就是让师师多胜几场,让小红多几分不满和遗憾罢了。”

 

说得平淡。

 

不过,对于不诚实的下属来说,这样模棱两可的回应已经足够了。

 

反正对方也不会进一步地追究下去。

 

调兵遣将的最终大权在我的手中,下面的的人,听令就够了。

 

“知道了。”

 

昭君平静的脸没有情绪的起伏,就像面对吃饭这样的事情一般自然,不去渴求真相。自己已经基本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了,入戏太深的话,会毁了自己。

 

至于真相,我要是说‘我是故意把战果都送给师师让小红一点力也出不了而自暴自弃’这样的话,恐怕会引起致命的众怒。

 

为了让两个人不和而赌上无畏的生命?

 

这个大将军凭什么这么做?

 

虽然手下的只是单价低得可怜的士兵,总是与死亡相伴,生命可以被玩弄,但尊严不可以被玩弄。

 

可恶的大将军,士兵可不是为了这种理由来卖命的!

 

与上面这些类似的话,大概会在我的心理回响千百遍。

 

谁都不想死的窝囊。而事实上,我确实践踏了很多人的尊严。

 

“没事的话,就退下吧,我想一个人享受一下大自然。”

 

他将身体伏在冰凉的船边沿的扶手上,嗅着上面的霉味。

 

“划船虽然怡情,可惜上面长满了霉。”

 

我低语道。

 

一侧的脸感受着海风沁心的抚摸。

 

海水潺潺,清澈却没有海鸥的踪影。

 

或许这抚摸变得有点强烈了,我将脸埋进手臂间,视线缩小到只能瞥见海平线的程度了。

 

“昭君啊,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都不能退缩,因为一旦踏出了第一步,后路就消失了啊——这个道理,我真的希望你能亲身在战场上体验一下。”

 

眼睛合上,我一脸疲态,似乎在这变得冰冷的风中睡一觉也无所谓。

 

大船上的舱中。

 

幸存的士兵们似乎忘却了刚刚过去的壮烈,在这短暂的自由时间里,他们赌博,喧哗。

 

纪律,这东西终究也是在战场与将领面前才会存在的事物。

 

死去的同胞呢,管他呢,自己还活着就好。

 

……

……

 

“师师姐姐那个家伙,太气人了,这是我和阿吾哥哥的战斗,为什么出来抢人头啊,风头都被她抢光了不是吗!我还想亲自打败阿吾哥哥,这样等他被姐姐干掉了,我就没机会了啊!”

 

“红将军,想要出一口气的话,我有个办法。”

 

“什么?”

 

“我们主动出击!”

 

浮夸的人,商讨着低智商的计划。

 

方才的血战,对他们来说,只是‘发生过的事’,不是经验,也不是警醒。

 

结果显而易见。我的策略成功了。

 

游戏结束,我被击溃了小红无数次。

然后主动输给师师了。

成绩优劣变成师师》我》昭君》小红。

 

……

……

 

“啊啊啊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阿吾哥哥原来你是游戏宅啊!?这种事情早点说啊!”

“我不是游戏宅而已不存在要不要早点说的问题。回答结束。”

“啊啊啊啊,为什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么浪费掉了,明明这之后可没有时间去磨练技术课啊!”

“只要你不把心思放在怎么恶作剧我身上的话,你还是有很多时间打游戏的,不如,请就这么把你的经历放到游戏上吧。”

“哈?阿吾哥哥你是笨蛋吗,这又不是我的电脑。”

“但是虽然你看上去很菜,也不像是第一次玩的样子?你平时是怎么接触游戏的?”

“你搞错了阿吾哥哥,学校是我家,这些电脑我想用随时都可以用的。”

“你的家也太大了点吧?”

“所以,我之所以会没机会再和你较量,是因为,电脑教室今晚也要拆除了,其实也就只是清空这里的设备而已。”

 

又一次,她们说了一样的话,不只是体育馆,这里也要废弃了。

我的某个预感越来越强烈了,只要到放学,大概就能确认了。

现在还不要问。就等她们自己对我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