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述结束，伊利亚只感觉亢长慵懒毫无爆点。话里行间一副卫宫结凡该死的意思，这叙述毫无参考价值，警方和魔术师一面之词怎么能信。更何况经由昔日死敌之手，怎么让爱因兹贝伦家相信分毫不差？
“列举一堆罪行，敏锐，执著，仇恨。”
举起叉子戳戳电话，伊利亚感觉自己隔着万里之遥戳远坂凛的脸，心里依然憋闷不已。
“凛，全都是卫宫结凡的错不就好了吗？”
电话静默了，然后凛高冷如冰山的声线重现。
“爱因兹贝伦家主有何高见！”
“没，有，哦。”
“既然无异议，便请继续吧。”
塞拉眼皮压不住跳儿，果然她身旁的家主一把扯掉餐巾，抓起电话大喊。
“你以为樱一尘不染吗！把所有的问题都推他身上！”
“樱被杀，我只清楚这件事！”
“无论怎样逃避现实，樱也是杀了卫宫溯溪的凶手！卫宫结凡是毫无下限的杀手！但樱掀起了所有风波！”
凛一把挂断电话！
她倒在躺椅上。远坂宅内灯火通明，书房里凛躺倒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不去看书桌上那电话和一沓沓资料卷宗。和远坂凛本质相同的赤红英灵坐在一旁，她抬抬眼镜继续看魔道书也没多说话。
“喂。”
“嗯。”
“我发现，爱因兹贝伦喊她都是直接喊樱的。”
“嗯？”
“我和樱的距离，对她的了解和关心，连爱因兹贝伦都比不过吗？”
远坂宅里现在就住着两个人，凛与凛。英灵状态，能力超乎常人想象的神，远坂凛；日渐消瘦，为血亲妹妹逝去而痛心的大魔术师，远坂家主远坂凛。两个人从本质上已经不再相同，尽管冠首姓氏皆为远坂，父辈赐名皆是凛。
但区别太大了。
不去讨论外在身材或者说装扮品味，深究她们的生活经历和心理状态，能发现二人之间区别太大。英灵状态的凛在两天前突然出现在东京，站在远坂家主面前，表示要帮助她擒下卫宫结凡。英灵不知早年究竟做过什么，有过何等惊人经历，居然能获得世间唯二的注视和祝福。可以确定的是，两个凛有过共同的经历即为圣杯战争，第五次圣杯战争。
唯一产生了胜者的第五次圣杯战争。
房间里灯火通明，光透不过窗帘闷在这间书房里。魔道书堆积如山，名门大家百年起伏尽在其中。英灵凛抿着放了大把方糖的咖啡，盯紧魔道书目不转睛沉默不语。英灵不动如山，仿佛要从这魔道书中看出世道万丈波澜，品味出人生至道。
远坂家主得不到回应，房间里翻页声大到胜过夏日惊雷。
凛揉揉自己太阳穴，眼角纹越发深邃。她已衰老，却在人生中又遭变故——间桐樱被杀。更令人惊诧的是，这些年来樱所做所为渐渐浮上水面，令人不敢相信：七年前，间桐家主间桐樱，冬木灵脉管理代理突袭了卫宫宅邸，杀死了卫宫家幺女逼走长兄。
最后将所有的脏水泼在卫宫结凡身上，做得天衣无缝。可以说，间桐樱便是跨越七年的风波始作俑者。
远坂凛不懂，她无法想象！平日温柔良善的妹妹会做出这种惨绝人寰的事。为什么，为什么？远坂凛曾在停尸房拉开裹尸布问她，徒然无功地质问冰凉的尸体。可视线里只有樱苍白嘴唇勾勒出的微笑，樱仿佛得到了解脱。
向死而生，此乃解脱？
凛不懂啊。
“问下，凛。”
英灵突然开口，她合上魔道书。
“你知道樱爱过谁吗？”
凛愣了下，埋头思索片刻，诚恳得摇头。长发过膝的妹妹总在眺望星空，在择地重建的间桐家院落里孤单一人看书，或者在早穗群学院保留至今的弓道部里一次次弯弓射箭。身边蜂蝶何其多，却没有人能站在她身旁。
“不知道。”
英灵瞟了她一眼。
“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继续研究如何让他就范吧。”
书籍高砌成堡，赤红和赤红相视，之间仅仅隔着一盏台灯，远坂凛茫然若失。
“……看来我当姐姐真失败。”
英灵凛随便附和一声嗯。她清楚凛年轻时的性格，因为她就是凛。绝不会向任何陌生人表现出丝毫疲态，随时随地都优雅严谨刻苦，无懈可击。即使亲人远走，压力极大也不曾失态。
“不然呢？整整四十年你连她心里想的都摸不透。”
英灵凛推推眼镜，镜片反射灯光，好似在嘲讽半老的远坂家主。
“不对！她恋爱史是隐私啊！”
“身为姐姐总要行使老妈子的职务啊。”
“什么老妈！”
“你早该到当妈的年纪了。”
“闭嘴！”
英灵凛耸耸肩，一脸无可奈何。这停顿令人猝不及防：英灵凛一贯嘴不饶人，和远坂家主仿佛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堪称天梯石栈相勾连彼此嘴炮三百年。沉默，继续沉默，她们眼神交汇，飞快撇开。
英灵继续翻看魔道书，远坂凛静坐躺椅上，想继续研究手头资料撬开卫宫结凡的嘴，但又烦躁不安。
“当初应该留在冬木陪陪她对吗？”
英灵头也不抬，张口就来。
“一无所有又心比天高的年轻人怎么可能为了妹妹留在故乡呢。”
远坂凛被一句话噎住，她有千言万语梗在喉头，却无法反驳。这的确是事实，圣杯战争结束后，她拜托樱管理冬木灵脉后飞速离开，乘波音破空而去……真的是飞速啊。
“的确，我无话可说。”
英灵根本没在意凛的自嘲，她找了一天的魔道书，终于在漫漫书海中徘徊寻找到了刻画邪恶图腾的薄薄册子。她把魔道书摔在暗自伤怀的远坂家主面前，后者却依然沉浸于过去中，远坂凛依然不愿意相信平日温柔的妹妹会做出这种事。
“别想了好吗，让我们先把你被挖空的记忆补回来吧。”
英灵敲敲她额头。
“无所谓。”
“真的无所谓？关于第五次圣杯战争你的记忆永远回不来，可通过那小子的眼睛你能看懂一切。”
随他吧，远坂凛合上三指厚的卷宗以及心理分析。
“或许能更深入了解圣杯战争，它还藏有很多谜题。”
“最后的结局是卫宫士郎成为唯一的胜利者，日后死于车祸。除他外全部御主幸存，圣杯系统因为过早重启崩溃，御三家保存有圣杯系统的间桐家被三十三摧毁，爱因兹贝伦家原家主死亡，圣杯战争终于过去了，不会重启了。”
“这些我们早就谈过了。”
“那还有什么审讯的必要呢！”
“你的想法太简单了，每个谜题都有可能使战火重燃。”
英灵凛翻开魔道书，上面描绘的画面令人心惊胆战。显然她心意已决，要抛弃原本相互扯皮定下的审讯策略，想更加激进粗暴砸烂卫宫结凡的心防。
可凛有异议。
“你就是我。战后你并没有失忆，关于圣杯战争你应该比我更明了，何必继续逼问卫宫结凡。他是罪无可恕的杀人犯不假，如果魔术协会最后判断他应被处决或者封印，我们便执行。恶人自有恶人磨，根本不需要其他多余的事。”
“既然他是罪无可恕的恶人，那么任何人权或者伪善的口号都不用提！”
英灵抓起魔道书砰一声拍凛面前，凛却只是倔强得摇头。明亮灯光与高高书柜下两个身影那般相似，可两人的信念教条差距又是何其之大？
“反对，帮助我们抓住卫宫结凡，很感谢你。但你的计划和魔术师的教条不符。”
“魔术师根本不懂他代表了什么。”
可凛依然发对。
“那就告诉我，他本身对于你来说代表什么？我的女神守护者。”
英灵深吸一口气，有些神经质得扫扫四周。似乎要到揭露一切的时候了，计划得逞的凛心里灿烂如春。英灵状态下的远坂凛抽走卷宗，翻开其中一页。这一页极为系统明了得讲述了卫宫结凡所杀毒贩的死因。
“卫宫结凡，我们可以确定他身上没有魔术刻印，他的家族并未准备培养为继承人。可他爬上了警惕多疑凶残的贩毒船，手刃五十一个暗藏枪械的毒贩。关键在之后，‘公海发现漂泊船只’。这说明他为了躲避大陆警方，放置暴露在公海便下了船，从公海外围游到了岸上。”
“我们本质一体，除了我没重现第二法你没获得神灵加护之外，你我基本能力差不多。”
“即使魔术加成，我们也绝对会累死在海上！”
英灵又挑出几页，发现挑错了随手扔在一旁。
“他本身不具备魔术刻印，不存在回路，但体力和杀人技术都超乎常人，这不合常理。山田凉介警官非常贴心而且工作能力很强，找到了……你看：从未有过犯罪记录，同学与教师供词无暴力倾向，卫宫家邻居提供证词，说他闲暇时间总在发呆运动量很小。”
凛听到邻居供词眉毛忍不住挑起，什么邻居三百六十五天不休息观察附近人的作息！？可下面的话更让她崩溃。
“在杀死妹妹卫宫溯溪……跳过去这段，这一页全部都是樱打通关系伪造的。他表现出了惊人的适应能力，一个月内飞快变成能杀人灭口的强力魔术师。伦敦计时塔内的学生都很优秀，可以靠经验或者学识的积累，但绝不能这么快。”
“昨天早晨，我们在医院抓捕他时，表现出能力和死徒相近，但他并非死徒。具有英灵的能力又并非英灵。这一切都依靠投影。可投影魔术具有多大功效呢？有位同事能依靠投影宝具来获得力量，可卫宫结凡的能力已经犯规了。”
“他……不应该活着。”
英灵取下眼镜，放在手边。这是要公布一切黑幕的时候了，凛感觉到了。她突然感觉一切都没那么简单：方才英灵凛说，自己不具备第二法操控能力，无法同魔道元帅一般穿梭机平行世界！
“在阿赖耶手下做事，并接受盖亚神的加护。”
“为了屠尽卫宫家族所有后代，游过时间长河来到这里喝咖啡看书。”
“怎么样，滑稽吧？”
滑稽个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