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龍?

在遠古的時候日本列島的住民就已經流傳著大蛇的故事、鵜丸被鍛造的時代也有名為清姬的小娘化龍燒死戀人的無稽之談、甚至連西方也有齊格飛等英雄和惡龍搏鬥而獲勝的傳說。

龍是所有妖怪的頂點、也就是最接近神的妖怪,甚至有些神明本身就會以龍的形象出現。

  ──但是龍原來是真的存在的嗎,居然不是傳說嗎。

「你這傢伙……是龍嗎!?」

「確實來說,我是龍的返祖兒。」

伴隨著秋成說話的聲音,他頭上的水汽也消散開來、露出了頭兩邊的一對羚羊一樣的直角。

「那麼廢話時間結束,鵜丸宗近,你的本體還夠我敲嗎?」

「開什麼玩笑,我才不會死在這裡!!!!」

鵜丸鐵皮屋對面的大馬路跑去,他背後冒出了白色的羽翼和黑色的蛇尾、很快就帶著他離開了險象環生的地面。

就算是龍好了,龍有辦法追上天狗嗎?鵜丸暗想。

鳥人皆以速度著稱,當然在深山裡進行修行的天狗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如果單純只是比拼速度的話,甚至哪怕是不擅長高速飛行的「顯仁」也至少能甩掉對方好一段距離!

掠過了建築群的上空,鵜丸隨著北淡線掠過了北投的建築群和捷運停靠的維修廠。現在他一點都不想去人群聚集的市中心,至少如果能夠離開這個台北市的話或許還有點希望──

  就在鵜丸這麼想的同時,有什麼非常巨大、帶著藍白相間的鱗片和尾鰭的東西,從早朝的雲霞中由上直衝而下。

  而還沒有等鵜丸看清那究竟是什麼,那東西已經撞了上來。不敵那股衝力的鵜丸從空中落下,最後整個人被反作用力摔進了一棟搖搖欲墜的鐵皮屋。

『趁秋成沒碰你之前,為了你做刀的尊嚴還是自盡吧。』

「為什麼啊……我明明只是想要一副身體而已啊……!」

  借來的身體已經動不了了,從空中掉下來的話,哪怕是如此強韌的肉體也沒辦法承受重力和反作用力的壓制──但鵜丸非常明白,那不是自己無法動彈的理由。

  在不遠處,鵜丸自己的本體、被比叡山的強訴僧侶們磨掉「三條」銘的太刀的刀身現在已經滿是傷痕,現在只要稍微有一點不小心、鵜丸的本體就會立刻碎掉。

『結果就用咒力造出我和清盛了呢……啊當然了,你現在可是還造成了龍的出現喲,所謂賤人就是矯情我看就是你這樣吧。』

「喲,大叔。鵜丸已經破破爛爛的了哦。」

  穿著送行人一般的黑西裝的、長角的少年走進被鵜丸撞得已經變成危房的鐵皮屋。

「不對,你到底還要演多久啊。你這不是已經恢復正常了嗎。」

「什、什麼這怎「因為我懶得說話啊……被人從天上摔下來的話還會有那個心情說話嗎你這小混蛋。」

  連話都還沒說完,鵜丸的聲音就被身體的主人給蓋過去了。

「讓你看到丟臉的事情了,我還蠻不好意思的。」

  鵜丸──現在則是已經取回身體的白峯──雙手輕輕撿起地上那把破爛得全是裂痕的太刀。

「結果大家全都死掉了,道真公也不知道還在不在,我這八百年來還是第一次覺得這麼想死。真是多虧了這把三條的殘次品呢,稍微能理解刀匠不留銘的理由了……要是真生了這麼個兒子我也會發自內心覺得丟臉的啊。」

  撫摸著已經脆弱不堪的、勉強算是刀的東西,白峯露出了生硬的笑容。

「所以啊秋成,可以麻煩你把東西給我送去給道真公他們嗎?」

「為什麼?大叔你不去嗎?」

「……我殺了人呢,就算回去了我也會被當成危險動物一輩子關在牢房裡的。」

  白峯低下頭,潔白的長髮毫無生氣地垂在肩膀上。

「反正也得到久違的自由了,而且也沒有理由再待下去了,畢竟我也沒有資格回到她的身邊了啊。」

「大叔?」

「我,愛上了自己的管理人。」

「誒。」

「明明知道她有愛著的人、明明我是頭天狗、明明根本搞不清楚是愛上她的臉還是人,卻還是暗暗希望她能愛上我,果然我和人渣沒什麼兩樣啊。」

  在那樣的機構裡,那樣的感情,最終也只會讓人溺死在其中——

  甚至就算她能接受一頭怪物的愛,和管理對象發生關係也是足以讓她被處死的嚴重錯誤。

「……所以啊秋成,幫我好好照顧她吧?」

「等一下,為什麼我偏偏得幫你做這種事啊大叔──」

  話還沒說完、秋成還沒有碰到他,那個人就憑空消失了。

 現場留下的只有秋成,還有他手中已經不能稱之為「刀」的碎鐵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