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一切的开始就会有结束的一天。

我曾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身份问过所有的正准备开始欣赏这场荒唐的闹剧的各位。

生前的自己死后是能够前往天堂心地善良的好人?

还是说死后该进入地狱双手沾满罪恶的坏人?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自主性的想离开世界的人,或是因为自身的理由,或是因为他人的压迫。

条件,环境,处世,性格,身边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成为生人离开世间的理由。

无理取闹的。

只是为了可以合理的不被他人谴责的离开而找到的理由。

那么如果还是拥有活下去欲望的你,还有妳,是否可以为了自己的苟活而随意的抛弃他人的生命?

反正这也只不过是作为一个前辈的随口问问而已。

就像是所有的故事都会有开头与结尾一样,七天之内杀死K的计划也从一开始的刚刚相识到达了现在这样的地步。

在收到了K的纽扣玩偶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七天期限的倒数第三天。

在今天过后的零点,我将K推下了教学楼的屋顶,所有的事情开始落下了帷幕。

就像站在万人瞩目的舞台上表演完一切的小丑一样松下一口气的我,才是真正的开始迎来了整个故事的开篇。

荒诞的闹剧就该有一个荒诞的结尾。

同零子约定好一切的倒数第三天。

7:45,赶在学校的予铃响起之前,为了同K在教室之前再一次见面。我站在了校门口外面的墙面前面,倚靠在上面,双眼看着稀稀疏疏的学生不断的从身边经过。

这大概是我最早的一次来到学校报道了。

时间过去的很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像是一个雕像一样目送着所有从身边经过的同学进入校园,太阳已经开始慢慢向上升起。

穿着黑色运动衫的体育老师从教学楼出来开始往校门口过来准备关闭校门之前的十分钟,K也从正前方慢慢的向着学校走了过来。

似乎是注意到了站在校门口的我,在远处的K身体短暂的一征之后开始继续向着前面走了过来。

「K!」

站在校门口的我朝着K喊了过去,并且开始向着他的那边汇合。

「啊……诚一,早上好。」

或许是因为昨天所发生的事情的原因,K的语气就像是碰到了刚刚认识不久的生人一般。

虽然说从时间上来说确实算是刚认识不久的生人。

「抱歉!昨天是我不对!不应该对你说那种话的!」

干脆的对着K鞠下了躬,进行了诚意的道歉。

「没……没事的,昨天是我不对才是。脸,被我打伤了啊。」

因为K全力的挥拳,本就该说是伤痕累累的我又增添上了一个新的伤。蹩脚的处理手法总还算是可以,遮住了被打出了血的鼻子,只不过现在如果是让旁人来看的话可以就会略显滑稽了。

「其实昨天是因为一时心急才对你说了那种话,昨天你来了之后我确实有好好的想过,我果然还是和你坦白我现在的情况好了……」

「坦……白?」

「就像是字面意思的一样,课间……不,午休之后,能不能空出时间听听我现在的遭遇呢?」

「如果你真的愿意告诉我的话……」

K的声音从开头到结束变得越来越小,胆怯着昨天对我的挥拳,胆怯着同我之间关系的定义。

「应该是如果你愿意听的话……我这边才是松一口气。」

「……」

「怎么了?」

「诚一,我们应该是朋友吧?」

「当然了,你可是我在这个学校唯一一个朋友了。」

「嗯……我也是。午休的时候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了。」

「谢谢。」

「朋友之间是不需要谢谢的吧,腿怎么样?我来扶你一起走吧。」

「好。」

K是个很好理解的人。

再次确认了朋友关系后K,语气在一瞬间便彻底恢复了正常。

在K的帮助下,腿上的负担一下子就减轻了下来。

除去在认知上已经是一介死者的身份来说,我在此刻也只不过是一介普通的高中生而已。

伤口自然不会像是小说中或是动漫中一样可以一瞬间复原就好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被零子用手握伤的伤,因为小腿的一击而彻底肿起来的左腿,被K用拳头打出血的鼻子。现在的自己可以说是全身上下基本已经没有了算是健康的地方了。

全身上下所带来的肿胀感就像是源源不断的暗潮一般持续着刺激着身体。

「对了,诚一……」

「什么?」

「对不起。」

「没事啦……」

8:15,响彻整个校园的予铃响起,一天从现在正式的开始。

只不过是刚刚打响了予铃的教室,学生们只有少数的人坐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大多数的学生还是同朋友坐在一起闲聊又或者是一起站在窗台打闹。

因为之前的种种原因,所以这算是我第一次这样在予铃之前就坐在了教室里面。

看着眼前这喧闹的场景,自己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K坐在座位上,无所事事的看着窗外等待着之后的早会的开始。

「坦白现在的情况吗?」

要编造一个从来都没有的故事原来会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什么?」

在我自言自语的时候,身边的班长插话了进来。

「啊,班长啊,什么事都没有,我自己的自言自语罢了。」

「是吗?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昨天在做低头族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所以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昨天你早退了吧。」

「是啊,因为家里的原因。」

「和伤口没有关系吗?」

「怎么可能会有啊。」

因为习惯了班长这样的语气,所以比起之前的慌张和失败,现在已经可以很好的和班长这样随意的交流。

虽然是自我认为的想法。

至少在以后都会同这个班长再无见面的日子了,所以心情也就一下子的放松下来了。

「不过你脸上的处理看上去可是非常的蹩脚的啊。」

「毕竟我不是很擅长做这样的事情啊。」

「课后要去一下保健室吗?」

「应该吧。」

现在脸上这样的处理确实是会显得比较碍事,对我来说,这样歪歪扭扭的贴着反而有点影响视线。

不,是绝对的影响了视线。

「既然会碍事的话就早点处理掉好了,比较今天的值日生是你和我,所以最好不会影响到放学后的工作。」

「值日生?」

我转过头朝着黑板的角落看去。

在角落的一小块,用白色的粉笔写下了日直的下面写上了我和班长的姓名。

白色的粉笔写出来的大写A。

就算是书面的方式也不会透露真实的姓名吗?

「啊……原来我今天是值日生吗?」

「因为昨天你早退的缘故所以你没有和昨天的值日生交接,也自然不知道今天的值日了。」

「这样吗?」

「早上我已经很早的来了整理了整个教室。」

「真是抱歉,因为我的缘故。」

「这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只不过我想知道一下为什么山田君你会很早来了学校后不进来,反而是站在校门口的外面像是一个西部牛仔一样孤高的站着?」

「……」

「嗯?」

「啊哈哈哈哈……没什么。」

被看到了啊,原来。

值日生的话,应该不会影响到吧。

交代完值日生的话后,班长便看都不看我的再次端正的坐了起来然后双手捧着一本口袋大小的小说看着。

「班长在看什么?」

「没什么,普通的书而已。」

「名字呢?」

「没什么。」

「这样啊……」

新鲜感已经过去了吗?

毕竟是第一次正常的到达学校,现在就感觉有大把的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挥霍。也说不上是无聊,反正早会也很快就要开始了。

真正的要开始计划的时候却没有了之前所有的不安情绪,单纯的,觉得是理所当然的,等待着深夜的到来。

K始终还是会死在我的手里,这不是已经被策划好的剧本,也不是已经知晓的未来。只能说通常按照剧情的走向的话,K就必须死掉。

同零子约定好一切的倒数第四天。

也便是在昨日的当晚。

同样狭窄的空间,同一张白色的小床,同样的两个人。

我就光是和零子之间不断的确认决心,确认计划就已经有了不止三次以上的次数。交谈的话题总是只有那几个点,自己也好,零子也好,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不需要这样一遍遍的进行确认的。

心理慰藉。

对于我们来说,交谈和确认只能说是在排除不安而已。

虽然到了现在为止我还是丝毫的不相信零子,但是再怎么说,这也是最后一次的谈话了。

「所以,不来方你已经决定好了?」

零子像是往常一样坐在了小床上,只是因为这个地方差不多只有这个是可以坐下去的罢了。

「啊,我已经不想在这样继续的浪费时间了。」

「你真的可以做到吗?杀死K这件事情。」

「事到如今还要再问这样的问题的话也就没有什么必要了。」

「只不过是被自己的目标送了一个小礼物……」

零子欲言又止的看着我手中攥着的纽扣玩偶。

「和这个没有关系……所要营造的身份已经够多了。」

根本就没有浪费下去的必要了。

「哈哈,既然这么有自信的话,那在深夜的教学楼再见面好了。」

留下这句话后的零子在今早的时候已经从房间里离去了。

留下来了这样的一句话。

现在来说,怎么样都好。

……

早会的进程很快,本来就没有什么话题早会在我看来要进行20分钟的时间实在是不必要的浪费。

在短暂的五分钟休息过后,第一节课也就打响了铃声,开始了枯燥又显得无聊的课程。

心情异常的平静。

比起前两次的时候,已经缺少了那种紧张的感觉,现在要做的只不过是等待着时间的消磨。

9:40结束的第一节课程。

10:40结束的第二节课程。

11:40结束的第三节课程。

12:40迎来的最后一次的午休。

谎言就在这样平淡的时间消磨中迎来了他的出场。

……

「不过诚一你能想告诉我真实的情况,我还真有点吃惊啊。」

「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知道……而且,希望你知道后不会逃走。」

「逃走……?我怎么可能会那样啊,我会帮你的。」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啊。」

同K一起走上楼梯,打开了略显破旧的大门后,一股干燥的热风就迎面吹来。今天的午后温度要比前几天的都要显得高些,空气虽然不是那么的干燥,但是也不会让人好受,所以本来就人少的顶楼在这种环境下变成了根本就不会有人来的秘密基地。

「今天的空气还真是不好啊。」

K一边抱怨着,一边慵懒的伸着懒腰。

转过身示意我跟着他。

因为闷热的原因身上都变得开始干痒了起来。

整个顶楼都是暴露在天空之下的,唯一的阴凉处也只不过是凸出来的楼梯口的墙面旁边。

借着阴凉处,我和K就直接坐在了地面上。

「所以,诚一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没有去管脸上蹩脚的纱布棉的原因,歪歪扭扭的遮挡住了一部分微弱的视线。

K不安的用着试探性的语气问着我。

「接下来我所说的你就这样听听就好了……」

「嗯。」

我指着自己腿上的伤,开始了我的故事。

「首先我要承认的一点是,这个伤确实是被别人打伤的,不是不小心所造成的。」

「嗯,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

顿一顿后我继续说道。

「大概就是你想的那样吧,我现在正因为家庭的原因被实施暴力中。」

「果然……吗?」

「其实想想也没有什么,反正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所以我还是说了会比较好吧。」

「……」

「我的父母是一对彻彻底底的垃圾,对我来说是整个世界的败类。我的父亲脾气是一个很火爆的人,但却是一个窝里横。无论在外面受到了什么样的委屈或不满都会用动手的方式将怨气反馈到我的母亲身上,至少从小的时候我每次见到的母亲永远都是带着伤的,笑容也从未展露过。」

「嗯……」

「在我小学五年级之前,至少还是这样的。」

「什么?」

「维持着这样的生活,母亲就像是父亲的沙袋一般被无情的击打着,而那时的我很胆小……如果去帮忙劝说父亲的话换来的只不过是自已的不幸。日子就这样扭曲的过着,母亲从来也不会反抗也从来不会有什么怨言,到自己习惯后,就慢慢的将这种行为当成了是理所当然的,无视了母亲。」

「我是个懦夫。」

「不用这么说自己啦……」

「这只不过是事实而已。」

本该只是编造出来的故事,心情上却开始有了触动。

「人都是有忍耐的界限的,母亲也是这样。在国中二年级的某天,趁着我和父亲都在外出的情况下,独自在家的母亲逃离了这个家,离家的母亲什么都没有带走,只是单纯的消失了,但是这一切这就是刚开始而已。」

「觉得受到了耻辱的父亲从来都没有想到那个只会一言不发的母亲竟然会趁自己还在上班的时候从这个家里逃走,外公外婆那里也没有母亲的消息。消失了,就只是这样单纯的不见了。然后另一方面,我就成了母亲逃走的代替品,我需要替她承受一切!」

气氛开始变得沉寂了下来,K一言不发的抱着自己的双膝就这样听我继续说着。

「就在这几天内,父亲动手的次数开始变得越来越多,理由也开始随便的找了起来。晚回家了,是不是还要再和母亲一样跑走,打小钢珠的时候输了,只有有理由他就会不断的……不断的!」

从口中说出的故事就像是自身亲身经历过的一般,语气变得越来越激动了起来。

「如果……如果再这样继续的发展下去!我承受不了!总有一天我也会和母亲一样彻底的跑掉,离开这个冷血的动物!」

激动的站了起来,就像是数落K一样的开始对着他大喊了起来。

「父亲是个只知道打人的人渣!就连母亲也只会为自己考虑!结果就让我一直承受着这一切!」

「好了……够了!不要再说了!」

「……」

……

K的制止让我停下了怒吼。

喘着粗气坐到了K的身边头靠在了后面的墙面上。

「总之……就是现在这样的状况。」

我竟然会激动到站了起来。

「诚一那天在保健室的时候有说过吧?我什么都不知道,理解不了你。」

「有吗?」

「但是……其实我和你还是很像的啊。」

「嗯?」

「这种无助的感觉,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止……你或许可以试着和自己的父亲谈谈……什么的。」

「谈谈?!不要开玩笑了!一定会失败的!」

「没试过的事情所有人都不会知道啊……」

「如果你要让我去尝试这件事情的话就等同于是让我回到过去的生活。」

「没有什么行动的话你会被一直欺凌下吧!」

「如果不是现在这样的话我说不定会更惨!」

「所以我说啊!」

「难道我是没有尝试过的吗!」

谈话冷静下来的后半段,我和K的情绪再一次被点燃。最后的大喊仿佛还可以在这种地方听到一点微弱的回音。

因为嘶吼后的再次静止,喘息声也就开始在对方的面前发出。

K不理解我。

就像我不理解他。

「难道你试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做不到啊,只凭我自己的话。」

「……」

「父亲可是一个疯——」

「我明白了!我来帮你!」

「帮我……?」

「我会和你一起去的,如果你父亲要打的话就连我也一起好了!」

019

人类是犹如教科书般愚蠢的。

只是一个编造出来的故事,我却同意了K提出的真实的条件。

当然,我是不可能让他同我一起回家的。

「我知道了……我会去试试的,但是你绝对不要来。」

「……」

午休后的课程,坐在了最后面的感觉就像是所有人都看不到我,但是我却可以监视到所有人一样。

讲台上的老师带着一副半框眼镜,疾笔的板书中落下的灰直接弄脏了他的棕色西服。口中讲出来的一切知识到了我的耳中就被过滤成了让人无法理解的外星人语言。

Balabalabalabala的上下移动着嘴唇。

就好像是口中那个喜欢施虐的父亲真实的存在的一样,因为一个本来就不存在的事情而搞到自己头皮发麻。

和我不同的是这个时候的K早竖起了自己的教科书趴到了后面呼呼大睡了起来。

反正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明明不久前的自己还是个一直在犹豫的新手犯人。

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等待到准备迈出那一步的时候。

……

然后,时间就这样被无聊的消磨着度过了下午的课程。

教室中的学生们都开始陆陆续续的收拾着书包和朋友们结伴而行的离开了教室,K走到了我的面前,单手提着自己的背包过来再一次向我搭话。

「真的不用我和你一起去吗?」

「你去的话什么忙都不会帮上的……我说过我会去试着谈一下的……我就一定会去谈。虽然不知道我的结局会变成什么样啊。」

「没关系……要是感觉哪里不对的话就跑出来……邮箱……随时发邮箱给我。」

这算是我同K在午休之后的第一次对话,不像是当初那样的自然,这个也是当然的了。

在门口向我挥手道别后,K便转身离开了教室。

教室中的学生开始逐渐的减少,班长似乎是去了职员室去找老师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学生们一个个的离开校园,因为没有人在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坐姿都可以被原谅【不被发现】。K的身影也很快的出现在了视线之中,踱步而行的他就好像是被自己的书包给压住了一样,从上向下的俯视看去,都好像可以看到他一步一个坑的幻觉出现。

「唉……」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值日生这个职务自己好像以前就从来没有做过的样子,而且这次还是和一个班级的班长一起当值日生,可是脑子里的搜索词条对于值日生的解释理解也只不过是擦擦黑板这样的事情而已。

作为值日生自己究竟要做什么,这些自己都准备交给之后回来的班长来告诉我。

无所事事的在班级里面不停的转着圈的行走着。

K曾经和我说过这个学校每到晚上的时候检查各个教室的老师其实是相当松懈的,所以只要好好的躲起来的话,我应该就可以直接在这个教室待着才对。

喜欢欺凌家人,脾气不好的父亲。

对着这件事情默不作声忍耐直至极限的母亲。

只是编出来的故事的话我当然也就没有要去谈话的人,但是恐惧感依然存在。生前……不,应该说是还没有遇到零子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现在已经没有了记忆,虽然记忆没有,但是身体却会对这个编造出来的故事产生反应。

不知不觉中提高的音量,那时的我甚至双手也在不停的颤抖,虽然是细微的,但是我明白,我在害怕着。

「作为一个值日生你是准备用自己的双脚来擦干净整个教室吗?」

「啊,班长你回来了啊。」

「今天的班级日志我是放在老师那里的,所以要过去取一下。」

「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好呢?」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着眼前的班长,我就感觉是在跟一个等身大的恶趣人偶在对话一样。

「说起来,山田君你并没有去保健室啊。」

「这个只不过是单纯的忘记了,之后我会去的。」

「老师早就走了吧。」

「那就明天。」

「……」

「算了,说是两位值日生但其实你也帮不上我什么忙的。」

「如果是打扫教室的话我还是做的不错的哟?」

「那就来分工好了,山田君。」

「了解——」

同班长说完后,我便站了起来准备走过去擦掉黑板上留下来的板书和一些学生们的涂鸦。

「你站起来干什么?」

「干什么……去擦黑板啊。」

「我说的分工的意思是我去整理教室,你来写日志。」

「……」

「怎么了?不懂吗?」

「不,就算你想让我来写这个东西,我从来都没有写过啊。」

「凡事都会有第一次,如果不会的话就看看前面的人就可以了。」

班长把日志本转了个方向放到了我的桌子上,因为整理日志的原因所以现在班长和我的桌子其实是面对面的合并在一起的。

空白的页面就这样摆在了我的面前。

「就算让我来写。」

看着已经拿起了黑板擦的班长,无奈的我只好翻起了前面的日志。

X月XX日

月曜日

今天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不过有一个早退的学生——山田诚一。

X月XX日

火曜日

山田诚一,晕倒。

X月XX日

水曜日

新入生,山田诚一。

三天的记录里我就像是报纸上的头条标题一样刊登在报。

「班级日志这么随便的应付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关系,反正在这样的日常里能发生什么事情。」

「三天的内容都只有我啊。」

「太好了啊,成为了大家的焦点。」

「一点也不好!」

……

「不过如果是焦点的话,山田君可真的是焦点啊。」

「什么意思?」

擦完黑板的班长开始自顾自的整理起了自己的东西,而我此时正坐在椅子上继续写着日志。

「毕竟是连我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都没有见过的人啊。」

「学校的所有学生班长都不一定是全部见过的吧。」

「换个说法好了。」

「什么?」

「从未出现在班级点名表上的人,也就是你,在返校的前一天突然出现在了我们班的名单中。」

「……」

「全校学生一共有一千三百个人整,在你出现在我们班后学校的人数变成了一千三百零一人。」

「这个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吗……?」

班长将头转向我了我这边停止了手下的动作,就这样僵持了三秒左右的时间。

「没什么,你的伤口的话写完日志之后还是去找保健老师看看好了,我已经提前帮你留住老师了,反正你也是不想走的吧?」

「老师也会等到你去哪里为止的,你现在的情况只有老师可以帮你。」

「班长的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没什么,你不要忘了明天的交接日志,byebye。」

……

班长在走之前留下来了一些足以让我产生动摇的话。

从来都没有出现的山田诚一,在一天之内所有的信息都全部的出现。

难道说班长发现了?

不,不可能,大概只是对我的突然出现起了疑心才对。保健老师,班长好像一直在强调我这个人。

虽然被保健室的老师包扎过伤口,不过却没有一次是真正见过他(她)。

8月12日

木曜日

【空白 空白 空白 空白 空白 空白】

【空白 空白 空白 空白 空白 空白】

【空白 空白 空白 空白 空白 空白】

我决定去见一见保健室的老师。

020

班长走之前学校里在这个时间也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和上次同K黄昏离开学校的时候基本一样,体育社团正在训练的各位,正在加班收拾杂物的教师,在学校关门之前往往都会留下来这一部分的人到黄昏落下。

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保健老师留了下来。

脸上的伤其实最多也就只是略微的肿起来了而已,泛着因为淤血而留下的青色,自己遮起来的原因也只不过是看着难看和不敢随意去触摸而已。

换言之。

这样的伤是完全不用去保健室的。

双腿翘在桌子上,日志本放在了膝盖上面,单手转着自己的笔。

因为班长的原因,让我对于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保健医生有点好奇以外更多的是担心,听班长的原话其实她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我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也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时刻关注着我了。

但是为什么不戳穿我?

为什么到了现在才和我挑明?

「老师也会等到你去哪里为止的,你现在的情况只有老师可以帮你。」

单调的白色页面上面用灰银色的线条分出日期和姓名的地方。

8月12日,木曜日。

【今天会同往常一样,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好了,那么就去见一下保健老师好了。」

日志就被这样扔在了桌子上,关好门后的我叹了一口气,朝着保健室的方向走去。

学校将保健室设计的非常的偏颇,同样是在主教学楼里面,但是往往从班级的教室走过去都需要十二分钟以上。因为一日积攒下来的疲倦让人不由自主的在楼廊行走的时候抬起手伸了一个懒腰。

校外的天色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有点变化了,透白的天空中开始渐渐被橘色所追赶覆盖。耀眼的光芒从窗户折射到楼廊里面让人之后靠着里面的位置行走,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踏到地板上再抬起。

角落的保健室,因为不怎么能抬得起头的原因,所以眼前的视线在这个时候其实显得非常的狭窄。离目的地还有一段小距离的时候就可以听到一点微弱的声音,那是全部用节奏拼起来的,被电子合成器和效果器编造出来的电音。

「啊,有了有了!」

一句盖过了电音的成年男性声音在前方响起,随后,电音的声音就被停了下来。

「喂……是山田诚一君吧?这里这里,我是保健老师哟!」

在无人走廊中,保健老师放肆的大喊着,好像完全无视了不许在走廊大声喧哗的校规。

只不过,老师的日语发音听起来怪怪的。

「老师?」

抬起头来,用右手遮住了窗外的一部分耀眼的阳光,对着前方直视过去,确实有一个人这个时候正倚靠在墙边,双手抓着一个深色的MP3朝着这边对话。

「山田诚一君你作为一个学生来说让老师等待的史在是太久太久了啊。」

史?

「不过老师史在是个好人所以也就原谅你了,快进来吧。」

黄昏的阳光遮住了老师的面部【头套】,从我这个距离看过去老师的身高好像比我还要稍微的矮一些,标准的医用长款白大褂,里面好像套着一件黑色的衬衫,因为光线的原因,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并不能看出是一件棕色的休闲裤还是一件橘红色的休闲裤。

银色金属制的听诊器象征性的被挂在了老师的身上。

就在我快到达保健室的时候,保健老师就先一步的回到了保健室的里面。

他背对着我坐在办公桌的侧面,翘起了自己的腿轻轻地抖动着。桌子上早就已经备好了酒精与棉布,似乎真的是等了我很久的样子。

「帮忙关一下门如何,山田诚一君?」

「啊。」

保健室的门是青色门板做成的单向推拉门,关好后我便站在了原地。

「呀,我平时离开的可是很早的,因为班长的原因我才等你到现在。」

「嗯,说真的你还真是有一个好班长啊。最近才返回学校的学生是吧?」

「是这样没错,请问有什么关系吗?」

「不需要使用敬语啦,我们也差不了几岁而已,总而言之就先坐在我的对面好了,我来给你看看伤口。」

话落,保健老师旋转着自己的椅子朝向了我。

「什……!!!」

「嗯?有什么问题吗?」

啊,当然有问题了。

年轻的保健老师头上的麻袋,并没有所谓的代号。看上去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最常见不过了的棕色小口麻袋。没有压抑着的麻绳紧紧的捆绑着……

这不可能……

按照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零子所说的话,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被遮住面孔,拥有代号。零子会帮我全部都蒙住面孔,我不会知道他们是谁,也同样不会看到他们的表情。固定的目标,固定的代号。

可是为什么眼前的人和其他的人完全的不一样?!

「怎么僵住了,山田诚一君?难道是害羞吗?哈哈。」

怎么可能是因为害羞啊。

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可是和基本的世界观都背离了的存在啊。

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能做出什么可以的地方。

「没……没事。」

身体如同机械一般僵硬的挥动着臂膀迈出了脚步,走向并坐在了和保健老师仅有一腿之隔的对面。

近距离的来观察的话其实保健老师的身材属于偏瘦的一种,虽然口音有点奇怪,但大概是成年人的特殊气质,让人觉得他好像对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的样子。

「怎么了?突然盯着我。」

「没有。」

「我今天可以为了你专门换了一个可以调节的舒适椅子啊,换做是其他人的话都是那种可悲的折叠圆椅。」

「那我是应该谢谢老师了?」

「当然的吧?」

对面的老师熟练的伸出双手拆下了我蹩脚的包扎,粘在脸上一天之久的医用胶带被撕下来的时候拉扯着皮肤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这不是都歪了吗?看情况的话其实不用包扎也可以啊……不过为了你在外面可以有一个不错的形象还是帮你包扎一下好了。」

「……」

我端正了坐姿一言不发的和老师对望【?】等待着他处理完我现在脸上的蹩脚包扎。

虽然是这样来说,但是其实自己的注意力到现在为止依旧是停在这个保健老师的面上。被蒙上的脸不会显示出对方的真实身份,到这里为止保健老师还是一样的。

只不过是到那里为止。

不仅仅是消失的代号,更加让人感到焦虑的是这个人的头上并没有被压抑的粗圆麻绳紧紧的捆起来,让人不由自主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尝试去碰触一下眼前的这个麻袋。

「你摸着自己老师的脸颊是想干什么呢?」

……

因为老师的中途插话,现在自己的动作变成了右手揪着麻袋的边角不肯放开的这样一个尴尬的局面。

「还在包扎的时候就不要乱动,不然我这边是很难办的。」

「啊,啊,嗯,我知道了。」

虽然嘴上确实是答应了,但是我知道我是不会这样轻易的放弃的,趁着保健老师刚刚给我擦完了医用酒精离开我的面部去找棉片的时候,我抓住了机会一把拉起了老师脸上的麻袋。

……!!!

能拿下来……

这是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的事情——将麻袋从脸上取下。现在,此时此刻,保健老师用来遮住脸的麻袋就在我的手上。

一张感觉还未脱稚气的脸展现在了我的面前,修长的双眼紧盯着对面的我,在微笑的抱怨着我。

「都说了不要乱动了吧,你刚刚在干嘛?」

「没有,只是坐的太久僵了。」

「接下来不要乱动了啊。」

「嗯。」

保健老师伸出自己的手去整理自己些许凌乱了的黑色长发,从背后的中间部分用红色的布给缠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前面,仔细看的话,那条有点稍旧了的布看上去质地还相当的不错。

撩发的时候右手衣袖露出来了一个跳脱式的金色手镯,上面仿佛还纹着什么花纹。

「好了,那我继续了哟?」

「嗯,嗯。」

他似乎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头上的麻袋被摘下来了吗?

说到底为什么只有保健老师一个人会是这个样子,整个学校的人,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甚至是在学校的保洁人员,所有的人都是被深色的麻袋套住了脸然后被粗圆的麻绳给捆绑了起来。

难道说零子是骗我的?

不,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早就可以发现了。

不止是这个学校,如零子说的一样,所有人应该都会被遮盖住身份才对。

……

眼前的这个人,他只是按照自己现在的想法而帮我整理着伤口,他也好,其他人也好自然是不可能知道自己是被一个封口的麻袋所裹住的。就算是我摘下了他的麻袋之后他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那个,老师,你现在有没有觉得自己的脸怪怪的?」

「嗯?哪里?我的脸现在很怪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保健老师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很自然的从办工作左侧的抽屉里面拿出了一个方形可支撑的镜子开始仔细端详着现在的脸庞。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

现在的自己甚至是感受到了眩晕感,万万没想到在自己下定决心的这最后一天竟然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根本就没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啊,你这样的多余行为来浪费老师的时间的话我可就不准备帮你了啊。」

「抱歉,应该是看错了吧。」

「算了,你闭上眼睛靠在自己上好了,放松自己的身体,我包好了会叫你的。」

「嗯。」

反正就这样急下去也没有什么办法,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后再去质问一下零子好了……

「听好了,放松自己的身体,不要乱动,什么都不要去想。」

「嗯。」

「啊,这样好了,你干脆想象你在走楼梯好了,一共有十阶,你会一步一步的慢慢往下走。」

走阶梯……

脑海深处的自己好像也曾有不断走阶梯的记忆,一层一层的,就像是没有可以停下来的地方一样,不断的走着。

空气中好像弥漫着一种很好闻的味道,在这么放松的平躺的时候自己依然可以感觉到保健老师在我的脸上轻轻的处理着。

话说仅仅是换一个棉布而已真的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吗……

话说脑袋现在也开始变得放松了起来……

……

…………

………………

「那么,看来是没有问题了啊,不来方……自毙同学。」

保健室内充斥着可以让人感到身披力尽的香气,保健室的医生这个时候已经将沉睡了的山田诚一安置在了保健室的小床之上,翘着自己的腿沉沉的闭上了双眼静坐着,从MP3中传来的音乐透过耳机传到了老师的双耳之中。

不过这声音开的很大,就算是没有带着耳机的人都可以听到这个刺激人心的电音。

保健老师伸了个懒腰,然后站起身来将保健室的钥匙放到了办公桌的上面,然后转身走出了保健室。

咔哒——

「那,在此祝你好运,不来方自毙同学。」

保健室的门就这样被锁了起来。

保健老师双手插进口袋听着音乐离开了学校。

……

18:20,黄昏。

从这个时间开始,计划才是真正的开始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