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是不是看错了?”

沉默数秒后终于有人主动打破死寂的气氛。

天与地静悄悄的,没发出任何声音。

唯有纷杂错乱并交汇在一起的沉吸声与翻滚的浪潮。

“泰坦尼克四号,不是失联了吗?”

“没有看错,绝对没有看错!”

那人猛地站起来,立在人群中间。

“以前我在新闻上见过四号的真迹,绝对是泰坦尼克四号!”

“老兄你是脑中风?”

旁边有人扯着他的衣襟,想平复一下他极不稳定的心情。

“泰坦尼克四号失联十六年,各国派出的船队都没有找到,怎么可能一次出航就遇到?”

“不可能!不信可以上前看看!”

那人仍极力狡辩,尽管周围全都浸满诸如“这人疯了”此类的讥讽。

船已经和那个怪物一样的东西慢慢接近了。

完整看向那艘船时,人们终于发觉他们一定见鬼了。

泰坦尼克号系列的标志如国徽一般刻印在船体上,船发出的刺眼白炽灯照射在上面,镀金的标志散发着闪闪流光。

“这……不可能!”

大多数人都面色苍白,只有刚刚被众人指责为“疯子”的人高兴得大吼大叫。

“是吧是吧!我说对了吧!就是泰坦尼克四号!这里还有它的船徽!跟咱们船上的一模一样!”

那人瞪着双眼不断用手比划着,似乎添加点音乐就可以手舞足蹈。

“你们还不信!你们还不信!”

直到现在人们依旧不敢相信他所说的竟是现实。

指挥舱,停止摇晃后桌上的东西都散落在地,椅子在船长被猛地甩出去直接掀翻。

男人扶着操作室的铁门站起,把椅子拿到屏幕面前然后将船长一把拽起。

“船长,这一定是见鬼了!”

男人微微张开嘴,嘴中叼着的香烟顺着嘴唇掉落在地上,但他没有去捡,弥漫在心中的震撼足以令他呆在原地。

“别慌!”船长嘴上如是说,手心却攥紧了座椅的两个檀木扶手。骨骼间不断摩擦发出清脆的“咯咯”声。

“杰,那是什么!”男人指着屏幕上的泰坦尼克四号大声喊,“上面有面旗帜!”

船长随他手指的方向定眼看去,果然如他所言一面红色旗帜挂在突然冒出来的泰坦尼克四号的桅杆顶端,臣服于海风而飘扬。

“紧急情况,让武装部做好准备!”船长第一时间下达命令,“派四艘全武小型战舰,把那条船包围!”

指令在船长声音着落的一瞬间铁律般执行。

随着“轰”的一声船舱大开,从里面直直的冲出四艘微型非军用战舰,战舰上没装有弹药,却载着全副武装的人员。

出航准备可谓极其充分——一百零三名训练有素的武装部人员足以抵抗海上袭击。

由于是各国筹资的大型客轮,因此在船的武装措施上做得非常完美,阵容甚至可以比肩军事战争的小型航母。

战舰呈四条直线迎面乘风,划出四条鲜明的银线掀起霜白的水潮,冲破了平静的海面,威风凛凛的航行在中央,全速破浪行驶。

四艘战舰以环形列队轰鸣着围绕泰坦尼克四号巡游一周,确认没有危险后渐渐停在海上,最后只剩下发动机的“嗡嗡”声,轰然如雷暴。

波涛汹涌的水平面下,两艘鲑鱼级微型潜艇悄然行进,里面载有数十余名武装人员准备进行渗透,呈曲状月牙形的共轴双螺旋桨飞速流转,一直来到泰坦尼克四号的正下方。

“有必要这么麻烦吗!”海观望着阵势,不一会儿便微微咧嘴表示不屑,“一艘船而已,至于这样大动干辄。”

“只是一条船……”

沉默许久一言不发的江夏看着不断逼近泰坦尼克四号最后停息的四艘战舰以及潜伏在底下的两艘鲑鱼级微型潜艇。

“当然只是一条船,你没看新闻?”

海双手环绕在胸前。

“报道说当年泰坦尼克四号失联时船上没有任何人员,既然一个人都没有干什么非要警戒到这等地步,充其量就是个大一点豪华一点的船。”

江夏远远眺望去,忽然间发现有点异样。

“喂,海。”

江夏语气中多有疑惑。

“发现什么了吗?”

海对于江夏情绪的突然转变觉得有蹊跷。

“应该算,你看见那边的东西了吗?我怎么觉得……”

江夏稍稍一停,眯起眼再次看去。

“我怎么觉得……旁边还有一条船?”

海顺着江夏指的方向看去,肩膀微微一震,很快就平缓下来。

“没有啊。”海左右摇晃着头,眉头微微锁住,“什么都没有,你看错了吧,是不是船的倒影?现在是晚上,说不定是船灯发出的光。”

江夏看了看海,又看了看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泰坦尼克四号上的人们。江夏所见的另一艘“船”就在泰坦尼克四号旁边不远,即使没有仔细看也能一眼察觉,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指明,好像他们都无视了那条孤零零漂在海上的船。

那条船没有特别之处,和普普通通的客轮一样,最多比客轮小一号。但就是如此一艘船却并没人注意,也没人提起,它流荡在波涛汹涌的海上,白色如降旗的帆布随风飘摆。

突然,江夏心中有股莫名的感觉————这艘船……好像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不会是产生错觉了吧?”海摸了摸江夏的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头,“你再看一眼,绝对什么都没有。”

江夏再次定睛看去,那仿佛鬼魅般没被其他人注意的船只离自己越来越近,马上就要来到自己的眼前。它和被称作“泰坦尼克四号”的客轮平排共行,四艘小型战舰环绕在其身旁巧妙地从缝隙中穿插过,那像一道幻影。

“确认目标是泰坦尼克四号!”

四艘小型战舰上传来的消息令人震惊不已,周围的气氛瞬间点燃高涨,比起之前的歌舞会更胜一筹。

“怎么回事!这艘船不是早就失联了吗?”

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

“是不是船在十几年前误入了时空乱流域?科幻小说里很常见的。”

另一名看似想象力丰富的男人推了推眼镜严肃地说,不排除这个猜论的可能性,因为至今为止都无法以目前的科学解释这一离奇现象。

“……”

“唰——唰——唰——”

水流冲击声越来越响,等到巨大的泰坦尼克四号来到泰坦尼克五号的旁边时两艘巨轮连在一起,仿佛从大陆分离出的两座浮游岛屿在海上飘忽不定。两艘船真若城市一样广阔。

“船长,有点奇怪。”

透过船舱内的监控,男人指着泰坦尼克四号对船长喃喃。

“哪里奇怪了?”

船长仔细端详着那艘船,并没有看出怪异的地方。

“我记得当时船上是没有人吧?”男人伸出手指着监控上的泰坦尼克四号,“可是,船上为什么有很多的设备,还有人在船上生活的痕迹?”

“你的意思是,在船失踪的这些年里,有人在船上居住?”船长拖着下巴,冷静思索一阵后对男人说。

“恐怕不止如此。”男人沉着声音,“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那还好解释。但如果……十几年前,那场事故的时候,当时船上原本就有这样一群人居住,是不是更容易说通。”

船长疑惑的看着男人。

“绝不可能!”船长的呼吸短促,男人清楚地听见他的吐气声,“当时的报道没有出错,根本就没有人在船上,这艘船当年出航是无人驾驶的状态。”

“不要拘泥于报道嘛。”男人叹了口气,“说不定,真相一直被隐藏呢。况且如果是无人驾驶,那船上的这些遗留痕迹又怎样解释?”

船长顿时无法狡辩,他也想不出能解释这一现象的根据。

“反正这些都别管了。”船长舒了口气,“我已经上报给总部,现在只需要等总部回应返航就行。不过这件事还是再次上报的好。”

船长对着另外一架麦克风喊:“通讯部吗,把泰坦尼克四号出现的情况报告给总部,让总部派出专员调查。”

……

甲板上人山人海,蜂拥着挤进这艘失踪多年的客轮。

尽管现场有许多工作人员极力劝阻,但人数之广却不是他们能轻易阻挡的。没过多久充满好奇的人们终于冲破了道道人手屏障,抛开了维护秩序的“请平静等待”,通过两艘船之间无缝隙的完美重合踏上另一条船————泰坦尼克四号。

通道只有一条,人流速度不算很快,半晌过去只有百余人登上另一条船。

“江夏!”

海冲着江夏的身影大喊,在人们涌入泰坦尼克四号的时候,江夏已经走远了。他走向泰坦尼克四号的旁边,依旧不能停止脚步。

江夏伸出手,缓缓地触像远在天际的大船。

而异变也随之发生。大船缭绕着金雾,死去很久又突然复活的发动机轰轰作响,在海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水痕,气势凶猛得像一艘马力开到最大的快艇。

很快碧金便充斥着江夏触目所及的世界,整个世界都染成金色。

一瞬间时空仿佛都在扭曲。江夏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撕扯他,他的全身都被一股莫名的吸力充斥。不远处高速行进的客轮好像命运的圣十字门,正缓缓向自己打开,门缝里闪出点点微光。

双腿一软,承受不住怒浪冲击般的变故,江夏再次倒在地上。

身后是染成金色的海的微笑。

……

懵懵中江夏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处陌生的地方。

最初睁眼时他以为在自己家里,背后传来的冰凉使他精神霎时清醒半分。

猛地扶地坐起,江夏看着周围。这是一座颇有年代的古式祭坛,他正坐在祭坛中间圆形高台上,这里是祭坛最高的地方,也是距离天最近的地方。他躺在这里象征祭祀天地的祭礼。

“这是哪里?”

自言自语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答,抽搭了一下鼻子,江夏裹紧风衣。一番折腾令他患上轻微的感冒。

全身四肢无力,疲乏感从头部延伸到脚部,疲软的筋骨容不得他舒活。

等到这酸软的感觉渐渐消散过半后江夏才敢缓缓站起,他矗立在祭坛上。

他确信自己没有来过这里,也不清楚怎么来到这里。抬起手腕露出电子表,表上赫然显示“21:09”,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整整一个小时。也就是说他有可能在祭坛上躺了一个小时之久。

迈着步子小心翼翼从祭坛上踏着一层层的环形台阶走下去,四周有无数扇通向外界的门。

随便找一扇门用尽全力推开,走入一望无尽的黑暗中。

忽然黑暗骤地点亮,曙光由四周一直亮到正前方百余米处。

终于看清这里的一切————一座华丽的宫殿,两旁跪拜着幽灵一样生命体,面目虔诚不掺半点杂质。

“咚!咚!咚!咚!”

猛烈的敲击声长鸣,江夏震了一震看向周围。

每个幽灵正拿着一把铁制长矛,矛柄指向地心不断的碰撞着,像古中国开堂审问罪犯一样庄重而声势浩大。

但此时这里没有犯人,站在最显眼位置的……只有江夏,仅此一人。

好似这丧钟般的仪式是精心为他奏响的。

江夏转过身冲着入口逃窜,但这都是徒劳无获的,入口关闭无法开启,他被囚禁在这宽阔如体育场的宫殿里。

“搞什么!”

江夏怒骂一声,不顾一切地朝向大门的方向全力狂奔,逃逸之快可与飞速相提并论。

飞奔到门前江夏伸出双臂全力推着门,门纹丝不动。

江夏用脚猛踹了门两下以泄愤。这时门却开始出现松动的迹象。

“咔——咔——咔——”如大地龟裂一般的裂缝骤然出现在门上,像无数条弯曲回绕的眼镜蛇爬满大门。

江夏回头看了看宫殿,两旁的幽灵们没有察觉到他在试图逃走,如平常一样跪坐在地上嘴里念叨着江夏听不懂的奇异语言。

那像新世纪的诏令,每个幽灵永恒无止息的吟诵,直到新世纪大门威风凛凛的敞开。

目光定格在远处的一点。宫殿另一端是一处有数道台阶的高台,高台上列着一个散发着璀璨金色的王座,王座上悬着一把巨大的汉代古剑。

剑尖指向门口的江夏——似乎早已注定,发出的寒光震得江夏心情紧张到无以复加,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跳得都已经超速。

王座背对他,如旋转椅快速转过来,江夏终于看见傲然坐在王座上的一道黑影————与游戏中遭遇的黑影如出一辙。

“这是游戏还是现实!”

江夏忍不住惊呼,他已经来不及做任何的事,也来不及恐惧来不及慌张,在他所有反应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时黑影缓缓站起身来,手指向江夏。

江夏连连后退,黑影没有动手江夏却感到一股无名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汹涌挤压着他,他被这强烈的压力挤压得近乎窒息,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喂,有没有搞错。”

江夏带着哭腔在原地脸上尽显退缩,周围没有一个人回应。

“这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你们在玩Cosplay吗?拜托能不能不要这样吓人!”

江夏断定今天是他开口说话加上自言自语最多的一天,以前他从未像今天这样半带神经兮兮的感慨。

黑影动了,他把手慢慢地举起,双手握在位置变为倒挂的悬顶之剑,看似使出全力猛地抽出,剑与空气疾速摩擦生出炽烈的高温火花,远在百米之外的江夏也能感受到气氛之强烈。

剑在拔出鞘之后释放十丈寒光,光笼深宫。

剑鞘在剑脱离之后如折翼的飞鸟,在空中侧翻回旋数周后笔直地插入地面,剑在鞘中沉睡多年,在它同化之下仅是剑鞘便锋锐至此。

“咕咚。”江夏因为害怕而把口水吞咽进去,他露出衣领的脖子在瑟瑟发抖。这里的温度适中,但那把悬顶之剑发出的寒光足以使此地夷为南极冰山。

黑影的看向江夏,江夏也看向他。

黑影犹如寒冰的目光不带一丝情感,唯有冰冷与凌厉。江夏不知何时招惹了这尊神,不过现在从那道黑影的种种敌对行为上来看,他的确想弑杀江夏。

江夏唯一能做的只有静候。

他心中反复默念并祈祷着。

尽管现在没有谁能拯救他。

黑影从高台一步步走下台阶,耳边回荡的尽是黑影发出“踏踏”的驽马踏地声。

情急之中江夏紧紧地握住门的把手,一不小心没有站稳向前跌了一下。

“兹拉。”

江夏认定自己绝对抓稳了门把手,并且门把手现在正握在他的手心中。可他的确摔倒在地,并且位置也在门前不远处。回过头看去时,才发现令自己费煞全力都无法打开的门已经悄然打开。

“原来这门。”江夏满脸无奈,如果可以他想立刻猛抽自己一耳光,“是拉开的啊!”

边大声喊江夏边从门里蹿出,伴着剧烈的“咣当”江夏把门狠狠地关死,身后是刚刚走下王座正向自己直直走来的黑影。

出了门后江夏的心情如沉海的碎石。

门外的场景再次变换,这里根本就没有江夏之前进来时的祭坛——外面的光景变得全然一新,或者说无比陌生。

这是一座古老得神都遗忘的城市,像爆发过瘟疫一般荒无人烟。荒凉的城市只有建筑物依旧站在原地,一阵风刮起尘沙漫天飞舞。

与祭坛相比,这里多了几丝生命气息。虽说不多但不可忽视的几株野草凌乱的倒伏在地上,眼前的场面像一条普通的街道,上方是看不到尽头的阴暗的天空。

情急之下江夏顾不得更多,迅速指定立在面前的一条街巷狂奔进去,江夏的身影隐没在街巷后仿若宫殿的大门也随之打开。

“呼……呼……呼……”

对于体育能力极差的江夏短跑还算勉强说得过去,可长途奔跑却令他身体的备用能源出现短暂的失调,他不断喘着粗气,比普通人较低的肺活量终于显露出它的致命缺点——江夏注定不能坚持长时间奔跑的状态,他需要稍作休息。

不过现在却万分不是应该休息的时候,只要一停下黑影随时就会追上来似得,必须不停地跑。

跑到什么时候呢?江夏心中突然冒出这个问题。

他现在连自己处于什么位置都不清楚,摸了摸兜身上的手机也不知道掉入哪里。他像困在迷途的流浪鬼,没有容忍他继续通行的路,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街巷非常狭窄,扶着两旁的铅灰色水泥墙,手上沾满了墙上多年积累布满的层层灰尘,江夏不停地向后看去,他已经跑出数百米远,黑影一直没有出现。

“啪!”脚尖踢到某个坚硬东西,在惯性以及疲惫的作用下江夏重心稍稍一偏,整个人向前趴倒,手在水泥墙的一层灰尘上划过弯曲的弧形。

江夏揉了揉膝盖,转过身看向自己的身后,他想看看把自己绊倒的究竟为何物。

眼瞳微微一亮,静静躺在地上的是一把散发着银色金属光泽的左轮手枪,它恭敬地在这里等待直至数千年。

而这把枪,正是游戏中江夏使用系统提供的“作弊器”后显现的一把左轮手枪。

如果这一切都以巧合来解释,是不是有些过于勉强。江夏盯着地上的那把枪,许久才反应过来走回去。江夏从地上捡起那把左轮手枪,握在手心有种莫名异样的感觉。

这枪似乎一直在等他,等了很多很多年。江夏此刻感觉握住非常沉重的东西,那绝不是把普通的枪。

正处于思索与现实的夹缝中,江夏突然感到背后被冰寒的杀意锁定,待到江夏回头时发现头顶正上方一把闪烁着寒光的长剑横向劈来。江夏没时间闪躲,电光石火之间他只得呆愣愣的望着剑从天上砍下。

就在江夏以为生命短暂即将终了时,长剑突然转变了方向,由横劈改变为竖直下斩,巧妙地站在江夏左侧不远处的地面上,大地被猛烈的斩击砍出一个深坑,砂石飞溅迸在江夏脸上。

“小夏?”

“三月雨?”

江夏看清来者,是和自己走散并且找不到的三月雨立绪。

“你怎么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三月雨顿了一顿,“我记得我出去之后好像发生了点什么,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站在这里了。”

江夏看着三月雨,上前去仔细端详。

“干什么!”三月雨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老盯着别人看是不礼貌的!”

“那我放心了。”江夏松了一口气,“应该是真货。”

“什么真货假货。”三月雨伸出拳头在江夏面前摇晃着示威。

正当他们交谈的时候江夏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喂,三月雨,你看见那个人了吗?”

江夏对三月雨说,三月雨的实力非常强劲,对上那个人应该有得一拼。

“哪个?我见过的人可多了。”

三月雨没好气的回答,想来对于江夏无脑的提问觉得很费解。

“就是那座宫殿啊,宫殿里的那个人。”

江夏极力描述着黑影的形貌特征,但最终却给三月雨一个模糊不清的定义。

“你现在到底有没有搞懂这是哪里啊!”三月雨瞥了江夏一眼。

“这是哪里?”江夏愣住了,他还真不知道这是哪里。

“这可不是你想象中的某个遗弃的城市。”

三月雨伸手抓起江夏的衣袖,脚猛地蹬地带着江夏掠空而起,江夏到达半空中俯瞰整座“城市”。他微微吃了一惊,这里真的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宫殿在城市中央,其他地方全是废弃的建筑。

这是一座迷宫一样的地方,周围七零八杂无规则交错的街道仿若无数条蛇缠绕在大地。斑驳的纹路像毒蛇皮肤,似乎下一瞬这些大蛇便弯曲起身子抬着头对江夏不断吐出毒信。

“这……”江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他已经彻底混乱。

“这是‘夹缝’,处于人间界「中庭」与其他世界之间的空隙。”

三月雨低沉着声音。

“‘夹缝’一般都不是自然形成的,至今为止所有已经发现的‘夹缝’都是人为开辟的。”

“换言之?”江夏仍然不理解。

“换言之,这不是之前的世界。”

三月雨带着江夏在空中飞速行进,高速气流冲击着江夏,江夏又陷入窒息的状态。

“那我是怎么进来的?”

江夏非常疑惑,他好端端坐个船都能跑到别的世界。

“天知道!我都不知道我怎么进来的。”

三月雨升入高空停止飞行,把江夏的衣袖松开换为另一只手抓着江夏的衣领。

“我的记忆应该被消除过。”

“开玩笑,你的记忆也能被消除?”

江夏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当然能,前提是突然袭击并且对方和我实力不相上下。”

三月雨正对江夏说着,远处整座城市的中心————闪耀着金色的宫殿突然响起一阵长鸣。长鸣如猛兽咆哮般震怒,撕裂天地的尖啸从地心传至地面,洪水一般迅速包围天与地之间的江夏与三月雨。

“要来了,你能打过那个人吗?”

江夏开始微微颤动,再次想起那道黑影还是有畏惧之心,尽管三月雨就在他旁边。

“谁?”三月雨如是问。

“不用问,他来了……”

江夏指着远方视线中的一个极小的黑点,黑点全速向三月雨和江夏冲来,黑点不断放大,放大,直至江夏看清黑影的轮廓。

三月雨见状加速后退,落到地面上把江夏往地下一甩。

“站稳!”

三月雨对摔在地上的江夏大声喊。

三月雨抽出收回鞘的剑,黑影在天空上劫掠闪过如一发极快的子弹,弹片划破寂静的天空。黑影手中拿着释放寒光的银剑冲破气流的束缚,他双手握着剑柄,来到三月雨面前和她拔出的剑相碰撞在一起。

“叮!”金属之间的碰撞声响彻长空。仅仅竖斩一刀三月雨便从空中后退十余米,身影略显踉跄在跌落大约一米后再次腾空。

“你是‘夹缝’的主使?”

三月雨冷冷的看着黑影。黑影一言不发,之前和江夏的对峙中也没有说出一个字,好像他生来就注定不会说出半个字。

三月雨握着剑,她的手在颤抖。首次交锋黑影令三月雨大受反伤,麻木感从手心一直遍布整条手臂。

黑影像一条龙盘踞在高空,双手贴在胸前做出祈祷。天际回荡着青铜古钟的嚣声。长袍渐渐松弛,随着微风疾颤。

提起剑再次冲上前去与之搏杀,黑影全力迎接,空中只剩两人的碰撞,摩擦,数秒间交战回百余回合,流星一样带着凄美的橙色弧线以及刺耳的劈斩。

时间推移,两条流行线逐渐迟缓,化为两道身影。

晃晃悠悠站起来,江夏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三月雨,三月雨手中仍提着剑,喘着粗气,似精疲力竭。另一方的黑影没有任何异样,仍然战力十足。

“被摆了一道。”

三月雨脸色煞白,她降落到地上把剑狠狠地插入地面。

“如果没猜错,这里是他的‘夹缝’。”

“你怎么知道?”

江夏不解。

“刚才跟他对砍的时候就觉得他的力量似乎无穷无尽。”

三月雨低垂眼帘歇息着。

“只有主使者在自己创造的‘夹缝’域中才会涌出近乎无限的力量。现在我们应该被他盯上了。”

“那怎么办,逃得走吗?”

江夏问三月雨,三月雨缓缓摇头。

“不知道,待会儿我把他拖住,我喊三二一后你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

三月雨轻轻将剑从地上拔出,剑尖沾染了泥土的芬香与丝丝鲜血的腥味。

三月雨和黑影的身上分别出现不同程度的伤,三月雨的伤最严重,后背出现一道呈十字形的裂痕,鲜血如喷涌的岩浆从体内无可抑制地流出,流出并滴落在地面上留下一小滩血迹。

“你真的不要紧?”

江夏见状有点后怕,他害怕把三月雨丢在这里会得不偿失。

“我能有什么事!”

三月雨头也不回,她再次将剑握在手心,“你在这里我还得负责保护你……你走了我还更轻松一点。”

“可是……”江夏继续劝说。

“别可是!他已经来了,做好准备!”

三月雨左脚微微向后一撤,脚尖点地作出招架的气势。紫色长发被狂乱的骤风肆意扬起,飘落在江夏面前遮住所有视线。

“三!”

三月雨快速冲向前拦截破空行进的黑影。

“二!”

剑与剑再次相撞,两把剑巧妙地在空中仅仅摩擦一次便顺着剑面滑过,发出如乌鸦嘶哑的尖叫。

“一!跑!”

三月雨声嘶力竭地大喊,她对江夏发出最后一道通牒。江夏像得令的士兵不顾一切地转身跑去,跑出很远一段距离回头看了一眼三月雨——三月雨的情况十分艰难,她处于非常被动的状态。

江夏心中万分惊悚,黑影竟强悍如斯,甚至与格拉弗沃鲁德交战的三月雨都甘拜下风。

“跑得倒挺快。”

三月雨侧着脸看着江夏拼命狂奔的身影露出一丝欣慰。

阴沉光线的照射下他像地狱逃出的亡魂,疯狂地冲向监牢大门的另一侧,身后是回到地狱的断桥。

三月雨平静如止水的目光中迸射凌厉的意念,黑影仿佛一尊裹在黑色大袍里的木乃伊,无论三月雨如何威逼利诱都不曾开口说一句话,握着剑与三月雨持续见招拆招式无止无休的厮杀。剑与剑在空中旋舞,鲜血化为血雾散落于空中发出腥味。三月雨冲上前与之厮打。

“哐!”黑影全速冲向前手中的利剑直直冲向三月雨,他拖着剑在行走,迎面而来的三月雨提剑接招。两人僵持在敌我对等的境况中,忽然黑影向后一撤,由于惯性三月雨猛地向前一倒又灵敏的飞身站起。

黑影后退数十步,他的眼睛是碧绿的,像一头丛林中觅食的饥饿的狮子。三月雨横握长剑不断看向黑影周围寻找一丝破绽。黑影对战斗的把握非常巧妙,三月雨凝神时没发现半点破绽。

黑影缓缓抬起手臂,中指指向天空,三月雨借机发力近乎瞬移的速度来道黑影面前,全身的力量用在胳膊上朝着看似毫无防备的黑影全力一斩。正当这时黑影身旁多出一道无形的黑色墙壁,三月雨全力劈去的利剑被屏障挡住,黑影的嘴角裂出诡异的微笑。

跌跌撞撞直到跑得昏天黑地,听不见身后发出的声音江夏才猛地坐在地上,长时间的狂奔令他体力耗竭。

他扶着此起彼伏的胸膛,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的鲜血味气体觉得非常知足。江夏看向转弯口他刚跑过来的位置,不知道三月雨那边的情况是否还好。

短暂休息片刻江夏“嗖”地站起,拍了拍手心上沾满的肮脏灰尘。灰尘散落到空中弥漫。

江夏握着一直拿在手中的那把左轮枪注视了许久。枪的威慑力从枪口处延伸到小巧的扳机。

“仁兄,你就这么轻易跑了?”

江夏看着左轮手枪,又看了看自己布满灰尘的手。

“人家可是为你卖命啊,关键时刻丢下她就走了真的好吗?”

三月雨一定会输给黑影,从仅仅几个回合的交战江夏一眼看出三月雨明显处于劣势,并且劣势马上就会被打翻。

没有留在原地,没有开枪帮助三月雨。他听从三月雨的命令转身跑开,把真正的战场留给三月雨和实力明显强于她的黑影。

尽管这样做令他内心感到无比愧疚,可死亡的恐惧比负罪感高出许多,江夏仍然向前走着,每走一步额头上渗出几滴冷汗顺着面颊落在地上。

“放心,有我在你不会出事的。”三月雨曾如是发誓。

“可她是来保护你的啊,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江夏转过身去望着只剩冷风吹拂的转弯口,攥起拳的双手因用力过猛而发出一串清脆的骨骼碎裂声。手中拿着银白色的手枪,枪口指向地面。

不顾脸上火辣辣辣的疼,江夏猛地一咬牙,顺着刚才的路跑回去,他跑得飞快不敢相信精疲力竭的躯体竟能在一瞬间爆发如此强烈的力量。

“好吧,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一边狂奔江夏一边对自己默默地自语,“再来一次我绝对不上那艘船!”

可人家明明跟你没有关系吧,她生或者死都与你无干系吧?你和她认识的时间长吗?长吗?只有不到两周好吧……貌似只有一周啊!

一个陌生人有必要这样为她操心吗?你不也经常烦她吗?

管她干什么她强得很,你跑回去能起什么作用?说不定还徒给人家添麻烦呢!别傻啦赶快往回跑别管她,这点事绝对死不了人!况且就算死了她与你也不熟吧,人不是你杀的不用负刑事责任吧?

耳根清静清静没什么不好啊!万一你傻乎乎的跑回去结果自己死了怎么办?你可年轻还不能早早葬生在这种鬼地方啊!没必要为一个陌生人连命都拼上啊!

但是……

你说过你是“沙袋”吧?你说过你被欺负惯了吧?你说过你被摁在地上揍也无动于衷吧?被揍了七八年还差这一回吗?

混蛋……人家可不跟你一样是沙袋!这时候挺身而出奋勇扛打的不该是“沙袋”吗!

江夏猛吸一口气低垂着身子一头扎入忽然撩起的一阵重型狂风。

疾风高速旋转,气流阻断通路,面前畅通无阻却又仿佛隔着一座断桥。江夏被墙壁一般的气流挡在外面。江夏挣扎着双臂想跑进去,可发现一段时间过去他仍困在原地。

“乱刮什么邪门的风!”

江夏干瞪着双眼,这下他连回去都做不到了。

江夏囚禁在风暴里,全身像套上无数道密密麻麻的枷锁,沉重的枷锁封住他的行动,他如打上石膏的木乃伊一动不动。

“嘣!”

江夏绝望时来自手心处的一阵轻微的震动使他渐渐模糊的意识骤然苏醒,那把银色的手枪释放出抵御狂风的一道屏障为江夏开路,江夏感到浑身轻盈似放下积压多年的行囊。

“谢了兄弟!”江夏高兴地摸着那把枪,没等多久急速向前冲,“回家给你枪子儿吃!”

他速度快得飞一般,从突破狂风至来到战斗地点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衔接点无一处不妥。

气喘吁吁地站在交战的二人面前,江夏恐惧地瞪大了眼。

已经气力将近的三月雨把剑插在地上,她半跪在地面低头喘息,若不是剑在苦苦支撑着她相比她已经完全倒下。

“三月雨!”江夏离着很远大喊。

三月雨听闻全身一震,侧眼看去江夏正跑向自己。

“回来干什么!”一直都以平静表情相对的三月雨勃然大怒,“我不是让你快跑吗?”

“跑什么,这么强的东西你打得过?”

江夏边跑嘴里边狡辩。

“你回来也没用啊!”

三月雨见状拼尽残余的力量颤颤巍巍地站起,她把剑“唰”地拔出,刀光映射出止水般的涟漪。

“还能打吗?”

江夏缓缓举起枪,冰冷的枪口对准提剑向三月雨冲去的黑影。

“我掩护你。”

话音未落江夏扣动扳机,一发子弹破开时空踏着一阵青烟飞出,在空中激起小型旋风,子弹毫无变道,它的轨迹沿着出枪时的方向没有变动。

子弹精准无误的打在黑影手中的剑上,黑影的手稍稍一偏脱离原来的方向。江夏心中略微一沉,果然如他想的一样,这把枪无后坐力。

在现实中这着实不可能实现,目前的科技水平远远达不到令手枪的后坐力完全削除。而这把枪却和游戏中一样感觉不到猛烈的推力,照这个逻辑推断下去,这把枪不仅仅没有后坐力并且弹药数量没有上限。

怀着拼一把的觉悟江夏再次扣动扳机,瞬时间五发子弹从枪口涌射。五条透明的长龙咆哮着冲向黑影,封锁住前后上下中间任何可以闪躲的地方,无论黑影向哪处移动都会迎面撞上坚硬的刺弹,并被刺弹击穿。

黑影见状改变了原本的计划,由冲向三月雨转变为后跳一步跃入空中,拿着利剑对着面前的虚空横扫,一阵无形的剑气从剑尖划出狂风呈一字型高速移动,成功挡下五发平行的子弹,子弹掉在地上化为灰烬。

江夏顿时手心一紧,他没料到黑影还有此等招数。

“都说了没用了!”

三月雨勉强支撑着站起来,她没有回头看向江夏,因为面前的黑影是凌驾于她之上的存在,倘若一不留神或许那把象征着死亡的利剑将贯穿她的胸膛。

“没办法,我已经来了。”

江夏调整好姿势,确认不会误伤到三月雨。

“来了想走也走不掉了,况且我不也成功阻挡他了吗,我枪法可是很准的。”

“小心点!”

三月雨沉声大喊起身向后猛跳,连续后退至江夏身前不到两米处才停下。

此时响起震耳欲聋的“叮”像烟花爆竹在半空中炸裂的声音。一阵骤风吹得江夏拿不稳枪,数秒间黑影跳到天空上滑到地面举着剑正冲着江夏的头顶竖斩,三月雨以恰好赶上的速度横起长剑抵御了致命的一击。

“后退!开枪!”

大脑高速运转,三月雨对江夏发出指令,得令的江夏按照三月雨的说法后撤几步,带着利剑在半空中与三月雨纠缠的黑影此刻已无任何防备。

“嘣!嘣!”

枪鸣长啸,江夏再次扣动扳机。这次确确实实打中了黑影的左肩,一道浓浓的鲜血从黑影的肩膀上顺流而下,落在三月雨的剑上。江夏以为行动成功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在他的眼前上演。

黑影仿佛早就预谋好一般,在中弹的一瞬间伸出脚猛踢三月雨,三月雨被踢中向后跌落却未倒下。黑影完全无视了肩上黑洞一般流着血的伤口,全力攥着利剑飞舞至天空中。

霎时间昏沉沉的天空阴云密布,云层扭曲成了特异的旋涡状,黑影站在巨型漩涡的中心,手中的利剑指向上方。

江夏来不及思考剧烈的冲击感迎面袭来。

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仿佛静止住时间,时间封锁的囚笼里只有黑影穿行自如。

江夏忽然明白,三月雨的实力强劲恐怕以速度及快著称,而三月雨的速度又源自于她对时间的掌控。

在这里,被称为“夹缝”的裂缝世界,黑影才是世界的主导者,黑影站在世界金字塔的最顶端,这个世界的空间,时间,甚至空气中的所有元素都属于他,他才是时间的主宰。

而失去了这一优势的三月雨想要与之交战的希望几乎接近于零。

江夏握紧了拳头,映入眼帘的是黑影举起利剑的双臂以及冰冷的目光。

……

21:25,健身俱乐部。

跑步机嗡嗡作响,人们正坚持不懈的跑着,这被他们称作为“健身”,在另外一些对于体育活动有天生排斥感的人这只能属于“自作自受”。

立在跑步机区另一旁是一块足有三倍标准的大型游泳池,游泳池换水频率不算低,因而泳池中的水一直都是微凉澄清的,不断有人站在跳板上做着不标准的动作跳下去,溅起极高的水花并获得其他人的嘲笑。被嘲笑的人站在莲池般的水中一个劲用手捧起凉水抹在脸上并发出尴尬的笑。

大概这是健身房中最常见的场景。

“今天又来健身啊。”

脖子上围着凉水浸透又沾满汗渍的洁白湿毛巾,大叔模样的人坐在休息区的一个白色圆桌旁的长椅上,对面躺着汗流成河的高中生。

“好不容易放假,当玩乐玩乐。”

高中生起身接过大叔递来的一杯凉开水“咕咚”一声仰面一饮而尽。

“对了,你哥呢。”

大叔拿着湿毛巾擦拭面部的汗水。

“我记得以前他都是跟着你一起来健身的,我和你哥很熟,他说健身完还带你去看一场科幻电影。挺享受的不是吗?全身疲惫后的一场电影!”

“全身疲惫后的一场电影……”

男生重复着大叔的话,反复咀嚼似要把它吞下。

男生悠悠地躺在长椅上,双臂当作枕头环在头下,平静的望着极高天花板上的无数盏灯。

“他不会再来了。”男生轻声说。

“为什么,有事来不了?还是不喜欢健身了?”

大叔有些意外与惊诧,很明显对男生所言稍稍不可置信。

“都不是,总之不会再来了。”

男生侧过身,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扯一点。

大叔看见男生如此反应便不还意思接着问下去。

“对了,这个健身房明年就要拆了,据说是经济周转不通,亏大了。”

大叔幽幽的说。

“我知道了。”

男生听闻露出很失望的神情。

正当男生与大叔的交谈陷入无话题的僵局时,男生兜中装着的手机震动发出声响。

“Irgendwann laufen wir zusamm

durch den Monsun

Dann wird alles gut

Ein halber Mond versinkt vor

mir war der eben noch bei dir?

Und h lt er wirklich was er mir verspricht.

Ich weiss, dass ich dich finden kann

H r’deinen Namen im Orkan”

手机铃声赫然是上半世纪风靡一时的德国摇滚乐队Tokio Hotel的出道单曲“Durch den Monsun”。短暂的旋律持续不到十秒钟,男生点开手机接通电话。

“是我,我是泽。”

电话另一边传来急促的声音。

“有事没?”男生有点意外。

“当然有,家族检测出了‘夹缝’!并且这次的夹缝很有可能是‘皇帝’的宫殿!”

另一边极力压低声音,因为他听见男生在嘈杂的公众场合。

“消息准确?”男生的声音微微颤抖。

“大体上应该没错,刚刚一瞬间检测器发过来了大致情况!”

声音带着一阵轻微咳嗽。

“确定是‘皇帝’的可能性不下百分之五十!”

男生拿着手机表情呆滞,他的手攥得很紧,紧得有金属外壳的手机几欲被他捏碎。

“不能百分百肯定,但让检测器有如此反应还是第一次遇见!”声音再次传来,像遥远的古老诏令,“你是‘权臣’吧,赶快回来!这次家族有可能出动‘天罪术式’!”

男生挂断电话“嗖”地从长椅上站起来。

“要走吗,这么着急?”

大叔喝着刚从服务员手中叫来的一罐冰镇扎啤,打着酒嗝面颊两侧微微发红。

“嗯。”

极其简短的回答使大叔明白他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不得不做。

“下次来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跟老板很熟,能让他帮你打七折!”

大叔冲着男生的背影喊着,男生迅速换好衣服跟着旋转玻璃门走出健身房。

……

也许过了一个世纪。

江夏抖动着双眼,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身影。

“三月……雨?”

他发出艰涩的声音。

视线中没有刺穿他胸膛的利剑,没有冰寒的死亡,没有恐惧与黑暗。有的只是被染成血红的人影,矗立在血泊中的是三月雨立绪。

命运审判的一刻三月雨完成超乎想象的时空逆转挡在江夏身前,但她的防御很快被破解,手中握着的剑猛地被弹飞,黑影手中的利剑刺入她的腹中,剑尖距离江夏只有一寸距离。

“三月雨!”

江夏发疯似得喊,他没想过自己一时冲动看似仗义的行为却令三月雨身中一剑。

鲜血如喷涌的岩浆在三月雨的背后以及身前流出,三月雨身体一软瘫倒在江夏肩上。

“喂,没事吧,别死啊!”江夏心中的恐惧无以用言语表达,“别输得这么快啊!”

“小声点……死不了人。”

三月雨轻轻地说着,每说一句嘴角溢出新的鲜血。她倚在江夏肩上微弱的呼吸空气。

江夏不敢相信。

那一周前刚结识的,据她所言默默保护自己很长时间的、对人事一无所知连“恋人关系”都搞不清楚的、那个认生的只会扯着自己衣角在人群中轻步走的三月雨立绪,此时以染满鲜血的姿容呈现在面前。

“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夏全身都在发抖。

如果这一切都是按照路希奈的话“游戏中的事”来进行,那三月雨又是什么情况,游戏中自己记得清清楚楚没有出现三月雨这个人物吧,况且最后……

江夏脑中倏地闪过一丝微光。

游戏中自己最后是怎么逃生的?

“回程令!”

江夏冲着天空大吼,但天空却没有任何反应。黑影看着不知所言为何的江夏,以为他已经精神出了问题。

“回程令!回程令!回程令!”

江夏继续喊着,仍然没有发生任何事。

忽然天上密集在一起的乌云发出“轰轰”巨响,雷海堆积在云上波涛般汹涌爆闪着炽光。天上时不时向地面甩下一道狂暴的雷电,在所到之处猛烈的轰出一个黑洞,大地开裂并烤为焦炭,泥尘狠狠地抛起漫天飞舞。

然而,在这云层中,在旋涡状的云层中,忽然有一个黑色的斑点降临。

起初只有一个模糊的点,进而变成一个完整的轮廓,江夏看清了黑点————一辆巨型货车。货车在天空上畅通无阻的行进着,八轮飞速旋转踏着虚空如履平地。

它冲开云雾重重阻碍,带着怒雷从天而降,这时天与地之间仿佛有一条无形的通道连接着,这辆庞然大物一般的货车才得以安然飞驰。

那辆货车发现江夏以后加快行驶速度,发动机轰然,声若暴雷,苍蓝的烛火如吞日长龙,排气管喷出漆黑的烟雾,在空中清晰的留下一道长长的轨迹。

货车如永夜坠落的陨星,带着火、光和极热铺天盖地袭落,距离地面只剩数百米时货车驾驶座上的门突然打开,从车内闪出一道人影,货车则按照原来的轨道平行下落。

车内跳出的人影静静地站立在高空,他悬浮在空中如踏着浮岛。

脱离了驾驶员控制的货车没有变道,径直从天上斜冲向“夹缝”的正中央————碧金缭绕的宫殿。黑影想要上前阻止却已来不及,货车以极快的速度砸向宫殿,眨眼间便消失在江夏和黑影的视线中。

“咣!”伴着剧烈的碰撞声,混着油爆的刺耳,狂沙凌舞在空中弥漫整座古老的城市,空气仿佛变得呛鼻,杂着尘埃的气体吸入肺中激起一阵阵咳嗽的冲动。

火光四溅,宫殿正中央骤然腾起一株矮小却亮得足以替代太阳的蘑菇云,它缓缓长高长大,直到顶端触到天的边缘才渐渐消停。

火海瞬间吞灭宏伟的宫殿,炽热的气息灼烧着世界核心,宫殿中的幽灵们像被这灭世红莲般的高温烧得魂飞魄散,远处悠悠的传来哀鸣与冤嚎。

这个世界没有太阳,燎天烈火成为新的太阳照亮阴沉的天空。

雷海停止了怒吼,雷电不再翻滚,它们躲在云层上沉默不语,恭敬迎候旷世的盛大景象。

似乎在这滔天的火光前,它们渺小得没有一点话语权。

人影闪烁在天上,随着风缓缓飘着。

黑影突然抡起剑以不可阻挡的架势飞向江夏,冰冷的剑尖指向江夏的心脏,下一秒江夏即将被突如其来的一剑贯穿灵魂。

江夏因恐惧而向后退却数步,边退双腿边软软发抖,他的步伐凌乱且踉跄,好像马上就要一个踉跄仰面躺倒。

但江夏却并没有被这把所向披靡的利剑贯穿,千钧一发之际人影不偏不差落在江夏面前,他平静的伸出左手挡在剑尖上,剑尖像受到极大的阻力无法继续前进哪怕只有一寸。

那人用手掌硬生生接下了突刺,黑影使用全力运作在剑上,剑尖像安装了推进器一点一点向前移动,在江夏眼花缭乱时已经深深刺入那人的手掌。

腥如铁锈的鲜血滚滚流淌,掉落在地上顺着地面微小的缝隙下渗。

飞溅的鲜血印满视线,通过缝隙江夏终于看清来者。

“你是,快……路希奈!”

他双手一抖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Hello少年!玩的开心没?”

路希奈完全忽略刺穿手掌的利剑,那巨大的伤口仿佛不存在。路希奈右手握拳对准面前的黑影一拳轰去,黑影灵敏的一闪躲过了坚如磬石的单拳,剑从掌心拔出,破穿出一个巨口,巨口像自动电梯一样倏地合上,一只完整的手又出现在眼前。

“你怎么在这里!”江夏咬牙切齿,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吐出。

“别管这些……快跑!我可不能拖住这家伙很长时间。”

路希奈照旧穿着深红色短袖工作制服,后面背着一个宽大的双肩包,包里不知放有什么东西塞得满满当当。

既然将零之七印寄给江夏快递员路希奈出现在这里,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路希奈和三月雨一样是“真实世界”中的一员,并且看路希奈的战斗状况来看实力明显比三月雨强劲许多。

“快跑啊,愣着干什么!”快递员回头命令一般对江夏说,“你想死也不能把她给拖下水啊!一直往后跑,跑得越远越好!”

江夏低下头看着躺在自己肩上的三月雨,三月雨已经陷入昏迷却依旧保留沉稳的呼吸,她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修复着伤口。江夏一把抱起三月雨跑到远处。

“谢了,事后你一定要解释!”

这是江夏带着三月雨离开时的最后一句话。

路希奈静如湖面的眼瞳反射出黑影的轮廓,黑影的眼神终于变得不再居高临上。

“你是……谁!?”

黑影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如濒死野兽的深沉咆哮。

“我是谁?我就是我啊,一个普普通通的快递员。”

路希奈看似漫不经心地回答,并伸出手指了指背后的包裹。

“看,我还得送货呢,迟到的话顾客投诉我就得写检讨了,搞不好还会辞退。”

“你究竟是谁!”黑影的情绪一瞬间炸裂,之前的沉稳、凶狠、一切握于掌心的主宰感全然不见,唯有惊诧、疑惑、策略失败的不甘。

“我从来不回答两遍问题,你是第一个敢对我把同一个问题问两遍的人。”

路希奈寒如冰原的眼神爆出凌厉的残光,语气瞬间变得低沉而凶悍。两人僵持着如两头狂暴的野兽争夺这片草原的占有权,赢者坐享万物,败者削去头颅!

“还有十三分钟,伙计。”路希奈闭上左眼又迅速睁开,“记得你背上的那道伤吗,想不想再来一次?”

黑影全身震了震,绿幽幽的瞳孔仿佛集聚收缩为一个点。

“不,这不可能!”

记忆潮水般退却,黑影声音非常沙哑:“你早就死了,早就死了!它明明已经把你……”

“把我吃了对不对!”路希奈微笑着接过黑影断断续续的话,“吃了我怎么好端端站在这里?”

“你……”

黑影震怒的声音回荡在天际。

“别害怕,我杀不死你,你也杀不死我,今天这里任何活物都不会死去。”

路希奈掸了掸衣角的一处灰尘。

“当然,包括后面的两个人,他们也不会死去。”

说完还象征性的向后瞄了一眼,江夏狂奔的身影渐行渐远,视线中模糊得看不清楚。

“为什么你要保住他!”黑影愤怒得不知该说什么,“你知道我必须要杀死他。”

“所以我才拼尽全力不能让他死啊!”

路希奈没有多做解释,从腰间骤地拔出一柄弯月刀,刀身的弧度非常诡异,像古代专门为斩杀死刑犯而锻造的。刀光反射着身后火焰的亮光,他像地狱中逃窜的恶魔重新站在巅峰睥临世界。

“废话不多说,我倒要试试被人类封在这里的你,如今能耐有多大!”

路希奈向前走着,他脚踏虚空,刀柄一挥斩下他深红色制服的短袖。

“这工作服穿着真难受,改天提提意见,不然连挥刀都不行。”

短袖在空中漫舞,如两条纠缠不清的生命线。

黑影也握起那把利剑,气势比之前强盛数倍。路希奈抬起刀,对准面前的空气迅速一斩,霎时空中一道横向剑光一道竖向剑光叠加在一起呈圣十字形状向前极速推进,所到之处空间微微颤抖,它切裂了虚空。

黑影也仿照路希奈的动作瓦解了十字剑光。黑影果然凶悍,在剑光破碎的一瞬间挥刀冲向路希奈,路希奈见状俯身冲向黑影,两头野兽在空中展开激烈的撕咬,鲜血在风中交融。

仿佛落日一般。

天际染红了。

陆地染红了。

城市染红了。

世界染红了。

红得彻彻底底,红得世界抹上疯狂的血色,红得江夏身影镀上琉璃绯色,血与暗交映间分不清人与物。

江夏一路狂奔,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停下的。

大概是死亡的恐惧过于强烈,强烈得他都不知疲倦。

被一颗石子绊倒,三月雨死死压在上面。

“喂!稍微起来一点也好啊。”

江夏全身无力的躺在地上,三月雨温暖柔软的身体完全镶在他的身上,就连发丝间的幽香也散落在江夏的身旁,江夏和三月雨脸贴得很近,却没有对上。

江夏赶紧挪开脸并试图推开三月雨,他十分疲惫无法用上力量,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三月雨不能自主移开,江夏和三月雨就这样默默地躺在地上,摆出令人匪夷所思的姿势。

“别这样啊,我自制力很差的……”

江夏把使出全身的力量将自己从三月雨身下移开,拖着三月雨把她缓缓放到地上。鲜血沾在江夏的衣服上。

江夏正躺在地上喘息时,大地突然开裂出一道巨口,地震般摇晃。周围的房屋受到震动纷纷坍塌,扬起灰尘洒在空气中,与澄澈的空气汇为一体。

“什么情况!”

江夏抱起三月雨呆呆的左顾右看,不远处大地龟裂出的黑洞里窜出怪物一般的黑雾,黑雾直冲云霄好像被压抑许久终于得以解脱的罪犯,又像毁灭列国的恶魔。

它伫立在高空盘踞,巨大的黑翼遮住雷云,漆黑的鳞甲像战士坚硬的盔甲,任刀枪剑戟都无法穿透。江夏的头一阵剧痛,他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这团黑影。

恐怖却又短暂而鲜明的瞬间如丧钟般敲响回鸣。

“你也赶快过来啊。”

“等等!那可能不是普通的黑洞!”

“你该不会害怕了吧?”

“当……当然不会!”

“再不来我就先下去了。”

“……”

“我先走了。”

声音并不清晰,江夏欲要抓住那从指间流逝的声音,竭尽全力听清那些杂乱无章像紊乱电波的混合声。

头部几欲开裂,江夏跪倒在地上听着怪物的倾诉。

“想不到这里还藏着一个怪物。”路希奈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巨影,“和这些东西住在一起想必不会好受吧?真是有够惨淡的。”

如同跌入无尽的深渊,江夏全身感到微微发沉,随后像羽燕般轻盈。时间与空间的裂缝中唯独他仍在坠落,和满天的星辰一样葬入目所不及的海平面,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真可怜。”黑暗中有人轻声说。

“醒来吧。”催眠似得声音绵绵不绝。

微弱的黑暗映入视线,江夏睁开了眼。他再一次处于陌生的地方,并且这一次三月雨又走丢了。不如说是他疏忽把三月雨弄丢的,因为三月雨失去了行动能力。

扶着额头坐起来极目远眺,江夏终于明白这里的环境————一座荒废的废墟,断壁残垣零散的摆在四周,残缺破损只剩一半的石柱依旧如支撑着宫殿一般骄傲的立着,深青色大理石铺成的路面洁净得一尘不染。

“这里是‘永夜’,欢迎来到————没有光的世界。”

悠长的大理石路通向一堵极高的墙壁,墙壁上刻着雕花与假藤蔓。墙上似乎倚着一个人。

缓缓走上前去,处于十五层台阶下。一步一步走上台阶,长满苔藓的阶梯有点湿滑,却并没有让江夏摔倒在地,相反这滑力推着江夏更快的走上高台。

走进了才看清惊悚的一幕——————女生倚在墙上,墙壁上鲜血四溅呈世界地图的轮廓,一柄短剑插在胸膛前。

轻柔的白色长发披散在肩,她好像在这里沉睡了数万年之久,头略微歪向一侧,安详的面容与淡然的神态与下面的短剑全然不符。

没有哭声,面颊上却有泪痕,眼角似乎还停留在被刺穿的那一刻,微微湿润着。

天与地都仿佛静止了,时间的流动也悄然停息,远处的世界好似腾起战争荒火,悲鸣与冷笑缭绕着世界。他好像隐约中看见了女孩死的那一瞬——————背叛与信任,天谴与惩戒。

一道模糊的声线:“他们上来遍满了全地,围住圣徒的营与蒙爱的城,就有火光从天降下,烧灭了他们。那迷惑他们的魔鬼仍在硫磺火湖里,就是兽和假先知所在的地方。他们必昼夜受痛苦,直至永永远远。”

太古的黑暗中,她独自守候着,直至千年万年。

真是个可怜的家伙,看上去和自己年龄相仿,却独自承受了莫大的苦痛与孤独。在荒无人烟的废墟里静静坐了无数年,没有人,没有光,没有鬼,没有恶魔。

甚至连憎恨都不曾有过,与她伴葬的只有黑暗与孤独,眼中尽是悲凄。

恐惧消失不见,凑上前用手抚摸着女孩的头发,她的头竟是温热的,温度从未死去。

“拔出这把剑。”

她没有张口,声音却如洪钟。

江夏愣了愣,不知声音从何处传来。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只有他与女生相对而立。

“拔出这把剑,你将获得「王权」。”

她沉沉的睁开眼睛,蔚蓝色的瞳孔迸射强烈的光,她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光源。

“然后……一骑当千!”

女孩的宣告犹如皇帝诏令,而她就是这个世界的皇帝,统领世界曾盛极一时的皇帝。

“当一无所获的身躯分离开来,失望悲哀,各奔东西。当彼此仇恨的人们紧拥在一起,这时孤寂如同江河,铺盖大地。”

全力握住那把剑时女孩附在他耳旁轻轻呢喃,像受到亘古英灵的召唤,江夏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无法抑制的沸腾,仿佛沉睡在体内无数年的怪物终于苏醒并兴风作浪。

抖了抖手,身体不由自主的听取女孩的命令,握在插在胸膛短剑上的双手用尽全力。

无尽的黑暗中亮起刺耀的光,在永夜里,它重如磬石。

……

“只剩三分钟了,差不多该结束。”

路希奈和黑影最后一次交锋是在被毁坏的宫殿正上方百米处。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黑影疯狂的咆哮着,尽管他们实力相仿但黑影却总对路希奈的出现非常震惊,震惊得以至于长时间没有接受这个现实,好比一个早就死去入葬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笑容满面的看着你一样,那诡异的感觉。

“最终目的我可不能说,这是最高机密,我怕你把情报泄露出去,毕竟这事你又不是没干过。”

路希奈面无表情的嘲讽。

“好久没舒活筋骨了,我连打架都快不会了。”

“你想走?”

黑影看见路希奈踏着逆风向后飘去。

“当然!我记得我说过今天这里的活物谁都死不了。”

路希奈吹着口哨,他又回到不靠谱的样子。

“我得去赶快接他们两个,不然一会儿怪物放出来可就难办了。”

“你走不了。”黑影从地面飞起,拿着剑对准路希奈横劈,“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你变弱了许多!”

“是啊,我的确不是从前的我,我也承认变弱了,但是啊。”

路希奈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狰狞。

“我变弱了,可不代表————你一定能赢我啊!混蛋!”路希奈挥剑斩向飞来的黑影,一秒的时间两个人已经在空中周旋数个回合。

“凶狠,狂暴,傲慢,这些都恰恰是你的优势。”

路希奈顶着飓风连连招架,手中的剑不断摆动承接着新的攻击。

“比起你那对于亲情优柔寡断的姐姐,确实在心机上强她不少。”

“住口!你怎么能明白!你怎么能明白!就凭你一个人怎么能走出去!你不能!”

他神色癫狂,已经进入了走火入魔的状态。

路希奈迅速后撤,站在空中把剑收回剑鞘。

“是的,你说的没错,凭我一个人是无论无何也别想回去。”

路希奈低垂着眼帘,看向杀气十足的黑影。

“但是……我虽然是独行侠,但独行侠就不代表不带人啊,我这次来可是带着——————千军万马!”

“3——2——1——时间到。”

说完他隔空打了个响指,下方宫殿熊熊燃烧的烈火骤然停息,如被一场大水浇灭一般,蒸汽都没有。

突然间,撞向宫殿的那辆巨大货车似乎扭曲了时空,时光回溯般向后猛烈倒车,它离开地面冲向路希奈和黑影,如城堡里的弓箭手射出的穿透万物的胜利之箭。货车在路希奈面前停下,后背集装箱重重地打开,似乎幽灵一般的人群从里面有次序的涌出。

“这是————”

黑影望着排列成环形墙壁的幽灵,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很怀念吧,当年你从我这偷走不少,我还没找你还账呢。”

路希奈迅速跳上车调整方向盘,一踩油门转弯加速行驶,虚空中仿佛只有货车是围绕世界运转的小型卫星,黑影困在身后的幽灵阵中短时间不能击碎屏障。

江夏缓缓站起身,他的体表开始发温发烫,他的眼睛赫然化为血色的猩红,他两侧的牙齿开始变长,发出“呜呜呜”的低吼正对着上方的黑影。他的背后缓缓生出一对透明的黑色羽翼,羽翼不能蔽日却恐惧无比。一阵阵黑色雾气环绕在他身旁。

正当他的身体开始受到黑色雾气的改造时,天空上的巨大黑影受到某个东西的猛烈撞击闪到一边,冲击力十分强劲巨影向后倒去足足千余米远。

那辆货车开到江夏面前,车门打开路希奈伸出手在江夏的胸口猛地打了一拳,江夏吐出一口血并全身发软。

“没时间解释了,赶紧上车!”

路希奈粗暴地说,江夏没有回答,他已经意识模糊。路希奈以极快的速度把江夏装到车的副驾驶座,三月雨躺在车的副座上修复着伤口。

“没事吧老弟?”

路希奈看似很关切的问着,剧烈喘气双目渐渐清澈,江夏发现自己已经坐在车上。

“绑架?我可没钱!”

江夏立即举起双手,经历一系列危机他的吐槽能力倒有所提升,真难以想象他成为一个话痨的场景。

“不是绑架,是我帮了你。”

路希奈打着方向盘,“自己套上安全带,不然掉出去可别怪我。”

还处于朦胧状态的江夏颤颤巍巍地拿起安全带系在身上,三月雨的安全带路希奈已经帮她缠上。

猛踩油门,货车以穿越时空的速度行进。江夏在车上没有找到速度表盘。

“慢点慢点!我会掉下去的!”江夏死死抓着副驾驶座牢牢不放,“就算在天上飞也得慢点啊,万一手一滑出了事故……”

“没事没事,我有轻重的。我驾驶技术特别好,不然你以为我是谁?”

路西奈自信满满的说,一边说一边不断向下踩着油门,直至踩到底。

漆黑的天空下货车冲出了世界。

“我特么以为你只是个快递员!”

江夏带有哭腔,他已经精神近乎崩溃了。

“我本来就是个快递员。”路西奈不知从哪里摸索出一条香烟,叼在嘴上自动点燃,升起一缕白烟吞云吐雾,“差不多送到了,我也该走了。”

“等等,那三月雨怎么办?”

江夏急切地问。

“快好了,再休息半小时。”

透过后视镜路希奈看了三月雨一眼,三月雨躺在后座上表情安详。

“那我该怎么回去?”

江夏如是问。

路西奈没有回答,一念之间江夏倚靠着的车门突然打开,失去了依靠的江夏从车上掉下去。

“等等……这是玩命!?”

江夏的最后一句话。

路希奈停下车,摇开玻璃左手搭在车窗上。

“下雪了。”

他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望着十月初极热的炽光,望着空中飞过的几只海鸟喃喃如是。

江夏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甲板上。同样躺在自己旁边的是三月雨立绪,她身上的伤已经完全愈合,不如说那伤口从未出现过。

“嘿!你终于醒了!”

江夏转过头去,海蹲在一边正一脸兴奋的看着他。

“我怎么了?”

江夏明知故问,但他的确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船上的。

“还能怎么!你看见你的‘女朋友’后发疯的走过去,然后船摇了一下你就躺在地上晕倒了。”伊万诺维奇·海仿若无事地说,“你睡得还真熟,我差点都以为你死了!”

“你才死了!”

江夏发狠地回击。

海扶着江夏坐起身,江夏揉了揉睡眼,现在是清晨,前面的航路海天明朗,但这艘船已经要返航,原本的计划被船上人们的恐惧打消。

与此同时涌出的是另一艘船————失联已久的泰坦尼克四号,人们正纷争着向前与这艘世界级的客轮在一起拍照纪念。

江夏向旁边望去,果然那艘幽灵列船已经消失不见,空荡荡的海面只剩粼粼的海潮。从地狱般的“夹缝”中逃脱出来感觉什么都是美好的,包括曾经极其厌恶的喧嚣声,现在在他听来十分悦耳,这才是活着的象征。

起风了。

如烈火光耀一般,他推开门走进像小型会议室的大厅。里面赫然坐满了人,深红色座椅亮得照射出棕色天花板,这看起来像某个现代科研所的数据分析室,只是气氛更为严肃。人们围在屏幕前看着面前的一串串古老神秘的符号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多虑了。”

人群中有人率先发话。

“不过,距离那天也不远了吧?”

又有人继续接上。

“有没有新进展?确认是‘皇帝’?”

他走进门后说的第一句话如是,他微微喘着粗气,好像从很远的地方全力赶来。

“可能让你失望了,不过我们经过对数据的分析之后,发现‘夹缝’在检测到后没过多久就停止了跳动,这显然不是‘皇帝’应有的威仪。”

一名银发苍苍的老人坐在巨大的屏幕前,屏幕上写着密密麻麻的符文,那不是任何国家的语言。

“不是‘皇帝’?”

他神情略微失落。

“当然不是,也别丧气,或许是件好事。”

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镜,镜片照出刺眼的芒光。

“那次的事件我们无法再经历一次,并且‘天罪术式’不到万不得已时是万分不得启封的。‘天谴术式’已经使用了一次,我们目前能够启用的只有两种兵器。”

“那为什么让我赶回来!”

语气中充斥不满。

“因为还有另外一项任务要交给你。”

中年男人对他说。

“什么任务?”

他疑惑不解。

“关于皇侍的一些情报,还有第一封印。诸神醒来之前,我们是迎战天使的先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