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模警察本部,位于相模蓝区市中心。

讽刺的是,这个象征着法律与公义的大厦离陈建明一伙窝藏的商业街不足三公里,直属警察本部的SAT部队却花了将近两小时才赶到案发现场。

好在当时警匪双方的火拼早已告一段落,难以想象如果双方继续驳火下去,在这两小时中又会出现多少牺牲者。

在事后新闻发布会面对记者“为什么不尽早派出SAT部队”这个问题,警方发言人给出的答案是“我们相信在场警员有能力处理好这起案件”。

这个官僚气息十足的回答,令易天枢难以对这栋高楼产生好感。

而驻守在大楼门前的重装甲警察与警用装甲车,更是渲染出一番“生人回避”的肃杀气氛。

仔细一瞧,还能发现藏身于附近建筑物屋顶的狙击小队,想必是为应对“光复运动”的余党而做出的一番布置吧。

一想到这里正是关押尼古拉·巴萨耶夫的地方,易天枢不禁攥紧拳头。

“呆站在那里会招人怀疑的。”

负责带路的蒋绫罗一语惊醒梦中人,易天枢才发现门前重装甲部队的准星早已锁定己方两人。

面对十多个黑洞洞的枪口,蒋绫罗没表现出丝毫的怯懦,反而还流星大步地朝着哨岗走去,泰然向为首的中年警员出示自己的证件。

估计是没接到会有原准特等特务会在这种时间大驾光临的通知,警员大惊失色,汗水从帽檐边上沿着脸颊滴落在地,连忙向蒋绫罗敬礼,及时喝止同袍草木皆兵的失礼行为。

直至易天枢路过,众警员还保持敬礼姿势。

狐假虎威……吗?

偏偏是在思考回路开始运转之际,中年警员叫住了易天枢。还以为对方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不料他突然鞠躬道谢。

“很感谢您在太阳堡救了我的女儿……”

面对突如其来的致谢,易天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蒋绫罗“还不快点跟上”的催促下,他只得“哦”了两声,又像是跟屁虫般追她的脚步。

这么说来的话,这位警员估计是太阳堡事件中幸存者的亲属吧……

明明只是一句微不足道的“谢谢”而已,却令易天枢心头一暖,对这群事后诸葛亮产生了小小的改观。

只可惜,就在与警察本部长见面后,这点好感变得荡然无存。

且不论一路上喋喋不休地向两人介绍警察本部是如何的固若金汤、麾下警员是多么的精明能干,SAT部队在APF接受训练时得到多少荣誉,看到他大得跟救生圈一样的肚腩,易天枢很怀疑他能不能顺利从腰间拔出手枪。

蒋绫罗虽说一味附和,但从她多次翻起白眼、攥紧拳头的表现来看,她也在拼命忍耐。

两人想要顺顺利利地抵达此行的目的地,还得靠这个胖子本部长的通行卡。

“正如两位所见,通往地下高度管制收容所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我们现在乘坐的电梯,另一条则是紧急情况下使用的逃生梯,不过无论哪条路径,都会受到警方严密的监控,一旦出现什么意外,我们将在第一时间关闭这两条通道,不给犯人留下一点趁虚而入的机会。毕竟你们也应该知道,关押在地下的……可不是一般的犯人。”

从暴力团头目、连续杀人犯、持械抢劫犯、恶性强奸犯、炸弹魔、纵火狂……乃至恐怖分子,应有尽有。

倘若要用艺术作品来形容这个地方,最接近的恐怕是“阿卡姆疯人院”。

但对这群危险分子而言,这个收容所不过是中转站而已,在接受法庭的审判后,他们将会送往真正的“阿卡姆疯人院”——军舰岛。

他们将在这个被冰冷汹涌的波涛与嗜血成性的鲨鱼包围的人工小岛上度过罪恶的一生。透过军舰岛监狱的铁窗可以遥望繁华美丽且生机无限的相模蓝区,无异于另一种残酷的刑罚。

能被执行枪决,反而是一种幸福。

走出电梯后,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隔离门。每开启一扇门,背后的门就会自动关上,叫易天枢不禁产生一种错觉——自己就像是传送带上的零件一般被送往终点站。

这些冰冷、严格且繁琐的程序,又从侧面证明这个胖子本部长所言不虚。

最后一道铁门开启后,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是在门后伫立的三名特警与两架自动地雷。

如果犯人胆敢越狱的话,想必来刚来到这关就被12.7mm机枪弹打成肉酱了吧。

不过,比起这些,最叫易天枢感到震惊的,还要数全透明牢房。

犯人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监控摄像头之下。

尽管如此,他们却还像是得到新玩具的孩子般饶有兴致看着途经自己房间门前的“客人”,偶尔还能听到他们渗人的笑声。

按照胖子本部长的介绍,越在收容所深处的犯人就越危险,难怪从刚一进门开始他就一直在擦汗……等等,为什么突然停住脚步了。

“那,我就暂时陪两位走到这里了……虽说尼古拉·巴萨耶夫现在身陷囹圄,但就在前天,他用一把牙刷重伤了两名警察,所以还请二位多加小心……”

听胖子本部长这么说道,易天枢反而心虚起来……简直就像是猎人与猎物的立场突然调换了一样。

跟着自己背后的视线越来越多,空气也随之变得浑浊不堪。

在空气最为秽浊的一角,易天枢找到了“他”——

“哟,好久不见,尼古拉·巴萨耶夫。”

看到对方真容的瞬间,易天枢甚至能听到神经绷紧的微响。

只见红发少年正窝在房间一角不知道在干什么。透过对讲机,易天枢的问候才引起他的注意。

跟着,尼古拉·巴萨耶夫就像是得知明天要去远足郊游的孩子般一蹦一跳地跑到对讲机前。

尽管身上的约束衣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名精神病人……不,这家伙本来就是个疯子吧。恐怕是为防止他再度暴起伤人才采取的预防措施。

“哎呀呀,这可是稀客呀……明明我只是随便说了一下而已,没想到警察叔叔真的把大哥哥给请过来了呢~”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我确实是有点事要找大哥哥,但我可没叫那边那位阿姨过来哦~”

“……你管我叫阿姨?”

一听到这个词,如果不是易天枢及时阻止的话,蒋绫罗差点没把尼古拉的牢房给掀了。

对于这种显而易见的激将法,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眼不见为净。

于是,蒋绫罗只好气冲冲地往回走,留下易天枢一人与尼古拉对峙。

“现在这里就只剩下你跟我了,没必要再做那种恶作剧了吧?”

“真是的,瞧大哥哥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可能去找你这种‘大英雄’的麻烦嘛~”

“你就算这么恭维我也没办法改变你的结局……事到如今,你该不会还在妄想桑妮娅·巴萨耶夫会来救你吧?不要傻了,她来了也是自投罗网而已……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介意告诉你你们两兄妹的下场好了——届时你们会在重装甲步兵的重重包围下被送往法庭,经过简短的审判,被判处死缓,即在军舰岛度过服刑至14周岁,你们就会被牛高马大的法警拖去刑场,用麻袋套头绑在柱子上,被步枪上膛的声音吓得失禁,却根本没人会理会你们的哭喊。一声令下,行刑队扣下扳机,其中一人拿到的是空包弹,因为没人知道谁拿到空包弹,所以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认为人不是自己杀的,继续过着快乐的生活,曾遭受你们毒手的人们也会坚强地活下去,而你们呢?就像是无可救药的堂吉诃德一样,总是想着唯有自己不会死,子弹不可能打得中自己,从来不会对自己犯下的罪行感到内疚,反而还变本加厉地继续作案,最后只能像一坨狗屎一样瘫在地上,你们的人生将会在恐惧与悔恨中结束……仅仅因为你们轻信那个什么玛丽亚修女的妖言邪说。”

“大哥哥,你很害怕我吗~”

犯下如此之重的罪行,即使没被判处死刑,在军舰岛上度过的也将会是生不如死的余生。

明知易天枢所言绝无半点夸张,尼古拉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扬起嘴角。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怎么?大哥哥不敢承认吗~”

尼古拉冷冷一笑。

“我为什么非得怕一个被关在笼里的疯子不可?”

“那是因为大哥哥一直说个不停啊——下次想要用语言来掩盖恐惧时,记得不要一下子就把所有背好的台词说出来哦~”

虽然不知道尼古拉在灰区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不得不承认,这个看似疯癫的恶魔之子拥有看穿人心的能力,甚至称得上是心理战的高手。

尽管在对付陈建明的时候,自己也曾运用过类似的战术,但论熟练程度远不及这个12岁的孩子……真够丢人现眼的。

“我劝你最好不要小瞧军舰岛,那可不是普通的监狱。”

“不,那就只是一所监狱而已,由人掌管的地方,众所周知的,是人就会犯错~”

“你以为你是神么?你说越狱就越狱?”

“我还没狂妄到自称‘神’的地步,不过我妹妹桑妮娅倒是有不少办法能将我从这里弄出去……话说回来,大姐姐们最近过得怎么样?”

“她们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我只是想劝大哥哥最好多关注一下她们罢了,好比说搞不好哪一天她们就突然不见了,然后每隔一段时间,属于她们身体的一部分就送回给大哥哥,想要大姐姐们活命的话,大哥哥就不得不血洗警察局救我出去了吧~”

“你这家伙!”

一想到身边人有可能因此遇害,易天枢就忍无可忍了,猛然一拳打在玻璃墙上。

“没用的,大哥哥,这可是特殊钢化玻璃,就连M2重机枪都打不穿哦~”

用来关押敌人的牢笼,如今却变成保护对方的屏障,除了咬牙切齿瞪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拳头以外,自己就真的什么都做不到吗?

不对。

尼古拉指名道姓要见自己的话,必然是有事相求。

既然如此,自己根本没必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我丑话说前头,如果你只是打算激怒我的话,我就恕不奉陪了;如果你打算交代‘救世军’的情报,也许我们还能坐下来好好谈谈,毕竟我可不像你这么有时间。”

只为尼古拉留下两个选择,他就不可能再拉着自己绕圈子。

易天枢其实还掌握着“坦白从宽”这一交涉筹码,但这么快就亮出底牌,并非明智之举。

虽然尼古拉看似波澜不惊,但他不可能不知道军舰岛是何等恐怖的人间地狱……不,恐怕他事前就已经得知这一点,所以才会主动找自己交涉。

而交涉这种东西,往往是先提出的一方处于劣势。

先前他说了这么多煽动性的话语,无非是想通过扰乱这边的节奏来扳回一局。

这种心理倒是不难理解,但现实中尼古拉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想象中的焦躁,若说是演技,他也未免太过“敬业”了吧?还是说自己的推理存在什么致命性的漏洞?

然而,易天枢的思考却被一阵叫人背后发毛的笑声打断。

一开始还是忍俊不禁的偷笑,逐渐变得不能自制的狂笑。

发出笑声的,正是尼古拉·巴萨耶夫。

“你在笑什么。”

这么一问,他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说啊……大哥哥该不会以为我叫你来这里是为了争取宽大处理吧?”

难道不是么?

很想这么反问,但这种做法只会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更加愚蠢而已,以至于易天枢不由得开始思索自己是哪步棋走得不对。

不顾陷入沉思的易天枢,尼古拉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想跟大哥哥见面’和‘我想争取宽大处理’,这可是两码事吧~”

接着,他又用一种戏谑的眼神鄙视着易天枢。

“我只是想确认大哥哥是不是还活着罢了,不过能看到你身体如此健康,我简直快要喜极而泣了~如果大哥哥死了,我就没办法报一箭之仇了,不是么?”

“你说什么……”

“你可以当作这是我给你的‘宣战书’——”

尼古拉几乎把脸贴在玻璃壁上,虫鸣般的笑声显得愈发的狰狞。

“我进来这里之后,我考虑了很长时间……如果当初大哥哥被警察打死的话,就算要我去在监狱度过余生,我也没什么所谓;但是,大哥哥还活着,那我就不能闲下来了……此前,我跟不少人都作对过,有意图向光复运动旅讨还血债的‘近卫师团’、有把光复运动旅当成压榨对象的‘六角组’,也有为将我这个罪魁祸首绳之于法的‘相模警察’……但是唯独大哥哥不同,胆敢凭虚伪至极的正义感、以区区几人之力与我对抗,最后居然还能凯旋而归……我终于意识到你是真正的‘英雄’——要是放着不管,假以时日,你一定会对玛丽亚修女一手创造的伟大事业造成不可预计的威胁,所以我就下定决心,我一定要杀了大哥哥……无论带上多少人陪葬。”

“你疯了。”

居然笑着说出这种话来,不是疯子,是什么?

“我说,大哥哥是不是搞错什么了?我可是尼古拉·巴萨耶夫,光复运动的领袖,你以为我杀了多少人?疯了?现在才来说这句话,你的反射弧还真够长的~也罢,你有本事就来阻止我吧,就像是齐格弗里德杀死恶龙法芙纳一样用剑贯穿我的心脏~”

“你以为我不敢这么做吗。”

“真是不错的眼神呢~果然现在的大哥哥才是最棒的~没有恐惧、没有疑惑、没有痛苦~不再是那个为顾及他人安危而步步为营的胆小鬼,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什么吗?一个无所畏惧的‘勇者’~如果给你机会的话,你一定能会毫不犹豫地斩杀我吧~”

尼古拉笑得脖子都歪了。任谁看到他的笑容都会不寒而栗。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就算大哥哥再怎么想杀我,我都是不会死的~我之前应该跟你说过的吧,真正的坏人是不会死的~因为——‘天使’会保佑我啊~”

“呵,原来如此——”

一路保持沉默的易天枢终于冷笑了一声。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天使的话,那我倒要看看在我枪口面前她保不保佑得了你!”

易天枢仅仅是花了1秒不到的时间就完成了从“风平浪静”到“怒不可遏”的转变,以比之更甚的惊人速度从腰后掏出手枪。

“Ares[2],穿甲弹。”

随着一连串清脆的枪声响起,0.44英寸马格南弹幕以每分钟35发的速度击中钢化玻璃的同一点。

在易天枢的连番猝射之下,钢化玻璃上的裂纹慢慢扩大。

就在子弹即将穿透“铁壁”命中尼古拉的眉心的一瞬间,视野剧烈地摇晃起来。

尽管奋力挣扎,试图扣下扳机,手臂却不敌突然而至的剧痛。

易天枢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关节被锁死了,手枪也被夺去。

而将他狠狠摁倒在地的,正是蒋绫罗。

“你看,天使果然会保佑我吧~”

仰视着一脸愉悦的尼古拉,易天枢才明白他是早有预谋的。

与此同时,尼古拉的表现也验证了他的预感。

不将这只恶魔置于死地,这场噩梦将永远不会迎来醒来的时候。

“放弃吧,大哥哥。你知道吗?在故事的最后,‘齐格弗里德’可是死了~”

唯有这句诅咒般的低语,在易天枢的耳边萦绕不绝。

……

之后自己是如何从警察本部脱身的,易天枢已经记不清了。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似乎是被蒋绫罗一路拖出地下收容所,跟着又像是殴打同学的小学生般,被身为“母亲”的蒋绫罗按着脑袋向“另一位家长”胖子本部长鞠躬道歉。

回想起来,之所以没被追究责任,多半与自己“圣瓦尔基里学园学生”这个身份有关。

另一方面,根据通话记录显示,的确是尼古拉挑衅在先。

然而,“另一位家长”愿意笑着摆摆手说“没关系”,不等于“母亲”愿意放他一马。

至少,从车内凝重的气氛来看,便是如此。

“呵,你可是长本事了啊,居然敢在校外当着我的面进行‘实弹演习’。”

“抱歉。”

“你以为说句抱歉就万事大吉了吗?如果所有特务都像你这个样子,一跟女朋友吵架就拿军队配发的武器在大街上大闹一通,这个世界岂不是乱套了?既然身为圣瓦尔基里的学生,你应该知道特务的大忌之一就是感情用事,是不是要再挨多五记鞭子才长记性?”

蒋绫罗已经察觉到自己与秦羽遥之间的气氛变化……不,原本形影不理的两人突然形同陌路,任谁都会觉得奇怪吧?

“羽姐……秦羽遥同学不是我女朋友。”

“我不晓得你们这几个臭小鬼是发什么神经,我也没兴趣知道你们那点破事,但E班只有区区四个学生而已,你就连四个人的关系都处理不好,‘Chess’就等于名存实亡了。”

“嗯——唔!”

毫无征召地,原本以高速行驶的吉普车突然停下。在惯性的牵动之下,安全带勒得易天枢脖子差点窒息。

正当他把脸转向蒋绫罗试图搞清楚她为什么突然刹车的片刻——

啪。

迎面而来的,却是一记耳光。

“等——”

连抱怨都不被允许,更多的耳光落在他的脸上。

蒋绫罗自然没有全力以赴,但力度之大却容不得易天枢小觑。仅仅是挨了三巴掌……他就能感觉到脸上燃起火辣辣的疼痛,一丝铁腥味在口齿间蔓延开去。

又因为施暴者是教师的关系,易天枢不能反击,只得像是鼹鼠般抱着脑袋龟缩在副驾驶座上。

不多时,蒋绫罗毫无缘由的体罚终于停了下来。

唯恐对方会再度发难,易天枢只敢透过双臂之间的缝隙窥见她的表情。

“很难受吧?很气愤吧?很无助吧?很痛苦吧?但这就是你对那孩子做的事情……不,你对她做的事情比这个还要残忍百倍、千倍……我很清楚那孩子的早年经历,我更清楚她肯定不是一个爱哭鼻子的女生。可就在昨天——”

蒋绫罗一把抓住易天枢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拽到自己面前。

“她却哭着从我面前逃跑了……这就证明在她身上的确是发生了什么值得她落泪的事情,而你呢?在外头被人叫两句‘英雄’就头脑发热,却对自己伤害了那孩子的事实视而不见——如果说女孩子的眼泪是无用之物,但让女孩子哭泣的男人就更是一无是处的废物……就算给你建立再多丰功伟绩、晋升下一个‘十英雄之首’又如何?我照样看不起你!”

“我只是想保护她而已……”

在蒋绫罗正论面前,易天枢细若蚊叫的辩驳,犹如风中残烛。

“但伤得她最深的,不正是你么?”

身为旁观者,蒋绫罗得出的盖棺定论,令他几乎无言以对,但早已立下的决意却不允许他退缩半步。

“如果不趁现在杀掉尼古拉·巴萨耶夫,他迟早会越狱的……就算地下收容所、军舰岛的警备再怎么完善,谁又能保证押运路上不会出意外?他要是回来向我们报仇的话,羽姐她——”

“如果我跟你说这次负责押运的人是朴智贤,你还会这么想么?”

面对蒋绫罗自信十足的莞尔一笑,易天枢微弱无力地摇头。

“就算是大姐姐出手……”

他的低语,被车辆再度启动的引擎声所打断。

“关于太阳堡这起案件,就不用你再费心了。回到学园以后,你只管给我像其他学生一样好好吃喝玩乐就行了,别整天胡思乱想,搞得自己神经兮兮的……比起约见心理医生,我建议你回去好好照照镜子,你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像什么么?”

自己在镜中的模样有多么不堪,易天枢还是自知之明的。

可一味的沉默,也没能阻止蒋绫罗揭晓答案。

“一个身上渐渐长出鳞片、尾巴、触角却浑然不自知的勇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