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是裂纹和障碍物的主干道上，只有一边车门的轿车疾驰而行，像是醉汉一样左摇右摆不断规避着路上的障碍物，而在几乎已经碎成渣的挡风玻璃后只有一张白的有些病态且黑眼圈浓厚的脸。
院长一直喜欢穿的白大衣经过了数天的波折完全变成沾满污垢的灰色，本就看起来像是营养不良的身材现在更是彰显着一异样美的骨感，为了方便行动高跟鞋已经换掉，这双随便店铺拿来的运动鞋配上破损的吊带袜显得说不出的不搭调。
当然本人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反正袜子也不是一双的状态了......平时本来就疏于打扮，这次她更是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去在意自己的外貌。
“差不多到时间了吧？”
双手猛地一打方向盘，脚下离合刹车有节奏地踩踏。这辆家用车甩出了一个漂亮的飘移，正好躲过了正前方十字路口下陷的地方，并顺带把几个游荡在路中间的“残渣”撞上了天。
时速近百公里，现在这样路况上，如果车上有第二个人可能早就大喊要下车了。
不过除了刚才自言自语的院长以外，这辆车上并没有第二个人，先前在后座的肖泽宇已经不在车上了。
就如同上校所说，院长并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能利用的东西一定会去利用，如果能帮助她达成目的不管什么人或者物都会毫不犹豫的带上。
但这次她并没有选择带上从安娜手中救回来的肖泽宇，这并不是出于什么领导和上司的情义，或者担心他身处险境而丢掉性命，只是接下来的一切都只能由院长一个人来承担，小鬼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为复杂......
话虽如此，是不是百分之百没有对他的担心和保护呢？院长自己也说不清楚，看着手腕上的手表......秒针规律的转动着，证明着时间越来越接近午夜，这本来是肖泽宇的手表，院长把它取了下来并换成了自己的战术电脑。
“到最后我终归也只是一个人类吗......”
自嘲地笑了笑，真要保证毫无痕迹自己完全没有必要给小鬼留下那个电脑，把他放在那里就好了。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留，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
不管是好是坏，他都不需要去在意那个捉摸不定的上司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时间到了，指的是小鬼差不多醒过来的时间，而他也将通过留下的战术电脑了解过往的一切。如果是他的话应该能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吧？
院长对这个抱有疑问，干脆像安娜一样一直怨恨自己也不错？复杂的感情会影响人的行事判断，如果当初小鬼因为自己的投怀送抱而没有选择去救黎雨霏，院长可能真的会亲口告诉他一切。
但这个假设是不存在的，小鬼是那个小丫头的男友，驱使他做到这个地步的原因也只是找回自己的女友，单纯的让人感动，也愚蠢得无可救药。
人永远是不可能代替另外一个人的。这是当初小鬼拒绝自己之后说的，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有把窗户纸捅破，黎雨霏就是黎雨霏，我并没有把她当做任何人的替代品，小鬼......肖泽宇当时明确的表达出了这个意思。
讽刺的是，同样的问题这次轮到了自己......
“说到底，我还是想留下一些曾经存在过的证据吗？”
下一个路口就是熟悉的治疗中心，心中是不是有些许的迷茫和留恋已经不重要了，接下来的一切只有院长来承担，只能由院长来承担。肖泽宇会知道前因后果，但他不可能来插手，以他现在的状态是不可能挣脱那个束缚的。
只是想有一个倾听者而已......那是一段很长很长的记忆。
最后，院长得出了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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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在一阵轻微的震动下醒了。
众多的电子仪器发出滴答滴答的无机质响声，四周是一片无暇的白色，少女赤身裸体浑身湿哒哒的，仿佛刚从水池中捞出来一样。
当然和水池的区别似乎也不是很大，她身上的液体呈现出一种粘稠的淡蓝色，闻起来无味也不影响自然呼吸。
“心率，血压正常，体温36.9摄氏度，血小板浓度处于可续范围，溶血凝血功能正常。确认‘固有化领域’存在。”
冰冷而又神圣的电子合成音响彻在不大的房间，这里是盖尔福斯特堡研究所调整区的一间单独的个室，作为第一个“人工适应者”专有的房间。
“主任！成功了！”
另外一个男性的说话声，这个声音让少女有些迷糊，那灼热的目光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显得非常的激动，面色潮红，仿佛目睹了什么奇迹一样。
“实验体零号，感觉如何？”
穿着白色大衣女人环视了下周围所有的仿佛庄严雕像一般的培养舱，她的声音无声调而冷静。眼前一人多高的舱门大开，培养液已经排空，这是这么久以来唯一一次成功的个体，没有在培养中夭折，也没有因为“扩散性固有化领域”的相性而理智崩溃。
她是完美的......最起码在场的三个人是这么觉得的。
“妈......妈.....”
“把我认作妈妈了吗？倒也没错......”
少女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灰色的头发，裸露的四肢白皙纤瘦，这样看她似乎和一般苏俄健康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除了那双白得发亮的有神眼睛，还有与生俱来的天赋。
“这样我们终于有了希望，主任！她是我们对抗‘死神’的希望。”
男人的声音更加激动了，原本英俊的面孔因为狂喜而变得扭曲，他的双手缓缓向少女伸出，仿佛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一样微微颤抖着。
“够了伊万，前辈还在这里，注意的你形象。”
就在男人的手马上要触碰到少女稚嫩的脸颊的时候，另外一个红发年轻女性啪的一声将他的手打了下来。
“安娜......”
叫做伊万的男性如梦初醒地看着身边露出微妙表情的女友——同属克格勃的特工安娜。
“还是你其实有这种兴趣？”
“不，怎么可能。只是......身为主任的助手，这些年来我们失败的次数实在太多了.....激动是难免的。”
伊万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轻轻咳了一下正色道。
“你看看前辈！如果说激动的话，也轮不到你。什么时候你能像前辈一样处事不惊，不要什么情感都这么容易暴露在外面？”
“对不起，我知道了。”
被女友安娜抱怨一通之后伊万只能乖乖地闭嘴。
“妈妈，这里是？我是？”
很快少女从刚苏醒的状态恢复过来，她用白色大衣女性递来的毛巾轻轻擦掉身上的液体，并坐了起来。
纯真的眼睛仍然盯着被伊万叫做主任女性的眼睛。深深的黑眼圈像是没睡醒一样，本应该发质不错的棕色长发也应为长时间没有打理都变得乱糟糟的，几乎要相互缠在了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这个人有种发自内心的亲近，明明比起一旁的红发女性她不管是外表和穿着上都显得更为不修边幅。但她就是母亲，是要依赖的存在，少女从一清醒后冥冥之中就有一个声音这么告诉她。
“欢迎你，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你的家了，诺伊斯。”
“诺......伊斯？”
灰发少女歪了下头，似乎不是很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初始，一切的开始，万物之零。诺伊斯这是你的名字。”
女性耐心的解释着，嘴角露出了一丝平时极为少见的微笑。
“嗯......我知道了，妈妈。”
白大衣女性——“人工适应者”计划的主任拿起了后辈安娜递过来的衣服，放到了少女的面前。
“知道怎么穿吗？”
“嗯。”
诺伊斯接过母亲手中的衣服，那是一套简单质朴的白色衣裤，没有任何装饰，看起来就是医院中极为常见的病号服。即使这样诺伊斯也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这是母亲送给自己的第一件礼物，她毫无困难地穿上了。
“知识和常识的认知毫无障碍，主任她果然是最完满的。”
伊万的语气非常的开心。
“恭喜你前辈，第一步终于迈了出来。祖国会以你为荣的！”
安娜也附和自己的男友。
“诺伊斯，你将成为祖国的荣耀！你是划时代的杰作，委员会知道了一定也会认为这些那年的投入不是盲目的。只要通过复制调整，你，不！你们将成为最为强大的对‘死神’战力，那些一直以来瞧不起我们的‘适应者’马上就要尝到什么是失败了！”
伊万在母亲的身后狂热地说着很多东西，诺伊斯感觉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异样的神祇一样。
我只是妈妈的女儿......诺伊斯并不明白这个称母亲为主任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也不想知道，所以她将小小的脸颊埋到了妈妈的怀中。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生活学习都将在这里。”
主任也没有拒绝她这么做，顺势将诺伊斯搂在怀里。
“妈妈也会陪着吗？”
灰发少女仰头看着母亲黑色的眼睛，毫无波澜.....她一瞬间甚至感觉到了某种诡异的冰冷，这股寒冷让诺伊斯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颤。
“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当然这也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很快诺伊斯就沉溺于母亲温暖的回抱，那股奇怪的恶寒消失得无影无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