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最終書寫了你:對16型作者人格測試的思考

文章分類:輕之文庫專欄  作者:甚誰   發布時間:2018-06-04 17:01


雙層結構與文學場域

在16型作者人格測試中,作者人格被分以四個維度、四組傾向來衡量。即:

基調維度:戲謔(Irony)↔嚴肅(Serious)

文字維度:描寫(Describe)↔敘述(Narrate)

取向維度:抒情(Emotion)↔批判(Critical)

導向維度:反映(Reflection)↔實驗(Test)

這四組可以總結概括為:氛圍,風格,態度,目的。作者帶有怎樣的目的和態度,以怎樣的氛圍和風格去寫作,會是整個測試給出的最終結果。


當然,我們可以說在文學理論上這並非是一套嚴謹的區分體系,但是當我們轉而去思考什麼是文學創作中一套嚴謹的體系的時候,我們反而會發現這樣一個事實:並非存在某種不言自明的理論框架,而正是先存在了創作者的書寫行為,其後才存在某種理論框架得以理解這種行為。所謂理論框架與體系不過是我們得以理解某種實然存在的寫作行為的一種話術而已。

因此這一事實可以讓我們反思以往的心理人格測試所經常出現的誤區:被測試者主動進入到某個標籤之中,其後用那一標籤去理解自己的行為。

這無疑是一種原因和結果的倒置。

但在16型作者人格測試中,這種傳統測試反而呈現一種雙層結構——正因為這並非是直接對於被測者的人格測試,而是他作家身份的人格的測試,因此測試的結果最終導向的是被測者對於創作或者文學的看法。這也是這個測試之所以合理的地方:它並非是一個實然的測試,而是應然層面上的,即被測者對於文學以及自己想要書寫的文學的態度與看法,再從這種看法中窺見被測者的人格。

而建立在這種雙層結構之上,再回去思考測試的四個維度,我們可以發現這四個基調雖然並非是一種系統理解文學的體系,但都是在文學創作中與作者本人的人格和心理相關度高的幾個話題。

譬如在測試的第十題中“我認為小說里也應該重視道德問題”,在看過測試結果比例之後,我們可以認為這道題目是決定戲謔↔嚴肅,反映↔實驗這兩個維度的偏向的。但顯然這也絕非只是一個創作問題,它更多的涉及到被測者對於道德看法。在筆者看來,這個問題會讓人自然聯想到托爾斯泰主義與托爾斯泰作品。當選擇在作品中也應該(不應該)重視道德問題的時候,事實上等於回到了托爾斯泰(當然還有其他作家)對於寫作亦或者是文學這件事進行思考問題之中。這樣看來,這與其說是某種測試,倒不如說是將被測者召喚到那些作者寫作前做決定的那一瞬間(當然,對於作者本人來說正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使他們也經歷一次決定。

整個測試五十多道題目,基本是將作者拉回到薩特說的那種“它(文學)暗示自己僅是歷史的一個瞬間,一種歷史瞬間。”即其他作者本身處在的那種文學場域之中去。

薩特還說這才是一種“真正的文學”“存粹的文學”,因為這一瞬間通過其揭露的底蘊,突然指向永恆的人,一種永恆的教訓,但他與教訓者本人的明確意志相左。這是一種不會在明確意志的表層浮現的想法,它只有在“自我”在某一瞬間思考某一問題的時候才會浮現。

也就是說,這一16型作者人格測試的核心在於,通過將“文學”“寫作”設置為與“我”相對的客體,然後在“我”對於客體的態度上轉而去找到“我”在這些文學創作分類之中的位置。


作為事件的寫作:何為“自我”

但這只是一個披着文學外衣的人格測試嗎?

顯然不是。

或者說,正因為其有人格測試的屬性,它才能夠成為一種“創作測試”。

日本著名文藝批評家小森陽一在其著作《作為事件的閱讀》中將閱讀視為一種“自我”與“他者”的邂逅。

我們閱讀的是他者所要表達的文字,是別人的語言習慣和積累。自我正是在於他者的語言的不斷邂逅之中才擁有自己的位置,所謂“我的語言能力”應該在考慮到與“他者的語言能力”的關聯性中去思考。因此所謂閱讀不過是這樣一種事件:

“面對每個瞬間呈現出的語言文本,一方面要讓身為他者的表現着透過文本型現出來。另一方面又要展示出接受語言的讀者自身的存在,並將彼此之間的相互關係,編輯為滲透、干涉、反抗、同意等各種互動的可能性。”

當小森把閱讀視為一個事件時,等同於寫作在這一層意義上成為了一種事件。寫作無非是所謂閱讀的反轉,即將自己的表現、自己的價值觀進入讀者之中,兩者之間發生種種複雜的關係。而為了實現這個目的,首先就要有作為作者的“自我”才行,而這樣的“自我”要怎樣才能得到呢?自然是從閱讀之中——這並非是一個樸素的“成為作家”的邏輯:多看書。而是一個廣義的,“作為事件的閱讀”那個層面上出發的。即正如前文所提到的,將某種東西視為客體,然後通過與那種客體之間建立的聯繫(也可能是衝突)來確立“自我”。

當“我”選下了更愛幻想故事勝過現實故事的時候,自然會在反映↔實驗的傾向中遠離反映,“我”選下了一堆這樣的選項,最後成為了IDET “綺想型寫手”。但是整個事件並非在這裡結束了,這一結果正開始對“我”發生作用。因為“我”知道了在四個維度上“我”更多的傾向戲謔、描寫、抒情、實驗。“我”的那種單純是下意識的“說不出理由”的喜歡在這一刻被實體化了,倘若“我”寫作的話,“我”自然應該向這幾個方面多去發展,而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並非是這樣進行寫作的,它還能夠引導“我”去嘗試改變目前寫作方式的側重點。

這也是16型作者人格測試的最關鍵的一個效果。它與其說是一種測試,倒不如說是一種測試形態的創作理論框架。它給到的是一種樸素但可能簡潔有效的分類法,使得創作者能夠從中立即發現自己的傾向和盲區、且定立自己作品的主基調。甚至它本身框架可能存在的問題本身也是一種優勢:戲謔/嚴肅的劃分真的嚴謹嗎?作者從作品從隱身的創作潮流中要如何再提“敘述”?抒情就真的不隱含着批判嗎?實驗傾向就是真正的空中樓閣、而並非帶着反映現實的要素?

這些問題是沒有統一答案的,它基本代表着文學創作的各種爭論,但是正因為進入測試也是類似於“閱讀”的事件,因此能夠使得被測者不僅在其中遇到自我認同和引導,還能夠獲得身為創作者的問題意識。


見字如面:故事最終書寫了你

“見字如面”是一個概括性很強的詞,但是它應該有一個更深遠的意義:在你書寫故事的時候,你的故事最終也書寫了你。

自我在閱讀故事的時候生成,同樣也在寫作故事的時候生成。閱讀的故事最終變成書寫的故事,這正是故事書寫了你——某種價值體系與世界觀建構了“自我”的證明。

但被建構並非是一件壞事。

我們都知道,故事絕不可能是天上掉下來的。正因為有繽紛繁複的故事驅動着我們,來做測試的人面對着種種“稀奇古怪”問題的時候反而會心一笑、又或者抓耳撓腮,覺得難以做出選擇吧?譬如“感人肺腑”“思想深邃”兩種不同傾向的評價。又或者“想要的生活”和“生活”的區分,再或者“再也無人問津”的悲愴。

所以正是因為你、我、或者別的什麼人遇見了形形色色的故事,我們最終才得以走向了story teller的大門。也正因為這種嚮往才使得16型作者人格測試一下流傳了起來:因為我們想要知道創作者都具有怎樣的人格,而我在其中又有怎樣的位置。而當進行到這一步,就已經是嶄新的階段了。最後在這裡的是一種創作的內驅力,即你已經在與他者的關係,一種語言體系中尋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接下來更為重要就是通過自己的寫作行為來確認自己的自我認知以及定位,將那些進入了你的思緒的故事其內核傳達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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