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正式搬进玉澄卧室后,免不了被伊芙等人一顿调侃。

“我记得之前的骑士也天天往他房间跑,但被迫在他那住下的,只有你。”酒吧内,伊芙大力拍着弗雷德的后背,笑得前仰后合,“体验如何?你这下连未来的国王怎么打嗝放屁都知道了。”

“说实在的要不是他每天早上会起来刮胡子,我都以为在和一个精致女孩同居。”弗雷德喝了口手里拿着的酒,“每天不是读书就是吃零食,把房间整理得干干净净,还自己在阳台种小番茄、薄荷和香菜。前阵子他还向阿道夫申请说想把隔壁的空房改造成厨房,还特地买了小餐桌,兴致勃勃地说以后做私房菜,会请我品尝呢。”

“……我怎么觉得你还挺高兴。”伊芙的眉间皱出川字,“我记得玉澄殿下说过,他家以前是开餐馆的,他有烹饪的兴致,估计是受原生家庭影响。”

“一开始我开玩笑说睡在一张床上要分个国界,可我睡着后他主动凑过来,又因为想起国界的事只能抓我的袖子睡,我半夜醒来,发现他的小动作后就主动贴着他睡了。第二天早上我给他台阶下,说我越界了要受罚,他也只是罚我把他吃不完的早饭吃掉。”弗雷德自顾自说个不停,“他和我解释说,他半夜有时会做噩梦,被惊醒后不抱着什么睡就睡不着,以前他会抱着枕头,现在就搂着我了。他还说我身体暖呼呼的,触感要比抱枕好。”

“打住打住,听起来像在炫耀。”伊芙撇嘴,“听说,导致这一切的是个绑架玉澄的狼族?”

“没错,就是我!”夏佐从弗雷德背后冒出,顺带拍了拍弗雷德的头,“大壮,我促进了你和小美的友谊,快说谢谢夏佐!”

“咿呀!你!你从哪冒出来的!”伊芙被吓得尖叫。弗雷德愣了一下,对伊芙说:“你刚刚叫得好像女孩子哦。”

“我本来就是女孩子!”伊芙捶了下弗雷德的头,转而打量夏佐,“你就是那个绑架犯?殿下不计前嫌,没给你治罪,也是罕见。”

“罚款罚了不少,我和我几个兄弟都被关了两礼拜。”夏佐在弗雷德身侧坐下,点了杯莫吉托,“不过,现在的我可是合法公民。这边条件好,我不想回老家了。”

“你在这找到工作了吗?话说,我昨天晚上好像看到你在住宅区开演唱会了?”伊芙问。

“这里的人够大方,我开个演唱会,他们给的钱也比老家的多。”夏佐说。

来这开演唱会是假,为玉澄效力刺探情报才是真。弗雷德默默喝了口酒。夏佐留在大本营的事,阿道夫早已知情,脸上不悦,但束手无策。

“你放宽心,他目前只在专心搞音乐。”弗雷德只劝了阿道夫几句。可两人都知道,如果夏佐未来在实战中有功绩,他以后就能堂而皇之地成为玉澄的座上宾。

对夕睦的反击战历经十几年,即便元老院和阿道夫矛盾不断,但因为革命的主要方针不变,在大事上依旧团结协作,一致对外。一个周末的早上,玉澄正边嚼葡萄干边看书,夏佐就从窗口翻进来,说元老院和阿道夫正在开会,和战争有关,估计比较重要。

“谢谢。”青年把剩下的葡萄干递给夏佐,就披上外套出门。夏佐把葡萄干吞完,嫌不够饱,便开始翻玉澄的床头柜。

弗雷德来找玉澄时见夏佐在床上摆满零食,当场惊呆。夏佐揉着头,一脸为难地说,兔小美的抽屉里藏了这么多好吃的,害他选择困难了。

玉澄以“恰巧路过”的理由来到会议室,问阿道夫他们在聊什么。阿道夫说,他们抓住了夕睦手下的一名大将,打算从他手中套取足够的情报,但那人嘴巴特别紧。

“这个人,直接杀了浪费。”阿道夫皱眉,“元老院提议,请其他维度的人来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玉澄,你是否听说过‘炎瑠国’?”

“听过,炎瑠国是大陆上唯一一个对魔法比较宽容的维度,云栢乡和那边的文化习俗也比较近。以前我爸妈的餐馆总会来些炎瑠国的客人。”玉澄说,“如果你们需要联系炎瑠国的人,我可以……”

“不必了。我们只需要这个信息。”元老院一位蓄着白色胡须的鹰族发话,“我们本就有资源。联系炎瑠国的人,只是一句话的问题。”

“你们一句话,人家就能乐意过来?”阿道夫白了对方一眼,“我听说炎瑠国看人是看眼缘的,并不是砸钱就能来。玉澄既然了解炎瑠国的人,还不如让他也跟着过去,协助你们。”

“让领袖大驾光临,何必呢。”鹰族老者的话稍微有些刺耳。

“那你们就能保证叫得动炎瑠国的人?”阿道夫拔高音调。

“你们别吵了。”一位衣着华丽、身形曼妙的女人站起,介入阿道夫和鹰族老者之间,“忙着吵架前,不妨让一边玉澄殿下把他想说的话说完——你看他耳朵都耷下来了。”

玉澄认识那个女人——蛇族的莫莉,是卡拉玛之海某座岛屿的领主。她身材姣好,妆容精致,每次出场都能夺走男人们的视线。

“……我,我也想为你们尽一份力。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十五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兔子了。在座各位都是看着我长大的。”玉澄垂下耳朵,一脸诚恳,“我的父母去世得早,对我来说,你们就是我的长辈。我知道你们这十几年来,为了替我死去的家人报仇,尽心竭力。想为长辈分忧,想回报这份恩情,因此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行吗?”

“我就知道,殿下是个好孩子。”莫莉娓娓道来,“况且,在座的各位不是来自马格纳就是卡拉玛,对炎瑠国的风俗习惯都不熟悉。如果是云栢乡的人,说不定更懂该怎么和炎瑠国人谈判。”

出乎意料地,元老院的几个顽固老头听莫莉这么一说,竟都笑眯眯地点头同意了。被孤立的鹰族颇为尴尬,只能挥手坐下。

虽然结果如他所愿,但玉澄没想到莫莉会突然帮他说话。会议结束后,各位达成了共识,玉澄可以协助谈判,但谈判的主导权依旧属于元老院。

“谢谢你,莫莉姐姐。”会议结束后,玉澄特地叫住了莫莉。

“你太客气了,小兔子。”女人笑眯眯地揉了下玉澄的头,“真想表达感谢,就请你周末带些零食,来我的沙龙坐坐吧。我身边小姐妹很多,她们对你很好奇。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和我们聊聊,放松下心情。”

元老院大小姐们聚集的沙龙,是获取情报的好机会——也许顺便还能脱单。玉澄应下邀请,和莫莉分别后,边走边想周末要好好打扮一番。兔子的耳朵正优哉游哉地左右晃动,却没想屁股被人狠狠拍了两下。

“手感不错。”伊芙站玉澄身后笑道。

“……你会不会因为我手感不错,就来投奔我?”玉澄一脸无奈。他早就听弗雷德说过,伊芙大大咧咧,但也不至于拍他的屁股吧?!

“不了不了,我还是更喜欢男人前面的玩意。”伊芙凑近了玉澄,脸上带着股意味深长。

“……黄腔适可而止。”玉澄皱眉,“文明一点,对我们都好。”

“开什么玩笑,你明明和弗雷德说了很多!”伊芙瞪大眼睛,“他都和我说了,你私底下也挺猥琐的。”

见玉澄语塞,伊芙大笑几声,便和玉澄告了别。

伊芙是个人才,但她刚毕业就被招去元老院,难说是敌是友。玉澄目送伊芙跑远,远远就见那名少女在楼下和莫莉相遇。伊芙和莫莉交头接耳说了些什么,而后她俩又并排走远。

……看来的确不能掉以轻心。谨慎的兔子心想,伊芙难保不是莫莉的眼线。思考再三,他取消了参加莫莉沙龙的打算。

玉澄回到自己的房间,却见一熊一狼都坐床上吃他的牛肉干。兔子顿时瞪圆眼睛,大步走来质问二人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这牛肉干黑椒味的,好吃极了。”弗雷德眨眨眼,故作无辜。

“我给你留了一块,别慌!”夏佐笑眯眯地把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牛肉干放进玉澄手中。

兔子给了他们一人一拳,心想他下次得把床头柜上锁。

二十分钟后,弗雷德因为在玉澄那吃了太多零食,便打算出门跑几圈。他在走廊上和阿道夫擦身而过时,后者轻轻丢下一句:“你得看好玉澄。”

弗雷德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阿道夫不想让玉澄动摇他的权威。所谓的保护不过是个牢笼,只要玉澄一直乖乖的,阿道夫便会给他最优渥的待遇。

弗雷德来到城堡的后花园。这处花园面积颇大,本被遗弃多日;自从起义组织驻扎在此,军官和贵族的家属们没事便来打理后花园,不出一月竟弄得美轮美奂。熊在长廊内做了几个热身,远远就见一位金发碧眼、额头上长着褐色尖角,穿着纯白军装的男性走来。

“……好久不见啊,首席大人。元老院把你养胖了。”弗雷德笑道。

“我的确比毕业时重了一斤。”男子没停下脚步,和弗雷德再次擦身而过,“你得看好玉澄。”

同样的话,却给弗雷德施了不一样的压力。熊叹口气,不愿多想,开始慢跑。可他还没跑几米,就和一个小朋友迎面相撞。后者大叫一声摔倒在地,坐地上却没哭,反笑呵呵的。

“你是……?”弗雷德扶起小男孩,看他头上圆溜溜的耳朵以及身后像鞭子般的长尾巴,忽觉他和自家骑士团长莱尔很像。

“我是卡洛斯呀,弗雷德哥哥!骑士团的庆功宴上,你还抱过我,这就把我忘啦!今天去找爸爸,都没见到你。爸爸说你现在在当兔兔的护卫,将来还有可能当上骑士团团长呢!”小朋友祖母绿般的眼睛眨个不停。

这孩子是莱尔团长的儿子,难怪这么眼熟。弗雷德边赶紧查看他有没有受伤,边在内心为卡洛斯的话震惊不已——莱尔团长说,他有可能当上骑士团团长?

他从不知团长对自己抱这么大期望。军校毕业前,所有学生都会被送去骑士团接受为期两年的训练,才能被主子们“购买”。认了主子的优秀毕业生至此会脱离骑士团,但成绩不在年级前五十的人,一般会继续留在骑士团当骑士,或另谋生路。

但也有弗雷德、伊芙等优秀毕业生,在有了主人后,还要求保留自己在骑士团的名额——毕竟骑士团的训练设施较其他地方先进得多,还能听到更多情报。作为代价,他们得随时应莱尔的要求为骑士团而战。

“卡洛斯,你在这做什么?”弗雷德问。据他所知莱尔的妻子早逝,只有卡洛斯这一个儿子在家。

“我来找爸爸玩,爸爸忙,要我到这里边玩边等他。我一来就发现那边的橘子树下掉了个橘子,闻着好香,就把它捡起来吃了。可我吃完才想起来,这个橘子要没被我发现,本来是可以长成橘子树的……弗雷德哥哥,我是不是做了错事?”小狮子有些郁闷地摊开右手,把橘子皮和橘子种子都给弗雷德看,“可是,这个橘子真的很甜。”

弗雷德听他说完,忍俊不禁,揉着他的头说:“只要种子还在,就能长成树。既然橘子籽你还没丢,我们就把它们埋那棵树旁,让它们长成小树和那棵大树作伴,怎么样?”

卡洛斯喜笑颜开,和弗雷德一起在花园里挖土种树。帮小朋友干完活,弗雷德哼着小曲回卧室,却见玉澄一脸意味深长。

“我在楼上看到,你和一个小孩在花园饥不择食,饿到吃土。”玉澄的话让弗雷德傻了半天,“看来隔壁厨房的建设要加快进度了。明天我就去买食材,不能饿着你和那个孩子。”

“呃,殿下,你看走眼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想吃什么?甜的辣的还是咸鲜的?”玉澄合上书本,作思考状,“我对我的手艺有自信。”

“……我喜欢甜的,可以接受微辣,咸度只要别让我饭后忍不住喝水就行。”弗雷德咽了口唾沫,说,“所有蔬菜所有肉所有水果和所有甜点,我都欢迎。”

天知道他从小就想有个会做饭的女朋友或老婆。弗雷德本人完全掌握不住烹饪的火候,烧了几次厨房后就放弃了;海上食材有限,他母亲本是贵族小姐,只会做固定的几道菜;在军校遇到的姑娘们很少下厨,要不就是怕美甲被弄坏,要不就是手艺生疏,没到能让他印象深刻的地步。

“不挑食啊,怪不得你长这么高个。妈妈和妹妹以前都挑食,不吃香菜和洋葱。”玉澄的话里尽是怀念,“爸爸把这些菜剁碎了掺鸡蛋饼里,她们都能挑出来。”

夕睦毁了无数个这般平凡又温馨的家庭。弗雷德看着玉澄,不知从何安慰。

“话说,今晚可是兔族的祭月节。”玉澄看向窗外的一轮满月,“我们认为月亮上有神明,守护兔族的一切。妈妈和我说过,我们死去的先祖住在月亮上,等百年之后,他们在月亮那修行成功,就会回到这个世界,在原本的家族以子嗣的身份投胎转世;家就和天边的满月一样,是一个轮回,即便亲人离开了我们,总有一天,也会以不同的形式回到我们身边。”

“殿下……”

“所以,祭月节是兔族的大节日。我们向月亮示好,希望先祖在月亮上快点完成修行,早日下凡与我们团聚。”玉澄苦笑,“我印象中的祭月节,只有兔族的老人才会恭恭敬敬地祭拜月亮。祭月节那晚的集市是一年中最热闹的,商品能打很低的折扣,也有艺人唱歌跳舞。我以前会和朋友们偷溜去集市玩耍,只要买了妈妈喜欢的零食回家,爸爸训我时,妈妈都会护着我。”

玉澄的语气虽平静,却带着股浓浓的寂寥。弗雷德灵机一动,心想今晚,夏佐应该正在广场玩乐队。

“殿下,我们现在出去玩吧!反正有我陪着,门卫不会说什么的。”弗雷德说罢,没等玉澄做出反应,就一把将其拉起,往门外走。

“你等等,我还没穿外套……”没等玉澄说完,弗雷德就把自己的外套披在玉澄肩上:“夏佐的演唱会已经开始了,我们得抓紧时间!”

玉澄有些措手不及。

他本来也没想着和弗雷德说些以前的事,越说越觉得自己在卖可怜。他很清楚,弗雷德这类人并不喜欢看他卖惨,可他总不由自主地想告诉他关于自己的事,不是为了赚取同情,而是希望他能更了解自己。

在遇见弗雷德之前,阿道夫安排给玉澄的骑士都没让后者感到亲近。第一个骑士明明有恋人,却对玉澄垂涎不已,要不是玉澄察觉到不对及时向阿道夫告状,那人说不定真会对玉澄做狎昵之事;第二个骑士对阿道夫忠心耿耿,玉澄有什么动作都会第一时间告诉阿道夫,令人窒息的束缚感导致他对那人走了极端——但阿道夫对玉澄却一直很宽容;经历颇多的老狼不可能不知道玉澄在对方的死亡中做了手脚,却睁只眼闭只眼。

理论上而言,只要做好阿道夫的人偶,玉澄就能平安度过这一辈子。但玉澄并不甘心。兔族的灭亡除了被外族迫害,也有自身原因在——族群安逸惯了,在突如其来的灾祸前,毫无反抗之力。

弗雷德刚见面就说出了对他的不满,但这些话,恰巧也是玉澄对自己的不满;他没有力量,没做出功绩,只会以悲惨经历博取同情,长久以往成不了气候。

弗雷德希望他能争气些,而不像其他人那般,只想让他戴个王冠就完事。

有对他报以期望的人在,他就能获得前进的动力。

烟火猛地在玉澄眼前炸开,刚回过神的兔子吓得一个激灵,差没滑倒在地。

“殿下,你小心点。”弗雷德一把扶住玉澄。

他们跑上街区的钟楼,俯视着夏佐在广场举办的露天演唱会。夏佐的乐队前人山人海,弗雷德怕挤着玉澄,就带他上钟楼顶层看演出;没想夏佐为点燃气氛还放了烟花,让站在高处的玉澄觉得自己差没被飞上高空的火星子打到。

“好热闹啊。”玉澄感叹道。

“刚路过酒吧,我买了这个!”弗雷德拿出两瓶色彩鲜艳的酒精饮料,“这种鸡尾酒酒精含量低,你应该能承受!”

“看来不喝不行。”玉澄笑着接过淡粉色的鸡尾酒。

“殿下,祭月节快乐!”弗雷德拿着酒瓶和他手里的相碰。

没想到隔十五年后还能再听到这句话。玉澄一时鼻子发酸,为遮掩这份脆弱他忙喝了口酒,却被水蜜桃和薄荷结合的味道惊到了。

“喝不出酒味……甜甜的,还很清爽。”玉澄抬头看向弗雷德,“居然还有这个味道的酒?”

“那当然。王宫里的酒都是庆典用的精酿,浓度都不低,你喝不惯在所难免。”弗雷德笑道,“维度融合了,新鲜的事物也会变多,鸡尾酒的新配方就是一个小进步。殿下,过去的事已成定局,而你的未来却有无数可能。你想过祭月节,那我以后每年都可以陪你过——所以别再被过去所困,整理好心情,着手现在和未来吧!”

骑士的话像空中的烟花般,在玉澄的胸腔内绽放。即便弗雷德有他个人的立场,但此刻他想让玉澄开心、想对玉澄好的心思,一定是纯粹而真挚的。

“……谢谢。”玉澄低下头,说得有些扭捏。

“啊?你说啥?”弗雷德被下方夏佐弹奏的音乐吸引,一时没听清兔子的话。

“我说,那你不能食言,以后的祭月节都得陪我过!”玉澄抬高音调,“这样月亮也不会感到孤单了!”

“你喝醉了吧。”弗雷德咋舌,“月亮是一个天体,没有生命体征,为啥会感到孤单?”

“啊这,你好直男。”

“为什么我要被直男说直男?”弗雷德想继续追问,却被兔子的笑声打断。玉澄笑嘻嘻地又张口对弗雷德说了什么,可熊没能听清——烟花在他们耳边炸开,把兔子的脸照得红彤彤的。

弗雷德没再问下去;语言层面的沟通不再重要,他们双方的瞳孔内皆已映出能为对方展现的,最大份量的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