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历四九〇年十月二十日——摩罗奈站

貌似在断掉后部的车厢后，火车行驶的比之前快了不少，行驶在南方铁路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醒醒…梅尔！」

诺埃利亚轻轻拍了拍靠在身旁的伊斯梅尔，见她没有反应，又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面颊

「梅尔，到了…到了！」

火车并不需要人为操控，车头的法阵本身就预订了旅程的目的地

火车拖着它那残破不堪的身体，缓缓进入车站，诺埃利亚能听到，月台上人们的喊声和议论声

伊斯梅尔抬了抬迷糊的双眼

「我说，你也不想被扯上麻烦吧…被叫过去可就是问这问那的，快走啦！」

诺埃利亚左手拎起座位一旁的包裹，右手扯着伊斯梅尔，跳下了火车

「…有人从车上下来了耶」

「怎么一回事…」

「跟她们也有关系吧！」

诺埃利亚顾不了那么多人的议论声，匆匆忙忙跑离月台附近，伊斯梅尔则紧紧跟在她身后

…

「…哇」

伊斯梅尔看着面前的城市，与阿格里琴托别样的风景吸引了她的目光

「摩罗奈…怎么说呢，确实差别蛮大的」

阿格里琴托城中，街道两旁的建筑物，大多是在墙面上刷有墨绿色或是淡蓝色的墙漆，而摩罗奈则更显得自然，黑色的栏杆在建筑上颇为常见，原色的白垩墙面有一种朴素简单的感觉

「那么，我们接下来…是要先去看看大殿，还是先找地方住下？」

诺埃利亚看向伊斯梅尔，好像在征求她的意见一般

「还是先找地方住下，怎样？」

「…还是趁早的好」

…

在城中行走的二人，慢慢发觉了摩罗奈城有多么巨大

诺埃利亚低头看向手中的地图，只是盯着比例尺却没什么概念，实际走一走，就发现看上去小的大街，却也不见得有多短

「伊斯梅尔」

「怎么了？」

「你喜欢什么样的呢…是摩罗奈城，还是阿格里琴托那样的城市？」

伊斯梅尔也拿不准注意

「嗯…不好说，因为我对这两个城市都没有很深的了解，但摩罗奈给我的感觉更放松一点」

「其实不是摩罗奈，而是和我在一起很放松吧～」

「艾丽！」

开玩笑的，伊斯梅尔有点生气倒是真的

顺着街道走着，不远处便有一间旅店

伊斯梅尔指了指右前方

「那边怎么样？」

「…嗯，也可以，离大殿不算远，那就在这里住下吧」

…

二人推开旅店的大门，由于天色还早，显得没有那么热闹

「喔？二位姑娘，欢迎」

旅店前台的大叔抬起伏在桌子上的脑袋，笑着说，嘴巴里讲出流利的普罗穆特语，眼睛好像可以眯成一道缝

两位姑娘必然不会对待人和蔼的大叔感到讨厌

「你好…」

「你好！」

伊斯梅尔其实并不会讲普罗穆特语，诺埃利亚只是简短的教了她几句，例如「你好」「再见」「不好意思」这种的

由于诺埃利亚的父亲是普罗穆特人，所以她在小时候便将圣弗朗提拉语和普罗穆特语一同当做自己的母语使用，因此才操着一口流利的异国语言

「大概还有空房吧…帮我们订一间吧」

大叔翻了翻桌子上的本子，拿起笔来，又询问到

「一间？」

「嗯」

「双人间？或者是？」

「…双人间就好」

大叔并没有急着动笔

「我说，为什么不问问她呢？」

他用笔指了指一旁看来看去的伊斯梅尔，伊斯梅尔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自然也不会在意，见大叔用笔指向她，伊斯梅尔才转过头去

「她是弗朗提拉人，听不懂」

「哈哈，咱也见过不少人，去过不少地方，最后才想着安顿下来开间旅店，弗朗提拉语，当然，不能说是一知半解的水平吧，让我来问问」

大叔又看向伊斯梅尔

「姑娘，你们俩睡在一起真的可以吗？」

「嗯？啊？」

伊斯梅尔赶忙看向诺埃利亚，一旁的诺埃利亚别过头去，十分尴尬

「哈哈，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

「那就两个单人间吧…」

诺埃利亚最终屈服了

…

二人将带来的东西安置在自己的房间里后，便从各自的房间中走了出来，又去到一楼的大厅中会面

其实天色还早，诺埃利亚并不想白白度过这一天剩下的时间

「梅尔，要不咱们先出去，看看大殿怎么样？」

「嗯？」

伊斯梅尔也闲不住

「好啊！」

二人达成共识后，便走出了旅店大门

根据诺埃利亚的地图，往北走不久就能去到大殿正门广场，那边每天人来人往的，也非常热闹

一眼望去，大殿那尖尖的屋顶，远远高过了道路两边的建筑

待少女二人靠近正门广场，大殿的全貌才映入眼帘

「壮观…」

反复是经历过时间沉淀的地方，古朴的稳重感迎面袭来

伊斯梅尔又被大殿广场上的摩门雕塑吸引去了兴趣，刚想跑去一边仔细看看

「梅尔！」

被诺埃利亚叫住了

顺着诺埃利亚手指的方向，伊斯梅尔刚才还没有注意到，大殿门前人山人海，仿佛在举行一场重大的集会

「那边，过去看看」

「嗯」

二人在人群中手牵着手，挤来挤去，总算，诺埃利亚挤进了比较靠里的地方，这才发现人们在陆陆续续的拿着什么东西

「艾丽！这边有告示！」

诺埃利亚随着伊斯梅尔的声音看去

「我看不懂，你跟我讲讲吧」

诺埃利亚仔细的看了看告示上所说的事项

「发生什么事呢？」

伊斯梅尔问道

「大概类似于…开放日？不简单的样子，一年一度呢」

诺埃利亚接着看下去，不免吃了一惊

「怎么…怎么了？」

「本来人们只能在大殿里祷告来着…竟然可以亲自见上神一面？！」

伊斯梅尔也十分惊讶

「所以别愣着了，快过来，梅尔！名额好像是根据抽签的情况定的」

二人又挤进人群

终于，在马上就要被用完的名额面前，二人都拿到了自己的签条

面前手上拿着的小卡很薄，看上去好像是某种特定的魔法器——大概在什么时间就会显示自己中签情况

「真没想到，还会用这么原始的方式决定呢」

诺埃利亚摆弄着手里的签牌，一边对伊斯梅尔说到

「不过，用的东西倒是挺先进——这不是魔法器么」

「这种的魔法器…说来也应该比较简单易做，比较常见的虽然不算太贵，但这么多的数量，也想必是有所准备了」

「你还想去别的地方看看么，大殿后面？」

诺埃利亚问道

「今天就不了，明天一起来吧…」

见对方没有兴致再看下去，二人便踏上了回程的道路

…

少女们在南北的大街上走着

来时面朝北方，去时则是朝南

右边的天空慢慢披上晚霞，染成了橘红色——左边的倒是慢慢暗淡下来，变成深蓝色

待她们回到旅店时，旅店已经提前点起了灯，店里的人想必她们来时要多了不少，吵吵嚷嚷的，十分有热闹的气氛

「…哟，俩姑娘回来了」

旅店的大叔好像对二人印象十分深刻，看见她们一前一后走进旅馆，笑着打招呼到

「…晚上好」

「嗯，晚上好」

这次是伊斯梅尔先打了招呼

诺埃利亚将伊斯梅尔放在一边，自己对着墙上的提灯产生了兴趣

「魔法器啊！」

「不错」

大叔听见诺埃利亚说道

「这魔法灯…朗格诺利特东西吧？不便宜，看上去能亮2000小时左右？」

大叔笑了笑

「哟，识货，没那么久，顶多亮1500，不过确实是朗格诺利特货」

「朗格诺利特的魔法工业发达的很…这种透光隔膜加上外面的铁雕花，这提灯基本就是北方人生产的」

伊斯梅尔坐在一旁的桌子上静静看着二人互动，听不懂语言使她浑身不自在

「姑娘，怎么称呼？」

大叔在柜台后面说到

「哈蒂，或者弗洛雷斯都可以」

「弗洛雷斯是你的名字么？」

「姓，都是姓」

大叔想了想

「弗朗提拉人才两个姓氏呢」

「我是混血，父亲是这儿的人」

「…行吧，哈蒂小姐，你们要不要点些什么，晚上吃呢？」

这次诺埃利亚没有擅作主张，她转向一旁静静坐着的伊斯梅尔

「梅尔…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听你的」

「…行」

诺埃利亚又转向大叔

「这次，可征求她的意见了，都一样就好…」

大叔喊来一旁的女性，简单吩咐了两句，便又别过头来

「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

「奥古斯特，奥古也行」

「喔…很朴实的普罗穆特男名，不是吗？」

诺埃利亚笑道

「朴实点好，不显眼」

此后，诺埃利亚与奥古便没有了更多的交谈，转而坐到了特蕾祈坐着的桌子对面

「…真是抱歉，丢你一个人在这里」

「没事，就是听不懂」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教教你…有人说普罗穆特语很难读，但是我认为，你应该能学会」

「那就麻烦你了」

伊斯梅尔接受了诺埃利亚的好意，直到晚饭结束，二人才回到各自的屋子

…

夜晚

伊斯梅尔躺在床上，一手还拿着早些时候在大殿门口得到的签牌

签牌微微透明，两边透着淡蓝色的光

「咚咚」

伊斯梅尔听到传来了敲门声

「是我，诺埃利亚」

「…是艾丽阿」

伊斯梅尔轻轻的打开屋门，随后将屋内放着的提灯点亮

灯光虽然微弱，但足以照亮这件小小的屋子

迎着灯光，伊斯梅尔看清了面前的少女——身上还穿着睡衣，只是披上了大衣便跑了过来

「怎么了么，艾丽…现在很晚了」

「嗯…但是你看这个」

二人的声音一直非常小，用着仅能在彼此的耳边听到的声音

诺埃利亚轻轻走进屋内，背过身来关上了门，随后将手里握着的东西摊开

「…它变绿了」

「是啊！」

伊斯梅尔非常惊讶，她看向放在床头的签牌——仍然是微微发着淡蓝色的光

「不仅如此，你看上面写的…」

诺埃利亚用手指指，淡绿色的签牌上微微透着「BESONDERE」字样

「艾丽，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猜的没错，那我大概是中签了」

伊斯梅尔惊讶的捂住了嘴

「恭喜你，艾丽…那…那，你现在去么？」

诺埃利亚想了想

「白天的话，会引人耳目…」

「但晚上真的能去吗？」

「如果晚上不能去，那它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就揭晓谜底…该怎么说，大概是那个家伙告诉我的，神明总是会用一些奇怪的方式」

诺埃利亚笑了笑

「嘛，也是…反正睡不着，去看看也无所谓」

「喔…」

伊斯梅尔笑了笑，只是轻轻回答道

诺埃利亚看见面前的少女露出遗憾的神色，不禁看了看手里的签牌

「…她估计也很苦恼吧」

偏偏是自己得到了这次难得的机会，可显然，面前的少女比自己更加需要这一次机会

自己无欲无求，既没有困惑也没有迷茫

相比自己，伊斯梅尔只是自己静静的寻找，是否会得到结果都仍然未知

「…别愣着，走吧」

诺埃利亚拍了拍伊斯梅尔，她抬起头看了看面前，被一侧的灯火映照着的少女的面庞

「可是…」

伊斯梅尔没说什么，将手中的签牌塞到了伊斯梅尔的手中

「我用不上，你才更需要吧，那家伙要是真的全知全能，就去问她吧…」

「……唔…谢谢你，艾丽！」

伊斯梅尔顿时喜笑颜开，扑起来抱住了诺埃利亚

诺埃利亚被吓了一跳，但随后也笑了笑，僵直的双手无处安放，最后也抱住了伊斯梅尔

「…那，你先换好衣服，我陪你一同去」

「这…」

「语言不通，况且，遇到什么危险，你自己也难以保护自己」

诺埃利亚说完，将手从伊斯梅尔的后背拿下，二人便分开，伊斯梅尔仍然面对着诺埃利亚站着，看着她走向门口

「十分钟后旅店门口集合，小声点…我也回去换上衣服」

说完，诺埃利亚走出屋门

伊斯梅尔回头看向刚刚放在床边的签牌，仍然散发着淡绿色的光芒

「我也得快点了」

刻不容缓，伊斯梅尔从背包里拿出了老妇人给她的衣物

身上穿的还是这两日的衬衣，下身是黑色长裙，伸手取下一旁的黑色风衣，披在身上

将签牌放进兜里，伊斯梅尔轻轻离开了屋子

虽然只有不到五分钟的过程，当她走出店门的时候，诺埃利亚已经在等着她了

夜色弥漫，只能隐约看清诺埃利亚的的面庞

诺埃利亚朝着伊斯梅尔的方向走来

「梅尔，在走之前…先借我你那签牌用一下」

伊斯梅尔听闻，从风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签牌，递给诺埃利亚，诺埃利亚拿在手里

虽然在夜色笼罩下，伊斯梅尔看不清，但凭着她轻声念着的，依然可以想到诺埃利亚嘴唇微微翕动着的样子

另一半，诺埃利亚手里的签牌猛地发出了剧烈的亮光，但随即暗淡下来，恢复到了本来的样子

一直到整个过程结束，伊斯梅尔也没有打扰她，一声不吭的默默看着

「…给你，这样便好…」

诺埃利亚伸出手，伊斯梅尔见状便也伸手接过

「艾丽，这是…」

「我简单的在上面加些了些附魔，写在了外法阵上……你只要拿着这个，就可以免受伤害了」

说完，诺埃利亚在月色下转过身去，恐怕也只有黑夜看得清诺埃利亚的脸，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等等！诺埃利亚！」

伊斯梅尔并没有喊住面前的少女，诺埃利亚迅速的朝街道另一侧冲去，刹那间消失在了这迷朦夜色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