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阅览大厅突然传来了玻璃破裂的回响,有什么锐器打碎了窗棂疾飞而至。莲拔剑在手,将飞近的物体尽数击落,顺带将飞向向日葵的也一并挑开。

大厅里的人数一下子增加了不少,不少人影飞快地由窗户侵入。

“葵!”早被莲发现将兵器藏在借书处柜台下的满天星凌空拔起,手持刀盾从空中几个翻身落在小葵身前,一路击落纷飞的箭雨,动作干净利落得连莲也暗暗喝彩。

入侵者迅速穿梭于书架之后,隐隐绰绰,不时有箭矢穿过图书架上的空隙飞来,想置她们于死地。

有几人手持兵器,甫一接触图书馆的地板,立即瞄准莲她们的方向冲刺而来——身形匍匐得极低,兴许是为了方便后方的箭手放箭。

不需问来者何人,他们头顶白色的帽子,在蜡烛的火光之中反射着分外惨白的光芒。

“梅中学校园——心脏狂跳暑期试胆大会”参加者,白色帽子的先锋。

八月里空气的湿热沉滞也在刃器的金属冰凉掀起的阵阵寒意中一扫而空。

莲手领新月王国的银色佩剑,神色冷峻。在与第一个对手刀兵相接之前,她一直在心中默数。

“十三个人……”由气息和脚步声判断,闯入者的人数。

“弓弩手四人!”一旁有人补充。

小葵也许是不擅长近身搏斗,惊吓着一直后退。

“小心护住蜡烛!”

莲一剑将最先冲上来的人的兵器引向自己,把小葵学妹护在身后,一边向短发少女送去赞赏的一瞥。

“小天”已经以盾护身,刀随身走,反攻向另几人。

 来者以短兵为主,看样子是早做好室内偷袭的意图。莲的对手手握唐刀样式的短刀,后背上横系着的一排皮革刀袋中还露出数把刀柄。

然而备用刀并没有用得上的机会。莲手中银剑精巧地刺向来人的刀身,对方只觉得手里的兵器仿如遇到了西部片里柯尔特手枪的射击,立时脱手飞起,旋转而起的刀柄正撞在向前冲刺得来劲的自己的脑袋上,昏昏倒地。

“哇塞!”身后的小葵觉得真是酷。

前方满天星正以圆盾掩护奋勇冲入敌方兵器舞起的飞花银屑之中,毫无惧色——虽然外表看去也就是一个街上随处可见一脸厌倦神色的中学女生。

也许被现实折磨已久,又大都只能压抑不言,在搏斗中反而能狠狠泄愤的缘故,脸上不知为何还挂着一丝狂气桀骜的笑意。

莲发觉她的刀身上还雕着龙的纹路,挥舞起来姿肆纵横,还蛮好看。

围住满天星的有三人,一人使“卜”字短戟,背上皮套中也有数枝备用,另两人各持短矛匕首,身上同样不只一把兵刃。

“喂!”莲打了个招呼,围攻满天星的三人一时面面相窥,大概是没想到同伙如此快仆街。立时有一人脱离战团,旋转手中的蝴蝶刀跳向莲和向日葵方向——太短的兵器对上满天星的刀盾毕竟不占上风。

“你的朋友由我来保护没关系吗?”莲一边应付蝴蝶刀客的攻势,一边逗了逗看上去一直不怎么高兴的满天星。

银剑刺中来者的手腕,蝴蝶刀立刻脱手。

“新月王国的实力,我信。而且……”满天星以盾锁住使戟者的攻势,龙纹刀架住另一边攻来的短矛——旁观莲处理得轻轻松松,她却觉得对手招式遒劲狠辣,即使她的长刀盾牌天生克制短兵——来者绝非泛泛之辈。

 蝴蝶刀客另一只手拔出备用刀,正打算迎接莲的下一招,突然脑后被重击,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原来是向日葵趁他全神贯注对峙莲的时候,举起旁边的长凳将他狠狠击倒,长凳在对方头上应声粉碎——满天星刚才话外之意,是作为“边缘少年”的一员,小葵绝非不能自保。

“哦~~”莲在她举起板凳的霎那已经收剑回鞘,拍起手来。

“新月王国?”两边夹攻满天星的敌人听到这个名词仿佛触电一般浑身一颤。

满天星趁隙身子旋转一周,以盾牌作武器,逼退心猿意马的两人,却转向另一个方向冲出几步,盾牌横着脱手而出,中间连带着几本词典,正击中几米外书架后施放冷箭的一名箭手,把沉闷烦人的工具书和敌手的牙齿一起粉碎。

 “精彩!”莲不禁叫好,虽然她对工具书也没太多恶感。

“小天的‘三心二意’刀法,是一种专门应用于大混战的武术。”向日葵在一旁做着解说,说话间手也没闲着,抽出倒在她们脚边昏倒的唐刀手后背上的唐刀,当作飞刀掷出,直捣满天星的一名敌手的后心。

莲不禁对她刮目相看了,初看上去不善格斗,出手倒算杀伐果断。

虽然没什么准头——满天星急急地挥动盾牌,飞向她的刀子直接命中铜盾,噹地反弹了开去。

——盾牌内侧原来还连有锁链,抛出之后可在很短时间内卷回她手中。

“小葵!”盾牌少女气急败坏地大叫。

“抱歉,小天!”向日葵哭笑不得。

正在全神贯注追击满天星的敌人之一冲得过猛,被盾盘挡回来的唐刀在地面上反弹一下,砍中了他的膝盖。

三个少女都同时歪了歪头,神态各异。

如果秦飒在,大概会大赞“好可爱”。

“什么人,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刀子?”没文化对人不对事的大呼小叫,一听就知道是谁。

“怎么回事?谁在外面捣乱?吵我喝女孩子端上来的饮料!”目空无人的语调,一听也知道是谁。

说话嚣张的他们身手倒是很快。

纪小德脚下的滑板被主人踢上半空,他自己也如大鸟般身随板走,把被他们的恶言恶语吸引过来的敌人撂倒在地。落地也及其潇洒,双脚踩在滑板上顺着惯性再次弹起,凌空翻滚180度,滑板的轨迹划出一道新月形状,于是又有两个敌人仰面朝天,脸上带着滑板碾过的滑稽轮子印。

入侵的敌人不敢怠慢,冷箭连发,射向从报刊阅览室冲出来的这两人要害。

纪小德见势连忙滑到一排书架后躲避。秦飒却留在原地打着哈欠,懒洋洋地从后背抽出自己的羽毛球拍。

——据说羽毛球的时速超过任何球类运动。

这种豆知识秦飒未必知道,他认定的是,世上没有比他拍子快的箭矢或者球。

铁质箭簇弹在羽球拍上,嘣嘣作响。他专用的羽拍弦线由强韧的芳香族聚酰胺材料制成,为黑夜世界的名匠所制造之物。

秦飒左三圈右三圈地舞了几个拍花,一边还不忘冲几位戴着白色帽子的女生飞上几个秋波反击——

差点把书架后的纪小德恶心得战斗不能……

“我差点吐了,别抛了丢……”

“谁叫你一招要转这么多圈,不晕才有鬼了!”

 

这边的满天星把使短戟的对手晾在一边,反身冲向其他袭击者,仿佛全不将对手放在眼内,气得对方一直对着她追砍。

“救命——”

一枝箭啪哗啦啦地在斜飞进离报刊阅览室几米遥远的报纸架里。

“快来人——敌人要抓我做人质啊!”报刊阅览室门口,形单影只的林格缩着脖子大叫,激战正酣的大厅里静下来一秒钟。

所有人都盯着他看——有一名敌人不知道犯什么傻手举着一台空空的弩机对着他。

“……”

“……”

“鬼叫啥,你附近不是一个人没有吗?”秦飒还差点因为吐槽这个中了一箭。

“电影里不都有这桥段,坏人专抓最弱的小角色做人质不是吗?我……我就是早喊了几秒钟而已,接下来他们就要抓我这手无寸铁的了,你看——这不是过来了吗!!”

“我雕……”秦飒捂脸。

纪小德脚下的滑板从书架后顶开一排书籍飞出,将闻言扑向林格的那名敌人打倒在地,书架上的物理参考书散落满地。

“你呆你老母里面会死啊!”健步上前一拍打落敌人临倒地前向林格发射出的弩箭的秦飒骂骂咧咧。

“我……我怕到了那个scene脚软了喊不动救命,先喊定不行吗?”

“喊你老美啊喊!”

满天星貌似锁定了另外的袭击者发起攻击,在书架间闪转腾挪,实际全是虚招。

她的注意力一直在身后对手上,待到追击她的短戟手欺近,间不容发间高高跳起,倒翻越过身侧的两米多高的书架,落到另一排的走道,矮身隔着书架上排列整齐的教科书唰唰唰连捅数刀,架子上的代数几何公式真题数独奥数立刻粉碎。

刀尖穿过『圆的切线方程』正中对手大腿。

敌人吃痛,倒向另一边,撞倒书架的同时,手中双戟连发,分别穿过教科书页中的『欧拉公式』和 『回归直线方程』,准确命中满天星应该在的位置。

然而“三心二意”的满天星一击既中,早已转向英文工具书架的方向追击另一名弓箭手去了。刚才被她虚晃一刀的另一名敌人像数学课程的温习一样无辜地晾在一边。

 莲苦笑着步向书架的位置,再不处理一下这局面不知道有多少书要遭灾了。

留在后面正一手举着蜡烛,一手畏畏缩缩地打算去捡起敌人掉落的弓弩的小葵没有注意到,她身后又一名敌人正从门口偷偷摸摸地靠近——估计是由二楼走廊的窗户侵入。

“十四个人。”莲察觉到了,她离小葵已有五步,敌人——四步,但是——

“还有其他人。”她连头也不必回,敌人已经被击杀。

来者从门口弯弓搭箭,正中潜进来的敌人后心。

小葵回头“啊”地惊叫了一声,看到进来的人以后立刻放心下来。

楼下的弓箭手们已经反应过来,冲上来增援。

敌人领头的打了个暗号,所有白帽子开始撤退。

一人想从就近窗户逃离,脸却撞在了旁边伸出来的羽毛球拍上,一脸网痕地闷倒在地。

“想跑?”秦飒一脸坏笑地出现在窗边。

然后他换了个帅帅的表情,向着下一个想逃的女孩子做了一个绅士的“请”的手势。

“在这么风月无边的夜晚,你我居然要你砍我我砍你,真是一种多么痛彻心扉的无奈,你走吧,愿我们不要再在这战场上相见——下次请你喝茶吧美女。”

“那还真是谢谢啰——”这位梳着马尾的女孩子虽然皱起眉头,也就顺势跳了下去。

“那说定了哈~”他恋恋不舍地摆着POSE撑在窗棂上往楼下叫唤,把楼下接应的敌人都吓了个激灵。

纪小德看着这一幕,有生以来头一回想要个呕吐袋。

“滚啊!”另一个男性敌人大快他心地踢了一脚趴在窗户上阻头阻势的秦飒,慌不择路地也跳了下去。

“我可去你的吧!”秦飒的羽毛球拍飞出,如回旋镖般旋转而至,将他从半空击落,倒挂在图书馆楼下湖边婀娜的垂杨柳上。

拍子如有磁石般,飞出之后自动旋回到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