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把临时写成的申请许可交给凛音,凛音一副不可置信般地睁大了双眼,然后立刻露出兴奋的表情。

她迅速地朝着蔷薇飞扑上去,直接把蔷薇给扑倒在地上。

「谢谢妳薇薇!我就知道妳对我最好了!」

「别用这种奇怪的讲法啦!搞得好像我借机滥用职权一样……还有不要一直蹭我的脸,大家都在看啊!」

蔷薇羞红着脸,拍去身上的泥土后从地上站起,故作姿态地清了清喉咙。

「总之就让我看看,让妳不惜违反研究院规定也要做的事情,究竟会产生怎么样的效果吧?」

「是的长官!」

凛音对蔷薇比了个敬礼的手势,脸上挂着无比灿烂的笑容。

之后大约经过半个小时,凛音和手下的研究员将最后一部机器调校完成。

凛音在遗迹外边架起一块黑板,黑板上画了此次实验的草图与一些计算公式。所有研究员包括蔷薇都坐在地上,准备聆听凛音的实验计划。

凛音站在黑板前,她一改之前热情开朗的态度,以专业魔法学研究者的严肃口吻讲述自己的实验规划。

「我将这次计划定名为『代号R』计划。实验内容为重启巨大魔法阵遗迹,并将召唤出来的东西进一步进行研究。」

凛音在黑板上方的空白处用粉笔写上计划名称。

「首先,我们推测魔法阵遗迹之所以这么巨大,原因在于启动阵式时需要耗费巨大魔力。宇宙万物中皆存在数量不等的魔法粒子,也就是我们所熟悉的玛那,魔法阵便是利用地表下的玛那存量,配合施术者本身的魔力进行魔法召唤。而根据我们这几天对遗迹地下的玛那存量进行探测,发现遗迹地表下十公尺以内的玛那存量,明显比附近的地底要少了十倍之多,由此印证了这个假设。」

凛音用树枝在黑板上比划着,台下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其中有人还不时的在做笔记。

「为了重启巨大魔法阵,我们在整个遗迹上堆放了上千组魔力电池、七百零二组魔力变压器、五百四十九台魔导演算器与三百一十八台魔法功率转换器,估计能对遗迹输入2.5亿戴恩(魔力单位)的玛那。若实验过程顺利,便能把遗迹启动三秒整的时间。」

「只有三秒的时间吗?」蔷薇举手发问到。

「考虑到现有的魔力电池数量与实验安全性,三秒钟已经是极限了。」

凛音走到连接了无数电线的仪器前方,把手放在仪表板上。

「这部仪器经过我的改装,能够监测魔力的输入总量、魔法功率的转换数值与巨大魔法阵的能量反应。就由我本人负责操作仪器,其余研究员则监控魔力电池的消耗量和机器是否过载,如果出现异常,请务必第一时间即刻跟我汇报。都清楚了吗?」

台下的所有研究员都表示理解,接着他们就在凛音的统一调度及安排下各就操作位置。

凛音自己也来到仪器面前,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以稳定情绪。

这时蔷薇走进魔法阵,在靠近魔法阵中心也就是预定召唤物出现的位置前方站立着。

她把手按在剑柄上,并朝剑中注入魔力,做好随时都能拔剑的动作。

「薇薇妳站在那里做什么?为了安全起见最好待在魔法阵外面比较……」

「这个实验是我亲自批准的,因此我也得负全权责任。万一召唤出来的东西发出过于强大的魔力反应,或是让我感到有一丝不对劲,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朝它砍过去。」

「这样太危险了!我们已经请几位资深的魔法师在魔法阵中心布置了结界,所以妳……」

「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听到蔷薇不容否决的坚定语气,凛音也不再继续阻拦。

「……知道了,请务必注意安全。」

「那是自然。」

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凛音拉下仪器的拉杆,遗迹上的数千部魔导机器开始同时运转起来。

「5%、10%、15%、20%……魔力电池目前正以200%的转换效率稳定地对魔法阵注入玛那,现在已经来到30%。第一波魔力波动要来了,注意脚下!」

就在凛音叮嘱后的下个瞬间,地面忽然发出剧烈的震动,魔法阵的线条闪耀着亮眼的金色光芒。部分研究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地震给震得东倒西歪。

「看来强度还不够,干脆一次性的把玛那通通灌进去……各位抓稳了,我要把功率调整到最大了!」

说罢,凛音便把拉杆往下拉到底,顿时地表的震动变得更加剧烈,魔法阵散发出的光芒也更加刺眼。

随着玛那注入量的增大,不少魔导机器已经由于魔力过载而烧毁,剩下的机器因为过度运转而发热,使整个空气里弥漫着炙热的气息。

在魔法阵中心的蔷薇站稳脚步一动也不动。此时附近的一部机器突然爆炸,一块与蔷薇等身大小的机器残骸朝着她的方向飞来,她立刻拔剑将之劈成两半。

强烈地震将附近的树木一一震倒,临时搭建的研究室与帐篷全数倒塌,地面的小碎石和尘土跟着震动扬起尘埃。

许多研究员因体力不支而倒卧在地,其中有不少人产生了恶心的生理反应,还有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再继续下去玛那会把整片地表给掀起来的……还没有好吗凛音?」

「80%、85%、90%……玛那已经注入九成以上,就快好了,大家再撑着点!」

蔷薇用力把剑插进地面,紧握剑柄试图保持平衡。她的呼吸紊乱、意识也变得模糊,她不得不咬伤自己的手臂,依靠痛觉来保持清醒。

大部分的魔导机器先后陆续报销,未经机器转换成魔力的玛那一股劲儿的灌入魔法阵。

虽然这时地震已趋于缓和,但魔法阵散发的金色光芒却遮盖住了蔷薇的视线。

她勉强睁开眼睛,在阵形的中间似乎隐约看见了被召唤出来的「东西」,某个蜷缩在地上的身影。蔷薇正打算慢慢接近「他」。

不料此时又来了一波强烈震动,蔷薇不慎失足摔倒在地,并顺势朝着那个被召唤出来的「东西」身上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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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落。

……坠落。

……在一片黑暗沉寂的世界里,我察觉到自己正在以面部朝下的俯卧姿势往下坠落,不停地坠落。

冷峻的空气吸入肺部令我直打哆嗦,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头发随着强烈的风压四处乱飘,四肢漫无目的地摆动着。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的时间,一道清脆的铃铛声响划破了漫长的寂静。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有一小点微弱的亮光,之后光点迅速蔓延并扩散开来,片刻间光点便点亮了整个世界,宛如徜徉在宇宙的星空长廊之中。

此时一股力量将我往前推进,我在星光所编织的廊道中飞速前进,沿途逐渐浮现出各种画面。

每个画面都像舞台灯光下的演员一样,一闪一灭不过五秒钟不到的时间,却仔细且清晰地映入我的心底:

第一幕:一个女婴出世了,母亲端详着在怀中酣睡的她。

虽然无法看清母亲的面容,其脸部被一团云雾状的物体挡住,但我相信初为人母的她脸上肯定洋溢着幸福的表情吧!

第二幕:女孩穿着白色的丧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已故母亲的遗照。

黑色的长发、金色的瞳孔与陶瓷般白皙的肌肤,就像是做工精致的人偶一样美丽。

但不知是无法承受丧母之痛,还是有更激烈的心灵创伤,女孩的表情面如死灰,两眼无神像失了魂似的,无法看出她的内心在想什么。

第三幕:女孩伏在一名缠绵病榻的长者身上不断哭泣,而站在他们周围的大人们却无一人感到哀伤,他们各怀鬼胎并露出虚假的担忧表情。

女孩的年纪比刚才略大一些,宛如即将失去这世上唯一的至亲般不停地哭泣。

虽然画面没有声音,但似乎能够听到她心碎的嚎哭声;躺在病榻上的长者摸着女孩的头,表情安详的离开人世。

第四幕:月光下,满身是血的少女昏倒在房门口,被人发现后紧急带走。

深夜时分,在一座古色古香的传统建筑内,我看见女孩摇摇晃晃地爬出房间,衣襟和袖口处沾满了鲜血,面色苍白的她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声音。

这时一名成年男子握着沾血的短刀从房间快步离开,扔下无助的少女任其自生自灭。所幸被发现得早,失去意识的她在众人的搀扶下带离现场。

看到这里我不禁心头一紧,如果这些画面都是她的真实经历,那未免也太令人难过了。

尽管我并不知道她的名字,甚至详细发生了什么事也无从得知,但我的内心还是感到一阵心酸,心情变得相当沉重。

第五幕:四周尽是一片火海,少女站在一道白光的前面,朝它伸出了右手。

这一格的画面有点模糊,而且疑点重重。

首先是四周的火海景象。从周围的玻璃墙面和散落一地的文件、量杯、试管和某种仪器残骸可以看出,这里大概是一间实验室。

其次是少女面前的那道「白色亮光」。虽然没有任何根据,不过我认为她并不是朝白光伸出手,而是她伸手的对象「被抹消掉」了。好比一本古籍中被撕去的几张书页,充满了违和感且令人在意。

第六幕:少女与另一名绑着蓝色马尾的少女乘着军舰,来到一处风景怡人的海岛上。

此处的少女穿着一件素色风衣,与那名身着军服的蓝色马尾少女正在对话,两人的腰间都佩戴着武士刀。前者的表情可谓泰然自若,彷佛是来此地观光度假;后者的神情则相当凝重,还不断警戒着四周的动静。

从她们所乘坐的军舰和衣着来看,可以断定少女不是古代人,起码是生活在近现代的人,至于是什么时代就不清楚了。

当两人下了船后,十几名相貌凶恶的士兵早已在岛上等候多时,他们跟在两人周围,并死死的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直到画面消失为止。

这些士兵比起护卫,更像是在监视两人的行动。真是令人不舒服的感觉。

随着第六格画面的消失,前方忽然闪起刺眼的金色光芒,看样子星空之廊的旅途即将迎来尾声。

最后的第七幕:少女向我伸出左手,用右手食指轻触唇边,似乎要我保守秘密。

我看不出她的表情究竟是高兴、生气、忧郁抑或是哀伤,也不知道她想要我保守的秘密是什么。

就在我备感疑惑的时候,脑海中顿时闪过那个自称是「神灵」的女人说过的话:

「很抱歉,但是你已经没办法回到原本的世界了……到她的身边去吧!」

到她的身边去……吗?

这么说虽然有点唐突,可是看了刚才的那些画面,纵使称不上是有过一面之缘,但我实际上已经对她产生了同情之心。

面对不公的世界与不合理的待遇,就算有再大的抗压性,我想任谁都会感到痛苦难受,会想要耍赖、逃避甚至亲手了结自己的生命……至于她又会是怎么想的呢?

现在想想和她相比,我简直是幸福太多了。

我是个容易负气而做出鲁莽行动的人,也由于这个个性经常害惨了自己和身边的人。

呵呵,看来我终于得为自己的这股倔脾气付出惨痛的代价了。

且不管我是否真的无法回去原本的世界,我都必须先在另一个世界生存下去。

如果那名少女能给我一个容身之所,即使称不上算是报答,我也希望能尽自己的一切力量,让她未来的生命里不再遭受磨难。我想这大概就是我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意义吧!

我下定决心后打算牵起她的手,结果就在我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的指尖的那个剎那,少女竟然原地化成了无数片绯红色花瓣,飘散在空中后旋即消失无踪。

「怎么……回事?唔喔──」

我还没能从眼前画面所带来的惊愕中回过神来,一股强大的拉力把我往前方的亮光吸过去。

四周的星空开始碎裂、崩塌,金色的光芒越来越闪耀,直至包覆我的全身。

当光芒消失后,我可以感受到自己呈大字型躺在地上,背部紧贴着土地的触感竟让我安心不少。

然而有件事情有点奇怪,那就是我明明睁着眼睛,但眼前却一片漆黑。脸部像是被某个柔软的重物给压住,那重物正好堵住了我的口鼻,使我感到呼吸困难。

难道我被埋在瓦砾堆下面或是垃圾堆里了吗?可是我的四肢与躯干都能灵活运动,只有头被压住了。

先把头上的重物搬开吧……等等,我快喘不过气来了,先用力吸一口气再说吧!

当我张大嘴巴想用力将空气吸入肺部时,一股淡淡的清香窜入鼻腔。

此时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呀啊──」的叫声,脸上的重物同时跟着抽动起来。

那阵尖锐高亢的叫声很明显是女性的声音,而且听起来十分色情。

怎么回事?难道压在我脸上的是……

就在我似乎明白了什么的时候,那个重物主动从我的脸上移开。

当双眼重获光明的瞬间,我看见了这辈子永远不会忘记的景象。

是内裤,而且是白色的内裤。

我坐起身子,看见一名做军服cos打扮的粉色双马尾少女,她的双颊一片绯红,泫然欲泣的表情中带着凶恶的目光。

身形娇小的少女用双手强力摀住下半身的裙子,身体还发出微微颤抖。

我们就这样对视了几秒钟,空气中弥漫着沉默与尴尬。

「我……」

我企图以三寸不烂之舌替自己辩解,说明这一切都是不可抗力的因素。

「薇薇──薇薇──妳没事吧?有召唤出什么东西来吗?」

恰好就在这时,一名鲍伯头发型的少女朝这里跑过来并呼叫着。双马尾少女的身体顿时一震,脸蛋变得更加通红。

看来眼前这名少女的名字就是她口中的「薇薇」了。嗯,还真是可爱的名字呢。

「……色狼。」

「唔?」

被唤作薇薇的双马尾少女念念有词,声音略显低沉且颇具威压感。

糟了,我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等等!我可以解……」

「召唤出了一个大色狼呀!!!」

她握紧拳头,拳头上还散发着刺眼的粉红色光芒。

还未等我开口,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我的脸上狠狠揍了过来,我的意识立刻中断。

我也未免太倒霉了吧?这到底是第几次失去意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