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

“嗯?”

“咱们出去走走玩玩吧?”夏目说,拿起夏野的switch把玩,“不然在这干嘛?做爱吗?”

“……”

夏野自动忽略了后一句。“去哪里?”

“跟我来就是了。”夏目回答。

出门之前得先换衣服。这是夏野三个月以来第一次正经出门,她翻遍了家里的衣柜才找到一套中意的碎花短裙,新买的,没几个月,一直没有机会穿。可它皱皱巴巴的怎么办?(主要因为懒惰的夏野忘了把它叠好收纳。)

“你这里有没有熨斗?”夏目直截了当地问。

“没。怎么会有那种——”

“等我一会。”夏目开门出去,五分钟后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熨斗。“跟邻居借了一个。”她简短地说,找了块平整的地方就开始干活,夏野惊讶地看着她在裙子上垫了块布,熟练地把每一个褶皱烫到平整,“你怎么什么都会啊?”她感叹。

“你以为我的西装都是谁烫的?”夏目边烫,边漫不经心地说。

裙子熨烫好了,夏野跑到穿衣镜前穿上,她的脸上洋溢笑容。

“我还以为以后再也不能和谁一起出门了。”她说,“毕竟我没有朋友了嘛。”

夏目站在夏野身后没接话。

拿了把大雨伞,两人下了公寓二楼走进雨中,伞自然是更高的夏目来撑。

“带你去个地方,你应该会喜欢。”夏目轻咳一声,她们来到离公寓不远的商店街,夏野这些日子除了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东西以外没去过其他地方,因此当夏目带她来到一个饰品小店时,很是新奇地看着里头的一切。

“新开的店吗?之前都没见过。”

“进来。”

夏目牵起夏野的手,来到最里边的货架,她伸手取下一条发带给夏野戴上,半强迫地带着她去照镜子。夏目弯下腰,从旁凑近夏野,“好看吧?我一看到它就觉得很适合你。”

“好……看。”夏野盯着镜子嘀咕,“还可以,你还挺有品味。”

“那就好。”夏目勾起唇角。

逛了一会,夏野发现店里的饰品几乎都是可爱的风格,她看到夏目在镜子前试了一个又一个,满脸苦恼,忍不住道:“在干嘛?”

夏目罕见地反应过激——她明显吓了一大跳,回身白了夏野一眼,两只手往后缩。“没、没干什么。”她辩解。

“两个都可以。”

“啊?”

“我说,两只发卡都很适合。”夏野看向别处,“我去别的地方逛。”

结账的时候夏野看了又看刚刚夏目给她试过的那条发带,尽管有些不舍,价格牌上的数字让她很是心惊,那暂时不是她能狠下心买的东西。出了店,夏野摇摇手上的小袋子,“这家店的东西好是好,就是贵。”

“给。”

夏目递过一样物品,正是刚刚的发带。

夏野大惊失色。“喂喂,这个,很贵的吧?”

她清楚地记得这玩意的标价是五位数,好几万日元呢!

“就当是给你道歉了。”夏目语气平淡,可夏野却看到她脸上居然滑过一丝绯红,她沉默一会伸手接过发带,轻轻捏了一下夏目的手,“谢谢。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她说,“不过这不代表我愿意原谅你哦。”

“没关系。”夏目轻轻一笑。

“有关系,”夏野轻哼一声,“说吧,又有什么歪心思打在我身上?”

夏目摇摇头。

“真的?”

“真的。”

夏野点点头认可了。

“去吃午饭吧,我饿。”她揉了揉肚子。

闲逛了一下午,商店街的玩头还真不少。

夏野和夏目手牵着手走过熙熙攘攘的商店街每个角落,高个子和矮个子的组合回头率非常之高。新开张的新潮书店飘出蓝山咖啡的浓郁香气,高级时装店橱窗后的时髦裙子和大衣牢牢地吸附了夏野的目光,夏目于是拖着她前行,脸上的神情既无奈又宠溺。走得累了,在夏野的强烈要求下,夏目在手机上锁定了一家热度很高的甜品店,带着夏野过去。

“好吃,好吃,真好吃,什么都好吃!”

夏野的胃袋被新开那家甜品店的菠萝包和抹茶千层冰淇淋以及芒果汁等等填得满满的。夏目看着叠得越来越高的餐盘,叹了口气。“幸好不是我出钱请你吃。”她语带庆幸。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食欲特别高涨。”夏野含糊不清地说。店里非常热闹,急急忙忙赶来的店员差一点甩掉手上装着食物的盘子,“那个!”他语速很快,“今天是本店正式开业满一月纪念日!所有单品五折!祝您用餐愉快!”

店员离开的时候,很是往穿着西装的夏目那边看了几眼,上上下下打量。

闻言,夏野的眼睛亮了起来。夏目看着她意犹未尽地把手伸向菜单,“还要点?”她不敢置信地问。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这么好吃的东西当然要吃到吃不下为止!”夏野兴高采烈道。

最后夏目扶着吃得肚子圆滚滚的夏野出门,生性好面子的她看到路人异样的目光,扔下夏野一走了之的心都有了,可她还是忍住了,默默地搀扶着快要走不动路的夏野。“下次再吃成这样我就敲晕你带回去。”她在夏野耳边咬牙切齿地说。

“你……你敢?”夏野打了个饱嗝。

两人最后回到商店街的入口,看着外头的瓢泼大雨,夏目倒没什么反应,夏野却抗拒地摇摇头,“还是雨小了再回去,新裙子可不能淋湿。”她说。正在此时,一位年纪约莫三十五六的妇人也站到街口,她被这边的话音吸引转头看向夏野,端详着她,夏野感受到目光疑惑地别过头,和妇人对上视线,她的眼睛一下睁得老大。

……怎么会?

“妈妈?”

夏野这一瞬莫名想到,某处明明已经静止的漫天樱花瓣,又开始缓缓向下飘落。

向下飘落,开始有方向地流动,像是河流。

樱花树下,阔别已久的母亲脸上复杂的神情,还有笑容,一下子鲜活起来。

“再见啦,小水。”她轻声说。

“?”

夏目听到身旁的动静,看向对视的两人。

妇人开口说话了,“没想到真的是小水,还在想有没有认错。”她轻轻道。

夏野说不出话。

“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和以前没变。”

妇人的话音里充满宽慰。

“听说你最近都没去学校,一直想找个机会问问你究竟怎么回事,又觉得你已经长大,这是你自己的事,不该插手。”

夏野没说话。

“得回家做饭了,下次再见。身边这位是朋友吗?长得真俊。”妇人朝着夏目礼节性一笑,她最后对夏野点了点头,撑起伞走进雨幕。

夏目有点搞不清状况,她刚想问夏野怎么回事,不料看到后者肩膀耸动了好几下,眼中掉落大颗大颗的泪水,手把袋子攥得死紧。

她开始呜咽,心情却是高兴和悲伤交织,感觉自己快疯了。高兴的是终于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妈妈,悲伤的是,她已经不只是自己的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