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初在转子罔的掩护下顺利离开了医院,没想还有个陌生人在,面对眼前的人,他心中多少有些忌惮,好像是本能的恐惧。

夔一斗也看出了他的不适应,丢下两个字,钻进车里。

“走吧!”

任初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见夔一斗已经关上了车门,没说话,坐到了车后座,转子罔跟着想进去,坐在任初旁边,夔一斗却拉下了车窗,招呼她坐副驾驶。

夔一斗开车跟季支儿不一样,季支儿的车开的飞起,遇到红绿灯,能闯过去,绝不多等一秒,如果没人跟他聊天,他就要放音乐,很大声的那种。而夔一斗是宁可多等一分钟,也不抢一秒,起步停车拐弯都很稳,完全不给坐车的人有任何晕车的机会,也不开音乐。

所以每次等红灯时,车里都安静的要死,转子罔倒是没什么感觉,清净点,她还能闭目养神一会儿。

可任初不行,本能让他想逃,离这个开车的男人远远的,如果再不想办法缓解这份恐惧和安静的话,他会跳车逃跑。

“您这么帮忙,还没请教您的名字。”

“夔一斗。”

夔一斗回答完问题不再开口,任初揉捏着手指,紧张地追问:“请问您是转医生的男朋友吗?”

“不是。”

“那您是……”

“弟弟。”

“弟弟?难怪您愿意帮忙,”任初带着笑容,额头上却出了一层密密的汗水,“不过您和转医生的姓氏不同,而且长得好像也不是很像。”

“我长得像父亲,随父姓,她长得像母亲,随母姓。”

“这样啊,哈哈,哈哈。”

转子罔听着两人的尬聊,不禁皱起了眉,倒不是对夔一斗自称是她弟弟感到不满,只是觉得任初的行为有点反常,居然用“您”来称呼夔一斗,对警察或者其他医生,他都不会这么尊敬。

红灯在短暂的倒计时后,变成了绿灯,任初还想说什么,却被夔一斗一句话怼了回去。

“不要影响我开车。”

有了夔一斗这句话,任初果然不再吭声,即使是再等红灯的时候也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这让转子罔感觉更加疑惑。

三人很快到了花园,夔一斗停好车后,给梅彡发了信息,确认医院的情况。梅彡掩饰的很好,没被任何人发现,现在正在吃医院给的营养餐,边吃边跟夔一斗抱怨伙食不够好,一定要他以后补偿。

夔一斗回了个“好”,收起了手机,跟在任初和转子罔的后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任初在跟转子罔说话时,会下意识地瞟向他,似乎在警惕着,肯定不是想见女朋友那么简单。

手指摩挲着手机侧面的按键,如果现在季支儿在就好了,他一定可以套出这个男人的心里话,到底想做什么。

犹豫着,还是没有拨通季支儿的电话。

现在再来一个人的话,只会增加这个男人无谓的警惕,不如,顺其自然,先看看他想做什么。

任初走到女朋友死去的小土坡上,身体不自觉的坠落,跪在地上,向什么都没有的前方伸出手。

波纹以指间为中心,向周围散去,一圈又一圈,比上次更加明显,任初欣喜若狂,张开双手,落在这一圈圈不自然的涟漪上,一张女人的脸缓缓探出,而他的双手正捧着这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只是这张脸,苍白无比,没有一丝血色。

转子罔不认识任初的女朋友,但夔一斗认识,毕竟他亲自去上香过,而且也见到了暂时放在香炉后面的骨灰盒。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人,也不是尸体,只有鬼。

不过死去的鬼,他还是第一次见。

鬼会死吗?

还是不愿意回应,由于某种原因被强硬扯了出来。

任初轻声唤着女朋友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无法满足,不想止步于此,想要女朋友回来,想要听到她的回应,用尽全力,抓着探出的半张脸,往外生拉硬拽,可那张脸不仅没有出来,反而在往回缩,最终脱离了任初的双手,回到了波纹之中。

再次失去心爱之人的任初,由于一时失力,跌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张脸回到波纹中,而波纹在逐渐平息,似乎不会再出现。

“不可以。”

任初不顾一切地一头扎进波纹里。

转子罔没想到任初会一头撞向波纹,想拦已经来不及了,任初的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异常僵硬,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转子罔赶忙检查他的身体情况,心脏不会跳动,呼吸停止,眼睛失去焦距,完全是个死人。

“死了?”

转子罔慌了神,她答应带他出来,但不是答应带他来殉情。

夔一斗走到刚刚出现波纹的地方,伸出手指,一道道波纹再次出现,慢慢荡开,与现在不相符的景色凭空出现在波纹中,微弱的求救声从波纹中传来。

“救命……”

是个女人的声音,女人的面前站着一个男人,手中的刀反射出一道银光。

“他没死,”夔一斗指了指身边的波纹,“应该是身体被这道波纹挡在了外面,只有魂魄进去了,要跟进去看看吗?”

“要。”

夔一斗和转子罔说这两句话的时间,波纹中的景象又变了,女人和男人同时握着那把匕首,不知道是女人在阻止男人,还是男人在阻止女人。

转子罔握住夔一斗伸出的手,一起进入到了波纹中。

他们顺利找到了任初,两个任初,正扭打在一起,站在两个任初旁边的应该就是他的女朋友。

任初的女朋友害怕得一步步后退,看到突然出现的夔一斗和转子罔,忙不择路,连滚带爬地跑到夔一斗面前,抓着他的胳膊求救。

“救救我,求求你救我,你一定可以救我。”

“救你什么?”夔一斗冰冷的视线落在女人身上,“你已经死了。”

女人的哭喊停止了,垂着头,却依然不肯松开夔一斗,用旁人无法听到的声音低声说:“我知道,求求你救我。”

夔一斗看向身侧的转子罔,转子罔有些迷茫,不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很担心,不知道该担心哪一个,却还是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