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人往的大街兩旁擺着不少“無證經營”的攤位，讓人不知是該感慨這座城市的經濟發展迅速，還是應該責備管理者的“監管不嚴”。
“那邊的美少女~看過來看過來，往這邊看過來~”
毫無反應。
“那邊那位戴着和時代不符的斗笠，眼神惡狠狠的美少女~看過來看過來，往這邊看過來~”
依舊還是毫無反應。
“那邊那位戴着和時代不符的斗笠，眼神惡狠狠，胸部平的根本不需要纏布都會被誤認為是男人的美……”
“你夠了沒有！！從剛剛開始喊的東西就越來越過分了！！”
氣勢洶洶的“殺”到了攤位前，在斗笠的遮掩下，少女一臉怒容的注視着從剛才就一直喊個不停的“攤主”。
“咯吱咯吱”的笑着，盤腿坐在與自己的體型並不太相合的寬大木椅上，身材介於“少女”與“童女”之間的那名“攤主”，斜着眼睛對上那充滿了怒氣的視線，擺了擺手似是在說“別介意”。
“有什麼事？”
聲音里充滿了不悅的感情，明明把頭髮也盤起來了，還以為自己的“變裝”是完美的……稍微有些缺乏在這個時代理所應有的“常識”的少女皺着眉頭，將自己的“失敗”歸咎於眼前那名喜笑顏開的……嗯，女孩。
從體型上看，對方的年齡看起來要比自己小一些。
女孩的眼睛都笑彎成了月牙的形狀，她衝著站在自己攤子前的“顧客”攤開雙手。
“要算一卦不？保證准，不準人都倒貼給你~”
“……”
沒有說話，轉身就走。
“喂喂喂，等一下啊！等一下別走啊！這麼大一個美少女在你眼前怎麼就轉頭走了呢！！”
手被拽住了。
“放開手！這種騙人的鬼東西誰會信！長得好看也是騙子，我身上可沒有能給騙子的錢！”
少女回過頭，只看見剛剛還擺出一副笑臉的“攤主”現在正整個人都趴在桌子上，她哭喪着臉拼了命的拉住少女的手不讓她走，因為用力而讓整個人都像極了缺氧躺在砧板上的鹹魚，在那張對她而言寬大到能當床了的桌子上，利用自己充滿“彈力”的腹部和充滿“希望”的胸部一蹦一蹦。
“咱今天還沒開過張，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嗚哇啊啊！就一下，就讓咱算一下好不好！”
無賴的撒潑打鬧讓少女頗為頭疼，她強忍住一腳踢翻那張桌子連帶上面的女孩一起的衝動，為了不惹多餘的麻煩，少女咬了咬牙齒，轉過身，勉強自己在桌子前“客人”位置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我先說好，就一次。”
惡狠狠的瞪了眼從桌子上爬下去，又恢復了那獻媚一樣笑容表情的女孩。
————
“手~”
無言的伸出右手。
“那隻也要~”
“……”
再次無言的伸出了左手，不過雖然沒有說話，斗笠下的表情已經快能用“兇惡”來形容了。
“想算點什麼？”
“隨便。”
反正也不覺得這種騙人的把戲能說中些什麼，無非就是一些似是而非模稜兩可的好話而已。
“呼呼，那就讓咱猜猜看~”
那名女孩一邊“呼呼”的吹着氣，一邊撫摸着少女的雙手，她那來回“搓手”的動作好像已經超出了“看手相”的必要範圍，再加上女孩還不斷“呼呲呼呲”的吹氣，這不禁讓人聯想到某些不太妙的奇怪癖好，少女本來就已經擰起來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夠了沒有？”
差不多是到了想要一耳光抽過去的時候了。
“呼呼~嗯嗯嗯~話說啊，這位小姐你……”
依舊還在搓着少女雙手的女孩並沒有抬起頭。
“你是在尋仇家吧？”
猛地一下從女孩手中抽出了自己的雙手。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東西，我走了。”
“別那麼急嘛，嘿嘿嘿~眼神都變得要吃人了一樣，咱可說中了吧？”
因為手裡“把玩”的東西被少女收回，女孩終於抬起了頭，她笑意盈盈的望着斗笠下那對張表情兇狠的臉孔，用略帶挑釁意味的眼神表達了“我說中了吧”的意思。
“……”
少女並沒有如她所說那樣離開攤位，而是沉默的望着坐在桌子對面的那個女孩。
“嘿嘿嘿，不是多難猜的事情，別那麼凶的瞪着咱嘛~”
女孩笑着，那副純真的笑容中夾帶了一絲絲狡黠與不屬於她那個年齡的輕佻，讓女孩的笑容有着不小的誘惑力。
“假如……”
少女開口了。
“假如，我就像你說的那樣在尋找仇家，那麼你是怎麼知道的？這種東西，不是靠看手相就能看出來的吧？可別想着矇騙我。”
聲音聽起來平緩，但只要仔細聽就能聽出其中壓抑的惡意，少女將右手放到了桌子底下，慢慢摸到了自己用皮帶綁在身後，在外面裹着幾層布的長棍狀物體上。
“哇，這就想殺人滅口了？你的性格也太那個了吧！好歹是在街道邊，你可別突然發神經哦！不要突然拿那東西劈過來哦！這其實是很簡單的事情咯~”
看出了少女想做什麼的女孩故意裝出了被嚇到的表情，然後繼續喜笑顏開。
“你看，你穿在外頭的那件羽織雖然有些舊了，但料子是徹徹底底的好料子，農家女孩可穿不起這樣的東西~你的眼神雖然一幅要吃人的樣子，但面貌，嗯，應該用清秀來形容吧？你的手皮膚也很好，一定不常做活，是生活在優越環境中的人才會有的雙手，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年頭出門在外還想帶個斗笠隱藏面貌的笨蛋，實在太罕見了！怎麼看都是不諳世事的大小姐才會幹的蠢事啊哈哈哈！”
一手抱着肚子一手錘着桌子，女孩好一陣亂笑。
“這個真的……很奇怪么？”
已經開始感到尷尬的少女拉着斗笠的邊沿壓了壓，試圖遮住自己的表情。
“比不帶更顯眼，這都什麼年代啦！你看看街上誰還會帶這玩意啊！”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的確找不到比少女的斗笠更加“顯眼”的穿着了，那種斗笠加上半褂羽織的“浪人”打扮在這個馬車與蒸汽四輪車混合行駛於街道上，女性也開始向男性一樣穿起長褲的時代里，與其說是奇怪，不如說是“回到了三四十年前”。
倒是上過戰場的老年人如果看到這樣打扮的話，應該會懷念起過去那個刀劍成夢的時代吧？
“……”
因為尷尬而臉頰上增添一抹羞紅的少女低了低頭，然後，她摘掉了自己的斗笠，卷好的黑色長發如瀑一般散下，少女輕輕的咕噥了一聲“還以為這樣比較低調”。
望着展現了自己面容的那名少女，女孩稍稍的發了一會兒呆，因為少女那副面容不光是對於男性，就算是同為女性的女孩，也感覺自己被她所吸引住了。
“咱收回前言……你帶不帶那玩意都很引人注目。”
光是清秀並不足以形容少女的面容，以女孩子的身份而言那張臉稍微缺乏柔的感覺又過於“英俊”了一些，但在她黑色瞳孔中的那股朦朧的虛幻也讓人絕不會將她誤當做男性，柔順而又美麗的黑髮，似乎就算不用清洗也能一直保持那樣的烏黑靚麗……來自月海的公主，在看到那張臉時，女孩的大腦中所產生的第一印象就是這個。
如果不想引人注意的確是最好要稍微遮掩一下的面容，女孩感到稍微有點嫉妒了……雖然她自己的相貌也絕對在“標準”以上。
“然後呢？為什麼會覺得我是在尋仇？”
少女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不少，不過她的右手似乎依舊還放在腰后的那長棍狀物上。
“哦，咳咳……”
把自己的腦子從對少女面容的“讚歎”中給拉了回來。
“你看，你擺着這樣一幅‘我就是個大小姐’的意思，但卻唯有一點和你的身份不太相符，就是，你手掌心裡的那些繭子~”
聽到女孩的話，少女不自覺的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左手的掌心……的確，在她的手掌中，有不少已經發硬的繭子。
“大小姐可不會做農活，所以這絕不是用農具時磨出來的，看你的樣子也過了用單雙杠當娛樂的年齡，既然這樣，要磨出那種程度的老繭就只有一種可能了，你有在一直揮舞某種武器吧？刀，劍，長槍或者薙刀，你應該一直都在習武對吧？看你背後背的那個的長度，應該是太刀或者長劍一類的武器咯~又是大小姐又常年習武，你是出生武家的女兒吧？”
用雙手撐着下巴靠在桌上，女孩“嘿嘿嘿”的笑了起來。
“雖然時代不同了，但就算這樣，不管是公家還是武家的大小姐也不太可能一個人奔波在外，都說武家女兒性子烈，出門奔波只有兩件事~”
又“嘿嘿嘿”的笑了幾聲。
“哪兩件？”
少女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是被對方那種堪稱“雜學”的說法吊起了興趣。
“一是和情郎私奔，不過看你也不像能找到對象的樣子~”
小小的“諷刺”了對方一下，那不滿的抿起嘴唇皺着眉的樣子果然也很好看。
“至於第二嘛，那當然~就是為了家仇~怎麼樣，咱說對了吧？”
壓低了聲音向前探出身子，在說完之後，女孩又“嘿嘿嘿”的笑個不停，總是自顧自的笑起來這一點稍微讓少女有點討厭她的感覺。
“我不是武家女兒，不過確實是自幼習武，家庭條件，也的確算的上優越……這樣看也差不多，你還蠻厲害的，都說對了。”
手從背後那根用布包着的長桿物上離開，少女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她解下系在腰間用來裝錢的小布袋，將那放到了桌上。
“我承認你們這些混跡江湖的人是有點手段和眼光，既然如此就和你打聽幾個人吧，要是能告訴我有用的信息，這些錢全給你也可以。”
也許是對眼前的女孩開始感到信任，少女的表情也慢慢放鬆了下來。
正好，本來就一直沒有頭緒，現在看眼前的女孩這樣聰明又有“手段”，向她打聽打聽也好。
“體格很壯實，個子也很高應該超過了兩米，非常顯眼像是力士一樣的巨漢，和他比另外兩個人就不怎麼起眼了，一個是感覺很瘦，留着長發鷹鉤鼻的中年男人，還有一個是頭髮和海藻一樣遮着眼睛的陰沉女人，要說共同點，就是我記得他們的衣物上都有……和那個一樣的家徽印記。”
少女偏過頭望了望不遠處的建築，在那棟高大的“城樓”上，用金屬在圓型的環內雕着彷如神社鳥居一樣巨大的“天”字。
太張揚了吧？從這樣的建築風格似乎就能感受到擁有那棟建築的主人的性格有多囂張了。
“嚯嚯，所以剛才一直盯着那邊看啊~不過這玩意咱這裡也有個小號的~”
女孩說著便從桌子底下抽出了一塊布巾，那上面正紋着與建築物上的標誌如出一轍的圖案。
“你！”
少女的表情瞬間又變得緊張了起來，她“騰”的一下站起來，手再次向後伸……
“別緊張別緊張，這不是什麼稀罕東西，也不是什麼家徽，只是商會的商標而已。”
笑着將那塊布攤在了桌子上。
“商會？”
少女狐疑的注視着那名女孩，不太確定對方的底細到底是什麼，按理來說，好像這樣一個容貌出眾的女孩子在這裡擺攤算命本來就是很奇怪的事情了……
“天下商會，很俗氣的名字對吧？最近幾年紅火起來的組織，也算是搭上了時代的順風車吧~”
女孩發出了不像是她這個年齡的感慨。
“你看，就算放到二十幾年前也不敢想象現在的情況，道路變得整整齊齊，四個輪子的鐵殼子都開始在街上跑了，再過個十幾二十年，說不定連馬車也要被取代，交通越來越便利所以各個地區的交流和物資交易也越來越頻繁，那個商會啊就是看準了這一點，他們自己並不生產任何有價值的東西，而是通過壟斷的手段將一些地方的作物與產品包下再高價賣到別的地方去，用短短几年時間就積累起了數不勝數的資產，連不少地方的管理者都得看那些傢伙的臉色行事，呵呵，在以前可不敢想吧？城市的統治者居然會被商人壓一頭……”
該說是在故意裝成熟呢，還是……女孩往後一靠，將腳直接翹到了桌子上。
“不過賺錢這種事嘛，總要用些手段的，因此也結了不少仇家，你也是這這樣對吧？至於你說的那三個人嘛，喏……”
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遠處的那棟高樓。
“那三個人應該就是天下商會的老大，喏，在那座建築的五層有一個天井庭院，那些人隔三差五就在那兒舉行宴會，今天也是一樣，從花街來的舞女一批又一批的換進那座樓中，有錢可真好啊，連房子都建的比以前的天守閣高了……”
晃着腳嘆着氣，椅子腳搖啊搖的沒靠穩，女孩差點就一個跟頭倒過去了……有點尷尬的趴在了桌上。
“謝了，那些錢就都給你了。”
完全沒有拿回自己錢袋的意思，就像是根本不在意今後的生活打算，少女轉過身，頭也不回的朝……
“喂喂，你等下啦，你打算怎麼進去啊？雖然只是商人的老窩，不過那裡面的看守啦打手啦起碼也有百來人，你一個人去送死啊？”
“這種時候靠氣勢就可以了，而且我的劍術還蠻不錯的。”
不知該說是自信還是自爆了。
“靠氣勢個鬼啦，劍術要真的夠用當初做什麼去了，也不至於現在才來尋仇吧？你等一下啦！”
女孩從她的那張大桌子後面繞了過來，“卡”在了少女身前。
“你和咱來，咱有辦法幫你進去。”
“為什麼？”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飯，當然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幫助，停下剛邁出去的腳步，少女低下頭，第一次，仔仔細細的打量起了眼前的那名女孩。
不高的個子，比自己矮了差不多一個頭，精緻的五官，長長的睫毛，看起來應該比實際年齡要小一些的外貌，漂亮也確實漂亮不過實在要說的話還是可愛占的比重更多一些，但是那種看上去清純的模樣又感覺太做作了一些，很容易讓人感覺到這個女孩多少有些心機。
“不是說了么，那個什麼天下商會在發跡的過程中可沒少結仇家，這個世上不止你一個和他們有仇哦？”
半吊著眼角的表情令女孩原本會讓人不太喜歡的“心機”變成了討人歡心的“狡黠”，這樣簡單地用表情轉換印象的方式讓少女覺得，這個女孩一定是“那種方面”的箇中高手。
但是她的話也讓她有些感興趣。
“你也……”
“不然你以為咱為什麼要在這兒蹲這麼久？等你好久的啦！”
笑着將身子微微前傾，姿勢擺的正好。
“等我？為什麼要等……你這傢伙是怎麼回事，難道你知道我的事情……”
雖然面對的是很可愛的女孩，但卻有種說不出來的，像是被蛇給盯上了的感覺。
“來吧來吧，咱帶你去個地方，等會兒保證可以讓你混到那裡面去！”
“我幹嘛要相信你這樣來路不……”
“快點走吧，要不然等這個攤子的主人拉完肚子回來撞見咱們就麻煩咯~”
“這個攤子的……等……合著這都不是你的攤子么！喂！！”
發現了驚人的事實。
“當然不是呀，咱這樣美少女怎麼會做擺攤算命這種掉價的事情？行了快點來吧！”
胸口貼着少女的手臂，女孩直接就不由分說的挽了上去然後強行拉着她往別處走，與那副可以用嬌小來形容的體型完全不同，女孩的力氣出乎意料的大。
“喂，等……”
“別浪費時間啦，快點過來，咱都準備好了！”
這架勢就像是在強買強賣拉人入伙的傳銷組織一樣可疑，不過也因為實在太可疑了，反而感覺不到會有什麼危險。
而且女孩很可愛，胸部很柔軟，嗯。
“所以到底要做什麼啊！”
只是，這樣的發展令少女實在很難接受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