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太陽照在柏油馬路上,塞利尼西亞的天空仍然是呈現出那一種如同夢幻一般迷離的淡紫色。

小巷口停着一輛電動三輪車,在上面架起了寫有“炸串兒,雞蛋灌餅,炒冷麵,雜糧煎餅”的牌子,灼熱的鐵板發出滋滋的聲音,鐵板下面粘着各種灰黑色的油污,但給人帶來的視覺衝擊卻絲毫不能影響那些從鐵板上散發出來的誘人香味。

“來一串蟹棒,來一串那個土豆的吧,再給我來一碗烤冷麵……”

一個梳着蓬鬆頭髮,面容略微有些清秀,個子不高的少年站到了攤位前面。

身上穿着乾淨利落的白色襯衫,他的背後背着鼓鼓囊囊的黑色書包,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中午的陽光從頭頂上直直的映射在少年的臉龐上,使他的皮膚塗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

在迷離而慵懶的眼神中,那少年彷彿有一絲銳利的氣息,就好像一個深藏不露的利刃被捆在一層層厚厚的棉布里。

此人正是鄭東和。

今天一早他便去了他的二叔那裡,對工作繁忙的二叔來說,這可是難得的和他唯一親人團聚的機會。

而每當在這個時候,鄭七彩也便會用自己所帶來的各種鄭東和同齡人無法企及的高價值禮物代替自己作為親人缺位的陪伴,儘管這些物品中大部分鄭東和並不需要。

此時伴隨着電烤爐滋滋的聲音,鄭東和所需要的食物都已經準備好了,他左手拿着那兩串炸串,右手端着烤冷麵,腳底下踩着一個銀黑色的電動滑板,一陣風一般的消失在了街道的轉角處。

“……”

熱帶的灼熱暖風從鄭龍和的臉頰邊拂過,電動滑板行走在安靜的住宅區街道上,沒有多少車輛經過,兩邊也就是低矮的獨棟建築。

其中木結構的建築為主,建築的周圍都有着各種各樣面積不大但卻別具風格的小庭院,或是有人閑坐在那裡,或是有人在傾心的打理着那裡的植被。

再轉過一個實木建築的街道轉角,便來到了自己所住的地方,眼前那個略微有一點幾何風格的建築,裡面仍然是散發著暖黃色的燈光。

“終於是回來了……”

鄭東和到了門前,收起滑板,俯下身去,本能的便要拿鑰匙開門。

“……”

就在這時,他看到在門旁花盆裡的那隱藏攝像頭,此時卻和以前有些不一樣。

原本不會產生任何破綻的隱藏攝像頭此時卻亮着紅色的燈光,一閃一閃的,就彷彿曾經記載到了什麼令人不安的東西因而在恐懼的顫抖。

“等等……我安裝的攝像頭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鄭東和原本輕鬆的神態,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他是一個對這些安全的事情十分注重的人,注重到了有些神經質的地步,但是他認為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這個攝像頭在一般情況下,它的指示燈都是隱藏起來的,而現在指示燈卻被人為的打開了。”

“如果是有人從外邊侵入的話,應該不會發現這個攝像頭,也更不可能對這個攝像頭做手腳,那麼有一個很大的可能性便是……”

鄭東和如機器一樣有條不紊的分析着,就好像這一切都是寫在他大腦中的程序一樣。

“整個房子有可能經歷了一次斷電,導致這個攝像頭重啟了。”

“不過我似乎並沒有聽到附近的社區有聽力維修的消息了,為什麼會停電呢?”

按照平常的情況來說,找不到原因。

“如果是找不到原因的情況,那麼一定要小心。”

鄭東和在心中默默對自己說道,他那原本有些陰柔的神情此時變得無比冷峻。

“那些潛伏起來的危險,可是不會等你找原因的。”

鄭東和將自己背後的書包放下,拿在手上拉開了拉索。

而在那書包其中一個夾層中,彷彿一件雨衣一般的東西從裡面露出了一角。

那感覺並非是鄭東和拉開拉索所以才顯現了出來,反而更像那東西本來就生命,在書包的夾層裡面蠕動一樣。

一手拿着書包,另一手轉動鑰匙,鄭東和躲在門版之後中打開了門,就如同cqb中規定的某些操作一樣。

“……”

在注意到房屋當中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聲音或響動之後,鄭東和伸出頭向房屋裡面看去,他的動作十分謹慎。

他探出頭的一瞬間,一種工業糖精與膨化食品調味香精混合著的味道夾雜着鑽進他的鼻腔里,就彷彿整個房間都被關在一個巨大的薯片桶里一樣。

“怎麼搞的?”

看到房間中的景象,原本稍微有一些潔癖的鄭東和立即露出了一股極為不適的神色。

房間里的確沒有他想象的那些危險。

仍然是他所熟悉的那個房間,實木的傢具,厚實的餐桌,沙發上放着幾件枕頭和衣服,電視已經被關閉了。

就連上樓梯的夾角處,茶几上放着的烏雲的那本筆記本也都在哪裡。

沒有什麼怪物,沒有藏在房間里的持械者,也沒有小偷。

因為如果小偷來了絕對不會這麼沒有眼力見,連筆記本電腦都不偷走。

可是令他極為不適的正是在此時的餐廳里。

幾碗泡麵桶橫七豎八的倒在餐桌之上,有的裡面還有一半的泡麵沒有被吃掉,溢出在外面,如同燙卷了的頭髮一樣,卻又彷彿粘着各種垃圾的拖把一般,看起來有些令人作嘔。

客廳的一側放着一個柴油發電機,鄭東和認識,那東西是從地下室裡面拿出來的。

此時柴油發電機處於一個柴油耗盡的狀態,似乎在這房子里的人用柴油發電機做了什麼很消耗能量的事情,導致這裡面儲存的柴油全部都被燒光了。

而更加令鄭東和感到過分的是在地面上橫七豎八的擺着很多食品包裝袋,有的是薯條,有的是薯片,有的是其他亂七八糟的零食,但是在其中還是棉花糖的數量最多,這才使得整個房間工業糖精的味道那麼濃烈。

“這——”

看到眼前的場景,鄭東和的臉一下子變黑了。

“我在家裡雖然是有些不修邊幅,但是家務事什麼的幾乎還都是我在做,平時屋子裡也打理的還好。”

“我這麼久出去了一上午……不是一天而是一上午,這兒就變得跟古戰場一樣……”

“烏雲!還有那個陳……陳格!給我滾出來!”

鄭東和氣得直跺腳,似乎能用腳把誰踩碎一樣。

但這一切最終都是無濟於事,整個房子空無一人一般,沒有任何人回答他的憤怒。

看了看樓梯,鄭東和毫無猶豫,直接小步快跑的上了樓。

“新人住在樓梯右手邊的第一個房間里,至於烏雲,他就是一個偽裝成貓的傢伙,在閣樓裡面鑽來鑽去的,現在鬼知道去什麼地方了……”

鄭東和想了想,然後來到陳格的房間,面前房門虛掩着,他便直接推門而入。

“嘭——”

門猛地打開,鼻腔內頓時傳來一股更加濃郁的工業糖精的氣味。

“果然是你——”

鄭東和剛想怒吼,看見眼前的場景,卻是頓時眼睛猛的睜大。

“……”

“唉,等會兒等會兒,這是咋回事兒啊?!”

頓時鄭東和彷彿是看見了怪物一般,他的眼睛因為驚訝瞳孔也猛地縮小。

此時陳格蓋着被子躺在床上,似乎是折騰了一整天,此時的他表情安然似乎是睡得正香。

而最令人顛覆三觀的是,在他的被子里竟還有一個人的輪廓。

那輪廓彷彿這一個身材纖細的少女,而在那個輪廓從被子上方露出的頭,有着絲絲縷縷的銀白色頭髮,在長發的下面是一個俊美而略微有些可愛的臉龐,如水墨畫中墨點一般的眉毛,大張的嘴露出鯊魚般的牙齒,在睡夢中仍然一張一合。

而此時的這個少女睡覺的姿勢,是鑽進了陳格的懷裡,腦袋枕着陳格的胳膊,用自己的額頭貼着陳格的胸口。

而最為令人無法接受的是,此時的鄭東和看到那少女在被子下面露出的白皙的皮膚,竟顯示這少女居然是全裸的。

“喂喂喂喂喂……”

看到眼前的景象,一股極為複雜微妙的神情在鄭東和的心中猛然升起。

原本回到自己住了很長時間的家中,卻發現剛剛來到家裡幾天的新人居然帶了一個陌生的女孩睡在床上,那場面簡直是一言難盡。

眼前的陳格仍然安穩的睡在床上,他的表情就像一隻熟睡中的貓一樣十分溫和,看起來十分無辜,就彷彿在說這個女孩只是在他睡着之後鑽到被窩裡來的。

“那種事情誰會相信?那位看起來我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這句自言自語般的話,是鄭東和緊咬着牙關,以類似於吃人的語氣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