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啊！”
“现在是晚上。”
“我来得早当然可以说早！”
女孩笑嘻嘻的站在林未都面前。
其实在电梯门刚开的时候，林未都就已经瞥见了在这里等着的她，平常总是摸不着人，今天却来的比大家都要早。
“芊慧姐她们都还没来吗？”
“当然咯，要不然我为什么在这里干等着啊！”
也对，钥匙一般都掌控在社团的大姐头也就是陈芊慧手里，卢申之前是有一把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搞丢了。
林未都背靠在门上，随手就掏烟出来。
“未都？你什么时候烟瘾这么大了？”
来的是卢申，这位迟到狂人却意外地在今天来这么早。
“啊……学长今天来的真早啊。”
林未都抬了一眼就又低下头去，不断摸索着自己的口袋。
“没什么胃口，所以没吃饭就来了，莉莉来啦？”
“嗯，早就到啦！”
“今天咱们俩倒是来得最早啊，一会可得好好嘴芊慧两句！”
卢申掏出打火机扔给林未都，“少抽点。”
“哦……”
莉莉却砸吧着嘴：“我和他说过好多次啦……没有用的~”
卢申却又为林未都辩解：“可能又失恋了吧……没有哭已经很坚强了！”
林未都吐出烟雾：“没有恋爱哪来的失恋？”
“那你倒是找一个女朋友啊。”
莉莉兴奋地挥挥手：“比如我比如我！”
林未都却直接无视，“禁欲了……下一步还有出家的打算。”
“那我就去做尼姑，和你一个寺院。”莉莉依然很兴奋。
看来寺院鸳鸯这样的故事很和她的胃口。
“出家？尼姑？你们在聊什么？”
“这样突然多出来一个别的声音，大概是晓晓吧。”
“诶？什么叫大概，我不就在这里吗卢学长？”
“看来晓晓你对自己的人设不是很了解啊……”
“诶？什么意思？”
林未都有点忍俊不禁：“卢申学长他是在说你没存在感。”
“诶……即使是我也会觉得过分哦。”
“你既然说即使是你，意思就是你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好相处很好脾气吧？”
“嗯……应该是这样的吧。”
“方晓晓你的话，确实是这样，倒不如说，随和得已经有些随便了。”
“好好……我就当你在夸我吧。这样我会心里舒服一点。”
林未都点点头。
“话说回来，芊慧学姐呢？平常不是早就该来了吗？”
…………
陈芊慧此时正在赶来的路上。
从来不迟到的她，自然是有事耽搁了。
就在六个小时之前，刚吃完午饭她就跑到了商业街最火爆的发型屋。
但因为忘记提前预定，这六个小时一大半都是在等待中度过的。
直到快五点的时候才轮到她。
结果就是现在，在路灯下有一头奶茶色的头发在狂奔。
…………
“可卿呢？”
“现在应该在练舞，晚会儿大概会过来。”
“哦呦~未都你怎么对可卿的行踪这么了解啊！”
“别误会啊，都是她告诉我的……”
“那岂不是更奇怪了？偏偏只告诉你！”卢申的暗示意味相当明显。
莉莉圆圆的大眼睛瞪得很无辜：“啊？未都你难道……”
方晓晓却只是安静地靠在一边的墙上看着手机。
这很平常，对于社团里的闹剧，她一般都是奉行着不参与不反对的态度。
而这时候，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啪嗒啪嗒的声音在楼道里像弹力球一样弹来弹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身影在众人面前刹住车。
那是一头奶茶色的长发。
……
“别惊讶，我和未都早就见怪不怪了。”卢申向方晓晓解释道，“在这之前她还染过落日黄、樱花粉还有什么北极星绿的颜色。这次的发色已经相当亲民了。”
“诶……我只是一下子没认出来而已啦……不过说回来，芊慧学姐染过头发还蛮好看的。”
“对吧对吧？这个颜色可是我精挑细选过的！”
“嗯……”
……这是自陈可卿的事之后，经历了近一个月的普通日常，才终于有了一件不那么平常的事。
大家大概想不到这会是另一个起点。
陈可卿倒是和往常一般准时，七点半的时候才到社团。
身上还残余着刚练过舞的的汗香。
“那个，明晚大家应该都没课吧？”
众人都点点头。
“明晚我想咱们几个聚一聚，我的意思是有酒有饮料，还有一些小活动小游戏，就在咱们社团里玩一玩。”
“双手赞成！”卢申举起双手。
“那我双手双脚赞成！”莉莉似乎真的也要把脚举起来，她甚至在尝试。
“额，莉莉你可以不用举脚。”
“好！”
“嗯，我明晚可以和舞团请个假早点来。”
“我嘛……我也有时间的。”方晓晓没有反对。
但林未都迟迟没表态。
“嘟嘟？你……明天有课？”陈芊慧话音刚落，陈可卿就迅速地看向林未都，看样子似乎比谁都在意林未都的空闲情况。
“额……倒不是有课，明天我舍友生日……倒也不一定没时间，他说是在傍晚……我可能会来的晚一些吧……”林未都解释道。
陈可卿这才松了口气，转回了脑袋。
“晚一会倒没什么……来了就行！不过嘛……尽量早点。”陈芊慧说着又拿起白板笔，“大家对明天的活动有什么建议吗？想吃什么喝什么，或者想玩什么？”
…………
几位损友还真给林未都舍友拉了一条横幅，就扯在餐厅三楼的包间里。
「赵思诚老同志20岁寿诞」
“祝思诚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啊！”
“好好好。”一杯饮下。
“那我祝思诚老当益壮，老骥伏枥！”
“也行吧。”又一杯饮下。
“那我就祝思诚驾鹤天上去，人去音犹在！”
“一边去吧你……”寿星赵思诚笑骂着敬酒的这位，然后又痛快地饮下一杯。
轮到林未都了，“额……生日快乐，思诚。”
“数你最正经！”赵思诚一饮而尽，“菜够吃吗，不够我再点几个吧。”
有人推门而入，大概是服务员吧。
赵思诚没有转头，“服务员，还有什么招牌菜吗你们？”
“招牌的姐姐算吗？”
“啊？”
赵思诚刚要转过头，双眼却突然被手捂住。
香水的味道放肆地侵略过来。
这个香水味他很熟悉。
“姐？别闹了！”
“真是的……思诚你怎么一下就猜到啦？”
众人便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位十分干练的大姐姐收回捂着赵思诚双眼的手：“都是思诚朋友吧？”
众人皆应声称是。
“嘿嘿，我是思诚姐姐，思语，你们也可以叫我姐姐哦。”
有个厚皮脸的已经开口叫了出来“诶，姐，你好。”
“哈哈，你好你好！”
赵思诚掸掸烟灰，有些无奈地冲林未都使着眼色。
“诶……思诚啊，我坐哪里啊？”
那位厚皮脸立马把身旁的人挤开，然后殷勤地端来一个椅子：“姐，来，坐这儿。”
赵思语上前接过椅子，却走回到了赵思诚和林未都之间。“这位同学，那个不好意思，可以让我挤在这里吗？”
“啊……当然可以。”林未都连忙挪了挪让出位置。
赵思语便丝毫不客气地挤到那里坐下。
环视了一下周围，“都是帅弟弟啊，思诚，回去之后把微信发给我呗都。”
“诶，姐，不用他，我现在就能给你。”自然是那位脸皮厚的。
“姐，别拿他们开涮了，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男朋友是工作，弟弟们才是生活！”
“思诚，咱姐说得对啊！”
“得了吧……她也就嘴上说说，和你一样。”
“诶？这是瞧不起你姐姐我咯？”
“李……晨是吧？”
“额，姐我叫李琛。”
“无所谓……来来我扫你。”
李琛却看了一眼赵思诚，嘿嘿笑道：“别了吧，加你微信思诚这小子非得和我打一架不可。”
“你看我就说，他就是嘴上说说。”赵思诚笑眯眯地接过台阶，“行了，别逗他了姐。我去给你拿餐具去。”
赵思诚转身开门，他的位置就在门口。
刚闭上门他又推开，探了个脑袋进来。
“诶，姐你要吃什么？”
……
赵思语说要去看看菜单，便和赵思诚一块出去。
剩下的人就留在了包间内。
包间内瞬间安静下来。
作为维系的核心、赵思诚不在，剩下的人说不上熟，也就没什么说话的必要，都埋头看着自己的手机。
林未都抬手看了看表，七点，还不是很晚。
……
“我和他分手了。”
“又为什么啊？不是好好的么？”
“我实在看不惯他那副窝囊样子，一个大男人……”
“要怎么样才不窝囊？对你不是挺好的么？”
“好是挺好……但是……”
“但是？”
“他什么都做不好你知道吗？跟你比起来更是差远了……”
“你单纯就是带着有色眼镜吧？再说……我哪有那么好啊……”
“我弟弟就是很好啊！要是能找到和你一样的男生就好了……”
“姐！”赵思诚放下菜单，有些生气地瞪着她。
“你别啊……我只是说要按照你这个标准找。”赵思语指着菜单上的糖醋耦合，“我要吃这个……说起来都好久没吃过你做的耦合了。”
“老板，两份糖醋耦合。”
“要两份干嘛？”
“一份他们吃，一份你的。”赵思诚又转向窗口，“再来瓶橙汁。”
“我要喝酒！”
“不许。”
“我不管！”
……
门被推开，赵思诚和赵思语并肩走了进来。
气氛终于才又活络起来。
“还想吃什么你们自己去前台那里点吧……反正今天我请。”赵思诚边说便坐下，顺便把那瓶橙汁摆在赵思语前面。
赵思语却一副赌气的模样，“我要喝酒！”
“你一会不是还得自己回去？不许喝。”
“哈，你还要管你姐我啊？我比你大四岁呢好不好？”
赵思诚不说话，示意林未都把啤酒拿过去。
咕咚咕咚一杯满上。
半杯泡沫涌出杯口。
……
“啊呀，都溢出来啦！卢婶儿你故意的是吧？”
陈芊慧瞪着卢申，卢申只好挠挠头称这是意外。
“明明是副社长啊……看来咱们社团男生的那大梁只能嘟嘟挑起来了……”
“芊慧你怎么能否认我身为一个顶梁柱的尊严？”
“你当顶梁柱……狗窝都得塌咯……”
莉莉听得哈哈地大笑，陈可卿则笑的比较小家子气，手还在遮着嘴。
方晓晓嘛……看着手机屏幕的她似乎并没有露出笑的表情，仅仅只是在卢申要给她的杯子倒酒的时候才抬起头来。
“卢学长……那个，我不喝酒的……”
“额……那……”
陈芊慧替卢申补充道：“不喝酒的话就喝可乐吧……”
“那我也要可乐！”陈可卿终于收起了笑。
“我要啤酒！”莉莉左手高高举起，右手则把杯子递到卢申面前。
这次卢申很是小心翼翼，等泡沫稍微消下去才又续上。
“我看卢婶儿你刚才就是故意的。”
“那我怎么办……自罚两瓶？”
“狡猾！……总共才买了一箱，而且嘟嘟还没来呢？”
卢申放下酒瓶，似刚想到一样。
“说起来也是，问问未都什么时候来吧。”
莉莉又兴冲冲举起双手：“好好，我来问！”
陈可卿却有点不高兴，撅着嘴巴：“还是我来问比较合适。”
“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
“你不说为什么我就不让给你哦~”
“什么啊……这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管啊，你不说为什么我就不让给你！”
正当两人如此焦灼的时候，方晓晓有点不好意思地放下手机。
“诶……那个，你们不要争啦……我其实已经问过他啦……”
两道视线迅速投射过来，让方晓晓有些不能自已。
……
……
「什么时候来？」
「大概还得一个多小时吧」
「好」
“诶诶？谁啊？”
林未都另一侧的、赵思诚的友人b坏笑着靠过脑袋来。
“女生吗？”
“女朋友吧……”
……众人开始一嘴接着一嘴。
“在座的各位不会只有他有女朋友吧？那可不能放过他啊！”赵思语煽风点火道。
“额，朋友而已。”林未都有点不太擅长应付这样的场景。
倒也没有脸红，只是觉得，
不是很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回应比较合适。
于是一句话就让大家扫了兴。
赵思语那边已经把双手环在了赵思诚的脖子上，笑眯眯地耳语道：“思诚有没有女朋友呢？”
“暂时没……”
赵思语然后笑嘻嘻地冲着大家说道：“诶，思诚说他暂时没女朋友！这小子谈过多少个啦？”
友人abc连忙开始一一罗列，几乎把每个系的系花都说了个遍。
赵思诚无奈地笑笑，然而其姐的双手环得更紧了一些，直接把他困到自己的胸前。
“嗯？思诚？花心大萝卜啊？到底谈了多少个，老实交代！”
林未都却开始回忆赵思诚的上一任，倒是没有像他们说的，如系花校花那么漂亮，只是……似乎和赵思语有些神似。
“看来我也得抓抓紧啦！弟弟们有没有认识大帅哥啊，有的话赶紧推给我哈！”
只是长相神似罢了，林未都摇了摇头，赵思诚那位前任一见人就脸红地说不出话来，哪像现在这位。
林未都心想要真和她谈恋爱的话，大概要被活剥掉。
“诶，大家别光喝酒啊，难得聚一聚，玩点什么呗。”
“真心话大冒险？”
“太俗了，玩点别的酒局游戏吧……逛三园之类的不要啊，玩腻了。”
林未都心想好啊好啊，但这又要耗到几点了？
……
“谁的签最长？”
众人把筷子掰成的签都伸出来。
“我的！嘿嘿，我看看该指定谁……”卢申得意地炫耀着自己的那根。
“对不起啊，刚我没说清规则，现在我补充一下，抽到最长那根的要被指定玩真心话大冒险。”
卢申汗颜，“哪有这样的？我要求重抽！”
陈芊慧却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不是说你是顶梁柱吗？才一个真心话大冒险就怂了？就当给大家起个头呗。”
“那我选……真心话。”
“切。”
莉莉笑吟吟道：“卢申学长不是很勇敢啊！”
“我都起头了好吧……”
“好好好，刚才抽到最短的那根是谁？”
陈可卿弱弱地伸出来签。
“好的，可卿，你可以问他了。”
“嗯，那就……”
“嗯？”
“学长你……”
“嗯？”
众人有些期待，会不会在第一个问题就问出大秘密呢？
“学长你喜欢……？”
“嗯？”众人眼睛里的期待都快溢出来。
“喜欢做什么？”
然后是一片排山倒海式的失望叹气。
这其中竟然还包括卢申自己。
“我喜欢做的……很多吧，画画、写东西、摄影……运动的话比如羽毛球啊足球啊我都很喜欢……还有……”
“好好，过，再抽。”陈芊慧面无表情地打断卢申。
……
热闹是一种氛围，但也只是一种氛围。
氛围没有强制力，我的意思是即使在热闹的氛围里，也会有人显得格格不入。
空气没有强制他热闹起来，他便无法热闹起来。
热闹是别人的游戏，林未都盯着眼前的啤酒发着呆。
里面的小泡泡让林未都看得出神。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沉默寡言呢？
他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他是沉默寡言的，因为搬家嘛，去了一个方言都不同的新幼儿园，班里的小朋友围着他笑。
他旁边是皮球，唯独没有分给他的皮球，因为他刚插班过来，之前购买的皮球没有他的份儿。
但这不是可以让他原谅的原因。
旁边还有跷跷板，有木马……还有同学手里的冰红茶。
小朋友围绕着他转圈，笑得天真无邪。
是那种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和不带一点邪恶的孤立。
指着他说一些什么他听不懂的话。
林未都又抓又咬，七八个孩子围上来，他一一地把他们打哭。
看着他们哭，林未都笑了。
有一个孩子的冰红茶倒在地上，流成一摊，上面的泡沫很快就消散。
“未都？醉了？”
眼前杯子里的啤酒已经没了泡沫，这说明它在这里摆了挺久，赵思诚细心地注意着林未都的状态。
一圈子人都看了过来。
林未都赶紧回应道：“没有没有，发了会呆。”
“我看就是想女朋友了吧？哈哈……”
立刻就有人开起了玩笑。
酒桌上的话就如同玩笑，玩笑就更加是玩笑，所以不应该生气。
“女朋友不会和别人……”
赵思诚瞪了那人一眼。
林未都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不是生气自然皱不起眉头，不是高兴自然就笑不出来。
“我没女朋友。”
他只好用事实来回应，这次回应一样地扫大家兴致。
就像前面说过的，林未都不擅长应付这些。
“那要不要我做你女朋友啊，弟弟？”
赵思语的话，是会这样子解围的。
赵思诚知道他姐的性子，于是只是当做玩笑接嘴道：“未都当我姐夫啊？我可不要。”
大家一笑而过。
很多事都可以一笑而过，也有很多事不可以。别人的事都可以一句带过，但自己的往往不行。
游戏和喝酒同时进行，也算是现代版的觥筹交错。
大家或嬉笑或大笑……总之在酒桌上一般都会摆出这样的嘴脸。
赵思语比在座的人大四岁，在市区工作的她多了几分称之为成熟的韵味。
那是工作过的社会人士才能骄傲的说出来的东西。
她化妆很浓，脸上乍看上去比陈芊慧都要着墨更多。
来的时候还不是那么明显，几瓶酒下肚，脸上红晕浮现，这妆容的威力才显现出来，就此时此刻，就论魅惑，陈芊慧恐怕在她面前都不是一合之将。
眼神在酒精的作用下逐渐迷离，红晕翻飞，赵思语紧紧扒住赵思诚。
……
……
一直进行到九点为止，在学校门口，给赵思语打上出租之后，赵思诚向司机强调了好几遍位置，那是赵思语男朋友住的地址。
车驶出去没多远，赵思语又从车窗扒出头来，冲着众人挥手大笑。
车尾有两束霓虹，这两道霓虹要驶入更大的一片霓虹里。
众人这才散去，甲乙丙丁四个区，该回哪里回哪里去。
因为赵思诚喝得也不少，林未都决定先把他送回宿舍。
晚上总是有风，好像要把灯光都吹得摇晃起来。旁边的小河潺潺，倒映着灯光，随着水面的波动一晃一晃。
赵思诚也一晃一晃，看得林未都直心惊。
林未都只好赶紧搀住他。
赵思诚倒没拒绝，他知道自己喝得有点高。
“我姐。”
“嗯？”林未都有些不解。
“别看她这么大大方方浪浪荡荡的样子……”赵思诚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未都帮我点上可以吗？”
林未都拿出火机给他点着。
赵思诚暂时推开林未都，靠在河边的围栏上。
“像个女疯子一样，装得像个大人一样像个成熟的女人一样……但其实，还是个小姑娘。”
林未都陪在旁边，没有说话。
“我不让她喝酒她还要和我倔呢……”
“从小就这样，虽然我叫他姐，但她其实对我来说，更像个需要照顾的妹妹。”
林未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随意地应付道：“总会长大的。”
赵思诚看着他只是笑。
“你啊……说话的时候心像是在别的地方。应付我的吧？”
赵思诚总是这样，很轻易地就能看穿他的所想。
“他们几个瞎说的，酒桌上把不住嘴。”
“嗯，我知道。我也没怪他们……”
“啊……不怪谁，但你生气了！”
“我……”
赵思诚打断林未都：“也不是生气，总之你现在的心情也乱七八糟的……好啦好啦，都别说话啦，两个乱七八糟的人只会让彼此更乱七八糟。”
烟头被他随手丢在河里。
也许这时候太有素质反而会显得奇怪，林未都这么想，然后上前又搀住赵思诚。
……
“今晚还回来吗？”
“啊，当然回来了。”
“哦~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好像你以前就没有夜不归宿过一样。”赵思诚玩味地看着林未都。
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林未都给他丢下身上的烟就离开了。
“谢啦……”赵思诚扶在门上醉醺醺地冲林未都挥手。
林未都边向后挥手便拿出手机。
还没到宿舍的时候，手机就收到了消息提醒。
林未都心想大概是社团的大家，兴许是……方晓晓？
之所以想到方晓晓，是因为她每天都抱着手机吧。
果不其然……才怪。
除了方晓晓之外的每个人都参与了消息轰炸，红点上是一个显著的99＋。
林未都连忙回复
……
莉莉举起手机，对大家兴奋道：“未都说马上到诶”。
其他人赶紧拿起手机看，群里林未都确实这样回复。
「刚把舍友送回宿舍，我马上到」
“卢婶儿啊，酒还有多少。”
“也没喝多少啊，还有半箱。”
莉莉吃着下酒的零食，“就是吃的东西不太多了……”，她把嘴里塞得满满的才开始咀嚼，
“这是拜谁所赐呢？”卢申看着她鼓鼓的腮帮子无力地吐槽道。”
“再买点吧，反正也不远。”
“也行，未都从宿舍过来还得一会。”
陈芊慧和卢申很快达成了一致。
“有谁要一起去吗？赶紧报名哦！”陈芊慧环视着眼前。
“我我！”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莉莉。她的元气似乎没有暂停的时候，好像永动机一样永远不会停转。
“那……我也去吧。”陈可卿也选择跟着一起去，当然，她是装了点小心思的：想自己亲自给林未都挑点东西吃。
而至于方晓晓，则才慢悠悠的抬起头来，似乎还没搞懂状况。
“诶……那个，我就不去了吧，在这里等着大家就好。”
陈芊慧点点头，然后率领着几个小弟出了门，他们的征程是……学校超市。
与白天不一样，晚上的天空反倒被云堆积。
即便照明主要来自路灯，但没了月亮总感觉这夜晚黑了很多，就像深蓝色和黑色的区别。
林未都抬头看不见月亮，也自然看不见星星，这是当然的。
阴天是很公平的，云朵不会只是遮住最大的月亮而已，每一颗星星也都是一视同仁，当然，就实际而言的话，星星们大概都是要比月亮大很多的。
小路，两旁有花草和树木，紧接着变成了大路，两边是一盏一盏间隔相同的路灯，再然后就走到了b2栋下面，没有坐电梯，一节一节爬上楼梯之后走过一个转角。
眼前就是心研社社团的门口了。
再招到了新成员之后（其实都是熟悉面孔），陈芊慧毅然决然地换上了一个新的门牌，主旨就是比原来更新更大更阔气。
于是一个金碧辉煌甚至有些土里土气的门牌赫然眼前。
虽说在门口的时候没有听到声音，林未都就有点奇怪，但推开门之后没看到人还是让他有点疑惑。
恶作剧？
林未都脑袋里闪过这个可能性，毕竟曾经这里还玩过警官的cosplay。
桌子上的东西都还没收拾，纸牌和掰成一半一半的签被随手扔在一起，桌面上的杯子里都还有剩余，往下看连啤酒都还剩半箱。
这要换个分区，林未都就要推测是不是什么不可抗力导致大家突然消失了。
就在林未都疯狂脑洞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幽幽地飘了过来。
“哦~林未都你来啦……”
诡秘的氛围下从后背突然传出声音，多少还是让林未都吓了一跳的，即使下一秒就反应过来那个声音相当熟悉。
“啊……方晓晓啊，吓我一跳。”
“诶……可是我没有存心想吓你啊。”
“但很多时候目的和结果是不一致的，就结果而言，你这一下确实让我有点害怕。”
“啊……这样啊。”
“他们呢？”
“啊，说是东西不够吃了，就都去超市买东西去了。”
“那你怎么没去？”
方晓晓看着林未都，突然摆出一张认真的脸。
“额，我不去是因为要在这里等林未都你来……这样说的话会不会很好玩？”
“你要是不问会不会很好玩的话，这句话大概很有意思，比较有反差。”
“哦~这样啊。”
“所以你要吸取教训下一次这样对我说话吗？”
“诶？才不会好吧……只是一时兴起而已哦。”
方晓晓总是这样，有点让林未都摸不着她的脑回路，连开玩笑都会让人觉得并不好笑，但这不能怪林未都，只能怪她自己不太会开玩笑。
在林未都坐下的时候，方晓晓倒是颇有主人样地给他拿了一个新杯子。
“要喝酒吗？还是可乐？……额，可乐的话可能要等等，啤酒的话倒还有。”
“那我还是等等吧。”
“这样啊，林未都你酒量不好啊。”
“啊？不要这么轻易就给我下这样的断言好吧？……虽说确实是这样。”
“诶……说对了不就好啦？林未都你有点啰嗦诶……”
“给我这个评价的人你可能是第一个。”
“回来咯！”莉莉突然从门口兴奋地跳进来，“看吧看吧，我就说未都到了。”
在她身后，陈芊慧、卢申和陈可卿才一一进来，手里还都提着袋子。
“诶？没有买可乐吗？”方晓晓举着手机轻声问道。
“我们商量之后一致决定，要让未都多喝点酒，所以直接断了他喝可乐的后路，晓晓你就委屈一下喝点茶水吧。”卢申不怀好意地看着林未都。
“哦~我倒是无所谓啦……只是林未都说他要喝可乐不喝啤酒。”
方晓晓这么一解释，众人的怨念仿佛更深。
“啊？未都啊，你来的这么晚，不会还以为自己有选择的余地吧？”
莉莉跟着陈芊慧和卢申一齐盯着她，连陈可卿都充满期待。
林未都只好投降，“事先声明，我酒量不好。”
卢申和陈芊慧一人拿起两瓶，统统都用起子打开。
林未都汗颜，有点想逃跑，转身却看见方晓晓坐在了门口的位置。
察觉到林未都的视线，方晓晓问道：“怎么了么？那里有点挤，我把我的位置让给你。”
方晓晓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林未都心想。
……
酒箱见底，林未都没有撒谎，喝了三瓶他已经脸上通红，犯起了迷糊。
“嘟嘟你来的最晚，罚你真心话大冒险。”
陈芊慧的提议大家都没有异议，方晓晓坐在门边，她放弃投票。
“我先问哦，未都有过几个女朋友啊？”
林未都举起发软的手，伸出一根手指。
“就只有那一个啊？”
林未都点点头。
“哪一个啊？你们怎么好像都知道的样子？”陈可卿无助地问向四周，得到的却都是一个个懂的都懂的眼神。
“我作证哦，确实只有那一个！”莉莉举起右手，打起了包票。
“你凭什么给未都作证啊？”
“未都的事我都知道哦！我最知道啦！”
陈可卿心想自己就是莉莉的另一个极端：林未都的事我一个都不知道哦，我最不知道啦。
“轮我了轮我了！”卢申把林未都晕乎乎的脑袋摆到朝向自己，“那个……那个过了没有……”
林未都嘿嘿笑，然后点头。
大家一片震惊，陈可卿慌得好像要哭出来，连莉莉都捂着嘴巴：“不可能啊，我怎么不知道？“
“不就是接吻嘛……你们都没有过吗？”
卢申和陈芊慧显得十分失望，反衬着陈可卿的高兴。
“呼~还好没有……”可是她转念一想，自己初吻还在啊，于是又陷入到了郁闷里。
“嘿嘿，我就说嘛，不可能的。”莉莉有些得意。
“下一个可卿吧……可卿，你一定要问个含金量足的问题哦！”陈芊慧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林未都晃到陈可卿那边去，他只觉得头重脚轻，晃这一下子似乎都要把脑袋甩飞。
“那个……”
“你和前女友……什么时候……”
“哦~高一的时候……在一起的吧……”
其实陈可卿是想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分手的，刚要纠正的时候莉莉直接把林未都的头掰到她那边。
“轮我啦！”
“啊~……怎么问个没完啊？”
众人心想你这会才发现回答太多了吗？
没成想林未都下一句却是：“不是说……真心话大冒险吗？怎么全在问个没完啊？”
卢申和陈芊慧会心一笑，心想这傻小子果然是喝多了。
莉莉就更加激动：“向我表白可以吗？”
林未都呆住，时间大概停滞了几秒，然后突然一下子趴倒在桌面上。
众人都不禁笑出声。
“我去洗手。”陈芊慧起身。
莉莉：“我也去我也去！”
卢申：“那我也。”
陈可卿：“我也……”
方晓晓早就去过了洗手间，洗过手之后也没再碰这些。
看见大家都出去，方晓晓收起手机，打算去收拾收拾那桌子上独属于心研社的壮景。
林未都趴在那里含含糊糊，像是在梦呓。
“&%*&……”
方晓晓于是轻轻靠近，到了他身边的时候才听清楚他嘴里的呓语。
“唔……我%*%喜欢%…你。”
方晓晓一愣，随后扬起了嘴角。
“真是的……莉莉都不在了你才说。”
楼道里的声控灯整整齐齐亮了一整排，几个人的欢声笑语即使在楼外也能听的清楚。
……
与此同时，出租才刚到地方，男人接到电话之后才晃晃悠悠下楼，一身酒气与躺在出租后座的女人无差。
叫醒她之后司机把微信收款码摆出来，外面的男人顺手就要过来扫码付款。
女人看了一眼却直接一巴掌把他的手打到一边去。
她自己付了车费。
司机看看她又看看他，心想两个醉醺醺地可别现在闹什么事情。
还好，女人付完车费之后就下了车。
男人没有扶她，两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一前一后进了公寓的门。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心里感慨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月亮仍然没有浮现，天边竟然滚滚作响。
要下雨了。
这里是沿海，
沿海总是多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