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进行得怎么样了?”

“目前没有找到能力产生的关联。不过‘绝’的患者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一般具有某种极端的情绪,而且情绪爆发时,能力会得到极大幅度的提升。”

“会不会与流传着的七宗罪有关联?毕竟确实能够通过性格大致判断出能力的类别。”

“这点我不敢苟同。只要有特例的存在,便不能认作常规现象。而且我认为,所谓的七宗罪基本可以归结于特定的欲望。”

“比如?”

“暴食、色欲都可以看作是某种贪婪,只是贪恋的目标不同罢了。嫉妒也相差无几,是对于他人拥有的物品产生了贪念。”

“…那傲慢呢?”

“单单纯纯的占有欲吧。”

……

“进来。”

大门被咚咚地敲响,经得房主人同意后,某个身材高挑、相貌俊美的男子进入了房间。

房主人庄严地正坐办公椅上,身旁笔直地站立了一个戴着眼镜、身穿黑色西装的贴身秘书。

背景是三扇相联的大型飘窗。可以通过窗外的景色推断房间位于三楼,两侧是拉开的咖色窗帘,光线相当充足。

房间硕大的办公桌最为引人注目,柚木制成,正面凸起一只白头海雕图案,左爪捏着橄榄枝,右爪为三根弓箭。

花圃和藤蔓所簇拥,海雕高傲地仰头。

桌面的角落立着一张关于战争的泛黄照片,照片被郑重地镶在了精致的相框内。

来者仿佛逛街般,随意走到了桌前,懒散地开口,语气轻浮。

“暴徒被人杀死了。”

“嗯。”

“你好像并不意外。”

“他或活到末世或死于现在,与你何干?去做你的事吧!”

背光的缘故,房主人面孔笼罩于阴暗。

……

嫌弃地跨过绝化作的残渣,由于动作幅度过大,克里斯汀的小腿冒出些许疼痛;她的步伐却依旧优雅,慢步前往地下室,确认男子的安危。

浓烟遮住了视线,地下室内还遗留着些许燃烧后的火星,原本洁白的墙壁布满了爆炸后的焦黑。

环视四周却只望见一具燃烧着的尸体,刹那间,少女失掉了以往的冷静,不顾炽热的地板和凌乱的环境,用翅膀护住身体冲到了里面,

尸体已经惨不忍睹到无法辨认出主人,克里斯汀只得轻叹一声,内心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失落。

“咳咳…”

就在这时,角落的废堆不自然地动了动,狼狈不堪的陈束从其中爬出,口吐黑烟;他浑身的服饰凌乱邋遢,就像在泥潭中打滚过后的小猪佩奇。

少女见状,欣喜地小跑过去,察觉到男子烧伤的手臂,无视了肮脏的灰尘,刚要关心。

突然…

极其强烈的耻辱感在少女心中洪涌,令她分外恼怒。其程度之剧烈,近乎让她想把眼前的男人撕裂成无数碎片,且不能止息。

为什么要在乎这个人?明明他违背了战斗时躲起来的诺言。

自己这怪异的好感到底从何而来?

莫名其妙地想要依赖他,莫名其妙地想要关心他。

这岂不就像自己被掌控住了吗?

莫名其妙是克里斯汀最不能容忍的事,因为它意味着你无法预见,只能被动地接受。她甚至开始怀疑起男子的真实身份,其实是绝的操控者,而且用特殊能力迷惑了自己。

……

明显没有意识到气氛的变化,少女平安无事后,陈束放下了紧绷着的心悬,关心地问:“克里斯汀小姐,你没事吧?”

少女闻言一声不吭,陈束瞧见她小腿伤口处沾满了灰尘,又关切地提议:“我去上面找点酒精和纱布帮你包扎吧。”

说完,男子跑上了楼梯,半段时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他回头望去,只见少女用翅膀狠狠地砸入了墙壁,其上冒出裂坑。

以为事件尚未彻底解决,男子立刻警惕起来。由于克里斯汀屹立不动,陈束猜想是受伤的小腿导致少女无法行动,赶忙跑回,想要背起她逃离。

“克里斯汀小姐,我们先撤退恢复体力!”

男子毫无防备地背对少女蹲下。

“逃?”

屈辱终究还是战胜了忍耐,克里斯汀第一次露出了愤怒的神情,不同以往面对绝的冷酷怒火,反而像是被什么事触动,一脚将毫无防备的陈束踢倒在了地上。

“呃…!”

因为爆炸的冲击,男子身体早已菠萝菠萝哒;尽管少女力度控制的很轻柔,倒在地上的陈束,躯体还是发出了撕裂的疼痛,僵直一段时间。

见状,没料到的克里斯汀,表情失神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更加燥怒了,冷眼盯着陈束。

“真是令人不快呀!”

“我最讨厌别人指手画脚了!”

“你以为我刚开始,没有注意到绝的动静吗?”

“若不是在乎你,我三分钟就可以解决战斗。”

少女气息有些紊乱,陈束头一次见到她如此地激动。

“不要太傲慢了!”

一口气吐出了心里的烦躁,克里斯汀的表情再度归于平静。陈束听完后陷入沉默,缓慢地爬起了身。

他突然有些自我怀疑起来:会不会真如少女所言,自己的帮助反而成为了阻碍。

少女真的没有察觉到隐身的大伯吗?

她会不会是假意受伤,待到敌人放松警惕后,一击致命。而自己的插手,打乱了对方的作战节奏。

可陈束怎么可能忍住不管。

男子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老板死后,他一度对于生活感到迷茫,或者说自从父母离异而被抛弃时,他人生的唯一目的就是让妹妹能够幸福。

供妹妹完成学业。

陪伴妹妹找到一个品德端正,条件可以不用特别优秀,却绝对要爱她的丈夫。

然后男子就可以在一个没有他人的隐秘角落安然去世。

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了,少女闯入他的生活为止。

她无条件地帮助他,亦师亦友,慷慨而又大方。

她拉住即将犯错的他,陪着他无理取闹,一起出入死地。

而且陈束总有种奇妙的错觉,认为自己和克里斯汀似乎很久很久之前就相识。

虽然男子很清楚自己是无用的累赘,但他对于少女的感恩之情是发自真心。

……

“对不起…”

“我可以改变。”

陈束静静地坐着,连举目望天也不敢,无法得知克里斯汀此时的神态表情。

“……”

半晌他得到了答复。

“…我原谅你了。”

二人离开了别墅,并排走在大街上,每当男子尝试靠近,少女都会默默拉开两米的距离。她的伤口始终没能包扎,步伐却如莲花摇动般,看似摇摇欲坠,实则泰然自若。

紧随着克里斯汀,陈束浑然不觉周遭,置身家外乃如梦初醒,回首瞻望,伙伴已然不见,空留满心落魄。

一天就这样过去。

……

新城区颇大的警察局里,审讯室中,李警官坐在三名新城区刑警面前讲述着事件经过。

他身旁的男孩,表情苍白无力,嘴里不停小声念叨着“怪物”、“蜥蜴”等词语,似乎已经神志不清。

男孩的父母一听到消息,立马抛下了工作赶到,却也无法安慰自己的孩子,只能焦急地在大厅反复绕圈。

审讯庭出现了剧烈的争吵声。

李警官猛地大拍桌子,愤怒地大喊:“怎么可能!!那孩子怎么可能是杀人犯!!!”

“李警员,请冷静。”

领头的刑警说道。

“根据目击证人的说法,受害者进入巷子时是6:10左右,嫌疑人紧随其后,他们在内中待了大概10分钟后,嫌疑人慌乱跑出…”

“那也不能证明那孩子是杀人凶手啊!!”李警官打断了他的话。

“可期间除了你和你的两个朋友与犯罪嫌疑人,根本没有其他人出入。”

由于李警官想当然的态度,刑警皱了皱眉。

“这点从现场痕迹也能够看出。”

“可…”

没待说完,领头的刑警直接伸手吩咐其他刑警送客。

“请回吧。”

李警官刚被推到门口,领头的刑警轻叹一声又开口了。

“还有一件事。”

“我们接到了封附带证据的匿名举报信,你最近接手的失踪案的女儿似乎与黑帮有关,用非法手段牟利…”

刑警揉了揉太阳穴。

“她可能只是抛弃自己的母亲畏罪潜逃了。”

“我们近期会被派去没收非法财务,包括房产。”

李警官听到后,整个面孔扭曲了起来,拼命挣扎,却架不住对面是两个人。

“还有,请不要再把个人情绪带入案件…这也是我身为哥哥的建议。”

刑警闭上了眼睛。

……

与此同时,一位母亲孤独地坐在庞大别墅的高档沙发上,似乎很多天没有合眼。

华丽装饰的水晶吊灯是黑的,客厅中最新款的液晶电视也是黑的。可能因为别墅地段良好,空气清新,而且也听不到吵杂的声音,反倒格外寂静。

两天就这样过去。

……

由于腐烂发出的巨大腥臭,老板的尸体最终被路人发现。凶手被认作是近几个月出现的某个连环杀人魔。

那天飘零着小雨,老板的尸体被众人集资埋葬在了老城区最好的陵园。几乎所有贫困区的人都参加了葬礼,除了陈束。

他们尽都身穿黑色衣服,表情凝重,没有闲谈,只有绵绵不断的哭声与雨滴声。

“失去他,是我们贫民区最大的损失!”

“让我们在心里永远纪念他所做的一切善工。”

“阿门!”

丧礼随着神父最后的大喊结束。

墓碑中间刻着老板的名字,出生日期,死亡日期,碑座周围的边缘杂草丛生。

一个星期就这样过去。

……

或许有时,不去接触某些事、不去追求真相与公平。

做个平凡之辈,逃避了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