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说?”
“您说呢,这会是实现永生的最佳手段。”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对我的冲击之大。
我为什么没能想到这点呢?
意识转移到机器人的大脑后,只要有零件、电能,机器可以拥有接近永生的寿命。
但是人不行啊。
如果今日世界的和平是核弹这个悬挂在每个国家头上达摩克里斯之剑维持的话,那死不了的人绝对是对核弹最大的反击。
假使受到核攻击,但只要将意识转移到机器上,那么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度过核冬天,而没法做到意识地转移的国家自然会是最后的败者。
没有人会想成为败者,即使自己已经死了,但是也想要在不断延续的斗争中取得历史上的胜利。
但是这个计划意味着牺牲掉大部分民众,考虑到最好的情况,大概只能留下两万左右的活体男女,以肉体的形式繁衍后代。
但这是可以做到的。
这个国家地下的三防设施和三线工程足以保护活体不受到毁灭性的攻击。
“不,你想说的实在是太离谱了,我无法接受。”
我扶住脑袋,感觉眼前一阵眩晕,这并非是用脑过度感到的眩晕,而是在这样的历史当口,我就是其中的人物之一给我带来的兴奋感让我感到眩晕。
“您接不接受与我无关,但我要忠告您的是,您必须做出选择,因为想要我的,不只是这个国家。”
是啊,只顾着自己,我差点把那群豺狼虎豹忘记了。
这时,陆白兰对我深处一只手,道:
“路先生,自从听到姐姐跟我说你为了小安而挡住了姐姐的子弹时,我就认为您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了。加入我们吧。”
“但是你的那个组织也不是什么好货,这我清楚!”
“我也清楚,在这场游戏中,我只是一块肥肉,而所有势力都各怀鬼胎,想着怎么分到大部分的肉,我所属的组织也不例外。”
“那你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得民心,这就是我最好的理由了。如果我为这个国家效力或者是为了那个国家效力,那么他们肯定会以人民的意志来要挟我……”
说到这里,我痛苦地弯下腰去,一只手按着太阳穴。
“如果我忠于这个政府,我会被其它的政府追杀,如果我终于其他政府,则我又会被这个谴责,以民众的意志来谴责我,在这种‘民众的意志’面前,我个人的意愿根本不会被看见,我的一切行为,不管好坏,都会被歪曲,历史对我的评价也会是骂声一片,既然我要发挥我个人的意志,就不能被这些束缚住双脚。”
她的情绪激动到了极点。
“我调查过您,根据我的评估您不是那种情感上会服从于任何政府的人。”
是啊,他的这句话彻底击中了我内心最深处、由于身份而一直不敢面对的东西。
服从于任何政府,获得的会不会是我想要的。
我的价值又是否能得到体现。
还是说我只是耗材,只是一串数字中微不足道的“1”?
名誉、钱财、权力、集体认同感,这些都是我想要的吗?
不,都不是。我想要的是不会与任何人发生交集的生活,就像死去的先人们没人记住他们一样的、完全不因功过、成就、名声、身份而引来注意的生活!
简单地总结,就是“宅在家的咸鱼”!
“你说的我听不懂啊。”我挠挠头,假装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您一定听得懂的,所以我想给您一个机会。”
陆白兰继续说:“帮助我完成这个目标。”
“哈?”我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怎么帮你,帮你躲一辈子吗?”
“当然不是,即使我愿意和路先生躲一辈子,但您肯定不愿意的,”她笑道,“把这项技术藏起来就好了。”
“怎么藏,难道挖个坑,埋进去?”
“当然不是,我不想让这项技术消失,但也不想让这项技术完整地展露在世人面前。”
她顿了顿,然后抬起头紧紧地盯住我的眼睛,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种决议。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于敏感,我能感受到那种决意背后的悲伤。
“我决定破坏技术的细节部分,并将剩下的技术进行无关联的拆分,然后转交给部分我信赖的人。”
“这么做,你父亲和你的努力都白费了。”
“不,这正是先父的遗志,我只是跟随他的遗志罢了。”
“好吧,那你要我做什么?”
“收下技术的核心部分。”
“什么?你在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信任你。”
“信任我?你有什么根据吗,我们接触的根本就不多。”
“路先生,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对你的信赖是有根据的。”
“不,太荒唐了,我无法接受。”
“总之就是这样了,路先生,”说完,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小纸片,塞进我的枪口里,“里面是我的联系方式,您考虑好了再和我说吧。”
“喂,你!”
还未等我继续说下去,陆白兰转身冲出门外,踩着楼梯下了楼。
我把枪插回速拔套中,随后抱起地上昏迷的小安向外跑。
后来,回去进行述职报告和肩佩式记录仪审查,但是审查的结果一无所获。
不知道为什么,在我进到陆白兰藏身的那个房子的时候,肩佩式记录仪的线路就被烧断了。
可能是她又用了什么硬杀伤的干扰器吧,毕竟肩佩式记录仪并不是什么高科技,只要发出一定频率的电波就可以让其内部的线路短路烧坏。
这次回去后,小安依旧是自恼不已。
而我则是回到房间,查看陆白兰给我的那张联系纸条。
上面有着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串地址。
地址是城北的一处游乐园,没记错的话,那个游乐园的业绩惨淡,各类设施也很不完全,几乎不会有人去。
没想到她就藏在这种地方。
而我也思考了一下她说的话,就我个人而言,我并不想淌这趟浑水。
不管是这个国家还是敌国,亦或者是那些恐怖分子还是陆白兰,他们都和我无关。
我活着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过得逍遥自在、活到寿终正寝。
而且像我这样没原则得人,一接手陆白兰的技术,就可能为了金钱而反手卖给国家。
但是她那句绝对信任我却让我感到浑身不自在。
对我来说,“期待”这种东西是世界上最恶毒,一句期待的话语,或者一个信赖的眼神,就让我感到浑身不自在。
为了斩断这种不自在,我宁愿现在就用手枪轰开自己的脑袋。
这么想着,不知何时,我已经拿着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毕竟你也只是个耗材,没人会在你身上下太多的精力的。”萧寒的这句话突然在我要扣下扳机的前一刻响起。
真如萧寒所言,所有人都把我当成耗材。
这个国家,天平组织……
还有陆白兰……
我真的越来越好奇她对我的信赖的根据了,当然,我不笨,我自己有大概的想法。
“我不想被他们利用。”这是现在的我,除了混吃等死以外又添的一个人生目标,“我要利用他们。”
而我的计划,此时,已经在大脑成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