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儿得到的佚名故事:

老师讲了个鬼故事,把女同学们吓呆了,于是她们个个都抱紧了男同桌。

0

“可怕吗?”

“很可怕。”

我紧紧贴住女朋友的肩膀。

老师讲了个鬼故事,大家都吓得抱住异性同桌。但是我没有听见鬼故事,也没有看见别的人。我想,那应该是她编来吓唬人的,废屋探险就得这样才有趣吧。

她演得很像,就像真的在听人讲故事。不过那故事很快就结束了。

“你还记得小学的时候的事吗?”

“零零散散记得一些,还有重要的活动之类的。但要把每一天都连起来很困难,因为我每晚睡前十分钟的记忆会缺失。”

“嚯嚯,有趣诶。我呢,想起一件事,以前自己很怕待在一个人的地方,一旦离开所有人的视线十五秒钟,诡异的空虚就会揪心而来。

“有一天轮到我做值日生,黄昏了,于是教学楼里一个人都不剩。待在教室,或走廊里还好,可以看见操场上吵吵嚷嚷的足球训练。但教学楼后面的垃圾场是什么人也没有的,我不敢去,犹豫了半天,最后只好把垃圾桶留在黑乎乎的走廊里,撒腿跑回了家。”

这事儿……她以前说过吗?总觉得有印象。说不准是以前真的遇到过类似的情形,然后忘掉了?

“你会一辈子陪着我吗?”

“当然。”

“睡前十分钟也要哦?”

“嗯。”

“和睡觉异曲同工的死前十分钟也要哦?”

“什么?”

忽然,眼睛变得很疼,视线模糊了。再次睁眼时,教室里充满了黄昏,同学们嬉笑着。比方说,就是黄黑的色调。

虽然只是趴在桌上睡过了课间的十分钟,但我似乎做了个长梦。梦里我的猫——阿橘死了,后来我还交到女朋友,十年后回到旧校舍探险……稍微动点脑子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时间怎么会过得那么快呢?时间本来就是漫长到没有尽头的,就像现在。

放学铃响前的十五分钟,我仿佛等了两个世纪。最后掐着点奔跑起来。

回家吧,我要见阿橘。我想它了。

1

教室外面奇怪的没有人,一路跑向校门口,却没被哪怕一颗足球击中。如果换做平常,自己孱弱的势头肯定会被那几个朋友欺负的,但今天不一样,我有强烈的愿望,所以跑得很快吧。

尽管……一个人也没有。

门卫不在,我就直接从校门的空隙穿了过去。

小卖部一如往常飘出干脆面和炸串的香味,我使劲掐了一手脸颊,上气不接下气地继续飞奔。也许在别人眼里很怪吧,但我不管了,今天必须赶紧见到阿橘!!

……十分钟?还是十五分钟?

意识朦胧的我确认了一眼在吃晚饭的阿橘之后,就摸索着到卧室里睡着了。爸爸妈妈很晚才回来,所以不用担心他们。

2

一早起来,肚子却不怎么饿。倒是爸爸他留了个便条,说“有工作,我先走了,早饭在锅里”。

可是我往厨房里走的时候,妈妈突然冲出了拐角,差点撞到。她两步作一步出了门,应该是有急诊患者吧。

然后饭锅里没有饭。

哦对,今天是爸爸煮的饭,分量怎么可能刚刚好嘛!他的厨艺实在难以恭维。还好还好,没吃上真是太好了……我才不想吃只有酱油味的菜。

爸爸是从杭州那边过来生活的,不像我,从小就爱吃辣。

“完成!”我往面碗里舀了不少辣椒油。说起来,以前还吃不了这么辣的……

“哇,好辣!”

……果然放多了。

吃完早饭,就该赶去集合地点了。今天和朋友约好要去游戏厅。

“拜拜,阿橘。”

“喵。”

它招呼人的方式还是那么冷漠,甚至没法分清那声“喵”究竟是不是对我说的。

接下来是游戏时光。

那个朋友既爱玩电子游戏,又懒得研究游戏规则,所以每次都叫上我,把我当说明书来使用。

他头脑笨拙,长相又不俊美,但好在零用钱多,和他一起玩还是挺开心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小说啊、电影票啊之类的,只要跟他若有其事商讨一番,就总能讨到手,理由是“(小说)咱们合资买的唷,之后要给我看看。”但从没见他认真读过,一直都是我在做剧情总结,然后他就真的以为自己知道了全部……

我们从小就是要好的朋友,从没放过对方鸽子,——可是今天他没有来。

商场大门前,我站了很久。原以为再过几分钟就等到他了,可是无论十分钟后还是二十分钟过后都只有“没有来、没有来……”这句话。

直到正午,艳阳照得我要昏过去了他还没来,等得我心慌神乱、失魂落魄,已经记不起是怎么走到他家门口的了。

咚咚。敲了两下,没人应,想来他父母不在家吧,于是我拿脚踹。

不一会,门开了。

“喂,开玩笑也不带这么开的吧?小屁孩儿,滚一边儿去。”虽然有些笨拙,不过这就是他原本的语调。

“哼,才不呢。今天约好的事,你给忘了?害我好等……”

“你说什么?”他眼睛瞪大了,“什么约会不约会的,脑子睡坏了吧,神经病!喂,再踹门,我打你啊——?!”说完,铁门啪叽一声关上了。

什……么?

我愣在原地,还以为对方是在开过分了的玩笑,但等了一会,铁门却仍旧一动不动地嵌在墙壁里。

啊……发生了奇怪的事。也许这就是朋友之间的矛盾吧?还真像个大人。我很少和别人吵起来,被别人用这种态度对待也是第一次。倒是没什么理由进去找他理论呢,原本就不是超越了友情的关系。

算了,回家吧。

刚出小区门,没两步就下雨了。我只好躲到一旁的蔬果店去。好在雨势不算恶劣,逛一会就可以离开了吧。

牛奶、薯片、炸鱼饼……是炸鱼饼吗?有时自己认出来的标牌会对不上号呢。也许那叫炸虾片?对,就这几样,全都看一遍就好了,反正没钱买。

就在我对一排排塑料袋看得入迷,即将经过拐角的时候——“砰”的一声,有个女生冲了出来,把我撞个四脚朝天。

坐倒在地的我摸摸脑勺,——好,没有流血,一切正常,于是爬起身,查看对方的状况。

那个人倒在地上,没有动静。先是小腿抽动了两下,随后就归于寂寥了。她看起来很眼熟,是谁呢?我蹲下身子,想帮她撑起背,但马上惊魂落魄地松了手。

又是“砰”的一声。那个人形的物体面朝地,撞了一下,又反弹起来。腐绿色的汁液杂着鲜红向四周溅起……

莫不是死人了。

啊,死人了。

这可是......死人了啊!!

3

我记不起是怎么回到家的了。

急促的呼吸持续了太长时间,手脚传来阵阵刺痛与麻痹。我尽力压下呼吸,但总觉得在那之后,一股压力会重重地压在心脏上。

我失语了。看着阿橘,眼睛却不能捕捉它的轮廓,只觉得它在那里,但什么也不能对它说。

阿橘?

若换成寻常,心里一定已经不断不断地在念叨“阿橘,可爱的阿橘”了……但现在,心脏它只说了一声“阿橘”诶?干吗不说话了……

我好害怕.......

为什么回过神来,一下子就发现千佳死在眼前了呢?照理来说,不应该呀……所以,这里是梦吧?因为是梦,一切才那么不合理。因为是梦,曾经要好的朋友才忽然装作不认识我……

因为是梦……阿橘才看也不看我一眼……

环抱着膝盖,我居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夕阳落进家里,但不好判断准确的时间。

说起来,这时候爸爸妈妈该回来了。

叮咚。叮咚。

诶?是爸爸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开门?忘了带钥匙吗?真是粗心……

于是我只好走过去,勉为其难地帮爸爸开门咯,一会一定要好好训他一顿。

“——来啦!”我应了一声,快步跑到门口,开了门。

我刚想说话,但爸爸已经累得没力气再对话了,无视了任何障碍物,径直走向卧室,倒头就睡。

哎。妈妈也快回来了吧,就不关门了。

这么想着,我坐会沙发上去看电视。

电视节目的内容很奇怪,明明没有切换频道,却一会演着真人综艺节目,一会又播放用丑陋的3D模型制作的动画片……

门响了一声。并不是它老化或生锈了,只是因为我耳朵比较尖,所以立马察觉到了那声响。

有一只手搭在门框上,动作迟钝地想要打开门。

是妈妈吗?虽说和护士的手特征类似,但那绝不是妈妈的手……是姐姐吗?不,如果是姐姐的话,食指上一定会有个写字茧的……但是那只手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

我屏住了呼吸。

强奸。入室盗窃。斯德哥尔摩效应。一瞬间,从侦探小说里学来的各种词汇浮现在脑海。

门,渐渐被推开……

影子慢慢入侵到室内……究竟是谁……

我瞪大了眼睛,不自觉得往后退。说起来,曾在电脑上看到过,好像是说“人在极度恐惧的瞬间,身体会不由自主,无法动弹”,但现在的处境又绝非瞬间之事,所以我才有机会在那之前稍作挣扎吧…….

“我回来啦。”有气无力的声音。

“是姐姐啊。”我连忙冲过去,大喊道:“吓我一跳!你太烦人啦,总是这样悄声无息的……这次是真的吓到我了,快道歉!!”

但她也像爸爸那样,无精打采地径直回了卧室。

太过分了吧,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面对受到过度惊吓的弟弟,都不应该这样无视吧!哼……得想个什么法子整蛊她……不过算了,气话而已,懒得。

我继续蜷缩在沙发上,静静地望着充斥屋内的余晖。

总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是肚子疼吗?那样的话,也许吃点药就好了……妈妈应该知道药放在哪儿。妈妈多久回来?

等着、等着。虽然睡眼逐渐沉重,却毫不惺忪,反而是有点仿佛刚睡醒的恶心感觉。我究竟是在睡,还是在做梦?

……梦?说到底,这原来是梦吗?……如果是梦的话,我应该何时醒来才好呢?呀,该醒了吧……

我努力去纠自己的脸颊,但除了该有的疼痛,什么也没发生。

唉,果然不是梦吧。学生生涯真是漫长……有时我觉得自己和别人的时间观念不太一样,奶奶还活着的时候总说“转眼即逝”,但在她转眼即逝的时间里,我却仿佛坐了十年监牢般是一刻钟一刻钟熬过来的。

学习只需要随便花点精力就应付完了,剩下的都是自娱自乐的时光。我觉得实在是太无趣,没什么好干的,不是吗?既然是小学生,就不可能忽然成为神秘公司的老总,整天发号施令;又不可能变成国际顶尖的田径运动员,激情绿茵;既然整日只能被关在名为“学校”的监狱里,就没法向出版社投稿传世之作了……总之,时间空旷得无边无际,大伙似乎觉得那是如流水的清澈事物,我也觉得清澈,但就如同清澈的人造沼泽,一脚踏进去,居然陷住,出不来了。

啪叽。啪叽。

是脚步声。谁的?

啪叽。啪叽。啪叽。啪叽。

听起来歪歪扭扭的,但不像爷爷的步履,爷爷应该再慢一点才对,这步子一定有目的而来。

……而来?是来找我的吗?如果是找我的话……

爸爸?姐姐?阿橘?

我睁开眼——睁开一层黏黏糊糊,原本的视网膜以外的眼睛,然后花了两三秒适应它,看见了如同丧尸般步伐奇怪的姐姐。

“又在搞那奇怪的整蛊吗……今天别再来了,行不?姐……姐?”

她什么也没听见。我很清楚,即使自己的喉咙震动了空气,声波传过去又从墙壁回弹,但眼前的这个“生物”是绝没可能将声音理解为“语言”的。

我想逃,但一时找不到路线,心慌了起来。最后,咬咬牙径直冲向门口。看着那逐渐接近的丧尸,我简直没法呼吸了。

快开门,快开门!我用力去拧门把手,可今天的把手不知为何特别沉重。

一秒、两秒……越来越近了,可是还差一点……

门把就像被脏兮兮的油污涂抹一般,快压到底的时候忽然往下滑了一大截。

终于开了门。

门外站着妈妈,她一动不动……下一刻就扑了上来。

我似乎醒了,又似乎没醒。始终躺在白色的棺材里。

4

窗帘遮不住纯白的日光,不知不觉间,病房已染得雪白。

“……听到我说话了吗?我说, ‘我爱你’唷——才怪呢,怎么可能说那种羞人的话,你想太多啦。其实是你姐姐结婚的事哦,她啊,总是一副讨厌男人的样子,在姐夫面前却娇羞得不得的了。哼哼,真是可爱呢。”女人笑了,又塞一块刚削好的苹果到嘴里。

自从他的男友出车祸变成植物人,已经过了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