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主大人，怎么了？表情好吓人。”
樱子将泡好的咖啡放到茶几上，窥探着我的脸色。
“没什么。”啜了一口咖啡，我低声说道。
“既然雇主大人都这么说了。但是，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可不好哦。”
翌日，也就是运动会第一天的晚上。和樱子一起将蛋烘糕当做饭后甜点享用着，喝光杯里的绿茶，去掉嘴里的甜味。我问道：“樱子，你说，一个人为什么会和他的好朋友断绝联系呢。”
“请您把问题说得明白点。”
“那我这么问：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不想与他的朋友联系了呢。”
“对方做了讨厌的事，或者他自己做了讨厌的事。”
“在我转学的前夕，我最好的朋友删除了我的联系方式。然后呢，前段时间，我又遇见他了。”
“赶紧去道歉吧。不管怎么样，要先和对方道歉，取得原谅肯定。”
樱子一脸煞有介事的对我提出建议。
“说的是啊。不去道歉，一切就无法开始。”
“把心里堆的事说出来，是不是舒服些了。”
樱子放下手中的茶杯，从背后抱住我，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
“是啊。”
虽然也有些事想问樱子，但现在没那个心力问，也不敢问。归根结底，我害怕这都是安排好的一场梦，恐惧这场梦终有一日会苏醒，担心着回到过去高中时代一人独居的日子。若想逃离可悲的现实，那就挣扎着竭尽全力地延长梦的时长。
——我想，我一定是喜欢上了澹台樱这名少女。
◆
“不要啊，救命啊！”
“不用喊了，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桀桀桀！”
“你就乖乖从了吧。”
“说的是啊。”
部长带头，我和小马依次向着缩到墙角的秦可人逼近，文学部的社办萦绕着诡异的气氛。
“别抵抗了，小可人。你就穿上这件兔女郎服，乖乖给我拉客去吧！”
“部长，可人又不是要下海，让她穿这件女仆装就好了。”
好心的我给了秦可人第二个选项，至少女仆装不想兔女郎露出度那么高。
“不要！我都不要！绝对不要！”
看秦可人抗争到底，最后的小马终于发言了：“可人酱，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兔女郎服、女仆装、护士服三选一或者三件轮流穿个过儿。”
“可人酱的那些黑历史，在我删除前，部长找我要了一份。好了，做出选择吧。”
小马，好可怕啊！
最后秦可人选择了护士服。
——即是说，曾经一度抛弃的“萌妹子揽客”计划启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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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护士小姐姐握手20元一次。
在告示板上写上这些内容，然后派秦可人出去卖书。
不一会儿，秦可人拎着空空的纸袋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群疑似客人的男人。
“我要这本。”
“40元。拿好，这是您的写真。谢谢惠顾！”
“喔喔！”
看起来像初中生的男生将买到的书塞进背包里，仔细端详着秦可人的写真。
50张写真已经发完了，于是我在告示板上写了：50张写真已派发完毕，若想照相，单人照八元，合照14元。
因为事先考虑到这种情况，部长准备了相机。不如说，就是写真发完的情况才好。
“小千，我们来喽！”
看来是我叫的援军到了，身旁的秦可人不断的和客人握手，看起来也很累了。
“樱子，欧阳小姐，你们穿上这个，帮可人揽客吧！”
我将剩下的女仆装和兔女郎服扔给她们。
“哇！我是保姆，要穿女仆装！”
樱子高声喊着，但现在没人在意，也没人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这件……露太多啦！”
欧阳红着脸抱怨着，但我不打算理会。
“看在我和樱子帮你们和好的份上，你就死心地穿上吧。”
“呜……，怎么这样……”
“那我呢，那我呢？”
“喂，部长，学生会那里没问题吧？”
部长将相机吐出来的相片交给客人，回到；“没问题，当初申请书上我写的就是女仆书咖。”
“只不过我们这里只有女仆和书。您的写真，请拿好。”
不愧是小马，犀利的吐槽。
“那我呢，那我呢？喂！”
从刚才开始，好像就忘了个人。我低下头，看向墨姝。该给她什么工作好呢？她能干什么呢？
“部长，她就交给你了。帮她找个活干。”
思索无果，于是我将墨姝推给了部长。
最后，部长让墨姝穿上之前的那件汉服，坐在柜台左侧朝向街道的地方。
“喂，这个太大了，有小一点的吗？我为什么要坐在这啊？好害羞啊。”
“那个，部长，这没问题吧。”
小马忍不住向部长说出了他的担忧。当然，这也是我的担忧。这件汉服穿在墨姝身上显得异常大，而且身上的腰间带好像也没系紧，稍微活动一下就会露出白皙的香肩。这幅姿态与墨姝那娇小的容资形成强烈的反差，酝酿出一股浓厚的背德感。
“没问题，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只能说，不愧是部长。但，让墨姝坐三十分钟就进来吧。因为我拍被捉进局子里。
三十分钟后，我把墨姝带了进来，并让她换下了那身汉服。在此之后不久——
“这里是干什么的？”
学生会的巡查委员来了。
“谁是部长？”
“诸位这边请。”
“这是您的写真，请拿好。”
对巡查委员视若无睹，我们继续做着我们的生意。运动会结束后，我们幸运的没有被举报，平安无事地赚到了钱。然而，事后我才得知，运动会上有很多社团采取和我们一样的行动，以可爱的女孩子为鱼饵，吸引客人上门。基本上，学生会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此次运动会赚到的钱足够摆脱废社危机了，部长就把多余的钱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给女生当打工费，一部分作为社费。
自此，文学部得以继续保留下去，可喜可贺。
◆
打开社办的门，脱下那身护士服的秦可人正在收拾东西。
“可人，今天……辛苦你了。”
“是啊，可把我累坏了。”叹了口气，“真是的，你们几个竟然敢逼我穿护士服！”
“话说，我的那些黑历史，你没有吧？”
“没……没有！”
面对宛如母夜叉般的秦可人，我没有“没有”以外的选项。
“没有就好。那个，你来社办干吗啊？这个点大家都回家了吧。”
的确，下午五点，绝大多数学生都回家了。
“那你在这儿干吗呢？”
“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啦！我是……有些事……”
话到此处，秦可人有些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可人，你是不是弄丢了一个怪坠？”说着，我将捡到的的挂坠展示给她看。
“啊！”
秦可人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看到秦可人的反应，我确信她就是挂坠的主人。原先的猜测化为现实。
“说起来，我曾经送了个一摸一样的挂坠给我的朋友作生日礼物。”说完，我轻轻地将怪坠递给秦可人，紧紧地盯视着她的眼睛。
“你那个朋友是男生还是女生？”
秦可人接过挂坠，小心地把它放进桌子上的可爱包包里。
“男生。”
“我可从没说过我是男生。”
“这点就对不起了，我一直先入为主的认为你是男生，希望你能原谅我。”
“反正我那时候就是个土妹子，假小子！”
或许是想起那时候的事了，秦可人嘟起嘴闹别扭。
“好了，我已经认真错并积极反省了。接下来轮到你了。”
这里可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你哪里有反省了！”
似乎是放弃了，秦可人以低沉的声音说道：“我家到我爸这代一是四代单传，我奶奶一只想要个男孩。可我妈生了我之后，就再也没怀过孕。所以我在我家就很不受待见，听多了我奶奶那句‘你要是男的就好了’，渐渐的我开始觉得我要真是个男生就好了。”
“可别，现在男多女少。”
是我的玩笑不好笑吗，秦可人发出干涩的笑声。
“哈哈。现在是这么想，可那时我是真的觉得我要是个男生就好了。就这样，不知不觉中，我就活成了一个另一副面孔，活成了一个‘男生’。后来啊，甚至就连家人都觉得我是个男生了。”
“…………”
“后来啊，我妈就想和我爸离婚。当时，我奶奶也嫌弃我妈这亩‘种不出粮食的地’。就这样，协议离婚，我跟了我妈，改了名字。因为妈妈说‘惠’这个名字不是为了‘女孩’的我，而是为了‘本该’降生为‘男孩’的我而存在的。”
这绝不是能轻描淡写地说出的经历。听到了这种经历的我也不能只用“真是难过的经历”，“很辛苦吧”来简单的敷衍。难不难过，辛不辛苦，只有当事人清楚，外人没有去权利去擅自下定义，得出结论，怜悯他人。
“和妈妈两个人的生活，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妈妈虽然经常工作到很晚，但一有空就会给我带可爱的、时尚的、各种各样富有女孩子味的礼物回来。话说啊，之前我和妈妈两个人一起吃了巴菲，一起买了喜欢的内衣，一起过了我的18岁生日。我跟你说，生日礼物是个超～大的玩偶熊哦。”
“是吗。你过得开心就好，恭喜你，迈入了新生活。”
“可是，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道歉。千藤藤，讨厌吗？你的朋友其实是个装成男孩子的女孩子。”
“千藤藤”，这个曾经的秦惠叫我的昵称再次复活了呢。
“不讨厌啊，不如说，赚大了呢。比如说，肢体接触之类的。”
“哈哈哈！千藤藤你也变了呢，以前根本就不会油嘴滑舌。……不过，我能对自己说了吧。说千藤藤没有讨厌你，不会认为朋友变成女生很讨厌，不会觉得你明明是个女生却混在男生里很恶心。”
“说吧，大声地说出来，吓那个胆小的家伙一大跳。”
窗外，太阳终于得以结束一天的工作，沉入地平线以下休息；于是，月亮开始鼓足干劲，在点点星辉的陪伴下踏上了短暂的旅途。
“对不起！擅自的离开，自顾自的胡思乱想，盲目的只想逃避。作为朋友，请你原谅这样胆小、懦弱的我！”
“说到胆小、懦弱，我也是一样的。既然都到过歉了，那从今天开始，重新做回朋友吧。”
拍拍秦可人的头，递出面巾给她擦眼泪。我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是我在楼梯口撞到的那次就追上去抓住秦可人，事情会不会更早就解决了呢。
思考过无数次，至于结论——
可惜的是，或许就算重来千次，万次，我也依旧会走上现在这条道路。因为我很胆小，很懦弱，就连现在的油嘴滑舌也是拼尽了全身力气。
和对樱子的事一样，我没有勇气去揭开名为“现实”的面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