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野人(日本)】

【汉化:片羽汉化组】

【文源:Syosetu小说家】

【翻译:秋叶原部落格】

【校对和润色:秋叶原部落格】

63话 理想乡

原以为就此摆脱的恶劣神明,在再一次表演谜语人行为后陷入缄默。

但早已习以为常的我,开始继续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熬制草药。

纳露草就算直接嚼碎并抹在伤口就能起到基本的止血消炎的效果,据说很多野生动物就是这么做的。不过人类可比野生动物聪明得多,至少蓓儿教给我的配方,在我看来就是人类药师长时间观察,试错和总结出的结晶。

在原有的糊状纳露草基础上,加入了有轻微麻痹效果的类似乌头的粉末来止痛,少量动物油脂则是增加药膏的附着性和吸收性的。最后的成品如果要售卖的话,还会适当加入敏恩根来降低异味。

看起来简单,但步奏和用量一旦搞错就会出现很多头大的事情。

比如熬制底膏。草药成分其实复杂到现代化学分析也不一定搞清,但却被这些古代的药师却以岁月为武器,以数代人甚至十几代人的人肉试错而先行填平。没有这些经验,草药间的不知名的化学反应,轻而易举会让底膏的药效丢失甚至产生毒性。

再比如作为赋形剂的动物油脂处理不当,会先行腐败然后反过来造成伤口感染。毕竟大部分老百姓没有条件,无法像贵族们那样用贵如黄金的蜂蜜代替。

花费几代人心血总结出的,虽然不知原理但切实可行的配方,就这样被蓓儿小姐轻易的口传给了我。时至今日我都不敢认真去思考,是因为至近颠沛流离的我,实在想不出如何报答蓓儿的付出。

把这个糊状物干燥就做好了。干燥的话药效会持久。使用的时候少量掺水即可。

然后秉着这个思路又自制了驱虫药膏,是用味道很淡的植物油加上苦芯木树脂调配的。

几乎没有味道,但凑近鼻子一闻,有一股淡淡的刺激性气味。虽然不会被人类发现,但为了迷惑嗅觉敏锐的怪兽,混入了香草。这样驱虫药膏也可以兼用做长效味膏了。

虽然不能说是完美,但应该能很好地掩饰气味。这样万一再次被逼入森林,就不需要再冒着生火熏蒸而被发现的风险了。植物油调制的味膏,遮掩体味的效果虽然没有泥浆壳子完美,但持续时间理论上会比泥浆浴长,用户感受也会好很多。

将调治好的疗伤药膏以及驱虫油放入木容器,开始分解冷却好的肉。仔细将剑鹿分解成肉块和皮草放入背包后,以把持方向盘的姿势将两只手穿过鹿角分叉处,吭哧一声抱起就朝街上的方向走去。

犄角的大小和形状都很碍事,被阻碍视线后也很难移动。不得已开了五感强化开路,为了方便通过而一边寻找尽可能开阔的地方,一边以五感强化避开怪兽移动。这算是激光雷达导航模式。

虽然在路上花了些时间,但总算回到了镇上。可能是剑鹿角很少见吧,擦肩而过的行人都盯着看。真是郁闷啊,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朝冒险者用的大门走去。

为了让材料保持新鲜,接受委托的冒险者可以通过冒险者用的门快速进出。出示在这个城镇重新注册的行业标签,就可以不收税地出入。

只要受到城镇的委托,就等于城镇的经济活动做出贡献。因此每次进出都不会被征收入市税。行会的委托,显示的金额是行会的手续费1成和领地的税金3到4成的金额,大概是对半分的行情。

比洛克克里夫可怜的自留三成左右好很多,我也觉得这儿的冒险者确实比洛克克里夫强势。虽然只是猜想,但说不定真的是咖喱先生的地下行会的功劳。光这一点,咖喱先生对冒险者的积极作用,就比和伯爵沆瀣一气压榨冒险者的窟皇强。

但是,有很多冒险者看中了入市手续的简化,想要将管制物品等运入城镇。所以卫兵会对可疑的家伙彻底调查,而也有卫兵反其道而行之,吹毛求疵而从冒险者手中抢夺猎物。

看着卫兵们用浑浊的眼睛注视着手持醒目剑鹿角的我。只有不祥的预感。

“喂!前面那个!你很可疑,让我检查一下行李。”

行李里没有违禁药物,只要说药膏是驱虫药就可以了。不过,这些家伙的目的是找麻烦抢鹿角吧,那样的话就和配不配合没关系,而是何患无辞了。

入市时被卫兵殴打和被抢走金币,心中还残留着愤怒。我放下角把手伸到腰后,握住了刀柄。

没必要勉强住在这个城市,而重要的东西都随身装备好了。被称为活佛、真实佛陀的温厚的我,也该忍耐到了极限了。

不知不觉,黏稠的黑色情感已经从心里溢出,我的杀气弥漫四周。被我的杀气击中的卫兵流着汗,用力握着武器。

场面一触即发。我和卫兵互相对峙,紧张气氛就像随时都有可能弹开的鼓胀的气球那样达到了顶点。

“你们在干什么!”

随着从卫兵哨所窜出来的,队长模样的男人的一声大喝,让原本即将爆发的紧张感变淡了。

“那位先生,不好意思,能让我检查一下行李吗?”

我被他那出乎意料的礼貌措辞吓到了,把行李递了过去。队长模样的男人检查完行李后说:“没问题,可以通过。”

“感谢您的协助。”

“工作辛苦了。”

我不由自主地进行着日本式的交流,离开了大门。我很怀疑他竟然如此坦率地让我通过,于是我把强化五感的作用发挥到极致,偷听了他的话。

“队长!你为什么要让那家伙通过呢?那对鹿角看上去就很值钱吧?之前咱们不是干了几票了吗?”

队长叹了一口气,开始教育后辈。

“你小子没眼力的话我来给你上一课。首先之前那几次的剑鹿都是冒险者队伍组队狩猎的,而刚才那家伙明显是单干。但那个叫剑鹿的魔物,听说能单独干掉的都不是等闲之辈。

其次,我记得你上次搜过那家伙的身,还把他打得不轻吧?所以当时可能只是为了入城而装怂。没听说过越老实的人报复起来越彻底吗?这种冒险者是最不能惹的,你肯怕已经被记仇了。以后对他客气点,别把我也惹祸上身。”

咄咄逼人的年轻卫兵听了队长的话后陷入了沉默。

原来如此。真是做出了相当冷静的判断。托前辈的福,你真是捡了一条命。

但头脑冷静下来后,我也庆幸自己没动手。与杀害被视为流民的冒险者不同,只要杀了卫兵马上就会被通缉。而我也确实受够逃亡生活了。

但不知道这种状况能不能维持,最坏的情况是今后必须贿赂卫兵。

真是太可悲了,但也有好事。我知道了殴打我的卫兵的名字叫卡斯。嗯,这样脸和名字都记住了。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我会豪华的还给你的。

“野崎家家训。加倍报恩,十倍复仇。”

但为什么只要一进城,就必须进行这么激烈的人际交往呢?明明在怪物横行的森林里,心情会更平静的。

我怀着忧郁的心情,在黄昏时分的街道上蹒跚地走着。我双手捧着大犄角,为了不妨碍行人而费力把犄角举在头顶,就像舞狮那样的显眼。

孩子们围着我嬉闹,发出欢快的叫声。然后被他们的父母看到后,又将孩子们拉远我。

太悲哀了,虽然冒险者待遇比之前好一些,却依然被城里人戒备着。不行啊,要积极地考虑。

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有名的冒险者,然后令孩子们纷纷说出“我长大后要成为像野人一样的冒险者!”那样的话语,用闪闪发亮的眼睛说出来!

我要成为那样的伟大男人。一想到这里,我就有点精神了。妄想是人类创造出来的最高发明。

我带着奇怪的情绪快步走向公会的解体所。

在解体所的交易柜台将剑鹿素材一字排开,面熟了的负责人说稍等一下后就跑向里面。片刻后,丹尼尔从里面走了过来。

“我听说有剑鹿角被运来了就过来看看……野人,是你狩猎的吗?”

“昨天,丹尼尔你说能卖个好价钱,猎到后就热乎乎的送来了。”

丹尼尔的四条章鱼须,面对自嗨状态的我蠕动了一下。

“真的吗?剑鹿不但跑得快,而且还会用魔法来阻挡飞行工具。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啊,不好。向冒险者打听专业手法实在失礼。”

也没有什么隐藏手法。只是像平常一样悄悄埋伏,把飞针扔出而已。不存在什么大秘密,也不存在什么保存下来的狩猎方法。唉,就算说了真话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一般是魔法师出马,或一整队冒险者才能猎到。你的技术真好啊,还会继续做冒险家的吧。”

丹尼尔在谈话的同时,还在仔细检查着角的大小、形状、有无损伤等。在角的评估结束后,才小心翼翼地往里屋搬去。

剑鹿角的用途有很多,如药材、工艺品、甚至直接加工成武器等。与需求相比供不应求,因此价格高昂。

早前在解体所兼职屠宰时,就打听到老板丹尼尔正在苦寻剑鹿角。所以我算是投其所好的刷了一波好感,顺便为自己赚了一笔。成年人的处事方式就是这样哦,博得他人好感以及为自己增加人脉的机会,绝不放过。

看着丹尼尔的喜出望外,我也露出了羞涩的笑容。然后,丹尼尔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皮囊。

“省去麻烦的价格谈判,我准备了能出的最高金额。你就用这个来决定卖不卖吧,野人老兄。”

将袋子接过后发现是3枚阿斯拉德金币和4枚银币,记得按照当地币值应该在6梅伽德银币左右。出于意料的高价。

“卖!”

“是吗?因为是紧缺状态,所以帮了大忙。如果还能搞到的话,就拜托你了。”

“剑鹿角卖得好贵啊。”

“因为供不应求,价格才居高不下。不过,这次有这么高的价格是因为目前完全没有库存。虽然不会极端降价,但随着狩猎季的持续会稍微下跌。”

丹尼尔开心地笑着说。但扣除手续费和税金后都能拿到这么多钱,末端价格肯怕更惊人。

直接和别人交易似乎更赚钱,但我没有个人交易的关系。也没打算违抗国家组织工会,和商人进行私人交易。特别是现在想提升冒险者等级,顺便让那个公会对我另眼相看。

“有机会再拜托你了,野人。”

“好的。啊,请等一下,丹尼尔,我还有想买的东西,剑鹿皮和肉。”

“不好意思,我疏忽了。”

可能是犄角的冲击力太大了吧,在此之前,发现丹尼尔甚至已经去取“本日休业”的木牌了。

说着丹尼尔就收起孩童般的兴奋,切换进了品鉴人模式。我突然发现这个城市的人都很敬业,敬业的可怕!

“皮的处理也很完美啊,肉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但真是一流啊,处理得很厉害。野人,我知道肉的处理很费工夫。但是收购价不能太高。不好意思。”

“我知道,本来就是单价便宜的肉。”

“不好意思,那就用皮和肉算3枚银币吧。”

“谢谢。”

“你愿意的话,再去拆解所帮忙吧。不过,能赚这么多钱,不行吗?”

“有机会的话,请多多关照。”

寒暄完毕,我向旅馆走去。最终成果,6梅伽德以上或者三分之二枚的大金币。金额超出了预想,一下子成了小富翁!明天就休息吧。

心情愉快地回到旅馆,把剑鹿肉递给老板娘。我留下的准备自己享用的,当然是最好吃部分的鹿肉。

专用肉排的红润柔软的厚实里脊。可以沿骨头一起切开的玫瑰色肋条。在告诉老板娘尽力发挥的话,剩下的肉就当作加工费后,老板娘大喜过望地全部端到厨房去了。

晚饭于是变成了特供我的香草烤剑鹿里脊。鹿肉本来就很清淡,而且烹饪手法很西餐化,换句话说就是半生半熟。话说这个世界可没有发明高压锅,小块的肉倒是可以细细烹饪,但大点的肉就只有粗暴烧烤了。

听说那种可以烧烤整只牛羊的大炉子倒是有,但是费时费力废燃料,只有轮到重要节日或大型宴会才会出场,不太可能为短暂住店的旅客做饭用。

但是老板娘为了我的特殊要求,看来使出了全身厨力。

巧妙均匀切开过厚的部分却又没破坏整体性,重点多次烘烤不易烤熟的部分而故意忽略其他部位。

虽然还是觉得有点不够,但魔素的味道弥补了它的美味。从肉里散发出淡淡的清香,烧烤的独特烟熏风味和香草的清甜也融合在一起。既保留了这个世界特有的料理习惯,也完全不让人讨厌。味道实在太棒了。

而锻炼至今,练度已经升到普通冒险者难以企及段位的“五感增强”,头一次给我带来了身临其境且前所未有的用餐体验。

如烟魔素在口中以灵魂出窍的飘渺自唇齿间剥离,并调皮缠绕于舌头。在越发淡漠,正想着要化作青烟消散在口延间知己,忽又于昏暗口腔中如焰火般炸裂。

“鹿肉特有的草的风味,与香草融为一体,衬托得更加清爽。清淡的同时又与味道浓郁的肉完美融合。闭上眼睛,仿佛能浮现出在草原上雄浑而优雅奔跑的剑鹿的身姿。”

我闭上眼睛,一边使用五感强化,一边最大限度地品尝肉的味道。

“虽然只是香草和盐这样简单的调味,但是肉有筋切,很费功夫。不做多余的调味,费工夫的部分就好好地做。最好的食材和最好的厨师的邂逅。”

我“呼啊”地睁大了眼睛,嘴里散发着幸福的气息。

“在大自然中孕育的美味和在文化中磨炼的烹饪技术。自然和文化的理想和谐。简直是味道的理想乡啊!”

啊,这个体验实在太棒了。沉浸在嗅觉增强和味觉增强编织成的幻境中,自言自语地大声评论着,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客人都在看着我。但冷静下来后我,马上被后知后觉的羞愧淹没了。

“太夸张了,感谢捧场,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厨房里的老爹羞涩地连声说道。

搞啥啊…搞半天是个大叔?我还以为是声音甜美的看板娘为我特制的。

而后,我又发现因为喜获剑鹿角而提前打详的丹利尔恰好也在此用餐。而且就正坐在我正对面的临窗餐桌,以观看精彩单口相声的有趣神色,全程观摩了我的羞耻美食品鉴。彼时餐勺悬在他嘴边的半空,其后标志性的“章鱼触手”八字细眉和八字弹簧胡子,正雨刷器般的重复着交叉和平行。

我知道现在丹利尔先生的腹肌正在为我这个新交朋友的脸面,而努力克制着当场大笑的冲动。

什么情况,一下连续遭受了两张大叔脸的精神打击。我死灰般的简单向他打了招呼,然后独自逃回房间的床上抱起了膝盖。

技能等级不够家伙,永远体会不了用舌头以外的通感鉴赏美食的乐趣。没错。没错,就是这样。为了保持内心的平静,我如此自我安慰道。

但脑中依然回荡着残酷的吃吃窃笑。我涨红着脸,赌气强迫自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