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墙壁闪耀红光,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四肢发软的何染风瘫坐在墙边,她颤抖着探出头,瞥见叶锦云躺在楼下的平台上,白色的裙摆染上点滴的血红。楼下的人们围在公主身边,抬头向顶楼望去,刚好对上染风的视线。
呼唤声传来,何染风缩回自己的身体,拎起长裙,朝室内跑去。
可惜为时已晚,天台的警报声已传唤来保安。他们埋伏在舞池的大门口,成功打晕了毫无防备的黄裙女人。
不知过了多久,染风从黑暗中醒来,她视线模糊,后脑勺残余着重击留下的疼痛。棕发女人想用手揉揉脑袋,谁知,两条手臂被手铐固定住。见自己无法动弹,她忍不住尖叫起来。
“救命,救……”
染风被锁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独自坐在一张黑色的椅子上,面前是一片毛玻璃,冷白色的灯光洒落,带来一丝窒息感。
“何染风小姐,您醒了。”
亮蓝色的光芒在毛玻璃上蔓延开来,何染风面前的玻璃中央显示出一名绿发女人的模样,声音也随之传来。
“我是苍渠市刑警大队队长闻洛青。请不要惊慌,您现在在审讯室里。”
绿发警察掏出自己的警徽,展示给玻璃另一面的染风,让她冷静下来,然后继续说道。
“我们抓捕您的理由是,昨日下午四点左右,于星河区苍渠大厦A座顶楼,也就是苍渠公主叶锦云的家中,您将其推下天台,谋杀未遂。对此有什么要说的吗?”
一张张照片出现,是叶锦云躺在血泊中的模样。警察甚至调来隔壁大厦的监控,清清楚楚地拍下何染风陷害公主的全过程。
“我们还有目击者的笔录,他们都指认,当时有一名棕发黄裙子的女人站在天台边上,行踪可疑。”
铁证如山,何染风低下头,额头上布满冷汗。实际上,她根本没有叶锦云被推下天台前的记忆,当她回过神时,叶锦云早已挂在天台边缘。
“不,我不知道,不是我干的!”
“您要给出不在场证明,我才能确定您不是犯罪嫌疑人。”
“我真的没有杀叶锦云!我不想坐牢!”
棕发女人抵抗不住后半生尽毁的刺激,拉扯起锁链,疯狂地大哭大闹。她的黄色礼裙早已粘满泥土与灰尘,装饰精致的麻花辫也乱七八糟,使她像个疯子。
“我不想这样,我只是不想再做'臭袜子'了而已!阿申,阿申!救救我,帮帮我!我不想坐牢!阿申,阿申……”
可惜,没有一个人回应。那过去两个月来一直激励自己的声音,就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嘶吼耗完了棕发女人所有的力气,她终于静了下来,瘫在椅背上。晶莹的泪珠滑落,弄花了淡粉色的妆容。
“何小姐,您别激动,”警察闻洛青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在玻璃上,她声音温和,挥挥手,安稳住对方,“我想知道,'阿申'是谁?难道这件事,与这个人有关?”
听到警察的疑问,何染风张开眼睛,橘黄色的眼眸被眼泪浸湿,灯光下如同被富人遗落的琥珀。她坐正身子,望着毛玻璃上的绿发女人,阐述起自己的故事。
从撞见跳楼女子到早上脑中的声音,何染风怀疑是否是灵枢系统出了问题;从科普奇怪的知识到没见过的世面,何染风好奇是否是自己的胡思乱想;从被关敏欺负到顺利报仇,何染风发现这是自己蜕变的开始;从升职到遇见自己的亲生母亲,何染风坚信这一切都不是巧合。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听上去与自己相同、但思维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声音并不属于何染风。盲目的追随反而让她跳入犯罪的深渊里,成为更臭的臭袜子。
“所以,阿申是你脑中的声音,音色跟你一样,除了知道你的一切之外,还有与你不同的人格?”
“是的。”
棕发女人点点头。
“谢谢。今天的审讯到此为止,”女警收起记录信息的平板,吩咐身边的助手们,“你们把她送到拘留室吧。”
蓝色的毛玻璃熄灭,审讯室小小的空间又重回寂静。何染风面无表情,等待警察夺走自己的自由。
犯罪嫌疑人被送到拘留室后,刑警队员聚集在会议室里,闻洛青被其他人包裹着。她将平板放置于圆桌上,手滑动屏幕,瞬间,与案件有关的资料投影在所有人面前。
“大家阅读一下何染风的口供。我认为,查出阿申的身份更为重要。你们有什么想法,尽管发言。”
话音刚落,各个警察们开始讨论起来,直到一名棕色短发、戴着头戴式耳机的男青年举起手说道。
“闻队,我猜测,何染风多半是神经病患者。”
“噗哈哈——”
一阵爆笑传开,大家都在嘲笑青年的提议。谋杀公主的能是一个神经病?
“方晓翼,你说的难道是因外界刺激而产生的精神分裂症?”
闻洛青并没有像其他人哈哈大笑,她思考了一下,纠正了方晓翼的发言。
“是,是的!”
“确实存在可能。但何染风做出的一系列事件具有强烈的目的性,好似是在完成几个月前没有完成的刺杀任务。假设单纯为了谋杀叶锦云,逛街、报复、升职,是否有点多余了?”
女警官的问题让方晓翼不知如何回答,他只好害羞地挠挠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边的墨东明。
“小方,你是不是过去的电影看多了?我猜测啊,多半是灵枢系统出了问题。”
相对于精神疾病,灵枢系统数据错误的可能性更大。在集体所有的婴儿诞生前,人造子宫都会调好数据,以免一些不必要的疾病影响孩子的生活质量。
“说的对,应该先从灵枢系统入手。老墨,麻烦你去检查一下了。”
“好的,马上就办。”
“大家先散会吧。做好料理公主坠楼的后续工作。”
众人离开会议室,回到各自的岗位上。
整个刑警队在公安总部度过了夜晚,为应对明天记者等一系列的采访,他们几乎连小憩的时间都没有。闻洛青与方晓翼则不停地搜索有关何染风的资料,一整袋咖啡粉都喝完了。
办公室传来敲门声。绿发女警从梦中惊醒,口水粘在皮夹克上;棕发青年瘫倒在文件柜边,文件洒落一地。看来他们已累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门打开,墨东明推推眼镜,清清嗓子,说道。
“懒虫们,该醒了。我一晚上赶出了何染风的灵枢报告,也是累的要死。”
闻洛青晃晃脑袋,撑起趴在桌上的身子。方晓翼见墨东明站在自己面前,立刻跳起来,稳住脚步,接过报告单。
“哼?我没看错吧,全部正常?”
“晓翼,拿过来给我看看。”
男青年揉揉眼睛,将报告单递给闻洛青。
墨东明则叹气道。
“唉,小子没看错。这就是为什么我折腾了那么久。我从芯片的连接到系统的调试仔仔细细检查不下三遍,毫无异常。”
“为证实晓翼的想法存在可能,我们也查了很久何染风的基因数据和家族关系。她的父母都是好基因,不可能存在精神方面的遗传疾病。关于学习与工作环境,报告显示,何染风一直都是听话、勤劳、善良的女孩。在阿申出现前,从未违反过时间表的安排……”
口供中何染风指出,阿申是在女子坠楼后一天早上出现的。前一天晚上,何染风刚好向数据云上传过资料。阿申可以借此机会,趁虚而入。
闻洛青灵机一动,向中年男人发问。
“检查何染风的灵枢时,你有没有将她的状态调成休眠?”
“是的,她现在也休眠着呢。”
“很好,我一会儿带她出去,”绿发女人整理好皱着的皮夹克,捋捋凌乱的短发,“一定有更强的人对灵枢做了手脚。”
“闻队,集体吩咐过,不能擅自带嫌疑人出公安设施。”
“嘘,晓翼。就当这件事只有我们仨知道。帮我备好车,我先去拘留室。”
方晓翼听了后,收拾起文件,拿上门边挂着的车钥匙,小跑离开。
墨东明望向站起的女警,投去期待的目光。
“不愧是刑警队队长,有实力才敢这么任性。”
“好了,老墨。急着办事。”
闻洛青笑笑,拾起警徽,潇洒地关上办公室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