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听到手机的提示音后,正在忙着拆快递的相川鸣也放下了手里的剪刀,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Have you sent it?”

(东西到了么)

发信人是相川的大学同学詹姆斯,他正在拆的快递就是詹姆斯从美国发过来的。

“Yes.”

(到了)

相川随手回复了一句,接着又继续动手拆快递,不过又被信息的提示音打断了——

“I did not tell the professor anything about the machine.but,he has known what you did.He may give you a call.Be sure not to speak of it.”

(我没告诉教授机器的事,但是他已经知道你私自行动的事了,他可能会打电话来问,别把机器的事暴露了。)

相川刚刚看完第二条信息,教授的电话果然就真如詹姆斯所说的打了过来,他拿着手机看了看来电提示的沃森教授的名字,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阿德里斯,你私自行动的事加藤已经告诉过我了。”

手机里传来了教授愠怒的声音。

“嗯……非常抱歉。”

“大概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不过加藤只调查了你的行踪,还没问过你的想法,你为什么要闯到网暴者的家里去?”

“我想要更加清楚地了解他们的想法,只有足够了解他们才能更好地行动。”

“那你有再‘拜访’其他的网暴者么?”

“没有了,这样的事我以后不会再做。”

“加藤是我很信任的学生,我相信该说的他都已经和你说过了。在行动时要顾及他人,这不仅仅是为了组织,更是在行动时的准则,一个没有注意到的方面会导致全盘皆输,你一定要注意这点。”

“嗯,我一定会好好反省。”

电话另一边的沃森教授叹了口气,相川的态度不错,这让他似乎也说不出其他的话了。

“那,就先这样吧。”

教授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相川盯着快递箱看了看,不知道想了些什么,随后便又拿出剪刀开始拆箱。

箱子被一点点打开,一款由黑白两色为主色,穿插着半透明蓝色条纹的头戴式蓝牙耳机露了出来。

“检测者”的主体机器能够分析输入的脑部信息,而信息的收集则是要靠着配套的仪器。詹姆斯是学习工科专业的,相川刚来到日本不久,便拜托他把仪器做成耳机的样子邮寄过来,看过原设计图的詹姆斯确实表示想要改变仪器的外观和部分功能并不是问题,不过相川完全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就完成制作并且邮寄给自己。

相川打开了手机的蓝牙,试着把耳机连接到了手机上,耳机上的半透明蓝色线条立刻发出了蓝色的光。

“看上去很有科技感啊。”

把耳机戴在头上后,相川又拿出手机随便调出了一首歌,音乐立刻通过耳机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兼备普通耳机的功能方面,完全没问题,脑部信息也……”

……

“咚咚咚……”

“呃……”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把好不容易等到周末准备多睡一会儿的南风原茳吵醒了,虽然相当不情愿,不过他还是迷迷糊糊地去打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是南风原的姑姑,她拎着一份便当走了进来。

“起这么晚啊?”

“嗯……”

害怕又被说偷懒,南风原含糊地答应着。

“你大哥还有二哥可都是很努力的,你大哥当时不知道每天要做多少题,你二哥现在在大学里也每天都学习到半夜……”

可惜的是,一通说教终究还是如预料般开始了,南风原急忙开口转移话题,试图打断:

“那、那个……便当是?”

“是你奶奶让我给你准备的,她说果然还是不要打扰你学习比较好,不过也不能吃不到东西,弄得体力跟不上了。她都那么大年纪了,说话的时候你要注意点才对,你小的时候性格又开朗又会说话来着,也不知道怎么长大了就变成这样了……”

姑姑一边念叨着,一边把屋子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接着又看了看表,匆匆忙忙地跑到了门口: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便当你记得吃。”

姑姑走后,南风原吃完了便当,打开手机开始在Nchan上面翻了起来。最近几天魇蜘蛛的热度又重新上升,原因是网络上流传出了一段据说是记录下了魇蜘蛛的录像。录像的内容是一个人感觉自己的朋友最近的行为有些怪异,所以决定去探访一下。朋友并没有给他开门,也没有给他任何回应,于是他便拿着手机走到窗户边,对着没有拉紧的窗帘缝隙拍摄里面的情况,结果拍到了一个背后长着巨大节肢类动物肢体的女人。视频的结尾处,屋子里的女人发现了正在外面拍摄的人,转身快速地冲了过来,视频也到此戛然而止。

这段视频最开始并没有被上传到任何一个视频网站,而是以链接的形式被发到了Nchan的一篇贴子上。发布链接的账号明显是一个新创建的账号,在发布链接后他一直保持着静默状态,也没有人查得出账号的创建者是谁,这无疑给这段视频增添了更多的神秘性。

网友们对于这段视频持有的态度有着明显的分化,有些人直接认定这就是有人借用魇蜘蛛的设定拍摄的短片,用这种方式发出来只不过是为了增加噱头;有些人则认为这确实是真的,发出视频的人可能遇到了什么问题,所以才只发了一个链接就不再回复了。

不过,其中还有一些人觉得是拍摄视频的人被发现后就被魇蜘蛛抓住了,而这条链接就是魇蜘蛛发出来的。

视频中拍到的女人确实和南风原之前遭遇过的魇蜘蛛有所不同,南风原更倾向于这段视频是被制作出来的短片,不过从网络上其他人的想法来看,恐怕就算它是假的,也很快就要成真了。

翻看了一阵后,南风原并没有找到什么更新鲜的看法,Nchan上对于视频和这个神秘账号的分析也没有任何进展。

在感到有些无聊的同时,南风原也有些莫名的烦躁。当他坐到床上,把手机放到了一边的时候,石村晃突然出现,坐在了他的旁边。

“你想要谈谈。”

石村偏过头注视着南风原,南风原则没有看他:

“我觉得跟自己说也没什么用。”

“你也没法和别人说,如果是和家里的人谈,他们会说什么。”

“想得太多、好好学习、想想家人和未来。”

南风原快速地概括出了和家里人说过后会得到的回答的主题。

“如果和朋友说——”

“朋友也不会有什么办法,最多说一句加油。”

石村摆出了一副“就是这样”的表情,南风原无奈地转头看了看他。

石村是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他的脸长得像瘦弱的猴子一样,身高中等干干瘦瘦,不过说话时总是能够产生一种亲和力。因此虽然最初和石村的谈话里,南风原并没有觉得自己的问题有得到什么解决,不过他还是把自我对话的形象想象成了石村的样子。

“我知道的事你也知道。”

“但是事情说出来会比不说要好很多。”

石村又劝说了一句,南风原无奈,只好同意:

“大伯家的大哥和叔叔家的二哥都考上了名牌大学,他们的学习成绩就没差过,姑姑家的两个女儿也和他们一样,这个家里就只剩下我了……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个家庭会靠我们这一代人提高一个社会阶层的想象里……”

“你和他们的基因没差多少,他们都做到了,你应该也行才对。”

“我觉得跟那个没有关系,就算是有,基因也是会有变异的,动植物品种培育的过程中还会时常出现劣种呢。”

“但是你并不是劣种才对,你以前的成绩——”

“仅限国中二年级之前,我不是很明白,我以前的学习方法和现在几乎没什么区别,但是……就是再也不如以前了。”

说完,石村和南风原都沉默了一阵。不过最终还是南风原重新开口说道:

“我以前是开朗又爱说话么?”

“你觉得呢?”

“我觉得从国中开始就没有了吧……那个时候成绩好,其他的方面被他们忽略了而已,现在这个样子,我觉得我已经完全失败了,也没什么可说的。我觉得我像是被什么东西锁住了一样……我的脑子再也没法和以前一样运转了。”

“我也早就感觉到了,有什么矛盾的东西正深藏在你心里、在你身上,如果你不愿意放弃它的话,事情就永远不会得到解决……千万要多留意一下,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

听到石村这听起来十分奇怪的发言,南风原疑惑地朝他看去,可石村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深藏在心里、身上……

南风原回忆起了梦中踩死蜘蛛白色靴子和数次从背后伸出,给予了自己帮助的那双不知是谁的手。

当初那场梦中更多的细节南风原还是回忆不起来,那双手似乎也只有在自己遇到危机的时候才会出现,目前他对于这些东西的真相暂时也没有什么探究清楚的方法。

南风原抓了抓头发,再次拿起手机,发现潘多拉从Nchan上给自己发来了私信。

从星期三探寻过异空间列车之后,两人有断断续续地通过Nchan的私信聊过天,基本都是关于都市传说的东西,不过这一次潘多拉发来的私信却是“相川鸣也给你打电话了么?”

南风原犹豫了一下,刚想回复“没有”,来电提示就突然跳了出来,相川鸣也真的打来了电话。

“喂?”

“南风原君,周末了,你有空的吧?我最近挺闲的,弄到手了一份都市传说相关的电子文件,想让你看看。另外你之前不是有提到记载都市传说相关研究的资料么?这次我也带过来了,我找了个咖啡厅碰面,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

相川和以前一样,一连说出一大串话来。

“呃……好。”

南风原答应了下来,挂断了电话。看样子相川在这之前也联系了潘多拉,并且这一次他特地把自己手里的那份资料拿了出来,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想法。

手机的页面又回到了私信上,南风原删掉刚才打的字,又重新回复了一句“刚打过来”。

紧接着,相川也把地址通过信息发了过来,南风原随即便起身穿上衣服,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