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南风原用尽全力,一脚踢倒了一把椅子,接着又抓起桌上的一个空饮料瓶子摔到了地上。

饮料瓶子被摔得瓶口都瘪了进去,南风原还没冷静下来,但是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昨天跟着相川调查结束后的一个晚上还算平静,但从今天早上开始母亲又打来电话催上学,班主任像是遇到了什么丧气的事一样,比以往更疯狂地在教室后面“滚”来“滚”去地骂个不停。南风原的烦躁也随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到达了顶峰,回到家就失控地乱砸起东西。

好在现在已经没力气了,屋子里其余的东西不会再遭殃。南风原瘫在沙发上,那些关于“滚出去”的骂声还萦绕在耳边,始终挥之不去。

还是想点高兴的事情吧,至少明天又是周末了。

南风原喘着粗气,试图放松下来,可是并没有什么用处。石村说过的办法大概是消耗体力减轻压力,可他现在的确消耗了相当多的体力,烦躁的感觉却没有减轻多少。

“全都没用,该死的。”

南风原翻身站了起来,稍微恢复了力气的他抬腿又把瓶子踢到了墙壁上。瓶子摔落,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电话铃声也伴随着这阵声音响了起来。

拿起电话,南风原发现是相川打过来的,便接了起来。

“喂,南风原君么?最后的关键线索已经到手了,我已经在楼下等你了。”

“我这就去。”

南风原立刻挂断电话,穿好了外衣走下楼去。

相川的白色轿车果然就停在楼下,南风原打开门坐进了后排。相川从车内后视镜瞄了一眼后,似乎看出了南风原不对劲,一边发动引擎一边问:

“你怎么了么?”

“不,没什么。”南风原敷衍了一句,接着又说道:“话说你们事务所的线人效率很高啊?”

“已经算慢了,毕竟只是联系一下人,然后我们自己去问,用不了他多少时间的。一天才只查出一条线索是因为那家伙太忙了,毕竟要靠关系和人脉才能干这一行,所以每天都在帮各种人办各种事,最后才能轮到我这边。”

“听起来就很累。”

南风原想象了一下一整天都在帮人跑腿问事情请客应酬的感觉,感叹了一句。

“这次调查稍微有点特殊,一会儿要注意一下。”

“特殊?”

南风原有些疑惑。

“这次要见的是雾雨加奈之前工作的夜总会老板的一个副手。”

“嗯?他没有被抓起来么?”

“他早就看出了老板迟早要倒台,留好了后路。他给警察透露了不少线索,又请了个好律师,一两年就放出来了。”

“那么短的时间就……”

“在那种人的手里,法庭监狱什么的根本算不上什么威胁。”

“那他现在在干什么?”

“经营酒吧,酒吧只在晚上开业,我们可以到他白天工作的办公室找他。”

“除了酒吧,他还有另外的办公室?”

“有钱想要多少房子都可以,之前他参与的是那种事情,钱肯定不会少。”

“那他现在的酒吧还涉及那些事么?”

“谁知道呢……不过我觉得干净不了吧,那种人永远都会是一个样,又虚伪又恶心,”说到这里,相川笑了一下,“不过一会儿千万要把这些话忘了,这次可是我们去找他了解信息的。”

“我当然知道了。”

南风原抓了抓头发回答道。

过了三四分钟后,轿车在一条繁华的街道拐了一下,驶进了一条宽阔的街道里。比起繁华的主街,这里要稍微安静冷清一些。不过因为少了主街的那种吵嚷浮躁,而又离主街非常近,这里可以说是黄金地段了。

相川把车停在了街边,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一扇正对着大街的钢边玻璃门前,推门走了进去。

一走进屋子,迎接两人的是空荡荡的客厅,除了沙发和一张茶几以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不过隔着一面墙还有另一个房间,房间的门打开着,向里面望去,能看到一个养着金龙鱼的大鱼缸以及一张大办公桌和书柜的一角。

“是相川先生来了么?”

房间里的人听到了动静,问了一句。

“是,不好意思打扰了。”

相川回答道。

接着,一个穿着皮衣外套的中年男人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男人留着平头,脸上露着笑容。南风原在刑侦类的电视剧里看到过很多次,在反派之间面对面勾心斗角的时候通常都会露出这样的笑,这样一副面孔让他不由得有些紧张。

“你好,”男人先是和相川握了握手,接着又看着南风原,“这位是?”

“是我的助手。”

“哦,请坐。”

男人点点头指了指沙发,然后自己也坐在了茶几对面的沙发上。

南风原和相川面对着他坐了下来,相川开口应答道:

“嗯,我听说雾雨加奈生过一个孩子,孩子的父亲是谁,您知道么?”

“嘶……啊……”

男人挺直了身体,先是吸进一口气,然后又呼了出来,眼睛向上瞟着,看样子是在回忆。

“因为当时是在做那种工作嘛,老板一直都有要求那些女人做好措施,因为怀孕是很麻烦的事。不过意外总是有的,雾雨当时去医院检查之后,得到的结果是她的身体有些问题,如果做手术流产的话,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机会了,所以她坚持要生下来。老板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工资结结实实地给她扣了不少。”

说到这里,男人笑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一下:

“啊对了,虽然接待过的客人不少,但是只要是看过那个孩子的人,都知道她的父亲是谁。之前有个法国人跟着一帮朋友到了我们那里,听说他有继承的家族产业,所以比较有钱。他大学刚刚毕业,就跟着认识的朋友到各个国家玩。外国人我也见得不少,但是那个人让我记忆特别深刻,他的眼仁是红色的,鲜红鲜红的那种。雾雨生的那个小姑娘的眼睛也是那样,所以一看就知道了。”

“那,您还记得那个男人的名字么?”

“名字啊……太长了我记不太清,不过他应该是姓罗切斯特……对,就是罗切斯特,我有看过《简·爱》,那里面的男主人公就是‘罗切斯特先生’对吧,他们两个姓氏是一样的。”

相川和南风原听到男人的话,都瞬间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那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您知道么?”

相川又再次问道。

“后来啊……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雾雨有个妹妹来着,她入狱之后孩子应该是交给她妹妹抚养了吧。啊,我光顾着说话了,不介意的话,房间里还有热的茶水,要喝一些么?”

“啊,不了,事情我们都了解清楚了,就不再打扰您了。”

相川起身婉拒,南风原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样啊,那么请慢走了。”

男人也起身说道,脸上依旧挂着那种让南风原觉得像是藏了刀子的笑容。

“所以说,那个名字不是随便捏造的,她真的姓罗切斯特。”

回到轿车上之后,南风原先开口说道。

“嗯,看样子她是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的,说不定有在联系。刚才他有提到那个罗切斯特很有钱,如果是他在给罗切斯特小姐提供生活费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相川用手指敲打着方向盘补充说。

“调查这样就算是结束了吧……”

南风原靠在后排座位的靠背上,望着车顶,感觉有些疲倦。

“确实是这样,”相川把车钥匙插了上去,一边点火一边问道:“说起来,你跟她说因为魇蜘蛛的事件认识的吧?”

“嗯。”

“我很想知道,被魇蜘蛛吃掉的男人很多从体格上都比你强壮,为什么你能战胜它呢?”

南风原的身体在同龄人里算是比较瘦弱的,他被相川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愣住了几秒,不过很快就想出了回答:

“因为那些人不清楚都市传说,所以没防备吧。”

“是这样啊,看来提前了解敌人确实挺重要的,”相川点了点头,“接下来,要不要来个庆功宴什么的?”

“诶?但是,经费不是不够么?”

南风原坐直了身子问道。

“因为都留给调查结束的现在了。”

“那……去吧。”

以自己拙劣的口才,客气地推脱什么的还是免了比较好,这样想着,南风原就直接说道。

“好,走吧!”

相川笑笑,发动了汽车。

南风原也靠回了座位的靠背上,想到了相川刚刚的问题。

自己能从魇蜘蛛手下逃脱,根本上还是那双手的出现唤醒了自己的意识。那些被魇蜘蛛袭击的人肯定都是因为意识模糊才无法反抗的,如果自己没有被唤醒,那就连跑出房间都做不到。

试图在扭来扭去出现的工厂那里自杀的时候,那双手也同样出现干扰了自己,使得自己放弃了自杀的念头。

那双手到底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一种特殊的幻觉?

南风原只有它们捂自己眼睛上时的感受,但是却从来没有看到过它们的样子,这让他不禁有些怀疑它们的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