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无礼,在下真的很难评价您这样充满恶趣味的行为。”

“高尔曼,你也应该多往积极的一面看。”

“但的确足够恶心人的。”

“这话真是折煞我,你明白的,这并非我的本意,就好比梦游症也是无法负法律责任的。没错,梦游。”

“哈,但愿您这样的说辞在最后面对他们的时候也是管用的。”

“活了好几辈子了,怯场可不行。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的等待总算是有了些成果啊。”

沐浴在晴朗的日光下,身上布满浓厚贵族气息的男子细细品味着滚烫的咖啡,将手上一沓厚厚的照片卷宗随手地扔在家中庭院旁的凉亭桌上。

照片上的主人公是维恩·塞雷托斯,那些照片仿佛像是长辈为小孩子专门做好的成长记录一样详细。

“我原以为他会如此隐姓埋名地生活下去,为此说不定还得再等个几十年才能让我们的棋局凑满玩家。不过既然他已经现身了,就是时候给他加点火了。”

“您对这样的无名小卒也会感兴趣吗,主上。”

“别这么说,虽然他现在看起来乳臭未干,但却是曾经和死神打过照面的男人啊,字面意义上的死神。”

男子若有所思地笑着,丝毫不在意咖啡的热度,玩味似的一饮而下。

“老实说我一直以为是您开的玩笑罢了。”

身着管家制服的男性,行云流水地摆弄着手中的茶具,优雅地为主上的男人空了的杯子沏上新的咖啡。

贵族男人端起杯子,习惯性地同时拨开金色的长发刘海。

“怎么会呢,维恩·塞雷托斯,他可是纯正的、原初的存在,和我们这些虚假的人造工程可不一样。”

“我可是侍奉您这么长时间以来头一回听说。”

“毋需在意,高尔曼。你只需要继续信任我,并且贯彻我们的计划即可。”

“当然,主上。”

说着,金发男子再次拿起那一沓照片。

“之前交代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手下的人已经发现了位于阿克图尔斯帝国境内的锚点,虽然还未发现这个锚点与利贝尔境内遗迹的关联之处,但我相信很快就能破解开来。”

“十分振奋人的好消息,你们做的不错。”

“感谢夸奖主上。还有就是,我们俘获了阿克图尔斯附属国,加布里埃尔共和国的勇者候补,听候您的发落。”

“啊啊,听起来不错。记得遵循我们的老传统,千万记得要好好招待客人,让他有宾至如归的归属感。”

“遵命,主上。不过,恕我直言……”

侍者高尔曼站的笔直,微微一鞠躬。

“关于继承候选者维恩的事情,依在下愚见,似乎还是有些不妥。毕竟他和艾尔纳斯的勇者候补走的实在是太近了,他随时有可能破坏您的计划。”

“哼,这未必是坏事。知道吗,高尔曼。在那种年纪能够和死神打过照面,还能逃过死亡的诅咒的人现如今也不多了。这可是难得的人才。看在这个份上,稍微容忍容忍他的任性可是绅士的做法。”

“但若他阻碍了您的大业,那么属下会考虑替您扫清肘腋之患。”

“虽然你是个一流的管家,但是总会在一些奇怪的地方缺乏沉稳呢,高尔曼。太早让他退场,我的生活可就缺少乐趣了。”

“失礼了主上,这只是我表达忠心的一种形式。”

“不要担心,我从来不质疑你。看着他那无欲无求的眼神,刚被点燃的兴趣,很容易被一扫而空了呢。多么希望他能成长到能与我执棋对弈啊。”

“主上,老实说这样的人,给他些蝇头小利就能收买他了,为何还要这样绕圈子?”

“知道吗,高尔曼哟。越是看起来无欲无求的人,内心越是埋藏着见不得人的野心。到某天之后你就会看到,一条蜿蜒盘旋的毒蛇,咬破主人的肚子,飞升成龙……真是让人又爱又恨,不过这不失为一种乐趣……”

男子笑出了声,放下杯子,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望向远方,声音中带着些许亢奋。

“属下有时候真的难以理解您的喜好。”

“你也应该多培养一些高雅的爱好,能为这无趣的生活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说罢,男子站起身,慢悠悠地走上庭院小湖的中央。湖上搭着好几座桥,彼此阡陌纵横,上下起伏,构成了一幅桥阵。桥阵的中心是一个双层石台,上面交错着十芒星和十二芒星。

“一个敌人也好,有许多敌人也罢。这场博弈的意义在哪,既是群雄逐鹿,同时互相杀戮。能够活到最后的胜利者既是意义本身。如果在博弈开始前就失去了对手,那么我就失去这份乐趣了,名为斗争的乐趣。任何生物存在的意义,就是斗争啊,高曼。不停地啃食对手,被对手啃食,看着他们的挣扎,展开胸膛接下那利刃的贯穿——却在最后的最后,张开大口,完全吞噬下那份胜利,真是令我欲罢不能。这就是,行走在成为真正魔王路上的特权啊。”

“属下明白了。主上您,是在享受这份麻烦吧。”

“没错。可惜,总有些不解风情的人想要破坏规则,提前出手。若不能让他平安入座,那么游戏就无法成立了。我听说最近阿卡纳马戏团的演出不是很安分,他们似乎很渴望从艾尔纳斯的遗迹群中找到些新奇的玩意。”

“给您工作同自己往火坑里跳无意。马戏团也就算了,属下可听说过,强行唤醒梦游的人可是会惹上杀身之祸的。”

“那么很简单,把那小子往这火坑引过去就好了,凤凰若不浴火如何涅槃?”

“了解了,亚蒙斯阁下。属下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