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两个人说不知道怎么接所以先写了

019

绿园追寐走在吵杂的走廊上,一点也不觉得喧嚣,只因他的注意力被手中的照片全数夺去——他已经盯着这张照片超过十小时了,但仍毫不觉厌倦,只是永无止境的看着。也许是因为十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感情让他还未能习惯,绿园追寐被感情支配,一刻都无法将目光离开照片,好像这合照就是全世界一样,看着『小日』的笑脸——自昨日与小日相遇以来,他无论做什麽都会想到小日。学习时会幻想自己被她指导、吃饭时会幻想她帮自己料理、洗澡时会幻想她替自己准备衣物、睡觉时会幻想她帮自己关灯,可谓是梦寐不忘……不过,就旁人看来,这简直就像把小日当成自己妈妈一样。绿园追寐也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为了不在最后将妈妈幻想成小日,他不再进行幻想,却选择逃避现实,将目光集中在照片中真实的她。然而,一旦看着照片,他就更不想将视线移开,只能被小日闪烁的双眸吸引,无法自拔。他夕寐宵兴的盯着合照,就这麽维持到现在。直到与迎面走来的行人相撞,他才首次得以将目光自相片挪开。

「「好疼!」」

绿园追寐因撞击摔倒在地,隐约听到对面传来声音——他站起身想向对方道歉,又觉得自己的眼中少了些什麽。

不完整的世界。

就像是被吃了一口的蛋包饭。

他的眼中,缺少了小日的笑颜。

这是当然的,毕竟他没有看着手中的合照——他赶忙抬起双手,却发现合照不在他的手中。

他感到自己的世界开始摇晃,像是被抽出关键板块的积木塔一样分崩离析。他不顾他人目光跪在地上,恨不得将全身贴在地上的四处寻找合照。周围的行人因他反常的夸张行为而避而远之,他得以迅速在地板上锁定小日的笑脸——他马上扑上前,照片却被唐突出现在视野中的手拾起——正当他转身想抢回合照时,他的目光再次在地板上锁定到小日的照片。顾不得刚才的手,他又朝照片扑去。好在这次并没有被别人抢走。

像是感到戒断反应般,他连站起都忘记——保持跪地的姿势将合照握在手中,细细端详——没错…就是这个笑容……他心想。恰到好处的红润,犹如山水画的黑发,微微越过眉毛的浏海——以及,好似新月般的笑眼。

……嗯?

新月般的笑眼?

他睁大眼睛,照片中的小日也没有丝毫变化。正因没有变化,才让绿园追寐无法理解——与他的记忆相比,照片中的小日发生了变化。在他的记忆中,照片中的小日确确实实是睁开那宛如鑽石一般的黑眸——事实上,正是与那双眼对视,他才更加难以自拔。

然而,照片中的她眯起了眼睛。

这让他陷入混乱,不过他很快便提出解释。

难道说……

照片中的小日为了呼应我的感情而觉醒了生命!?

多麽温柔的人啊!

正当他忍不住想将脸塞入照片穿越其中时,他的耳边传来刺耳的巨响。

「这谁啊?!」

这声音盖过吵嚷的走廊,让他无法忽视,被迫因条件反射停下动作,绿园追寐回头看向声音的源头——刚刚倒在地上的人坐在地上看着手中的方形纸片,目瞪口呆——察觉到绿园追寐因被打扰而充满怨念的视线,那人回望过去,紧接着,他的目光停在绿园追寐的身后。

确切的说,是望着他手中的照片。

「啊!我的照片!」

那人指着绿园追寐手中的照片大喊,爬上前想夺回照片——绿园追寐不明所以,只是顺势用脚将其隔开——绿园追寐的疑惑暂时压制了他对小日的感情,他再度查看合照。

所视之处并非小日,而是小日的身侧。

「啊。」

绿园追寐将照片与被自己的脚顶住的男性对比,才发现合照中的正是眼前的这名男子——也许是看到绿园讶异的表情,亦或是明白张牙舞爪的自己无法轻易靠近绿园,男子也稍稍冷静,因此也察觉绿园追寐的身分。

「啊!你不是合照裡的人吗?!」

那个男人说着,将自己手中的照片转向给绿园追寐。

小日闪亮的,漆黑的眼眸被印在那彩色照片上。

那是自己记忆中的合照。

他们交换照片,深深沉浸其中——一会后,他们摄取够足够多的小日能量,终于能面对面谈话:

「刚刚真是对不起,我太在意这张合照了,还以为你要抢走他呢。」

「不…要是我看路的话也不会和你相撞了……不过,会这样带着小日的照片,也就说明你也被小日夺走了心神吧?」

「也…你也是?」

「啊!果然也是啊!那我们就是同志了呢!嗯!没关係,我一点也不在意你刚刚用脚踩我的脸喔!毕竟喜欢小日的人不可能是坏人!」

「哈……」

男人的开朗过头的气势让绿园有些难以招架。

「对了!同志,让我们一起去见见同胞吧!你一定会喜欢上那的。」

「…你在说什——」

绿园追寐话音未落就被眼前的男人拖走,本就尚未掌握情况的他经过拥挤人群的洗礼后更是神智不清,最终只能跟着男人一同来到房间前——男人以规律的节奏敲打房门,绿园也因此回过神来。

「…这裡是?」

他话音刚落,房门便自动缓缓打开。门缝中深不见底,只能看到黑暗——男人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只是一把将绿园追寐扯入其中。绿园追寐一个踉跄跪在地上,正当要抒发自己满腔热血时,他察觉周围的环境——四周的牆壁都贴满身着女僕装的小日照片。没有一张重複,每张都是截然不同而又相同的美丽。这让绿园心神恍惚,甚至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

「不过,这可不是天堂喔!」

就像听到心声,男人发出声音——绿园望去,才发现房间内站满了人。

他们外观各异,所散发的气场也完全不同,绿园追寐却在他们身上闻到相同的气味。

与自己相同的气味。

「欢迎你来到小日的粉丝俱乐部。」

「…粉丝俱乐部?」

短短一日就做出这样的房间,还集结这麽多会员?

这就是世界的速度吗……

「不,通常来说,这是不可能的吧。所以,这都是爱的力量啊。」

像是又听见心声般,男人竖起手指:

「是我们对小日的爱才导致这个房间诞生,将我们集结于此!」

不…房间的诞生是因为建筑工人的努力吧……

虽然这麽想,但绿园追寐莫名能明白男人的意思。

事实上,他的心正因男人激昂的话语而悸动不止。

「…道理我懂了…但是,集结这麽多的人理由是——」

「好问题!」

男人再次打断绿园的话。

「在场的各位也都听好了。今天会将各位集结于此并非为了同好聚会,而是为了完成我们崇高的目的!」

他垂头,压低声音:

「众所周知,小日神出鬼没。这从小日昨天的降临便可以看出。明明至今为止都未曾在校园中见到小日闪耀的身影,却能毫无预兆的以学生女僕的身分降临在那咖啡馆中——由此,我可以推断,小日平日会以另一幅姿态潜伏在这个校园内——而这,就是我们的目的!」

他高声宣佈:

「我们要在今天找到小日的真面目!」

随着逐步深入学园,走廊的人群变较为分散,至少比起先前寸步难行的程度要好上许多。铃华觉一行人总算无需隐藏气息,如履薄冰的紧跟在翼和曦身后,能够在较远的地方以视线观察他们。这让她们无需再因害怕被发现而战战兢兢,突然轻松的心态让她们有些松懈,甚至有些过于放松——没见过世面的水彩五三和好奇心茂盛的见裳坂烟就常擅自离队或是发出惊叹,这让铃华觉有些头疼,但也不感不满——学园祭本就该是学生享受的活动,虽说她们也同意了自己的提议,但说到底都是自己将她们扯入这件事,实在不是能够生气的立场。而且,虽然是自己提议的,但这只是谨慎起见。铃华觉不认为敌人会在学园祭这种人数众多的活动中袭击翼。抱着这种想法,铃华觉就睁隻眼闭隻眼的放纵心理年龄相近的她们二人四处奔走。只是,她总感觉眼中的画面中缺了一块,或者说,是耳边缺少理所应当的声音。她一边注意着翼和曦的行踪,一边在脑中思考,这让她迟迟无法得出答案,直到那道声音主动出现提醒她:

「唉。」

是段子的叹气声。

铃华觉茅塞顿开——一直感觉缺少的原来是段子的声音。说起来,段子今天确实莫名的安静,明明平常总会大声说些什麽,在这种活动中更像是会扯着人的手东跑西跑的人,今天却不发一语,只是静静的站在我身旁。到底是发生什麽了呢?——由于铃华觉无法听到段子的心声,她始终没法肯定她沉默的原因。她打算开口询问,却被段子先声夺人:

「看来目前情况还算稳定……铃华同学,趁现在还能放松,我就先去帮巳澄同学封印能力了。昨天我们约在旧教学楼见面,也不知道她到了没有。」

看段子提出这种攸关人命的理由,铃华觉也不好纠缠,点头接受——只是,她这欲言又止的姿态被段子看在眼裡。为了不让她担心,段子挂上一如既往的笑容,以充满活力的语气向铃华挥手告别。

「那我走了。铃华同学,有事就来告诉我吧。拜拜。」

大幅度的夸张挥手。

毫不害怕会被翼发现。

看到段子这幅精神的模样,铃华觉也放下心来。她觉得也许是自己想多了,放心的目送娇小的她离开,再看向远处翼和曦两人——她提醒身旁沉浸在露营社成员所讲的故事中的二人,继续跟在翼和曦的身后——虽然是自己好友的大事,但就这样在远方观测未免也有些枯燥,铃华觉不禁自言自语的抱怨道:

「唉,要是能知道他们接下来的行程就方便多了。」

「啊,那样的话,我可以帮忙喔。」

她下方的见裳坂回答——铃华觉三人趴在拐角的牆上,以从上到下的顺序将头探出牆壁。理论上这是十分引人注目的姿势,但在普天同庆,情绪高涨的学园祭中也没多少人在意到她们奇异的行为——见裳坂接着补充:

「毕竟我会读唇语嘛。」

「好厉害……见裳坂同学,你还会这种技能啊。」

被夹在铃华觉与见裳坂中的水彩五三感叹。

「嘻嘻,当然啦。我没和你说过吗?我最喜欢观察了。」

见裳坂露出得意的笑容——每当看到她这样的表情,铃华觉便会想起她暴走时在电脑上的创作,这让她不寒而慄。她连忙回归正题:

「这样的话,见裳坂,和我说说他们现在在说什麽吧。」

「好喔好喔,只要是铃华学姐的要求,我什麽都会做的。」

见裳坂仍带着那令铃华觉毛骨悚然的笑容——她举起刚刚在露营社摊位购买,现在挂在胸前的望远镜,对准翼和曦。

『翼,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见裳坂开口道——还挺像话的嘛,她原来真的会读唇语啊——接着,或许是为了体现的翼的男性声线,见裳坂微微压低声线:

『嗯,去更衣室偷窥吧。对了,我也挺想偷小觉的内…好痛!你做什麽啊铃华学姐!?!」

「我才想问你呢?!他怎麽可能会说这种话啊!?」

「我心中的他就会说这种话!」

「谁理你啊!?」

见裳坂如此名正言顺的语气让铃华觉忍不住又以手刀噼向见裳坂的头顶——当然,她控制了力度——即便如此,见裳坂也含泪捂头,泪眼婆娑。也不知是不是装模作样,她带着些许哭腔道:

「没办法嘛…谁叫他们两人根本就只是面红耳赤的不说话……」

「什麽?」

铃华觉对见裳坂的歉意瞬间被洗清,冲动的将其手中的望远镜夺过,不顾因颈部被拘束而挣扎的见裳坂,亲自看向他们二人——正如见裳坂所说,翼和曦虽然一直并排行走,但都羞红着脸,塑造出难以打破的尴尬气氛。偶尔也只会在手中的纸上比划,而后又迅速将脸别开。

「佐藤翼……你…你们真是青春啊!」

铃华觉不禁感叹。

「你们不是同级生吗……」

在水彩五三帮助下从纠缠的挂绳中逃脱的见裳坂弱弱吐槽。

随后,她们三人听见后方传来的声音——语气充满刻在骨子裡的收敛与恭敬,但也难掩声音中的困惑。

「…你们在做什麽呢?」

三人回头——说话的人是1年B班的班长,禾森隽。她身上挂着写有『风纪委员』四字的礼仪带,腰间则挂着白色为主粉色为辅的私人腰包——看见三人回头的禾森有些惊讶:

「呀,这不是铃华同学吗?你怎麽会在这裡做这种形迹可疑的事?」

「啊…啊…这是……」

铃华觉发出无意义的声响拖延时间以构想理由——不过,这没有让禾森起疑,因为她的注意正集中在另一人身上——她皱起眉头,微微探前,紧紧盯着见裳坂烟。

「我们昨天在哪见过吗?」

「没,没有吧……」

见裳坂躲在比自己高上不少的水彩身后细声说道——她会做出这种行为并不奇怪。并非做了什麽虚心事,只是单纯因为见裳坂也是个怕生的人而已。最近之所以能如此活跃,也都是因为周围都是熟人,实际上,她在不善交际这点上可是毫不逊色,甚至远超于水彩五三的。就这麽看,与对谁都畏畏缩缩,却能将自己的意识清楚表达的水彩五三相比,她们的角色属性果然还是截然不同——身为班长,与人交流才是主要工作的禾森想当然一眼看破她的性格,便没有咄咄逼人地问下去。正好,铃华觉也想到了回答:

「对了!我们只是在这观察环境而已啦,像是看看前面都有些什麽店铺……你想,要是堵在走廊对摊位或者店舖看个半天又不进去的话会给别人带来困扰的对吧?」

「…倒也不会啊?逛街不就是这麽逛的吗?」

「……我,我们就是会在意啦!对吧,五三!」

「欸?这个时候叫我!?」

水彩五三因父母的缘故鲜少与人交流,因此,她并不了解他人。不了解他人的勾心斗角。该说是纯真还是不谙世事?总之就是老实的人。老实到提起水彩五三等于老实的氛围——这样的她无论回答什麽,都会被人相信。当然,她对自己的这种地方没有自觉。正因为没有自觉才可信——所以,即使撒着蹩脚的谎言也会被相信:

「嗯……没错…我们是在观察……不是在跟踪喔…真的不是喔!」

「是喔…但是,这样的话也不用趴在这吧?」

禾森被水彩努力的气势影响,顺从她们的说法——只是,她没有就此告别,而是从白色的腰包中抽出一张摺叠成长方形的纸。要是以一般的物件比喻,那就是像地图一样的物体。

「拿一份学园祭指引不就行了吗?」

她说着,将手中的指引递给铃华一行人。

「为了方便校外人士好好参观学园祭,学生会每年都会製作指引喔——上面不止画有学校平面图,还标明了每个摊位的地点。简单的说,就是今日限定的校内地图啦——昨天也印了低等学园祭的指引,你们不知道吗?」

那可真是完全没听说过。

铃华觉很快便为自己找到了合情合理的藉口…该说理由才更准确?这倒不算她的错,毕竟昨天不仅遇上互换身体这种不明所以的事,还要代替库萝丝参加演出,根本就没有馀裕获得这种东西——如此回想,铃华觉想起昨天台下的观众确实都拿着类似的物体。那时她还在想为什麽门票会做这麽大,原来那就是指引啊。啊!难不成佐藤翼刚刚拿着比划的纸就是这个?——她想着,下意识朝翼和曦的方向望去,只见他们的身影越发淼小。意识到不该在这拖延,她连忙接过指引,道谢后快步离去。

「谢谢!真是帮大忙了!见裳坂,五三,走了喔!」

「等…不要在走廊上奔……啊!」

喊出似曾相识的口头禅,看着见裳坂娇小的背影,禾森想起昨日遇见的那名举止粗鲁的女生——只是,她们的行为举止实在过于天差地别,即使是将完全一致的背影呈现在禾森眼前她也无法将这两人联繫在一起。

「……」

她跟上见裳坂。

铃华觉三人藉由快步前行而迅速拉近与翼和曦间的距离,又故技重施的躲在一旁——在指引的帮助下,她们对学校的构造与翼他们可能会去的地方也更有掌握。确认前方后,水彩和见裳坂便再次离队,以半自由活动的形式进行跟踪——铃华觉也在获得见裳坂的望远镜后更加放纵她们。她举着望远镜,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翼和曦的方向。

丝毫没注意身后。

于是,身后传来了声响。

那是一如既往的声响,铃华觉早已听惯的声响。

混杂在众多声响中,平平无奇的声响。

他人的『心声』。

似曾相识的,反常的,心声如此说道。

『…任务是,杀掉佐藤翼。』

「哈?」

突如其来的心声让铃华觉不住脱口而出。她赶忙松开望远镜,摀住嘴巴——好在只是自言自语的音量,没有被人听见。不过,就算被人发觉也不会联想到是因为她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吧——铃华觉察觉心声的源头在她身后,于是原地不动,等待源头出现。

这句心声不断重複,最终与铃华觉擦身而过。

她看向源头——那是一名健壮的男性。

并非早熟的男学生,而是成年人——铃华觉从他的氛围中感受出这点。

看起来像是外国人。

他为什麽要杀掉佐藤翼?

这本就是无须思考的事——是受敌人的指示。

至今为止,敌人都是驱使同级生对翼进行袭击,所以,铃华觉理所当然的也在下意识认为袭击翼的会是学生——之所以会短暂失去方寸也是因为没料到成年人会来袭击翼——稍稍想想便是合情合理的事。能做出种种不可能消失的幕后黑手怎麽可能会搞不定成年人?没错,也就是说,无论是成年人还是学生,都只是人而已……至于外国人也不一定是来自遥远的海外,现在可是世界各国互通的国际化世界。而且,我确实能听懂刚刚的心声……不管怎麽说,只要交给段子,一定什麽都能解决。

铃华觉冷静下来观察现状,却再次慌张。

距离太近了。

要是现在再度冲进那人山人海,越过千山万水去到旧教学楼再折返,杀手一定已经将翼杀害,甚至能够安稳的喝上一杯需要冲调一个上午的精緻下午茶了。

虽然我不知道哪裡有那样的下午茶。

而且那样应该并非精緻,而是凉透才对。

就像翼的尸体一样。

不管段子有多麽万能,要是没能赶上也无能为力。

也就是说,现在得靠我阻止他。

铃华觉心想——双腿有些颤抖。

我可以做到吗?

回忆中段子的声音不自觉在耳边响起。

『你也不想小翼被杀的吧?』

「……」

…冷静下来……想想吧,铃华觉,你到底是为什麽才会留起长发?至今为止不是帮助过不少人了吗?只不过是数年疏忽,一定没问题的……而且,也不一定要我阻止他…敌人只有一名……只要让他暂时不要靠近佐藤翼就好,这之后再去找段子就行了——铃华觉开始思考对策。为了不被紧张的情绪再度支配,她以行动代替细想的时间。她摊开指引,观察前方的环境——这麽往前走,曦他们应该会到达由食品相关的社团包揽的走廊,也就是在指引中被称为食品街的地点。

铃华觉未经思考,只是观看指引,希望有能帮上忙的资讯。

即便在内心深处认为不可能有方法。

事实上,她所见的尽是不好的消息。

穿过食品街,必定会穿过人烟稀少的角落。

虽然一定会有源源不断的人经过,但杂物室就在角落一旁。

也就是,下手的绝佳地点。

「……啊!」

就在这时,铃华觉在指引中看到了园艺部的活动。

「……好吧…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还是先试了再说吧。」

为了给自己打气,她自言自语道——她瞥了在一旁在其他摊位忘我的见裳坂和水彩,决定独自行动——不能将她们扯进来。无论是刚刚重获正常生活的五三,还是与这种事沾不上边的见裳坂,都不应该与这种危险的事扯上关係……真没想到我的以防万一竟然会成真…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让她们也参与进来。

不,后悔也没有用,现在应该以行动补救才是。

想着,她快步上前。

觉在还算宽敞的走廊中快步行走。长年累月奔跑的经历让觉双腿的神经较常人更为发达,这意味着她对自己腿部的掌控力极高,使她成功避开行人,绕过男人,甚至抢先远在前方的翼和曦先行一步到达食品街——她依照地图标示进入由日式料理部开办的餐厅。点了份打包带走的天妇罗后向服务员要了纸和笔,坐在空置的座位等待食品完成。也许是因为餐厅内的人多半选择了店员推荐的拉麵,天妇罗这类炸物毋需长时间等候,不一会,觉便拿着新鲜出炉的天妇罗离开——眼看翼和曦还未出现,觉为了舒缓紧张而自袋中抽出一件天妇罗放入口中。还没等口内的馀热消散,她便见到翼和曦的身影。

那高挑健壮的男人也跟他们在身后。

觉躲回日式餐厅,乘机松开马尾,让自幼儿园开始便留长,时而修剪的长发垂落——装作望着其他方向,紧盯门口。

不久,翼和曦路过餐厅门口。

他们并肩而行,却都别开视线——正如方才在望远镜中的状态——也就是,望向两边。

无意中,觉似乎与翼对上了视线。

觉匆忙移开目光,同时期望翼不要走进餐厅。

「……」

觉努力聆听稍远处翼的心声,但并没有听到与自己相关的心声——觉心想自己放下长发的掩饰确实有效。随后在翼心声渐行渐远后将头探出,差点与迎面而来的男人相撞——她不禁有些退却,却见男人作势要继续前行,连忙开口叫着他:

「不好意思,我是日式料理部的社员,能帮忙做个调查吗?」

她边说,边举起手中的纸和笔示意——在刚刚等待天妇罗的短暂时间中,没有艺术天份的觉姑且在这纸上画上了能称之为表格的东西——虽然直观必定会暴露是短时间手绘製作的事实,但调查可不是这麽做的,握着纸和笔的是觉,就算内容被男人看到,那也仅有边边角角,以滥竽充数的标准来说绰绰有馀。

「不用很久的,一分钟内就能搞定!」

男人有些犹豫,于是觉再次强势的补充。

「…好吧。」

正如觉所料,男人答应下来——长年被心声困扰,觉多多少少人学会了一些看人,或是猜测心理的技巧——放在他人身上或许会以其他理由回绝调查,但这个男人一定会为了避免形迹可疑而答应自己的要求。

觉相信自己的判断。

从段子那学来的自信。

「非常感谢你!那麽首先,请告诉我您的名字。」

觉举起笔,将其放在纸上——她其实已透过心声知晓男人的名字,只等男人开口,便能延续笔画,完成名字的记载。

「间木直树。」

「哈?」

然而,从他嘴中的出现的名字却与心声中的大相径庭。

假名!?

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怎麽了?」

「…哈,哈哈哈,真没想到您是日本人啊,哈哈。」

觉勉强蒙混过关,同时在途中平復自己的心态——她再次以行动代替思考,撑起笑容:

「那接下来的问题,请问您的职业是?」

与方才同样,在男人开口前,觉便因联想从心声中听到他的回应。

『雇佣兵』

「哈?」

觉不受控的再次发出声响。

难道因为平时佐藤翼输入过多心声,我的能力终于故障了?

「怎麽了?」

「…不,我刚刚没听清您说什麽,所以才会发出这种声音。」

「…我刚刚没有说话啊?」

「啊,是这样吗?那一定是我听错了吧,您看,四周也很嘈杂嘛。」

「是嘛。」

「嗯嗯,那麽,职业是?」

「……」

男人思考,但他再怎麽思考也只是一遍遍的提醒觉『对面的男人是雇佣兵』这一事实。

「如,如果不方便的话,那我就写自由工作者吧。」

「好,麻烦你了。」

「那最后,请嚐嚐我们部的天妇罗!」

觉说着,将手中的袋子拱手相让。

「啊,吃完给评价喔。」

待男人自袋子抽出一件天妇罗后,觉又举起笔作势要在纸上记载——她看着男人吃下天妇罗后给予好评,于是藉机又附赠了几件天妇罗给他,笑着目送他离去。觉看了看课室内的时钟,果然不超一分钟——不过,她却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吓死我了!

铃华觉大大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还有许多想要抱怨的自言自语,但那也都被她压抑下去。

现在还不是能放心的时候。

要完成她的计画,还要借助园艺部,以及翼和曦的力量。

换句话说,在此之后就是纯粹的运气。

所以,觉必须跟上去确认计画是否顺利进行。

而且,透过刚刚的调查,也收获了好消息与坏消息。

同时拥有正反性质的一条消息。

男人是来自海外的雇佣兵。

觉重新扎起马尾,跟在男人身后——很快,她便见到男人再次被拦下——如铃华觉所料,如指引中所写的,被手提问卷的园艺部部员拦下。

「不好意思,我们是园艺部的,能帮忙做个调查吗?」

没错,觉的计画便是基于指引上园艺部的注释诞生——接下来,只要雇佣兵先生不要察觉,答应下来……

「……」

「很快就好了,只要嚐嚐我们种植的西瓜就好了!」

「……」

然而,男人一幅勉为其难的样子,似乎是因为刚刚在觉那消耗不少时间,不想继续浪费时间。

「拜託了!我们因为一些缘故迟了一个月才能种下西瓜…要是不在今天吃完的话…就只能扔掉了……」

「…好吧。」

也许是害怕部员哭泣导致自己受到瞩目,又或许只是觉得纠缠下去更加浪费时间,男人点头同意,拿起一块西瓜放入口中。之后在园艺部部员们感激的眼神中离去——与园艺部部员相同,觉此刻也在心中握拳欢呼,若不是周围人多的话,她一定已经无视被男人发现的风险,振臂高呼了吧。

这是赌注。

多重的赌注。

虽然并非起源地,但经过长年的演变,天妇罗现已成为日本的一种传统料理,是重要的饮食文化之一——觉所抛出的硬币正是赌在来自海外的男人不熟悉日本饮食上——赌在男人不晓得天妇罗不能和西瓜一起吃这一家喻户晓的常识上。

话是这麽说,这可是年幼的觉付出惨痛代价才知晓的常识。

就连土生土长的自己也不知道,海外的人更不可能明白!

她就这样将五岁的自己与成年男性放在天平上投下赌注。

实在是岌岌可危的赌注。

能发展至今便已是奇蹟。

简直像被谁引导着似的。

然而,第二个赌注怀着更多不安定要素,更加摇摇欲坠。

也就是在翼和曦身上的赌注。

翼和曦能否在食品街逗留足够时间,让西瓜和天妇罗的最差搭配生效将雇佣兵先生送去厕所——就是这样的赌注——真糟糕,都怪佐藤翼,让我今早翻遍房间都没法找出手机,不然现在就可以隔空向段子呼救或是诱导曦他们前往餐厅了……可恶,等学园祭完了看我不要你好看!

她这麽想着,气冲冲的接着跟上去,随后被拦了下来。

被泪眼婆娑,手提问卷的园艺部部员拦了下来。

「……」

来说说好消息吧,翼和曦并非路过食品街,而是为了甜品部而特意前来。对于羞涩到双眼只能容下对方的他们来说,他们没有心思在意甜品部前长长的列队,好好的在排队等候后购买了曦憧憬已久的草莓芭菲。坏消息是,虽然翼和曦因奇怪的气氛而不发一语,但被店员当成情侣时却异口同声的矢口否认,让他们错失情侣能打折的促销活动。

喔,对了,还有个坏消息。

觉似乎被园艺部部员们强行塞入了西瓜。

她总是受不住别人的委託。

不过,这裡还有个好消息。

觉的生理期在昨日便经已完结,所以无论是炸物还是冻物,亦或是油腻的食物都能大快朵颐!

这一定也是觉买下热包子敷在肚子前的原因吧。

即使陷入这样的状态,觉也没有放弃跟在他们身后。翼和曦走出食品街,进入人烟稀少的通道。在他们毫无察觉下,像是列车车厢般分别跟踪的两人也踏入通道的领域。为了不被发现导致前功尽弃,觉依旧保持了距离,停在仅仅能勉强听见男人心声的位置——她稍稍将头向下探以观察情况,只见男人紧皱双眉,似乎是在警戒周围,双手插袋,不知握着什麽东西——在觉听清他的心声前,男人突然将手拔出口袋,似乎握着黑色的物体,快步向下奔跑。

要下手了吗!?

觉顾不得腹部的疼痛,向下奔去,正当她要开口提醒翼和曦时,她听到了男人的心声。

是英文字母组成的句子。

『抱歉,我去个厕所。』

『发送』

「……?」

看样子男人自口袋中掏出的是手机,而之所以会快步向前只是因为快忍不住腹泻而已。

这…算是任务成功?

明明是可喜可贺的大成功,觉却丝毫不觉轻松——不仅是因为自己也被最差搭配困扰,更是因为男人心声中那组意义不明的动词。

发送。

发送?

为什麽只是上个厕所都要向别人报告?

算了…反正佐藤翼暂时也脱离了危机,就跟上去看看吧。

觉心想。

当然也不是要跟男人进入男厕所的意思啦。就算觉此刻突然用剪刀剪下积存多年的长发,她发育健康的胸部也会毫不留情的将她不是男性的事实公之于众——只要站在厕所门前便能将男人的心声涵盖其中。虽然可能只会录到令人作呕的拟声词,但只要有可能性,觉就会欣然採取——她透过指引查看就近男厕的所在处,打算逐个寻找,好在她第一次便去到了正确的地点,无须浪费过多时间。她站在厕所前,想到可能被路过的翼看到的可能性,她又放下了头发。

靠在厕所旁的牆壁,她透过心声看见了男人的对话纪录——男人正在使用手机。

好在是英文而非其他外语,觉勉强能够明白含义。

『哈?你开玩笑的吗?』

『我为什麽要现在开玩笑?』

『算了算了,不还有我们两个吗』

『没错,交给我们。你就死在厕所裡吧!』

『我拉的是屎不是肠子啊。』

「……」

看样子群组共有四人。

是同为雇佣兵的伙伴吗?

如果当真,敌人便不止一人。

『比起这个,桑,貌似有个女人一直在跟着你。』

『女人?』

『确切的说,是女学生。』

桑所指的便是我一直跟踪至今的雇佣兵先生——而女学生……

不会是我吧?

在觉刚想否定自己异想天开的想法时,短讯便继续补充。

『黑色长发的女学生,胸前挂着望远镜。』

「……」

觉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一直挂着望远镜——她想快速观察四周,又想起自己此刻正在被监视,要是突然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说不定会暴露自己的能力。将自己的底牌洩露给敌人,这无论在什麽活动中都是大忌。所以,觉表面不作声色,内心则努力聆听周围的心声,却没能听见类似同伴的声音,她以缓慢的速度自然摇晃头部,观察远方,还是没能发现看起来可疑的人。事实上,周围都是学生。觉看着那些穿着洁白校服的学生,叹了口气——等等,洁白…白色?

觉装作舒展筋骨,抬起头。

果然。

走廊天花板的角落上设有白色的监控摄影机。

…认真的吗?

这已经不是我能解决的范畴了…说不定连段子也难以解决……必须得尽快离开——觉心想,却又动弹不得。在被监视着的现在,无论做什麽都会因唐突而被怀疑……现在才进厕所表示自己只是想上厕所也太晚了吧…早知如此,刚刚就不该顾及什麽目光,该趴在厕所牆边聆听男厕的心声!

铃华觉的目光不断左右来回,希望能找到熟人藉机自然地离开,却是一无所获——这是自然的,对于每日大多空闲时间都只是与创作部的人们堆在一起的觉来说,拥有广阔的人脉才是奇怪的事——她感到身体冒汗,顺手扎起自己标誌性的单马尾散热。

于是,她被发现了。

被陌生的声音搭话。

那是尖细的声音。

同龄女生的声音。

「你就是铃华觉吧?」

觉朝声音源头看去,只见一名留着披肩双马尾的女生单手撑腰,单手指着自己提问——她和曦差不多高,身后站着一名捲发的男生,从心声来看,看来他是陪同者…只是,这女生找我有什麽事?即使我用读心能力也只能听到她想确认我的身分而已……我的能力对这种一根筋的笨蛋可最难起效果了啊!啊,竟然说初次见面的人是笨蛋,我真是个笨蛋——她回答:

「…是…你找我有什麽事吗?」

「哈!我就知道!」

女生大笑——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也就是说,你就是创作部的部长对吧?」

创作部?

为什麽会突然提起这个名词?

「名义上是这样没错啦……」

「嗯嗯,那你就听好了!」

不等觉说完,女生便接着说:

「我的名字叫山田诘(Yamada Tsume),我身后的是Koko。我们要向你们提出挑战,夺回创作部的名字!」

她发表开战宣言。

「……哈?」

「没听清吗?那我再说一遍,我是山田……」

「…不…不是这个……」

「喔,原来是不晓得Koko的名字啊,他的名字叫江口据子(Eguchi Koko),简称据子喔?」

「…不…也不是这个……」

「嗯?那是什麽?啊,是觉得据子明明是个男人为什麽却有据子这种像女生一样的可爱名字……」

「…不对…只是你说的太突然了,让我再思考一会。」

然而,诘却露出不耐烦的失望表情,还是该说恨铁不成钢呢?总之不是好脸色:

「唉,真是愚蠢啊,所以我才会觉得你们配不上创作部的名号啊!算了,我看你也只是挂名罢了,我还是换一个人,去找那个男生吧!记得是叫……佐藤翼对吧?总之,你这种笨蛋就在这眼睁睁地看着我夺走创作部的名号吧!」

「等等!」

诘说着便要离开,却被觉叫住。

「我接受你的挑战。」

只要接受挑战,在只有画面的监控中便会像是自然的离开了吧……而且,也可以防止翼和曦间的约会收到干扰…实在是一石二鸟——虽然雇佣兵的事也让人担心,但只要联络上段子,我们也没有参与那件事的馀地,只会是碍事的多馀之物。而在排除雇佣兵和突如其来的山田同学后,哪怕是根据我完全不了解的概率学,翼和曦的约会中也不会再有不安定要素,不会受到影响才对……或者说,为了他们,我也一定得接受挑战——综上所述,觉代表创作部答应了诘的挑战。

「真的?哈哈!你可真是不自量力啊!等着被我打的满地找牙吧!」

不是你先提出的挑战吗......而且,到底是要比什麽才会被打的满地找牙啊…这裡不是创作部吗?你是想创作尸体吗?

觉没有将自己的心声漏出,接着利用眼前并不亚于翼的超级大笨蛋:

「那麽,要比赛的话首先要集齐部员呢。佐藤翼今天向我们社团休假了所以暂且不提,我们还有三名能参战的部员呢……啊,你不会会因为我们人数众多就感到害怕,就此罢休吧?」

「怎麽可能!!四人也好十人也好,就算你把其他所有部的成员都请过来当外援,也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喂喂,要是这是比较的是自信的话那我们可就全盘皆输了啊。

「嗯,那我们就快点离开这裡,寻找部员吧。对了,山田同学,你有带手机吗?有手机的话联络部员也更方便吧。」

觉作势要推着诘离开,顺利离开男厕前。

「哈?手机?你自己没带吗?真是没用啊!唉,没办法,我就大发慈悲的借给你吧,反正不管借什麽赢的都会是我就是了!」

对此,觉只是敷衍过去便接过电话——总觉得像是在和佐藤翼相处。觉想着,拨通段子的电话,向她说明现状。无论是敌人的人数,或是被监视的事情,还是与山田诘开战的事。提到诘,她出乎觉意料的站到一边,遵守了不要偷听别人电话的礼仪——听罢,黄段子果不其然的以自信的朗声回答:

「我明白了,交给我吧!」

虽然她努力的以如同往常的语气说道,但果然还是难以贯彻到底:

「——虽然我想这麽说,但在这漫漫人海中找出敌人的身份还是很困难啊…虽然可以透过观察小翼周围的人寻找,但在怎麽说对方也是一名以上的雇佣兵,稍有差错事态就会发展至无法挽回的地步。所以,不好意思,铃华同学,虽然我很想自己搞定这件事,但还是得拜託你用你的能力帮我找出敌人。」

并非请求而是要求。

「…我明白了。」

觉思考了一会,同意下来——并不是衡量自己的风险,只是在思考能避开监控与段子汇合的方法。也就是说,在她作答的现在,她已经得出了方案。

「啊,对了。铃华同学,能帮我准备一袋麵粉吗?你们那栋楼的底层应该有能拿麵粉的地方才是。」

在她们约好了汇合地点后,段子又唐突补充。

「麵粉?好吧,我明白了。」

「那等会再见吧,拜拜。」

「嗯,再见。」

挂断电话后,觉又向五三她们告知挑战者的事情——她们果然没有发觉觉的失踪,从那时开始就留在原地一动不动,聆听古典部部员所叙述的故事——为了自己躲过监控的计画,觉与五三她们约好在底层的房间见面,自己也同样与诘他们前往目的地。

美容部。

走廊上,觉交还手机,边走边说:

「山田同学,你为什麽想要夺走创作部的名号?」

「啊?!」

却换来她充满怒气的回应。

「让我看到昨天那种不像话的创作接龙,真亏你还好意思说这话啊!啊!?你们真是和创作沾上边就玷汙了创作二字,如今竟然还想佔有含有创作二字的社团?你们真的好意思吗?怎麽这麽厚脸皮啊?!不会创作指的就是对脸皮厚度的创作吧?!啊!?」

「…真是对不起。」

果然很糟糕吗……

为了平息诘的怒气,觉试着扯开话题。

「不,不过,山田同学,说到底挑战是要比什麽呢?」

诘的情绪于是迅速转换。

就像笨蛋一样,真好使唤。

「啊?那当然什麽都行啊,只要你能提出都可以喔!毕竟怎样都是我赢嘛!哈哈!不过,如果你们愚蠢的大脑没法想出比赛,那还是参加其他社团在今天举办的比赛吧,也就是利用现有的材料进行创作啦!怎麽样,是很契合争夺创作部名号的想法吧?」

我看你只是懒得想吧。

真是的,和她在一起总会有许多心声。

感叹着,他们便到了美容部。

根据指引,美容部今天展开了体验剪发的活动。不过,并非成为客人,而是剪发师。毕竟在他人头上下刀是无法挽回的事,那可不叫体验。——在光线充足的部室内被一字排开的桌子,放有顶着假发的假人头的桌子——活动内容正是需要体验者拿起工具,替假人剪发。由于随时可以替换假发,所以才是可以挽回的体验。

站在门口的诘看到室内,很快便大笑道:

「啊,我明白了!你之所以选在这裡集合是想在这比赛吧?在同伴赶到前便在此先行一步获取胜利,旗开得胜吧?」

「嗯,没错。」

觉笑着,迳直走入部室。

「哈!不过,我可不会输喔!在他人的头上进行『创作』这种事,我早就……」

诘游刃有馀的走入部室,却被觉打断话语。

觉将桌子上的铁製剪刀握在手中细细观察。

「这就不对了喔,山田同学,并不是要比剪发的技巧,而是勇气。」

觉一边说着,一边将发圈取下——漆黑的长发瞬间散开,被牆上的风扇影响,她的长发随风飘逸。

「勇气?」

「嗯,创作不常需要勇气吗?像是颠复前人,创新的勇气,亦或是将自己的创作公诸于世的勇气。」

「嗯…确实是这样……那这和美容部有什麽关係?」

「就是勇气啊,比如——」

觉单手捆住分散的发丝,以手製造马尾。

她将马尾放入张开的剪刀中。

「将积存多年长发剪掉的勇气。」

她扣动指圈,将张开的剪刀合上。

020

「欸?」

昨日为了节省时间,黄段子随意,或者说是随便的将与巳澄燕相约的地点定在她们初次相遇的旧教学楼顶层。不过,经过人群的洗礼,即使是段子也感到些许后悔。好在约定的地点本就是即将废弃的地方,在络绎不绝的今日,顶层依旧缺乏人的气息——段子如约到达音乐教室,见到与昨日相同的场景。

广阔的教室中站着巳澄燕。

以及库萝丝。

段子疑惑的声音便是在此刻发出。

她们视对方如无物,分散的站在课室中——库萝丝将外套披在肩上,望着窗外,巳澄燕则在看到段子后透露出些许欣喜的凑上前。

「黄同学!…你到了啊。」

对于燕在这鸦雀无声的课室中发出的声音,库萝丝没有丝毫反应。

不晓表情的,只是头也不回的看着窗外。

「叫我段子就行了——那马上就来封印能力吧,只要按下正确的穴位就可以了。」

段子在一旁拖了一把椅子让燕坐下,按下锁骨处的穴位。

「…这样就行了?」

「没错喔。」

「总感觉没什麽实感呢……」

「这样才对喔,怎样变化,你也都是人——话说回来,巳澄同学,她怎麽会在那裏?」

段子始终没有压抑住好奇心,向燕提问。

这是想当然的事。

没有人能在库萝丝面前装模作样。

虽然段子在她的背后。

「我也不知道…我到的时候她就在那了。看她只是看着窗外也就没理她。」

「是吗……」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但竟然她能好好的待在这裡,也算是好事了吧。

段子准备离去。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我还和别人约好了呢。」

「……我知道了…拜拜,段子。」

燕似乎有些失落,但段子并不在意,只觉得是自己的误会。

「再见,巳澄同学。好好享受学园祭吧。」

就在她前脚踏出音乐教室时,音乐教室中响起符合名称的声音。

音乐自段子的口袋传出。

段子边走,边接起电话——电话的那头是觉有些焦急的声音,她向段子简短叙述了现在翼与创作部所遭遇的情况,再之后便是几句应答,通话就结束了。

「…雇佣兵啊……竟然搞出这种事…真是夸张。」

段子收起手机,叹了口气,向上折返。

同来时一样,朝音乐教室走去。

觉合上剪刀,身后却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清脆的声音。

「…咦?」

虽然觉在此之前从未试过替自己剪发,但她也知道开合剪刀不该发出这种声音——不该是这种手感。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受到阻力——她回过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剪刀并未合上。

无法合上。

在渴望关闭的剪刀中,有一把渴望张开的剪刀。

诘将剪刀塞入觉的剪刀中撑开。

「你,你,你在干什麽啊!?」

不知是愤怒还是紧张,抑或只是突然冲上前的激烈运动,山田诘喘着气,高声质问——不,觉是知道的,这是——愤怒。

「干什麽…你看不懂吗?」

「不要用帅气的语气说完蠢话就擅自做出这种蠢事啊!虽然我没有留过这麽长,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但这个长度一定留了很多年吧?你难道要为了今天一时的胜负就随便剪掉它吗?!」

她的声音响彻部室,让一旁的部员都因巨响而失手将客人的一块头发剷平。

「这,这不关你的事吧!?」

「你可是我的对手,这种愚蠢的胜负,我可不会认同!」

无理取闹般,她说着。

部员总算回过神来,上前收起剪刀,劝说两位不要用剪刀玩耍——不过,诘的怒火并没有随着剪刀被收起——她随口抱怨:

「真是的,要改变形象的话戴假发不就好了,做什麽蠢事呢?」

啊。

铃华觉恍然大悟,以拳搥掌。

就是这个。

虽然发下豪言要在今日内找出小日的真面目,但就算有对小日爱意的加持,要毫无头绪的在这广阔的学园中找出小日粉丝俱乐部寤寐求之的小日之真实身份还是无法像云开见日那般简单。所以,他们採取了最直接,也是唯一的方法——向昨日在咖啡厅内工作的学生们提问——真身不明的只有小日一人,找到其他人再询问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但由于昨日的他们大多仍还未相信自己与小日的相遇,并非梦境而是现实的事实,他们根本无暇确认身分,就这样错过了最佳时机。好在咖啡厅今日也在营业,不用他们寻找分散的部员一个个确认。

「不好意思,根据本人的意愿,这是保密的事。」

一头短发,胸前挂着『小凛』的名牌,戴着黑框眼镜的小林和佳(Kobayashi Nodoka)靠在门边,对着一群看着就形迹可疑的男生苦笑回答。

于是,小日粉丝俱乐部,全灭。

声势浩大,足以遮天蔽日的一行人就这麽垂头丧气漫无目的的游荡在校园内,就像是失去了人生目标般,与彩色的学园祭截然不同,合体为突兀的灰色——看着这样低落的士气,将绿园带进俱乐部的会长叹了口气,只好说出现实又不现实的丧气话:

「综上所述,看来小日就是上帝派来的,一日限定的天使,不是我们凡人所能及的。我们还是放弃寻找小日这种愚蠢的想——」

「你在说什麽啊!?」

却被绿园激昂高声打断。

「怎麽能就在这放弃啊!会长!你对小日的爱就只有这种程度吗!?不是吧?能在一天内拍到能贴满房间的照片的你,真的甘愿在此放弃吗!?」

会长与其他会员都因他的声音而缓缓抬起头——即使被注视着,绿园也没有因怯场而停止:

「你们也是!只是找了一个地方就垂头丧气…你们真的有看着小日吗?!看看你们手中各自的合影吧!回想一下小日昨日辛勤工作的身影吧!!小日那温暖的笑容难道就只够你们在这稍微遇到点挫折就放弃吗?!你们到底在小日身上获得了些什麽!?!」

「但是…最大的希望已经……」

会员中冒出些许犹如嫩芽的声音,却被绿园无情折断。

「那又怎麽了!?」

绿园质问。

「你们不是已经见证了小日降临这一奇蹟了吗?仅仅是失去希望哪又怎麽了!?」

「绿园……」

会长看着绿园,难以将心声言表——其馀会员听了绿园的话,在心中询问小日对自己的意义。回想起小日的身影,他们就像是即将烧开的水一样蓄势待发。

「大家!不要放弃啊!今天还很漫长,只要心怀对小日的爱而努力,就一定能发生奇蹟!」

「「「喔喔喔喔喔喔!!!」」」

随着绿园的呼声,会员逐渐又开始沸腾的感情便如同脱缰野马般喷涌而出。他们发出意义不明的声响回应。不仅是在为自己打气,也是为了宣洩自己对小日的感情——就此,小日粉丝俱乐部,復活——如同凤凰涅槃,他们不再是单色调的灰色,变成沸腾的红色,在色彩缤纷的学园祭上画上厚重的一笔。

「欸…欸欸?!?」

水彩五三站在美容部门口发出惊呼,这突如其来的尖叫让美容部的部员又在客人的头上画上剷平的痕迹。

「觉…你,你,你的头发怎麽了?」

站在镜前调整自己短发的觉听到声音,稍稍侧头:

「五三,你们到了啊。这是假发喔,山田同学帮我戴的——因为好奇所以戴了。」

被提及的诘站在一旁笑嘻嘻的单手比耶,像在炫耀自己的技术。

虽然我自己也能戴就是了。

当然,才刚被帮助的觉不会说这种不解风情的话。

「山田同学……是觉在电话裡说的那个人吧,就是你啊……」

五三与躲在她身后的见裳坂一同看着诘,却越感熟悉。

「「啊!」」

她们一同惊呼。

「昨天在部室参观的女人!」

「那个长得很恐怖的女生!」

「你说谁长得很恐怖啊!?!」

诘露出恐怖的表情,指着五三怒吼。

理所当然的,这巨响同样让胆小的美容部部员失误。

客人只花了微调的价钱便喜提光头。要是考虑到头发的比率的话,正所谓是买一送万,真是画算!

也许是害怕这样下去会因太画算而亏本,她们一行人被请了出去。

那实在是富有效率的邀请方法,以至于连觉头上的假发也尚未收回。不过这本就是答应要借出的东西,不被收回也是正常的吧。至于被请出的方法,嗯,若是单纯以文字描述——她们被店员踹出了美容部。

「啊!?我被踹了?啊?!那个混蛋,看我不…喂!据子!不要拦着我!我要踹回去!」

张牙舞爪的诘满脸通红,不断自从背后抱住她的据子怀中挣扎。

「嘛嘛,别生气了,在裡面吵闹也是我们的错啦。那麽,既然她们都到了,我也就先告辞了。我刚刚才想起来,刚刚打电话给段子时,她说她上厕所忘带纸巾了啊,所以我现在就要去送纸巾了喔。等会再见吧——交给你们了喔,见裳坂,五三。」

觉为了不被扯入纠纷,早些离开安慰诘。做出简短的告别,将不善社交的五三与见裳坂独留现场。

「啊?!你去哪啊!?你那蹩脚的谎言是什麽意思…喂!据子,你要抱到什麽时候!?」

听到诘这麽说,据子才终于松开手——觉早已融入人群消失不见,诘只能放弃将她逮回,在背地裡对她抱怨——诘并不喜欢在背地裡说人坏话,所以,即使她在背地抱怨,实际也只是她抱怨时觉刚好离开了而已。

就在诘继续在走廊上大吵大闹时,风纪委员打断了她。

虽说如此,但不当职的风纪委员也就只是普通的学生。

正因如此,她的口吻才会变得稍微随意:

「…那个,你们在干什麽呢?」

腰包因存放礼仪带而鼓起。禾森被诘的声音吸引,撞上了诘她们——这种说法或许会显的她们的相遇是巧合,但禾森本就在寻找见裳坂她们。

「啊…觉班上的班长…不对…风纪委员小姐…也不对吧?该怎麽叫呢……?」

五三苦苦思考。

「说起来,我还没和你自我介绍呢——我叫禾森隽,你想怎麽叫我都行喔。」

她微笑道——五三于是认定她是个好人。而诘看到她与五三对话,也停了下来,向禾森搭话:

「喔?你就是新来的部员吗?」

「欸?部员?在,在说什麽呢?」

「喔?那就是外援啊,我就说怎麽没见过你。哈!铃华觉那傢伙,没想到真的害怕到叫外援啊!没关係,来多少人都没关係,反正赢得比赛都会是我!」

「欸?外援?比赛?」

即使是常与人交流,擅长社交的禾森也被蛮不讲理的诘压倒——她慌不择路以眼神朝五三求救,五三于是小声在她耳边说明了状况。诘没有对此发牢骚,主动遵守非礼勿听的礼仪,在旁静心等待。

「所以……能帮帮我们吗?」

五三抬眼,请求禾森。

「欸?」

「不管要比什麽,我都不觉得只靠现在的成员就能够获胜……其他成员也都没有空…所以,能请您帮忙吗?」

「『您』什麽的,别这样啦——」

「求…求求你帮助我们……我不想失去现在的社团……」

本就声如细丝的五三越说越小声,最后更像是细丝断掉般,眼泪自眼眶决提——先前也提过,不了解他人的五三不懂任何社交技巧,因此,她并不是在利用自己的哭泣,而是自然而然的流下眼泪——正是因此,才会显得真情流露。

「别,别哭啊!好,好啦!我帮忙啦!帮忙就好了吧!」

听到禾森的回答,五三随即带着满面泪水喜笑颜开——在禾森用裙子口袋裡的手帕将五三的眼泪擦乾后,她清了清嗓子以转换语气: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

五三微微侧头。

「没错,要是我帮助你们然后取胜的话——」

禾森指向从刚刚开始就如胶如漆黏在五三背后的见裳坂。

「就让我看看她掀起浏海后的样子。」

基于敌人之一能查看监控的原因,觉与段子相约在设有监控录像的广播室门口见面。当然,敌人也可能透过某种手段在外部入侵校内的监控以监视,但也不能就此排除他本人就在门后的可能性,正是为了确认这个可能性,段子才想要依靠觉的能力确认门后是否存在敌人。不过,就算敌人真的在门后,她们也不会就此闯入。在敌人能够互通情报的状况下,稍有差池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事态,因此,她们所做的第一步只是确认,而非进攻。况且敌人也需要观察环境,在事情结束前应该也不会自房内出来,所以,就实际的顺序,位于起点的敌人反而该在最后才解决。

「啊,在这裡喔。」

为了不在监控中起疑,段子大剌剌的朝觉招手——因为不晓得是否已被知晓名字,她没有直呼其名——短发的觉听到熟悉的声音,稍感安心,却在见到段子的瞬间动弹不得。这不是因为她发觉自己的变装不起作用,而是因为看到段子身侧的事物。

就像照镜子般。

金发碧眼的转学生——库萝丝·盖茨站在段子的身旁。

觉昨日的身体。

她出乎意料的好好地穿上了外套。

『远离库萝丝·盖茨。』

曾这麽说着的段子却让满面堆笑的库萝丝站在身旁,这种矛盾让她不敢靠近——见她迟迟不肯靠近,段子便主动上前,觉因此逮着机会低声询问段子。

「段子!为什麽她…库萝丝同学会在这裡?你不是说过不要靠近她吗?」

「所以你刚刚才不肯靠近啊。真叫人感动,你竟然好好的记住了我的箴言。不过,倒也没什麽事啦,只是刚刚恰好遇见了她。」

「…这完全算不上解释啊……」

「嘛,详细的情况以后再说,但要找到雇佣兵们,首先得找出他们的目标吧?那样找到他们的机率才会上涨嘛——也就是说,她是替我们找到小翼的工具。」

「佐藤翼?为什麽?」

「刚刚不是说了嘛,详细的情况以后再说——比起这个,铃华同学,怎麽样?门后有敌人吗?」

「…好吧,我听听……」

段子挽着觉的手,让她透过手指的数量通知自己敌人是否就在门后——存在便是一根手指,不存在便是两根手指。也是为了与库萝丝会合,她们装作散步的模样靠近广播室。觉回应段子缠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将一根手指搭在上面。撑起不自然,但没法被低像素的摄像头捕捉到的笑容向库萝丝问好——饰演着相约一同玩耍的好友,觉总算第一次与库萝丝说上了话。

「早上好,库萝丝同学,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我知道了。」

库萝丝只是一如既往的微笑着。

「所以,为什麽打头阵的就是我这个外援啊……」

禾森坐在舞台的椅子上低声抱怨。她当然明白自己身在由『悠哉日常部』这种听着就是宽松世代设立的社团举办的『悠哉日常的问答比赛』的舞台上的原因——据诘『知识储备是创作的重要元素,所以,参加问答比赛吧!』这样的提议,创作部被迫与她一同参加了比赛。比赛只能在一个组织内派出一名代表,于是根据排除法,禾森被推选了出来——从小连外出的自由都被限制的五三当然论外,见裳坂也声称自己年龄太小所以一定比不上学长们而推託,理由倒是挺合理,但禾森总感觉她并非真心的在说那话。不过,站在时刻真情流露的五三旁边,不论是谁说些什麽都像是谎话吧。虽然禾森不是自负的人,但在这种场合,身为学生会成员的自己或许确实是最佳人选。身为风纪委员的责任感让她不禁这麽想,欣然参加比赛。

『那麽那麽,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各位来到第十八届悠哉日常的问答比赛现场。今年的现场也是如此热闹呢。那麽来说明一下吧,此次比赛的题目同往年一样,依旧是不分类别,不分难易度,完全随机,可谓是杂学的天地。每名选手一回合限答一次,答对加一分,答错不扣分。抢答后思考时间不能超过三秒,为免纠纷,比赛的判决也全权交给机器。优胜者将会获得向台下所有观众提问的机会及游戏主机一台——不过,这些事各位也早在学园祭的指引中的简介中知晓了吧。那麽那麽,马上进入正题,来介绍本次的参赛选手们吧!』

穿着深红布袍的主持人一手按着左耳的耳返,一手握着麦克风说着——他开始介绍参赛选手。

第十八届……真亏这种社团能存留这麽久。

而且,向全场观众提问的机会?比赛都结束了才给有什麽用啊?真有人稀罕这玩意?

禾森在心裡默念,这才发觉快嘴的主持人已经介绍到自己的身侧。

『接下来是这位!小日粉丝俱乐部所属——绿园追寐!…喔呀?小日粉丝俱乐部,小日记得是昨天在1年A班中的女僕咖啡店引发轰动的女生吧?没想到这麽快就有粉丝俱乐部了——那麽那麽,有请绿园同学发言!』

「为了找出小日的真面目,我会努力获胜的。」

他说完,台下部份观众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喔呀喔呀,这可真是崇高的理念,那麽接下来的是!创作部外援所属——禾森隽!…不过,为什麽会是外援呢?』

「啊…因为被可爱的后辈拜託了嘛…为了可爱的后辈们,我会加油的。」

此非谎言。

为了看到见裳坂可爱的真面目,禾森不会退缩。

『这可真是令人羡慕的理由!接下来!真·创作部所属——山田诘!…真创作部?这真是个有趣的名字。和方才的创作部有什麽关联吗?』

「嗯嗯!有喔!有着千丝万缕的关係呢!我今天正是为了赢得比赛,将创作部之名夺回才参加这场比赛的!为了夺回创作部之名,我一定会获胜的!没错,根本毋需努力,我一定会获胜的!」

什麽『夺回』啊……创作部什麽时候是你的东西了?分明就是掠夺吧?

『喔喔!这可真是挑衅的发言啊,究竟山田同学能否将她的自信贯彻到底,取得胜利,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那麽,终于到了最后一位!以个人名义参赛——犾苓曦!…犾苓同学是创作部的吧?为什麽要以个人名义参赛呢?』

「啊,啊哈哈,本来只是想来玩玩,但写上社团的名字后却被说每个社团只限一人参加,所以就以个人名义参加了。」

『原来如此,这背后也有不少缘由吧,只是,这麽一来,实际上创作部的参赛人数就有两名了呢,山田同学可真是被左右夹击,陷入了大危机!——那麽那麽,为了见证这样的山田同学的反击,我正式宣布,第十八届悠哉日常部的问答比赛——正式开始!』

随着主持人一声令下,身后的广播便响起震耳欲聋的效果音,让禾森的大脑都清醒不少,她不禁怀疑主办方就是打着让参赛者的头脑更加清晰才出的这馊主意——她感到背后传来亮光。回过头,这才发现舞台后方的大银幕显现出了文字。

禾森以叹气舒缓心情——为了看到见裳坂的真面目,就帮助创作部取胜吧。

绿园追寐在心中重複誓言——为了找到小日的真面目,我一定要获得向全场提问的机会。

为了阻止绿园找到小日的真面目,只有绿园不能胜利——表面苦笑的曦在内心决意。

以及,诘的心声——为了夺下创作部的名号,我一定会取得胜利!

他们四人不可视的心意在舞台上纠缠——主持人发布题目:

『那麽那麽,马上就是第一题——日本最古老的传说故事是——山田同学!』

虽说是随机,但也没想到第一题会这麽简单,没办法,这题就让给山田同学吧。

禾森心想。

「竹取物语。」

『回答正确!第二题——漫画《哆啦A梦》的开始连载的年份是——山田同学!』

「1969年。」

『回答正确!第三题——新之助的汉字写法是——山田同学!』

「相信的信,信之助。」

『回答正确!』

嗯?

等等等等。

山田同学,你的手速是有多快啊?

要是把这个疑问放入题库,肯定会收到『约等于光速』的回答吧。

在场的其他人这才察觉异样,意识到比赛已经发展到了第三题——这是没有办法的。由于快嘴的主持人与快速作答诘,自比赛开始以来实际才过了不超半分钟。悄然无息,让人措手不及的闪电战——禾森进入备战状态,放在抢答按钮上的手蓄势待发。

『真是势如破竹啊,这股气势还能继续保持吗?第四题,漫画《名侦探柯南》角色,毛利小五郎,他的名字笔划共有多少划——』

除了第一题…不,某种意义上来说,第一题也不用排除吧,题库的二次元含量是不是有点重?

种类真的是随机吗?

不过,笔划啊,也就是看谁先数完吧……

禾森的想法甚至在脑内都话音未落,抢答按钮便已被按下。

『山田同学!』

「二十六划。」

『回答正确!』

为什麽会这麽快啊!?

难道一直都把这普通人不会怎麽在意的知识记在脑裡吗!?

『那麽,第五题——小说《化物语》第一话『Hitagi Crab』中,主角阿良良木曆的第三十八句对白是——』

谁知道啊!

谁把这种没人能答得上的题目放进题库的啊!

就在禾森在心中如此抱怨时——

诘再次抢下机会。

『山田同学!』

「……」

诘默不作声。

『回答正确!就是一串省略号!』

这也行啊!?

禾森带着惊愕的眼神看向诘——只见诘披下长发。顺滑的长发中夹带着一丝白线,她蹙起眉头,微微低头,紧盯红色的抢答按钮。

嗯?

白线?

禾森稍稍探前,想提醒诘头上有异物,诘却以大幅度的动作躲开:

「你,你干什麽啊!?」

「不…倒也没什麽…只是看到你头发上好像有东西而已……白色的什麽东西。」

听禾森这麽说,诘不知为何抱紧自己的身体。

「你,你,你瞎说什,什麽呢!?我看你就是想干扰我而已吧!」

她涨红着脸叫到。

但是,她笨拙的演技无法骗过自幼儿园开始就一直担任班长职位,见过各式各样,林林总总的人的禾森隽——她涨红着脸的原因并非愤怒,而是慌张,或者说是恼羞成怒?虽然知晓这点,禾森也不明白诘会这样的理由。为什麽只是提到头发上有异物就会如此慌张?是在意自己的仪表?那样的话为什麽不直接将白线取下?她总觉得怪怪的,又有些担心诘的身体状况,想向主持人提及这事——于是,她看到主持人身上缠绕的黑线。

黑线连接着腰部与耳朵。

也就是所谓的耳返。

全称为返送耳机。

耳机。

「啊!」

禾森拍桌而起,指向正试图将耳机线埋入长发的诘大喊。

「你作弊了吧!?」

「……!」

受到指控的诘双肩一颤,但很快也不甘示弱的站起:

「你,你瞎说什麽呢!?」

与她的高声重叠,她们之间传出硬物砸到地面的声音。

低下头,是一部连接着白色耳机,正在通话中的手机。

联络人名为『据子』。

「「……」」

闻声而来的主持人看着沉默的二人,率先打破沉默。

『…山田同学,你作弊了吧?』

「是的,对不起。」

一改嚣张的语气,诘率直的道歉。

就像过错暴露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

呢喃细语,微微颔首,满脸通红,眼眶含泪。

由于规则中并没有提及作弊被发现后相关的事项,诘并没有因此被取消资格,只是被制止作弊的行为,以及使至今为止的分数被清零而已。不过,就她本人而言,也许更希望能就此被赶下台,不用再厚着脸皮待在舞台上——简而言之,在被发现作弊的现在,诘无论是在物理还是心理上都失去战斗力,变成了『羞愧』这一感情的容器——这对禾森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这麽一来…接下来要提防就只有年级第一的犾苓同学了吧……

她这麽想着,重整姿态。

正如主持人一般。

『很抱歉发生了些许意外,那麽,事不宜迟,比赛继续——第六题,圣诞老人共有十三名的传说出自哪个国家——绿园同学!』

「冰岛!」

『回答正确!第七题,电影《泰坦尼克号》中获得了几项奥斯卡奖——绿园同学!』

「十一项!」

『回答正确!第八题,据国际唱片业协会统计,2004年在全球销量年度排名第42名的专辑是——绿园同学!』

「七里香!」

『回答正确!』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不对吧?

怎麽回答的是你啊!?

禾森看向身侧锐不可当的绿园追寐,却怎麽也没法找到作弊的痕迹。

这是当然的,毕竟人无法看见意识。

对于长年被父母限制,无法接触学习外的一切事物的绿园追寐来说,回答这些与课本知识没有丝毫关联的杂学问题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但答案却在他现在的脑子不断涌现——他的意识与台下所有粉丝俱乐部的成员相连,用群体的力量将舞台变成自己独秀的场所,接连以迅猛的速度答下难以作答的问题,完全不给失去战斗力的诘、因长年住院导致手部肌肉稍弱的曦、以及禾森一丝机会,以大比数的得分取下胜利。

这正是他——粉丝俱乐部的会员们对小日感情所造就的奇蹟。

关于优胜者提问的环节——虽然身为容器的翼就在台下,但他却对『小日』的事毫不知情。他只知道昨日曦在他体内穿着女僕装去了咖啡厅工作,但对假名以及自己肉体所造成的轰动毫无概念。事实上,看着奋力提问的绿园,他甚至想亲自目睹『小日』的芳容——看台下鸦雀无声,台上的罪魁祸首也松了口气,她为了不引起绿园注意,无声无息的与翼一同离开。

就这样,小日粉丝俱乐部,毫无成果的铩羽而归。

话是这麽说,他们姑且获得了游戏机,还是好好祝贺他们吧。

随后再以怜悯的温柔视线看向皆为0分的创作部相关人士。

「……禾森前辈,好弱。」

见裳坂以毫不留情的简短话语迎接落到台下的禾森,这让禾森无法反驳,只能在安慰她的五三怀中抹眼泪。

「没…没错!对吧!?你也这麽觉得吧?哈!所以才说创作部真的是,连找的外援都——」

「作弊的人闭嘴。」

「呜……!」

「亏我对你还有点期待,原来是不作弊就成哑巴的笨蛋啊。」

「呜呜……!」

透过观察她们在舞台上的表现,见裳坂已经稍微熟悉她们二人——至少,知道了这两个人并不是需要害怕,敬畏的存在——因此,她的语气开始变得嚣张且尖酸刻薄。就这麽来看,或许见裳坂烟与山田诘十分相似。

「刚,刚那个不是作弊,只是为了让据子有一些参与感而——」

机械的合成音打断了诘的反论。

见裳坂按下手机的按钮,重播方才在比赛中录得的录音:

『你作弊了吧?』

『是的,对不起。』

「为什麽会录下来啊啊啊啊!!」

诘抱头蹲下,逃避现实。

「就这样还想夺走创作部之名,真亏你好意思说那话啊!作弊的你和创作沾上边就玷汙了创作二字,如今竟然还想佔有含有创作二字的社团?你脸皮怎麽这麽厚啊?你难道不会感到羞耻吗?」

并没有听过诘与觉间的对话,见裳坂只是自然而然的说道。

至少可以确定见裳坂毒舌的脑迴路与诘极其相近。

「哈,哈哈!」

然而,刚刚还在逃避现实的诘却突然笑道。

像是逞强般,她站起。

「哈!被骗了吧!其,其实刚刚的作弊都是我的创作!创作也是这样吧?经常在创作途中就发现自己方向的错误,在那时即使将错误更改也是创作的一环……也就是说,我是为了以身作则向不够格的你们展示创作的方法才特意创作那一齣戏的!正所谓是行为艺术啊!」

「真亏你好意思把行为艺术这四个字说出口啊,我看你现在说的这段话才是你的即兴创作吧。」

「……不管你怎麽说,我都不会放弃喔!」

明明已被戳穿,诘仍嘴硬的无理取闹——见裳坂于是顺从。这并不是因为她较自己的学姐更为成熟,也不是因为害怕麻烦,只是透过观察,她明白这样能让诘更加气愤而已。

「好吧好吧,随便你随便你,反正你就是个不作弊就无法取胜的人罢了。」

「你,你说什麽!?哈,哈!不过没关係,因为接下来的比赛可是无法作弊的啊!」

「真是可疑。」

「才不可疑呢!」

「可疑的人说什麽都可疑。」

「吵死了!给我听完先!我们接下来的比赛就是这个——」

诘用手指指着指引:

「由羽毛球部举办的『超能力羽毛球赛』!」

「……先不理那奇怪的活动名,这和创作又有什麽关係?」

「哈!所有说你们外行人真是,对创作来说,体力当然也是一大重点——所以,为了测试体力,才要参加这个比赛!怎麽样?这次就没法作弊了吧!?」

「嗯…运动的话,确实不好作弊呢……」

她们就这样走去羽毛球场。只是,只有禾森注意到了这对创作部绝对的劣势——这样下去,排除已经参加过比赛的自己,理所当然的,要与诘他们比赛的就是看起来就不擅长运动的见裳坂与五三两人了。无论是胆小的五三还是娇小的见裳坂,禾森实在没法想像她们能在与有体力吵闹这麽久的诘以及能轻易限制她行动的据子的对决中获胜——但是,在部员本身接受挑战的情况下,身为外援,更何况是开下条件却带着败绩而归的自己根本没有能提出这种意见的资格。与创作部相关的各位不同,她可是一名脸皮薄弱的班长。

比将美女的人皮披在自己身上的妖怪还要薄。

当然,禾森隽可不是妖怪。

是会为了理所当然的小事,岂有此理的大事感到担心的人类。

所以她才会像现在这样担心见裳坂。

比赛并非正式的比赛,仅仅是挂名的体验活动,所以她们无需着急,特意绕路以人较少的宽敞路线前往羽毛球场,见裳坂她们得以在前往羽毛球场的途中阅读有关活动的资讯——『超能力羽毛球赛』,顾名思义,便是能使用超能力的羽毛球赛。没有排位制度,只要凑齐四人便能进行双打,先获得21分的队伍获胜。在比赛开始前,选手需自写有不同能力的卡牌中抽一张卡作为自己的能力,像是:『永无止境』——可以让球出界的能力、『画皮』——可以使用挥动羽毛球拍以外的方式击球的能力、『吹哨』——让对方其中一人下场一回合的能力、『合而为一』——只让一人上场对抗两人的能力……之类的。能力无法交换或更改,双方也都将知晓对方的能力。也就是,根据能力的不同,能光明正大的犯规的比赛——怪不得需要双人才能进行比赛,若是单打,也许会发生被对方能力克制无法反击的情况……见裳坂在内心思考稍后比赛各种可能性,这才在对比敌我战力后发现自己的劣势。她想要反悔,但因方才自己嚣张的态度难以开口。时间无情的推移,在见裳坂深陷煎熬时,她们到了羽毛球场。

也许是因爲位置稍为偏远,亦或只是学园祭开展一段时间后群众都感到飢饿,不知是不幸还是幸运,球场刚好空着,她们无需等待,能够直接上场。

「好!看我打爆你们!」

诘与据子像是动画中的怪盗般将衣服甩开,露出白色衬衫下的运动服——诘一边扎起马尾一边做出危险发言。

不知怎的,这话从诘嘴中说出怎麽听都像是犯罪预告。

「那个…山田同学……」

「怎麽了?不会现在才说要取消吧?」

「……不…也不是……」

「那就快去换衣服吧!」

「……」

不会真的被打爆吧?

见裳坂现在才为自己方才的失言后悔——祈祷诘不要抽中可以攻击对手的超能力,她用缓慢到被尚未理解现状的五三催促的速度换上运动服。在脑中期待诘会就这样平地摔导致无法进行剧烈运动的未来发生,逐步走到赛场中央,自裁判的手中抽出能力卡——就在她手指触及卡牌的那一刻。

就像骑在马上,带着圣旨叫停死刑现场的使者一样。

单马尾的声音插入她们之中。

只是,声音的主人此刻依旧顶着短发。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觉喘着气,到达赛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