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內,王震第一次見到了張嵐父母,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或許是家庭聚餐的原因張嵐的父母並沒擺出太多的官架子。就餐的酒店也選在了一個價格比較親民的地方,菜色以當地的特色菜為主。選在這裡就餐很明顯是受到了國內反腐行動的影響,張嵐父母的衣着也格外低調似乎有意將自己融入在這普羅大眾之中,但他們舉手投足間的氣息卻依舊保持着原本的雍容龍貴。在這種氛圍的影響下,王震原本有些緊張的心情也在氣氛的影響下放鬆下來。

雖然這頓飯吃的很漫長,但作為龍國人特有的社交方式,無論生意還是婚嫁,很多事在最終敲定前都是在飯桌上達成的初步共識。從今天的氛圍看,張嵐的父母對自己的條件還算滿意。尤其張嵐的母親陳琳,言語中毫不掩飾着她對這個未來女婿的滿意之情,這似乎正應了龍國的一句老話,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在她看來只要王震能好好對待她的女兒就可以了,而張嵐的父親張啟華卻比她的母親更加務實,字裡行間都在考察着這個未來女婿是否有能力照顧好他的掌上明珠。

“嵐嵐從小被我和他媽媽寵壞了,她要是耍小性子,你多讓這點她啊,小王。”

“您放心伯父,我會好好照顧嵐嵐的。”

“小王啊,聽嵐嵐說你是做投行的?”

“是的。”

“那個投行?”

“白鷹國新世界集團下屬投行,我目前職位是駐龍國業務代表。”

“嗯……年輕有為啊,你家裡人都在白鷹國嗎?”

陳琳白了張啟華一眼,打斷了張啟華的問題。

“哎,差不多得了,你查戶口呢?是你閨女嫁人還是你嫁人啊。”

“我這不是關心咱閨女嗎。”

“都說女婿背老丈人——泰山壓頂,我們嵐嵐還沒過門呢,你這老泰山就端上了?你再把小王嚇跑了看你閨女嫁誰去。”

“他敢跑,說,你愛不愛我。”

張嵐當著父母的面調戲起了王震,王震扭臉靦腆的偷笑着,陳琳看在眼裡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愛,我那敢跑啊,跑了誰伺候小祖宗你啊。”

“討厭,你壞死了。”

張嵐嬌羞的掐着王震的胳膊,王震咧着嘴,故作疼痛的調侃着張嵐。

“疼,你理解成什麼啦,小祖宗。瞧瞧,臉還紅起來了。”

張嵐把王震的胳膊掐的更緊了,張啟華看着女兒一臉甜蜜的樣子,心裡高興的同時臉上卻故意擺出了一副無奈的表情,低頭捂着額頭也加入了調侃女兒的行列。

“哎喲,媳婦,看來我們是老了啊,咱談戀愛那會兒可沒趕上這好時候。你那會兒可矜持了……”

陳琳捅了張啟華一下,配合著張啟華。

“怎麼?後悔啦?現在離也來得及,俗話說男人三大好,升官發財死媳婦,等咱離了你正好續弦。”

“噓,瞎說什麼呢,注意影響,閨女在呢……”

餐桌上的四人愉快的交談着,在這頓飯中張嵐的父母基本認可了王震作為準女婿的地位。而王震也從張啟華的字裡行間中讀出了他的話外之音,但這些已不屬於飯桌上的內容,涉及到談婚論嫁張啟華希望從王震身上得到的絕不止他對女兒張嵐的愛。入夜後,張啟華開車載着四人來到了他們位於郊區的一棟別墅,這棟別墅地處偏僻,安保嚴密,如果沒有人帶路一般人很難找到這裡。雖然王震以前從張嵐口中聽過地方政府仰仗天高皇帝遠,腐敗程度幾乎達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但當他真正目睹這一切時,還是被他們肆無忌憚的行為所震撼。以張啟華的正常收入,眼前這棟豪宅絕非他能消費得起,而他能帶自己來到這裡就意味着他已決定將女兒下半生的幸福和自己的晚年交付到自己手上。

“嵐嵐你和你媽先上去,我和小王聊會兒天。”

在張啟華的指示下,張嵐沒再言語,在母親陳琳的陪伴下走上二樓,她意識到接下來的時間將屬於這兩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張啟華帶着王震來到客廳,二人各自入座后,張啟華開門見山的向王震表明了自己的意圖。

“小王,你和嵐嵐交往我不反對,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只要她喜歡的我都可以接納。但男人一旦結婚就要對家庭負責,我說的你同意吧?”

王震點頭表示認可,但他知道張啟華真正想說的並不是這些,而張啟華在獲得了王震的肯定后,很快張啟華將話題轉到了王震的家庭。

“對了,你家裡還有其他人嗎?”

“家父早年過世,母親和繼父一直在白鷹國生活。”

張啟華沉思片刻,緩緩試探道。

“嗯……那你願意帶嵐嵐去白鷹國生活嗎?”

王震沒有立刻回答,但張啟華的問題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在白鷹國時他見識過不少這種裸官家庭。按現在的反腐形勢,張啟華對自己提出這個要求似乎合情合理。

“沒問題,叔叔。但我要完成公司分派的國內業務,只要公司調我回白鷹國,我隨時可以帶嵐嵐去白鷹國生活。”

張啟華面色略帶笑意,看樣子他似乎對自己的回答頗為滿意。

“這是自然,年輕人還是要以事業為重。我了解我女兒,你和嵐嵐這關係將來我們遲早是一家人,所以我也不瞞你。原本呢我是想讓嵐嵐留學后就待在白鷹國,等將來退休后好帶着他媽一起過去,全家人在一起也能安度個晚年。但這丫頭從小被我和她媽寵壞了,在國外待久了想家死活要回來,我和她媽拗不過就讓她回來了。可國內現在這形勢官是越來越難做了,說不定那天我和她媽就下來了,我們老了無所謂,但嵐嵐這丫頭從小沒吃過什麼苦,如果我和她媽都下來了,我希望你能替我們照顧她,這樣我們也能安心了。”

張啟華的坦言令王震的內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曾有那麼幾秒王震差點就把孫士忠告之他的一切和盤托出。他並非幹部,從情理上他本不需要堅守原則,更何況組織內的幹部中本身就不乏張啟華這樣的腐敗分子,自己又何必堅守這種本不該屬於自己的原則呢?況且張嵐還是自己的愛人,自己真能將愛人的父親推向火坑嗎?如果說之前自己不將事實告訴張嵐是怕將她捲入其中的話,那麼現在自己完全有機會告知張啟華,這樣張嵐不但不會捲入其中,自己和張嵐的家人也能在“災難”降臨前前往白鷹國共享天倫。也許從他愛上張嵐的那一刻起就註定是一個錯誤,在他過往的人生中,理智與智慧幫他避免了無數錯誤的選擇,但唯獨張嵐的出現將這一切全部瓦解。當今天再次面對選擇時,內心的矛盾激起了無數波瀾,王震反覆衡量着說與不說的後果卻根本得不出任何結果。堅守心中那份信仰固然可貴,但這份信仰是否會得到孫士忠的回應,自己堅守這份信仰又能有多大作為,此刻他根本毫無把握。但幫助愛人的家庭逃避法律制裁的結果卻是明顯的,他可以與愛人共享天倫並得到她們家族的財產。雖然這些財產很骯髒,但錢就是錢自己給艾里克森家族賺的每一分錢也並不比張啟華的錢乾淨多少。

“叔叔,無論將來怎樣,我都愛嵐嵐,等國內的業務一結束,我就帶她去白鷹國。”

王震沒有選擇告訴張啟華,此刻的他頭腦已是一片空白。但張啟華的面色浮現出了久違的笑意,他起身拍了下王震的肩膀,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你去找嵐嵐吧,我和她媽媽就不打擾你們了。”

張啟華說罷招呼着妻子和自己離開,將王震與女兒留在了這棟別墅內,王震並沒有立刻上樓找張嵐,他知道這個鐘點張嵐應該正在洗澡,這是她為保養皮膚每天都會做的事。王震坐在沙發上沉思着,在兩難的選擇中他的思維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他突然想到了早逝的父親,父親的死因至今仍是一個謎。雖然屍檢報告中說明是畏罪自殺,但王震相信父親根本不可能自殺也不可能犯罪,他一定是被謀殺的。在他的印象中,父親是個有原則的幹部,雖然擔任着一個油水很大的官職,但母親和他結婚多年家中卻依然只靠父親那點死工資和補助生活。雖不算清貧,但和同系統的其他官僚子女相比自己和母親便顯得寒酸了不少。

父親死後,母親獨立撫養着自己,為了保護自己的安全和前途,母親在嫁給繼父趙楊后便很快帶自己離開了龍國,遠離了那個曾經留下無數回憶的是非之地。多年的赴白鷹國的生活令王震幾乎忘記了自己在龍國不幸的青少年時代,他傾慕於白鷹國這個在父輩們口中沒有貪污和腐敗,人民富庶且自由的理想國。但當他進入艾里克森家族的圈子后卻發現自己逐漸成為了他曾經最憎恨的那種人——害死父親的那種人。所以他選擇用冷酷和理智來麻痹自己,只有這樣才能讓一切陰暗與腐朽變得合理,也只有這樣自己才能繼續在這個圈子裡生存下去。但國內反腐行動的展開卻讓他看到了希望,也讓他深藏於心中的那份信仰被重新點燃。想到這裡,王震原本迷茫的內心瞬間變得清晰起來,他拿定主意準備向孫士忠攤牌,而貿然攤牌卻不一定會得到孫士忠的回應,他需要一個合適的契機,和一個完美的布局,仔細盤算后王震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早上好,艾里克森。”

“晚上好,傑森,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嗎?”

正在辦公室內吃早餐的艾里克森一邊喝着咖啡,一邊用免提接聽着王震從龍國打來的越洋電話,通常這個鐘點正是龍國的晚間,而王震如果沒有重要的事一般也不會在這個點聯繫自己。

“我需要我們集團這些年在龍國的投資資料和賬目往來。”

艾里克森放下咖啡,馬上拿起電話,謹慎的詢問王震。

“你要這些幹什麼?”

“在必要時我要把它交給我的老同學。”

“你再說一遍。”

艾里克森搓了搓額頭,他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而王震卻毫不猶豫的再重複了一遍。

“我需要我們集團這些年在龍國的投資資料和賬目往來,必要時我要把它交給我的老同學。”

艾里克森調整着呼吸,他知道王震不會無緣無故提出這種要命的要求,但這些資金賬目一直是艾里克森家族與龍國代理人間的秘密,不到萬不得已,王震也不會輕易提出這個要求。

“你至少要讓我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吧?”

“你沒看新聞嗎?龍國銀行出台了新政策來限制線上支付賬戶的額度,這邊的代理人對這個新聞很敏感,現在正是人心浮動的時候,我需要一些籌碼才能保證他們繼續聽話。”

“那為何要交給你的同學?”

“只有這些材料在他手上他才會更信任我,我才能拿到更核心的情報。而且這些材料也可以讓他幫我們遏制那些蠢蠢欲動的代理人。”

“我怎麼確保你的同學不會拿這些材料把我們的代理人都法辦了?”

“艾里克森,這個系統是老家主和我繼父親手創辦的,它與龍國經濟和金融系統的密切度達到了那種程度你恐怕比我更清楚。除非龍國政府想親手引爆這枚金融核彈,否則要實現經濟軟着陸是不可能對關乎未來經濟發展的信息產業下重手的,我們完全可以繼續和他們維持這種平衡局面。而且這也是讓集團和這裡的新領導核心建立信任的必要手段,犧牲幾個不太重要的代理人對我們和新核心建立合作關係未必是一件壞事。況且這次股東會雖然有驚無險,但那些善於製造障礙的老傢伙們也需要點外部因素讓他們閉嘴,不是嗎?”

艾里克森仔細斟酌着王震的想法,王震的提議的確擊中了他心中最在意的部分,每想到病重的父親和股東會上的老傢伙們總會令他坐立難安。但這個提議的風險卻是空前巨大的,艾里克森明白如果這些材料交到了王震那個同學手中,這無異於向龍國人暴露了自己的鱷魚軟腹部。但現實是父親的生命正在不斷流逝,老傢伙們就像盤旋在上空等待已久的禿鷲般,隨時準備蠶食艾里克森家族留下的屍骨。在沒有更好辦法下,王震的提議確實是眼下能解決艾里克森家族難題的唯一方式,但艾里克森似乎對此仍不死心,他決定再逼一下王震。

“傑森,你還記得你推薦我看過的三個王國的羅曼史嗎?”

“當然,那是我推薦你看過的第一本龍國小說。”

“你記得曹批判何將軍靠外軍剿滅宮中閹人,導致國家大亂的段落嗎?”

“記得,我們龍國人通常管這種事叫引虎驅狼。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但你也必須想清楚,那些老傢伙對你的威脅遠比小說里的龍國閹人要大得多。至於龍國官方,只要集團保證不試圖挑戰銀行的現行金融政策和貨幣發行權,我想龍國方面會樂意繼續與我們合作,畢竟集團的資本與龍國的連接已非常緊密,相互毀滅都不是雙方想要的,唯一要談的只是蛋糕大小分配問題。但那些老東西可不會跟你談分配問題的,他們唯一想做的只是把你撕碎。你要考慮清楚艾里克森,據我所知老家主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艾里克森在辦公室內來回踱步,此刻他的大腦正伴隨着他的步伐飛速運轉着,雖然王震提議的引虎驅狼的確存在很大風險,但和一心想置他於死地的老傢伙們相比,在這個提議中自己唯一要做的只是做出多大讓步而已。正所謂此之蜜糖,彼之砒霜,也許今天的決策可能在數十年後會致自己於死地,但誰又能預測幾十年後的事呢?如果連今天這關都過不去,考慮幾十年後的生死又有何意義呢?況且龍國與白鷹國間的經貿和政治本身就是一段曠日持久的相存,相生,相害關係。而且誰又能保證那些老傢伙表面上在股東會擺出一副強硬姿態,背地裡是否也在暗通龍國官方呢?既然如此,自己先下手又有何不可呢?想到這裡,艾里克森終於做了出決定。

“我今晚將材料編輯成郵件發給你,怎麼利用他你自己把握好尺度,OK?”

“好的,另外我還有一件私事。”

“嗯?”

“我要結婚了,想把我的未婚妻辦到白鷹國,需要你幫忙準備一些材料。”

對王震突然宣布要結婚的消息,艾里克森略顯驚喜。

“喔噢,傑森,你這消息來的可太突然了。不過還是恭喜你,需要什麼材料郵件告訴我,我會讓我的秘書幫你們準備,對方是龍國人嗎?”

“是的,我給你發過我們的合影,你見過。”

“喔,我記得,是個漂亮的女士。恭喜你傑森,我真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會為愛情結婚,如果你打算在白鷹國辦婚禮記得通知我,我是不會錯過你的婚禮的。”

王震高興的笑了笑。

“謝謝,艾里克森,我也沒想到,但我確實很愛她。婚禮我一定會通知你的,誰錯過我也不許你錯過我的婚禮。”

“每一段為愛情結婚的婚禮都值的被紀念,我一定會參加的,傑森。”

“非常感謝你,艾里克森。今天就到這,我們再聯繫。”

“好的,晚安。”

王震掛斷電話后癱軟在沙發上,他深知自己今天的決策是一步借力打力的險棋,這步險棋會走到何種地步則完全取決於他是否能取得孫士忠的信任,即便取得信任,孫士忠或他幕後的大人物是否會按照自己的提議去做仍是未知數,雖然理論上龍國官方應該不會有太多過激的舉措,但眼下的政治形勢又有誰能說得准呢?而同樣感到疑惑的也包括艾里克森,但他疑惑的並不是王震提出的計劃,而是王震突然宣布要結婚的消息。在他的理解中,王震對感情和婚姻是區別對待的,也許是受這個圈子影響,他的婚姻觀念更趨向於實用主義,為愛情結婚無論怎麼看都不像王震會做出的行為。不過他對王震的祝福是真誠的,因為在這個圈子裡能為愛情結婚本身就是件奢侈的事。不過王震的婚姻對艾里克森而言並不重要,畢竟王震只是自己的幕僚,他的婚姻遠不及弗蘭克那般值得重視,張嵐也不是阿文達那種有政治抱負的女人。她只是個單純的女人,單純到在他們這個圈子看來甚至有點“傻”的女人。但一個傻女人最大的好處就是她永遠不會掀起什麼大浪,這種婚姻對於一個幕僚而言再好不過。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自己是否睡了過去,迷糊中王震來到了一個滿目蒼夷的戰場,而張嵐正站在戰壕中哀傷的與他擁抱道別。王震剛想抱緊張嵐時,陣地外的一個巨人將一發炮彈丟到了二人身旁。隨着一聲劇烈的爆炸,恍惚中王震勉強爬起來,他顧不得清理身上的血漬和泥土,宛如孤魂野鬼般遊盪在戰壕中,發瘋的呼喊着愛人的名字。

“嵐嵐!”

就在他幾近絕望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過世多年的父親——王傑。

“爸!是你么?爸!”

王震吃驚的看着父親,對父親呼大聲喊着,父親的樣貌一點沒變,還是他小時候的記得的樣子。但父親卻只是看了他一眼,沖他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微笑后便轉身向著敵人陣地方向走去。王震顧不得戰壕外的槍林彈雨,縱身衝出戰壕試圖追上父親,他一路上追着,跑着。不知追了多久,也不知跑了多遠,就在他抓住父親的手想和父親問個明白時,遠處的巨人再次將一發炮彈丟到了他的身旁將他炸的不省人事。而他再次醒來時卻發現自己來到了一片陌生的世界,晴朗的天空,蔚藍色的大海,地平線被強烈的陽光照耀着,水面上閃爍着銀色的光芒。

“我這是在哪啊?”

王震自言自語的問着自己,他看了看腳下發現自己似乎是在一艘船上,那是一艘很大的船,大到比已知的美軍航母還要大很多,大到幾乎看不到它的邊沿。滿身泥土的王震在甲板上四處遊盪着,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有沒有人啊?!”

王震在甲板上使勁呼喊着,但除了海風吹過的聲音外,這裡的一切依舊是一片寂靜。王震毫無目的的順着甲板遊盪着,忽然發現了前方出現了一道白光,在白光的引導下他一點點接近白光,卻發現自己已置身於一個巨大的圓頂花園之中。

“老公。”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王震猛地回頭后卻發現張嵐正穿着一身潔白的婚紗,雖然是背影,但王震還是認出了她。張嵐的樣子依舊是那樣美麗大方,正當他準備上前擁抱張嵐時,一個陌生男人的身影卻出現在了張嵐身邊。

“婚禮該開始了,寶貝。”

陌生男人提起胳膊,做出讓張嵐挽住的樣子。

“別,別……”

王震死死地盯着陌生男人,憤怒與悲傷的情緒瞬間佔據了他整個大腦,但張嵐卻聽不見他的聲音,伸出手挽住了陌生男人的胳膊。

“不!”

憤怒到極點的王震一把沖了上去,卻被一道無形的牆擋住,無論他怎麼拍打,呼喊,張嵐都聽不到他的聲音。他眼睜睜的看着張嵐挽住了陌生男人的胳膊,一步步離他遠去。

“嵐嵐!”

王震猛地沖沙發上坐了起來,當他看到張嵐坐在沙發旁關切的看着她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只是做了場夢。

“老公你怎麼睡這了,會着涼的。”

王震沒有回答張嵐,他一把將張嵐擁進懷裡緊緊的抱着她,似乎稍微鬆開一點張嵐就會再次消失一樣。

“怎麼了老公?做噩夢了?”

王震依舊沒有回答張嵐,只是抱得更緊了。

“嵐嵐。答應我,別離開我。”

張嵐一臉幸福的撫摸着王震的後背,像是哄孩子一樣安慰着他。

“我答應你,除非你拋棄我,否則我張嵐永遠不會離開你,我保證。”

得到了張嵐的回應后,王震的雙臂慢慢鬆開,張嵐見王震情緒平復後放心下來,拉着他的手招呼他入睡。

“好啦,我們睡覺吧。”

“嵐嵐。”

“嗯?”

“我們結婚吧。”

張嵐獃獃的站在原地,可能是幸福來得太突然她完全沒做好心理準備,此時她的大腦已一片空白,雖然想答應但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討、討厭,睡覺啦。”

短暫的混亂后,張嵐用拙劣的技巧轉移着話題,但臉上的羞澀卻出賣了她。王震拉過張嵐的手將她再次擁入懷中與她深情擁吻,一陣纏綿過後王震抱起張嵐回到了卧室,那一晚他不記得和張嵐做了多少次,在雙方精疲力竭后,張嵐躺在他的懷中一臉甜蜜的睡了過去。王震撫摸着張嵐光滑潔白的肩膀,思索着二人的未來,不知為什麼,那個奇怪的夢纏繞在他的腦子裡總讓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想到這王震輕輕親吻了張嵐的額頭,小心的將手從張嵐身下抽出來以防弄醒她。多少年來父親死亡的真相一直是他揮之不去的心結,儘管事過多年早已時過境遷,甚至他都快忘了父親的相貌,但那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卻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腦子裡。王震回想着那個微笑,裹上睡衣獨自一人來到了別墅的陽台前默默地抽着煙,他隱約感覺到夢中父親似乎要和自己說些什麼,儘管這種感覺令他很不舒服。

王震用力晃了晃腦袋將自己的思緒從那個噩夢抽離出來。和虛無縹緲的夢相比,嚴酷的現實才更令他感到窒息,孫士忠那番遮遮掩掩的警告顯然不是沒有目的,而張啟華今天與自己的談話已經證實了孫士忠的說法。張啟華出事只是時間問題,自己既不可能也不打算去左右這個結果,不過保護好張嵐免受父母牽連他自認為還是可以做到的,這也是他打給艾里克森那通電話的原因。眼下他寄望於自己的計劃能獲得成功,只要在自己,艾里克森和孫士忠之間形成一個情報三角框架,所有的問題都將迎刃而解。他拯救不了張啟華,但至少他能為張嵐創造一個美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