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把昨晚做的梦当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蓁汐依然重复着每日的练习。
然而依然没有头绪，没有任何进步。
“只是睡一觉就参悟了秘籍，实力突飞猛进与昨天判若两人”这种龙傲天似的情节，并没有发生。
如果硬要说她取得了什么进步的话……大概就是她能再升起另一个稍微小点的水球了吧。
（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又有什么用……）蓁汐遗憾道。
奥露伊预计在这个世界停留15天，然后直接前往魔界。
魔界——与人们印象里的猩红干旱的广袤土地不同，奥露伊口中的魔界反而有着各色的生态系统：森林、草原、海洋、雪原、沼泽、火山地……还有一些寸草不生的荒芜地带。乍一看似乎与地球很相似，但环境更为极端，危险到了每走一段路就会遇上魔物的程度。
并且也不像游戏中的那样，怪物会随着游戏推进而变强，魔界很随性，生物的强弱分布也不固定。换言之，刚刚进入新手村就遇上魔王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弱肉强食——是那个世界的原则。
蓁汐与魔族相比很弱，弱到不寻常，却同时反常地拥有大量的魔力，也许隔着一个世界还不明显，但是一旦进入魔界——她绝对是极为有效的引怪机器！
那么要现在这里苟且个几年几十年的，等她强大起来再去魔界吗？
貌似也不现实。
先不说奥露伊能不能接受，她体内还有个魔王的灵魂——一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炸弹。
蓁汐在醒了之后才突然发觉，希尔黛可能会对其他灵魂下手。毕竟这种是不是很常见的吗，在故事里。——夺取别人的身上的什么什么提升自己修为之类的行为，而且她还是灵魂魔王，能做到这种事也不奇怪。
比起她自己的安危，她更担心希尔黛对她体内其他灵魂下手，尤其是……
“煊哥……”
……
事实上，希尔黛也确实这么做了——
当天晚上，蓁汐睡下后，希尔黛又出现了，开始了她的独口秀。
“很聪明嘛！而且我又想了一想，果然我还是想复活，所以我确实打算炼化一些，上次忘记说了，呵呵~。emmm……不过我也可以先忍一忍。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啊！不如这样，四天后，到了你们预定的时间，你给我老老实实去魔界，不许推迟！不然……”
希尔黛如此说道。
坏心眼……不如说是恶趣味。
对于蓁汐来说，时间变得更紧急了。
半夜，蓁汐猛地惊醒。至少希尔黛还把她放出来了。
根本没心情睡觉了，蓁汐立刻就来到池塘边，举起手……
今晚守夜的是柏琛，他看见蓁汐出来，本想询问，但看见她一脸凝重地直接就跑到池边、运起法阵，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至少以前蓁汐看见了他还会点头打个招呼的……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又变得这么紧张。
两颗水球从水里升起，缓缓地在空中移动，不一会就猛地颤动、散开、落回池塘。
（大概是总感觉不到进步，着急了吧?）柏琛这么觉得。
顺带一提，这个人虽然也没有明显的进步，但现在已经是全力一拳能打断一棵有人腰粗的大树的程度了，剑的斩击，则更甚。
柏琛碰了碰蓁汐的肩膀，尽可能平静地和她搭话：“没事吧？再休息一会也可以哦。”
“不行！……不能休息……”
——出乎柏琛意料的反应。蓁汐的声音比平常稍稍尖锐了一点，而且她说这话的时候，身体又开始了颤抖，虽然她很快就克制住了，但也被柏琛看在眼里。
……
水球持续着升起、炸开的过程。
经历了多次失败后，蓁汐更加消沉，然后尝试询问柏琛是否有什么建议。
“emmm……老实说我也没有头绪，毕竟我不会用魔法。我自己用【紫曜炁】也是凭着从小建立起来的肌肉记忆……说真的实在太自然了也不好说有什么诀窍。我想想……有试过靠想象吗？像动漫里的那样，额……在脑内先构建魔法发动的样子。”
柏琛说的方法蓁汐也知道，但她从没用过，之前她都只是紧盯着眼前的水球。
因为她不太想闭眼。
睡前还好，因为太累了所以几乎是倒下就睡着了；其他时候只要一闭上眼，就会不自觉地想起……想起那天的景象,那场“终焉霜临”……
更不用说这种一听就需要长时间集中精神的方式了。
（但是……）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蓁汐还是强忍着闭上了眼。
……
又是那个半生不熟、火焰纷飞的光景……
蓁汐不断地在心底默念：（别看别看！不要看它！水球……水球水球……）
脑内出现了一个貌似是水的蓝色球体，但是有点模糊。
（再……清晰一点……）
……
一旁的柏琛朝她那边偷瞄了几眼，不禁感慨：
（哇……紧闭着眼超认真的……不管看多少次果然还是长得好漂亮，这样全神贯注的样子也很有魅力。）
柏琛的视线不禁飘到她胸前，又立刻反应过来，红着脸撇开视线。
（稍微恶作剧一下也可以吧？……开玩笑的。）
但是，最后的结果一直是蓁汐惊慌失措地睁开双眼、吓得后撤，空中的水球失去控制化为水滴回归水潭。
两次、三次、许多次尝试，都是这样。
看了一会,柏琛再次向蓁汐搭话。
“汐的家人……是怎么样的人呢？”
蓁汐一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倍感意外地转头看向柏琛，此时她已是满身冷汗，面容憔悴得如同刚生了一场大病。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以前的事，从没听你讲过，我很好奇，我想……听你讲讲以前的事。”
“emmm……有一个哥哥，还有禋和玟歆……只不过……”
（禋、玟歆……是父母吗？）
“能跟我多说一点吗，关于他们的？”柏琛连忙打断了她，转移话题。
一开始蓁汐只是随口应两句，但谈及家人，就逐渐说得多起来。柏琛似乎成功地打开了她的话匣子。她难得地说了这么多话，不过都是之前和家人一起生活的回忆，说到一半还哭了一回。柏琛则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回应着。
…………
只不过，当最后蓁汐谈及夏煊烨挺身而出战斗的时候……
“当时恶魔出现，只有煊哥一个人站了出来保护其他人撤离，但……”
当得知了夏煊烨死亡，柏琛却无法认同他的行为，他痴痴地看着远方，没有看见当时蓁汐的表情，然后略带失意地评价：
“那有什么意义……”
霎时，整个空间变得格外寂静，空气都凝固了。
“为……为什么你这么说？”
蓁汐简直不敢相信。
“因为这根本就没意义啊……”
柏琛虽然注意到了蓁汐快要从眼眶中跳出来的眼睛，却没有意识到她的震惊，神色黯然地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如果他当时和你去避难呢，至少你们两个会活下来吧？至少会有个依靠。但是——
他没有，结果呢……
反正就是仗着自己又常人没有的能力，自以为这是什么只有自己才能办到的事吧，这就是逞能。而结果，是他逃避了，丢下家人自己先……”
“不对！！！”
顿时，蓁汐怒火中烧，起身大叫，打断了柏琛的话。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你说的不对！才不是没意义的，”蓁汐扯着嗓子，一阵歇斯底里地喊叫，“有意义的！煊哥是英雄，是最最闪耀的英雄，他保护了我！保护了身后的所有人！”
“但结果呢？D市的人不还是……”
“呃……”蓁汐的气势瞬间荡然无存，“那、那是……”
柏琛偏过头去一咂嘴，“什么英雄啊……”
这句话声音很小，但蓁汐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下一瞬，一颗水球迅速朝柏琛飞去。柏琛一惊，连忙用手臂挡住，四散的水珠溅了他一身。
柏琛甩甩手，抱怨道：“你做什么啊？”
抬眼一看，正处于盛怒中的蓁汐对着他抬手，又是几颗水球凝聚，一甩手，砸向柏琛。
“你懂什么啊！？哥是我的英雄，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由于愤怒，蓁汐第二次甩出的水球蕴含了更充沛的魔力，而这次，柏琛也调动魔力，将【紫曜炁】缠上双臂，两下手刀将袭来的水球尽数弹开。
对于蓁汐说着说着就动手这事，柏琛不免有些怨气，他刚要开口……
“说不通的，就揍一顿吧。”这时，希尔黛的声音突然在蓁汐脑中响起。
蓁汐呵斥道：“闭嘴！”
柏琛愕然：（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在愤怒的驱使下，蓁汐再次挥手，霎时空中的水球被拉长拉细如标枪一般，然后被同时投掷了出去。几道水枪弯弯曲曲无法沿轨道稳定飞行，击打在了柏琛脚边。
柏琛侧身躲过几道直直飞来的水，又用手臂挡下一发。
然而刚刚和他擦身而过的水枪飞出一段距离后，又在蓁汐的操纵下一致调转、再次攻向柏琛的后背。
同时，在柏琛正前方又飞来了许多水球。并且，在蓁汐无意识的控制下，它们正在飞行的过程中逐渐冻结……
“行了！”
这时，奥露伊终于出现，叫停了两人。
蓁汐和柏琛都被奥露伊这一声转移了注意，转头一看她就站在附近，正盯着他们。同时，空中的水球水枪全都失去了蓁汐的控制，依着惯性浇了柏琛一身。
冷水从上至下淋湿了柏琛全身，混杂的细小冰渣刺痛了皮肤。
随着奥露伊的叫停，两人也不再冲突。抛开正在抹脸的柏琛，蓁汐干站在原地，一脸的不高兴。
奥露伊一边嗤笑柏琛落汤鸡的模样，一边走向蓁汐。
“干得漂亮。”奥露伊指指地面上的水渍。
“！”
蓁汐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做了什么，低下头，失魂似地看着自己的手心。
“恭喜你，之后记得向人类道个谢哦，”奥露伊两手叉腰感慨道，“唉……还是惊到我了，果然还得是人类才了解人类啊！这激将法连我都不得不佩服。”
“诶？激将法……”
说着，奥露伊砸了下嘴，脸上满是不屑之意，“竟然被区区人类比下去了……”
她拉着蓁汐走近柏琛，又没好气地向柏琛确认：“呐？人类，在这一点上赢了高贵的维夫基娜斯很高兴吧，啊？”
“啊？”柏琛一愣，随后不忍地低下头偏开，他咬着嘴唇，艰难地开口：“呃，嗯、嗯……算……算是吧……”
“是吗……”蓁汐也不禁别开视线，“那……柏琛，对、对不起……”
“我也是，抱歉我说得重了……”
“好了今天的训练到这里就可以了！”突然，奥露伊大声地说道，她向木屋的方向推着蓁汐，“辛苦了，去睡觉吧。”
目送蓁汐直到她在木屋里躺下，奥露伊这才回头，幽怨地瞪着柏琛。
……
这之后，蓁汐又凭着当时对魔力的感觉再次制造出水球……
这种事只要有了开头，之后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那一晚过后，她能够稳定地控制水球绕一个完整的圆了。
来这个世界的第12天，她能够将一个水球分为许多的水滴了，像奥露伊之前做的那样。
第13天，这个数量翻倍。
第14天，她成功地将这些水滴结成细小的冰刺、依次发射出去。
如此，她终于算是有了战斗能力。
（奥露伊的视角）
说实在的，要我来教别人用魔法，实在是没什么底。我自己不就是因为魔力少，魔法实力不强，才被歧视的吗？
这样的我，哪儿有什么资格去教天才？
也没办法，另一个人是个耍剑的啊。
嘛……是个初学者的话也还勉强。
虽是这么说，但是她过目不忘啊，魔法阵什么的只要看过一遍就好，我能做的属实有限，总在她眼前晃也不过是浪费我们的时间。
那个紫眼睛人类之前找过我，问我为什么不更多地指导她，我也就直接把这些事告诉他了，结果他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可恶……
不过好慢啊……都这么久了，还是只能造出一颗水球？
真的是天才吗……
会不会是我给她的压力太大了？她之前睡醒后也说做了奇怪的梦。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她突然有了特别大的进步。不愧是禋口中的天才，说不定有戏……
明天就该出发了。
那么在那之前，还有我要做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