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阶戴着假发,戴着口罩,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手里的烤串,另一只手熟练的撒着佐料。

“那让我想想——保守秘密的代价是我们做朋友?”

“您可是邻国的高官的女儿,贵族的大小姐。”

“在这里我不是啊,我是这里的学生,溜出来吃小吃的学生。”

锦书棠太美好了,她笑起来太有感染力了,她说起话来,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糖果,撒在许天阶心上。

没几天,两人就成了朋友,连许天阶自己都没想到那么快,她就像是一个不会变凉的暖宝宝和话匣子,和自己有说不完的话。

由于身份原因,锦书棠是一个人的宿舍,许天阶习惯了被她拉到她的房间,两人说一些杂七杂八的。

“你爸妈希望你是男生才让你这样打扮?!”

“是,不过我这样很帅吧。”

“对对对,我第一眼感觉你像小说里面那种忧郁男主哈哈。”

“帅就完事了。”

许天阶以为她把自己当成很有趣的人,或者一开始把自己当成男生才成为朋友的。

实际上并没有,许天阶给自己试她的各种女生衣服,这是长那么大以来,许天阶第一次被当成女生对待。

她的紧张、拘束、脸红,被这个少女通通化解了。

没课的时候,锦书棠就拉着她看她跳舞。

学校开满桂花树的小花园里,她穿着桂花装饰的长裙,让许天阶想起来了很多前人写的诗或者古画,但那似乎都不够描绘她的美。

“老师们说我下个月要去那个魔法比赛表演节目。”

“你要去吗?”

许天阶帮她顺顺头发。

“你想让我去吗?”

“想,那可是至高的荣誉。”

自那之后,学校的礼堂里,在上完公开课后,许天阶就看着锦书棠在那里练舞,有那么一瞬间许天阶后悔让她去参加那个节目表演了,那么曼妙的身姿,那么美好的女孩儿,那些陌生人有什么资格看,但下一秒她就打消了这种念头。

自己怎么会有那么过分的占有欲?自己只是打扮的像男生,有不是真的是男生。

她以为自己和锦书棠是正常的闺蜜关系,所有喜欢的瞬间都是作为朋友的喜欢。

直到一天傍晚那个教授看到了锦书棠。

“你们国家能培养出来你这样有涵养又有气质的学生实属难得。”

“真的吗?谢谢老师夸奖!”

锦书棠再怎样都是教育出来的大小姐,尊师重道的乖乖女,所以对面前的老师完全信任。

兼职回来,带着一兜零食的许天阶推开礼堂的侧门,就看到面前这一幕:教授正扶着她的腰肢,一脸痴迷的神情。

“我也略微懂舞蹈,你这样身子软一点更好看。”

许天阶站在门口,说不出来话,呆滞了两秒,手里的东西掉到地上。

“啊!天阶~”

她不顾教授,扑到她怀里。

“你身上香香的,是人间烟火的味道。”

“……哦,嗯。”

许天阶被拉回现实,她摸着怀里少女的头,呆呆地望着这位所谓的长者,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晚来一会儿会发生什么。

这个天使太单纯了,她还什么都不懂,许天阶这样安慰自己,恶狠狠的瞪着收拾公文包的教授。

教授大概明白许天阶什么意思,头也不回的从另一个侧门走了。

因为明天就要去表演了,许天阶想着还是节目结束后再给她讲这些,但那一夜还是失眠了。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少女,还是自己在耻于世俗的眼光而逃避这个现实,锦书棠给她说的和她做朋友的原因,是她觉得自己怎样都好看。

锦书棠那么漂亮,却拒绝了所有表白的男生,许天阶越想越觉得微妙,她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恋爱的事。

直到天微微亮,许天阶才觉得迷迷糊糊要睡着,而这个时候仿佛有人亲吻了自己的额头,她猛然惊醒,锦书棠已经在门口给她挥手说再见了。

许天阶用了半天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用后半天来酝酿着怎么表白,她有些遗憾自己的察觉太晚。

然而许天阶没有等来这个机会。

回来的锦书棠一直在睡,许天阶问了好多次她都是支支吾吾的喊困。

第二天许天阶见她还没有睡醒就喊医生过来,医生只是说了一句过度劳累。

这一天许天阶茶饭不思,抓着她的手,等她睡醒。

隔一天的时候她又喊了医生,医生只是糊弄过去,这时许天阶才觉得不对。

甚至学校以魔法大赛为由封锁了她的宿舍。

虽然定期有食物送来,许天阶基础的生活起居没问题,但是她吃不下也睡不着,床上的锦书棠仿佛植物人一般,一直在睡,她看着她面色愈发苍白,自己精神也快不好了。

只好试着喂她食物,用各种方法让她咽下,甚至用嘴。

因为没有别的办法了,仿佛天在她回来的那晚就没再亮过。

窗外过来打探的学生都被老师们驱赶了,造谣这里有老鼠。

不过还好,锦书棠被她喂着还有呼吸。

逾怀信过来了。

辅佐国王的魔法师,至高无上的荣誉,锦书棠以为国王知道了这些所以来帮忙救治,但事与愿违。

逾怀信带人装模作样的巡视了现场。

“徐小姐,建议您如实交代,陛下还会从轻发落。”

“你说什么!她明明是去了你们的比赛表现节目后变成这样的!”

逾怀信一边嫌弃着屋里的杂乱,一边让士兵拦住要靠近他的少女。

“锦小姐身份特殊,我们在比赛前后都有过身体检查,我也询问了来问诊的医生,她身体开始是无恙的,都是您在一手照顾。”

“你们!是不是你们害死了她?!”

“你是在质疑陛下吗?”

许天阶跪坐到地上哭泣,逾怀信让旁人先出去。

“当然,也不排除锦小姐自身的问题。”

“她会有什么问题?!”

“她再怎么说都是我们敌国的外交官的独女,可能是她想要拥有魔法,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不可能!”

“徐小姐,让我相信你,可是比我信她容易的多,如果你的罪名坐实,连累的可不只是令尊。”

这是告诫?警告?建议?威胁?

许天阶大脑一片空白。

“你考虑好告诉我。”

……

“很好,许天阶小姐,我们会努力救治锦书棠小姐的。”

许天阶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逾怀信身上,他给她洗脑,这关乎两个国家的和平,关系到她所有的亲人,如果她说漏了嘴,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乎,许天阶每周模仿锦书棠的口吻给她父母回信,一切都毫无疏漏一般,直到来年七月份。

“天阶,我回来了。”

“啊?”

许天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锦书棠完完整整的站在她面前。

“不过我现在要回自己的国家了。”

回去的第一件事不是互诉思念,许天阶看着她急匆匆的收拾行李,和以前判若两人。

可能是这么久救治的原因吧,所以她念家心切,许天阶这样想着,她连自己为她留的长发穿的裙子都没注意到一样。

许天阶看着她把两人以前制作的贺卡当作垃圾一样踩在脚下,把照片扔到一边,整个屋子的回忆都被她当作垃圾一般。

侍卫把锦书棠接走的时候,她连道别都没有说。

当在小晖的生日会上出事后,逾怀信再一次找到了许天阶。

“徐小姐,锦书棠小姐因为过度追求魔法出了意外。”

“……怎么会,才过去多久?!”

“他们家族一向如此,我抑制她魔法对她身体的吞噬,才让她恢复健康的,没想到她没有控制住自己。”

逾怀信的声音惋惜且沉痛。

“那该怎么办?”

许天阶又在哭了。

“应该过不了多久,顾字华会长和那个王子就该过来调查了。”

“那让他们查啊,顾会长不是心怀天下吗?”

“不不不,那个王子是让锦书棠小姐魔法失控的源头,顾会长来就是问罪的。”

此刻逾怀信已经间接告诉了她结果,无论怎样她都难逃罪责,虽然一切她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无数的证据都会指向最后和锦书棠形影不离的许天阶。

“那我要怎么做?”

“顾会长这边调查我会拖延着,你杀了那个王子,锦书棠小姐就会正常。”

“……你是官员,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那个小孩不死,只会有更多人遭殃,我们会保护好你的家人,你的身份信息全部被清除,没人知道你是谁。”

在这样不断的被说服下,许天阶愿意听从了逾怀信的安排。

因为别无选择,她为了锦书棠能活下来,为了自己的家人,她痛恨着魔法,更厌恶着那个所谓的魔法比赛。

……

安歌把她带到校外,这边相对的监视少一点。

酒馆。

“一杯加冰糖的凉白开。”

许天阶以为安歌会把她带到什么专门的地方审讯,没想到安歌表现的像在出来游玩一样,只是这里没有一个客人。

酒馆老板听到这个暗号,立刻把门关上挂上打烊的牌子,然后敲敲柜台后的门。

凯羽滨慢慢探出头,安歌摆摆手。

“姐,你终于来了,我在这上一天班了!”

呃,这一喊安歌还要掰着手指头算算,年龄都差不多,突然被喊姐倒也有些不习惯。

“人我已经带过来了。”

凯羽滨抽着椅子坐到旁边,许天阶表现的有些惊魂未定,他喊老板拿来毛巾和梳子。

“许天阶小姐对吧?我这边给您说一下大致情况。”

笑嘻嘻的凯羽滨瞬间正常,从公文包里拿出来资料,她怯生生的看着他。

“我们在锦书棠小姐父亲提供的物品里,发现了您和她的合照,所以想来和您谈一下。”

其实凯羽滨也有些纳闷,怎么好端端的小姑娘变成了这样,难不成和安歌打起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了,刚刚她划了那孩子一刀。”

安歌也看出来了许天阶没有杀人的勇气,所以也想看看王子能不能自救,没想到直接摇人。

“啊!殿下又受伤了!?会长他人呢?”

“办公室喝茶去了,那个小东西没那么脆,感觉除了顾字华这种不择手段的,正常人应该害不了他。”

眼看凯羽滨要站起来,安歌给了她一个眼神,他立刻正襟危坐。

“许天阶小妹妹,殿下的事暂且放一边,我们这边主要想调查的是锦书棠小姐去世前的情况。”

许天阶整个人都愣住了,仿佛身处在冰冷的地窖了,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幻听,有一瞬间仿佛觉得实时又如此,自己一直在欺骗自己被别人拆穿了。

“怎、怎么……不、不可能。”

“不论你承不承认,我们这边可以确切告诉你,锦书棠小姐过世了。”

当时顾字华问南吕的时候,凯羽滨也在场,南吕是记不住一个具体灵魂的生死和记忆,就又问了问相如赋,相如赋给了个时间,去年九月份人就没了。

“什么时候……”

“不出意外是去年九月底,当时贵校八月就开学了,整整两个月她都和你在一块。”

凯羽滨也看得出来她不太知情,或者说她在装作不知情?但她不是魔法体质,所以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就很难办。

“她那时候明明好好的……”

她情绪有些失控,安歌让侍卫按住她。

凯羽滨感觉也没有拿资料让她看的必要了。

“希望你能配合好我们的工作。”

所以这一天还是来了,许天阶接受不了,那两个月仿佛就是梦,然后自己花了整整一年才醒过来一样,可能当时锦书棠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察觉到了,她已经没有了呼吸,她已经是行尸走肉了,但是自己接受不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种事要自己遇到?

许天阶想保住自己的家人,可现在自己也无计可施,怎样都不行一样。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表演完节目回来就这样了。”

凯羽滨先录着口供,现在还不能算是正式的,正式审讯要经过副会长和会长批准,现在这个是他部门和安歌合作的调查。

“那你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我不知道,可能……可能她喜欢我。”

根据许天阶的语气,安歌和凯羽滨意味深长的对视。

凯羽滨沉思了一会,然后恍然大悟:“我之前审讯锦榭的时候,他说过锦书棠小姐和家里关系不好,而且也说了她没有任何恋爱经历,锦书棠小姐是因为和父母闹别扭才主动来这里学习的。”

安歌叹口气:“那你接受了她的喜欢?”

少女低着头:“我不知道,但是她的出现让我觉得人生不一样了。”

所以到现在她还在想着事情会有好转。

“逾怀信怎么交代你的?”

许天阶想说但是不敢说,她已经没有说谎隐瞒的心思,但又没有坦白的勇气。

“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调查他,只是想问他让你怎么说的,无所谓说谎。”

坐在一边的凯羽滨只能感慨安歌的气场,不愧是以前做过夏芝麻侍卫长的女人。

“他、他说可能是……棠棠自己对魔法太贪心的结果,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觉得她是无辜的。”

这其实挺头疼,安歌知道正常人都会顾及亲人之类的,这件事不是小事,在调查的线索还不够多的情况下,也只能一步步来。

“那现在咱该去见顾会长了,我带你去洗个澡。”

“顾会长他会处死我吗?”

“……如果你有错他不会心软,你不是和他搭过几次话吗?”

是啊,锦书棠一开始就是想看看顾字华是怎样的人,才有意主动接近,她也会惊讶现在九国的掌权人竟是这样一个少年,怎样都难与书中的那些伟人挂钩,但聊起天来又会觉得他的想法又那么独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