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会有大碍吧?南吕躺到他旁边(校长室的床真舒服),盖好被子,这真比医院舒坦,南吕把他拉到自己怀里,自己变成兔子,这样贴近安全点,防着半夜出现意外。

学习了一整天估计也是累的够呛,睡的挺快,兔子伸出来自己的爪爪,和这个小孩的手比着,那么小的小手居然可以写字可以拿东西,可以织毛巾,好奇特。

看着这样小小的,有体温的小东西,长成一个大孩子,然后再过多少年征战沙场,还是说找个心怡人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那是什么感觉?

人类的生命太短太短了,短到南吕还没有来得及回味就没了。

月色恍惚。

“将军,这边还有一个女人,倒有几分姿色。”

“杀了,没本事找媳妇吗?”

将军冷漠说着就要拔刀,示意这些士兵们再不速战速决,自己可直接按照军令处置了。

本来就是奉命过了抄家的,烧杀抢掠的地方富绅勾结小官,事情闹得太大了,翎夫人派自己亲自处置,简单明了直接当场杀掉呗,那些物品收缴国库。

没人是无辜的,南吕眼里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帮凶,踩着无辜百姓的尸骨,建起来的红墙绿瓦。

将军安排完工作,有些口渴,踩着这血泊去找厨房,希望还有干净的水。

他踹开被烧的不成样子的厨房的门,一片破败,只剩下灶台了,他掀开残缺不堪的锅盖,里面都是灰烬罢了。

又脏又乱,将军边走边用手里的刀挑起来墙角的瓶瓶罐罐,希望自己手下还剩的有些东西,不过确实有,又酸又臭,大概放的不知道多久的变质萝卜还有菜。

将军捂住鼻子最准备走,这里让人作呕。

忽然他觉得不太对劲,是他曾经作为神的直觉,他又挑开剩下的几个罐子。

睡梦中的婴儿因为突然被光照亮而醒来,又找不到母亲,加上大半天的饥寒交迫开始哭起来。

将军俯视着罐子中这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准备拔出来腰间的剑刺进去。

“南将军,不要!我求求你……”

女人哀求着,从灶台下面爬出来,全身都是锅灰,脏的不成样子,瘦骨嶙峋,跪在将军的面前给他磕头。

“我是被他们抓来的,南将军,我求求您不要杀我的孩子,我做什么都愿意!”

女人哭着、哀求着、脱着自己破旧的衣服,赤裸在将军面前,丝毫不顾自己的尊严。

不过南吕对这些完全没有感觉,他知道别的战争中的女人可能会这样取悦男人,但是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灰头土脸,但是灵魂却很干净,美丽的躯体,冰清玉洁,一尘不染。

因为将军的注视,她还是有些表现出来厌恶的,但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她没有别的办法。

几个士兵在门口议论着。

“将军,这个娘们就交给我们吧!”

他们讥笑着,想着等会怎样享乐一番。

女人面色惊恐,抓住将军的腿。

“你们滚出去!”

几个士兵还没有来得及进来,就被将军训了一顿。

“原来将军是要享乐啊,那属下们就不打扰了。”

“将军多久没有开过荤了,哈哈哈哈,自己也按耐不住吧。”

士兵们笑着议论着走远。

身后的婴儿啼哭声逐渐变小,可能是饿的没有力气了,也可能是睡着了。

“你放手。”

“将军,求求您!我真的什么都能做的,不比男人差……”

“别脱了,站起来。”

哪怕真的一丝不挂又有什么意义,只会给那些男人们取笑而已,将军把自己的披风扔给这个女人。

这比那身衣服干净点。

女人给将军磕头道谢,激动的站起来跑过去给自己孩子喂奶,似乎这是一种恩赐,南吕不理解,这个时候的女人都很脆弱吧,死都不怕了还想着孩子?累赘,剥夺自己半条命的寄生物,有什么值得豁出去命的?

“南将军……你让我做什么都行!谢过将军不杀之恩,”女人又跪下了。

“当做你死过一次了,带你的孩子从后窗走,”将军转身要走。

女人又拽住将军的裤腿。

“南将军,我什么都能做,求您带我走……我逃出去也会被我爹娘打死的,”女人又在哀求了。

何其凄惨。

被卖到这个富丽堂皇的大宅院里,却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女人连喂孩子的奶水都快没有了,她的孩子都快要被饿死,如果被赶回家,她的家人不是把她供出来被别的士兵杀掉,就是有损家里的颜面被打死。

将军真想把她踢到一边。

开了这个先例,就会有下一个。

犹豫良久,南吕把她推开,但是女人还是跪着抓住他的腿。

“南将军,求求您,不收留我也收留我的孩子好吗?”

“我不需要孩子。”

“求求您了,孩子是无辜的,陛下不会铁石心肠的!这不是老爷的孩子,这是我丈夫的孩子,我丈夫被那个男人杀了,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啊!”

确实,如果翎夫人在估计就会心软了,但是一个小孩的死活和自己有关系?

“南将军,我用我的命换您带走这个孩子好不好?”

“……”

这位母亲要一头撞到墙上,南吕感觉她已经神志不清疯了,至于吗?就不怕自己带走这个小孩然后扔了喂野狼?

……

南将军带回来一名女子,都说将军这是金屋藏娇。

她擅长女绣,为将军亲自绣战袍,绣鞋袜,很快便成了方圆百里有名的绣娘。

连陛下都想召见这位绣娘,绣坊可要好好学学这好手艺,但是南将军就是不愿意。

美名其曰,将军的私心,只愿她今生只为他一人穿针引线,只为他一人灯下用心。

每次回去,她都为将军准备好饭菜,洗好所有的衣物,女人白白净净漂漂亮亮,耐心的打水,浇灌院子里的花。

“将军好生歇息,我给将军备了些降暑的茶。”

“谢谢,你倒也不必这样跟着我,看着有那户人家的公子看上眼嫁了得了,给你换个名字很简单。”

将军感觉她真的挺年轻,在这边总不能当一辈子侍从吧。

“……暂时还没有,将军不必为此费心。”

将军看看她,她的眼神在回避。

“你长的不错,想走了,我帮你物色几个也行。”

“没人要我这一个寡妇的。”

“怎么没有,我这不是留你好几年了吗?你可比那几个陛下身边的舞姬漂亮,值得找个好人家。”

将军还在思考哪位大臣家的公子比较靠谱。

她打碎了一个花瓶。

着急忙慌的收拾着,将军眼看她要下手捡起来把她拽开,让别的侍从清理。

“将军,这花瓶很名贵吧,我——”

“你这心灵手巧的,割伤了留疤了怎么办?”

她以为自己能有机会说出来花瓶那么贵,然后自己是不是要在将军身边做一辈子事儿才能弥补了,但是很明显将军并没有在意。

此后,她故意把饭菜做糊,故意沏茶难喝,故意犯错。

搞不明白她要做什么,然后她的女儿说因为她想留在自己身边。

那为什么不直说。

“你到底是想让我赶你走还是留下来?故意犯错我都知道。”

“将军……”

她红着脸。

“留留留,只是我这边享受不到大小姐待遇,你不嫌弃就请便。”

就这样她继续侍奉着这位大将军。

“将军……”

她的女儿趁她不在会从后院跑过来,从走廊那边的柱子探出头,四岁的小丫头收拾的和母亲一样清秀漂亮。

“什么事?”

“那个……可以借我一样您身上的东西吗?放学就还您,我不会弄丢的。”

将军想了想,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小东西能给一个小孩玩,不经意摸到自己腰间的调兵令,就放到她手里,反正丢不了,自己随时能用魔法转移回来。

“哇,将军这是做什么的?”

“……玩具。”

“好,谢谢将军!”

她蹦蹦跳跳的跑了,南吕不喜欢小孩儿吵吵闹闹,所以她母亲就让自己孩子住的远远的,总是告诫她不可以在将军面前调皮、不可以任性、不可以跑来跑去,要恭恭敬敬。

所以将军以为自己对她是没什么感觉的,只是多了一张小嘴吃那一点粮食罢了。

直到下午学堂的年迈老师跑来。

士兵把老者拦下。

将军让他们放他进来,怎么翎夫人想让自己去继续补习人类功课?拜托这个老家伙估计快咽气了,就不能请一个年轻点的。

谁知老者把调兵令拍到桌子上,给将军行礼。

“将军,这调兵令可是真品?”

“真的啊,怎么在您哪里?”

“将军饶命,老朽学堂中有一娃娃误捡了将军遗失的物品,还请将军从轻发落。”

你这老头在说什么玩意,语无伦次的,到嘴的葡萄都不香甜了。

将军没心思听他说完,自己起身去学堂看看,什么遗失什么误捡,那个女人的女儿不是说好的不会搞丢的。

“快看,是南将军呀!”

“南将军好帅!”

将军没空听这些小孩的溢美之词,快速找到了小女孩,她正在哭的样子。

“哭什么?”

本来应该大家围上来的,但将军冷漠的眼神吓走了别的围观的小孩,如大家所认为,将军只在军营中笑。

“他们说我是小偷……”

多委屈的小家伙,刚来学堂几天就被栽赃陷害。

“谁诬陷你?”

“老师。”

行吧,果然是那个调兵令的事?本来自己没有放心上,没想到这群人类还认真了?

“跟我回去,我给那个老头说。”

她这才没有那么憔悴了,眉开眼笑的。

“下次不要哭哭啼啼的,谁欺负了要打回去,懂吗?”

“嗯!可是……”

“说吧。”

“我哭是因为刚刚出去追老师,然后脚崴了。”

将军内心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不过还好自己常年行军打仗的,随身带的有跌打损伤的药,看看她的脚踝,不算很严重。

当着一群人类小孩照顾人的南将军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给她抹完药简单包扎后把她放到桌子上,将军把她背起来走回去。

以为所有人类小孩都是嘈杂爱哭爱捣乱的,没想到她眼神格外的坚强。

“东西被老师收走了,对不起……”

“那个老头的错,与你无关。”

“老师说那个很重要,可以带兵打仗的,不是小孩子玩具。”

“在我眼里那就是。”

将军背着她走回去,她把小脸贴在他背上,母亲总说南将军很忙如何如何,让自己尽量少接触,可是自己有记忆以来,将军就是一个看着自己跑出来吃他的水果都不介意的男人,她也知道母亲很爱南将军。

逐渐会有些想要的更多。

“听说爹爹以前是英雄。”

那个死透了的穷酸书生?将军都不忍心拆穿,家徒四壁,敢称英雄?

“南将军也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整个国家的英雄。”

“……”

“所以、所以将军可以做我的父亲吗?”

脸红脸红脸红。

背了个蒸汽机一样。

“无所谓,不过我看那些当爹的对孩子格外严格。”

将军想到那些把自己儿子拉来参军的,犯错了半夜罚跪,挨打,当爹的狠起来比自己处置犯人还狠。

“没关系的!我未来也要做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将军!”

“女儿家家应该不太合适。”

“可是书里的樊梨花、花木兰不都是大将军吗?”

“那行,我跟你母亲商量商量。”

人生那么短,那就做自己想做的吧,将军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不顾伤痛搂着自己脖子激动的乱晃的小孩,到底能在他心里掀起什么波澜。

将军以为给她剪了短发,带到军营里和别的男生一起训练就成了。

然后慢慢就让他有点猝不及防,原来当爹的不是只要把孩子拉来训练就行吗?

在每次训练后,她只要看到将军就是眉开眼笑的扑过去,将军感觉自己真是大兔子和一只小兔子,一个人类小孩儿而已,见到自己那么激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