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过为了防止别人害你，你还是要装的可怜一点，”顾字华放下资料，把他从病房抱出去放到了轮椅上。
“想杀我的人是不会因为我这样而手软的，”他看着顾字华给他盖着毯子，慢慢打理头发。
“那倒不一定，启祉不就人畜无害嘛，”顾字华把打印的学习资料放到他腿上让他先拿着，然后推着他出去。
和别的大人照顾孩子没什么两样，这个孩子看着这样的世界，有种连接到那些去世孩子的记忆的感觉，他们都曾被顾字华照顾过。
他看看顾字华的打印的东西，貌似是一些书本上的知识点，系统又理论，他以为顾字华不用学习了，至少作为会长肯定是比很多人强，虽然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多少岁。
这才发现顾字华穿的是校服，校徽上的文字和资料上的水印一模一样。
“‘落英中学’是什么地方？”
“……李栗老师工作的地方，学校，你想去看看吗？”
“唔——我不知道怎么做。”
“那个学校是副会长管辖的，你未来会见到他的，李栗老师应该很欢迎你过去。”
他还想问问李栗老师的事，但顾字华低下头取下自己的围巾围到了这个孩子脖子上，干净的格子围巾还能闻到洗涤剂淡淡的花香。
紧接着顾字华一个瞬移把他带到了楼下。
周围热闹起来，车水马龙的声音。
太阳的气息。
雪后初晴的通透感。
这个孩子觉得是有些冷，甚至之前都没意识到外面下雪了，还好有毯子不至于单薄，顾字华是不怕冷有魔法护着。
人们把积雪清了很多，有些干冷的空地上，不少老人在晒太阳唠家常。
虽然是第一次见但不至于真的陌生，他环顾四周，顾字华推着自己往前走。
不得不说，顾字华是真的很受欢迎，活了那么多年造就了他的处事圆滑，最起码在一群老年人眼中他是明星一般。
少年的模样，干净利落的短发，整洁的校服，标致的身形，浅笑起来温润如玉，说起话来也温柔，似乎就是不落俗套的公子，教养与才华兼备。
有很多老人和顾字华打招呼，还有几个孩子，甚至还会有开玩笑让自己孙女嫁给他的，连很多中年人也能和他聊的来。
这个孩子就坐在一边看着，顾字华还真是尽是风光。
“为什么大家很喜欢你？”
“为什么大家不能喜欢我？”
顾字华给他整理整理衣服，还把他的小手攥到手心哈哈气。
“你不是说被诅咒不会被爱吗？”
“爱和喜欢是不一样的，那些人是不能爱的。”
“被爱和被喜欢的区别是什么？”
顾字华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没有心思去体味那些感情，那种和自己不沾边不成调子的东西，过于昂贵。
以为会很聒噪，顾字华推着他走了几圈，简单和别人交流几句就坐在椅子上了，开始圈圈画画打印的学习资料。
话不算多，这个孩子盯了一会这些人，发现他们大都是一些比较严重的老人，年迈的腿脚不便，或者因为重病只能坐在轮椅上，那些中年人和孩子大都是来探望的。
老人们会聚在一起，说起来自己儿子女儿甚至孙子孙女的事情。
离自己比较近的一个老奶奶在织东西，他感觉挺神奇的，一根根毛线在几根木棍间游走，慢慢成了花纹和几厘米的布料。
“弟弟想学编织？”
顾字华突然凑过来，这个孩子吓了一跳。
“那是做什么的？”
“织围巾手套，她给女儿还有外孙女做的，适当动手还是有利于手眼协调的。”
“围巾很长啊，那要织很久吧？”
“看个人，老人们比较闲，南吕就比较厉害。”
“南吕先生？”
“这个围巾就是他织的，他最近在研究这些东西。”
啊这，这个孩子摸摸脖子上的围巾，南吕先生织的？？？他看着可不像能耐下来性子织东西的，虽然他说过是想做女生，而且为什么他要给顾字华这家伙织围巾，当然也挺好看挺舒服的。
还是感觉违和感拉满，不过像启祉这样织围巾感觉更合适一点。
“想学吗？学了先给哥哥织一个，围巾、手套、挂件都可以，”顾字华一手把他抱起来搂在怀里。
“不给你，你放我下来，”他一拳砸到顾字华脸上。
“很痛的，也只有你有特权可以揍哥哥了，”顾字华低声说着，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用胳膊卡着他的上半身，慢慢俯下身贴到他耳朵旁边。
“你好恶心……”他抵触别人离自己那么近，尤其是顾字华。
“嘘，有人来了，”顾字华把他的头发散下来，不想让别人注意到才把这个孩子抱起来挡着。
但是看来并没有什么用，顾字华有些不满，坐好把这个孩子摆好，看着迎面走来的中年男人。
“未曾想在这里看到顾先生，顾先生是为公事？”这个男人点着烟，戴着黑色的鸭舌帽，穿着黑大衣，大概年龄有五十多了，脸上还有疤，看着凶神恶煞的。
“私事，蒲先生我是晚辈，您不必这样称呼我，”顾字华把怀里的孩子抱紧。
“顾先生谦虚了，我对魔法也是略知一二的，辈分什么的您在我之上，”这个男人坐到他旁边点了支烟。
那确实没什么好隐瞒的，顾字华不太想和他说话，还在公众场合吸烟，这个孩子不相信顾字华还能露出来这种嫌弃的神情：头扭到一边暗戳戳骂人。
“不知蒲先生为何在此？”
“准备过些年来这里养老，现在九国发展迅速，在下老了，也不能一直接悬赏。”
顾字华虚惊一场笑笑，这个孩子感觉到顾字华都手心冒汗了，焦虑到一直搓自己的小手。
“话说，这孩子是顾先生的妹妹之一？”
果然还是问了啊，顾字华很僵硬的笑笑。
这个男人的目光很是恐怖，崽崽表示真的好吓人，这就是连顾字华都畏惧三分的人？只能先缩着脖子钻到顾字华怀里。
“啊——弟弟，身子弱，话都说不好，还在住院，路都不能走，一直当成女孩养。”
胡说八道些什么啊，这个孩子想接话但是很明显顾字华都在掐自己胳膊了，只能闭嘴。
这个男人有些怀疑的看看他，他完全不知道这个大叔是敌是友啊，顾字华也是无奈，把他抱起来坐好，然后亲吻了他的额头：“来~喊叔叔好~”
“唔……叔叔好，”可恶的顾字华，恶心，回头要好好揍他骂他。
见顾字华都这样了，蒲先生才有些放松警惕。
“有琴家族的顾先生还是谨慎为好，”男人打量着孩子的神情。
“蒲先生也在意政权争端？”顾字华摸摸他的头捂到怀里，他感觉顾字华过于用力都能听到心跳了。
“倒也不是，那个小妮子的棋下的大，启祉说她许下的愿望都会实现，定是有什么神明在庇佑，”男人弹弹烟灰。
这个孩子听到启祉，便知道这肯定又是未来会有关系的熟人。
“有琴愿还是以家族为重的，大概是神看到了她的诚意，”顾字华撇撇嘴，有琴愿和汀柔儿签订契约了啊，俩女人整天卿卿我我的，为了让小老弟诞生，这个亲妈可是赌了命，那些愿望与其说是实现更不如说是完成。
“在下知道顾先生前世和有琴愿关系较好，以为顾先生会照顾她的子嗣，”男人说着压低了帽子，“听启祉说您已经下手两次了？”
“是啊，那小家伙都被我玩到半死不活呢，”顾字华表示启祉你能不能不要啥玩意都告诉你导师啊，他是对皇权不感兴趣但是他喵的可是赤裸裸的杀手。
“两次都下手‘失误’，顾先生还在念及有琴愿的旧情吗？”男人说了一句让顾字华一头雾水的话。
“蒲先生您真会开玩笑，我和有琴愿只是建交关系，”顾字华表示虽然有琴愿经常跳起来揪自己耳朵，但是真的只是朋友关系。
“顾先生误会了，我是说索艾小姐的事，”男人说起来了那个他都快忘了名字。
那是和提到寒烟一样的悲伤，这个孩子看着这个少年眼里都是泪光，那种悲痛似乎在胸被堵着，是发泄出不来的情绪，悲痛到顾字华抓着自己胳膊都要抓出来血，忍耐着不哭出或者喊出来的感觉。
没有听过的名字，至少没有一点点的熟悉感，这个孩子咬着牙想揍顾字华，良久顾字华揉搓着他的小胳膊，毛细血管出血留下几个淡淡的结痂的印子。
男人看出来了这个少年的难堪。
“是在下考虑不周，那应该是诱因，顾先生下次动手如若我那徒弟胆敢阻拦，您就拿我的名号便是，”男人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我可怜的小老弟还不知道啥意思吧，顾字华苦笑。
“启祉可是您的得意门生，您也是德高望重，我拿您的名号未免……”
“没有不妥，倒是启祉，出师的时候扬言要杀了那个小兔崽子，结果现在开始像变了一个人，干我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感情。”
好了，这也算说清楚了，顾字华擦汗，怀里的孩子两眼发晕。
这是启祉的老师啊？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是为什么也要杀自己？
“现在夏芝麻那边要变天了，顾先生亲自掌权，为何不借机除掉那个崽子？”
“启祉一直带在身边。”
“唉——顾先生若不方便动手，直接传唤在下便是。”
“对付一个小孩而已，不必这么大动干戈。”
“顾先生还是太仁慈，在我们眼中，只有活人和死人的区别，更何况那个崽子，可是上好的养料。”
“养料？”
“多说无益，等在下身子恢复了，亲手去夏芝麻那边取他性命便是。”
妈呀，小老弟你可听清楚了啊，哥哥不护着你你今天就挂了啊，顾字华僵硬笑着，还好没露馅。
男人刚走两步又突然回头，盯着顾字华和这个孩子。
顾字华冷汗直冒。
“您还有什么事吗？”
“顾先生有没有那个崽子的照片？”
“……没有，晟不让拍。”
“唉，对了这个给顾先生。”
男人把装着白色粉沫的小瓶偷偷塞到顾字华手里。
“入水后无色无味，检测不出来，半日见效，如果在下失败了您用这个，不易败露。”
“好……谢过了。”
大哥，您不要教我下毒啊，我小老弟都吓愣住了，顾字华僵硬笑着点头。
然后这个男人走两步又回来了。
我***，顾字华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能不能不要那么奇怪啊，一口气把话说完不行？
男人俯身盯着这个孩子。
卧槽，该不会暴露了吧，小老弟你刚刚为什么不说一两句哥哥我害怕或者怕冷的话？这样早点结束对话不好吗？果然是被怀疑了吧？谁让你听到这些话题都不做出点正常孩子的反应的啊？！
眼看他手都要伸到这个孩子身上了，顾字华瞬间连下辈子投胎到哪都想好了。
没想到男人摸摸这个孩子的小脑袋，笑了笑。
“小朋友不害怕吗？”
“唔……叔叔为什么受伤了？”
小老弟你是被吓傻了关注那么奇怪的点？
“往事不提也罢，不过正常的小朋友看到我都会被吓哭，你倒是不一般。”
“老师说不能以貌取人。”
“行，叔叔喜欢明事理、胆大的人，以后谁欺负你了告诉叔叔，顾先生的弟弟，在下也应当照顾。”
啊这，反而往奇怪的地方发展了，顾字华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真的是没有想到的展开方式，大哥你是真把他当成有琴家族抛弃的孩子了？
“唔，谢谢叔叔。”
“以后想学本事也可以联系叔叔，叔叔以前带的那个启祉，刚见我的时候吓的都结巴了两天，你未来肯定比他有天赋。”
到底是怎么看出来有天赋的啊，大哥，顾字华想说大哥您是第一个说他有天赋的，别人讨论的都是这个小家伙还能奄奄一息活多久。
“哇，我会努力的！”
救命，小老弟这家伙可是要杀你的人，万一这是钓鱼呢，顾字华都看出来这个孩子眼里有星星了，第一次被那么强大的人肯定激动的不像自己了。
等蒲先生走远了，顾字华才松口气，把他放到轮椅上推回去转移走。
这个孩子看顾字华把外套一脱，躺到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好像很疲惫。
“小老弟，你是真不怕死？”
“那个大叔要杀了我，但是我和他搞好关系不是活下来的几率更大吗？”
“不是所有人都像阿祉那么单纯，万一他是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故意套你的呢？”
“唔，也对哦，那你为什么不把我给他？”
“我说过的，不允许你死在别人手里。”
那是一种警告还是保护？这个孩子还在思考，没想到顾字华竟然睡着了。
好想揍这家伙，他慢慢爬上病床，拿起来旁边果篮里的苹果要砸顾字华脸上，但是又想想万一顾字华生气反过来揍自己怎么办，这家伙好恐怖。
我周围为什么没有正常人？
这个孩子取下来脖子上的围巾，坐在床边看着顾字华睡觉，说起来九国最高掌权人没有随身护卫，随随便便睡在外面合适吗？想害顾字华的应该比想害爸爸都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