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很感谢他们,有什么我能做的吗?”这个孩子开始内疚,原来还有人因为自己在受苦,而自己现在竟然一无所知的在过生日。

顾字华摇摇头,他有些慌,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自责慌张。

“你要记起他们,孩子,你不能忘记,好孩子都是要懂得感恩的,”顾字华把他放到地上。

父亲敲敲门问情况。

顾字华给他示意,话还没说完。

这个少年打开门,站在门后,这个孩子探出头:“我已经醒了,再等一会儿好吗?”

国王看到孩子平和很多松了口气:“行,医生怎么说的?”

他眨眨眼:“没事的。”

怕孩子再不开心国王也不敢多说太多,这个孩子慢慢把门关上了,顾字华把门反锁上。

“为什么要背着国王?”

“因为……宝贝,那会有些疼。”

“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推着这个椅子站到镜子前面去。”

他感觉有些奇怪,但还是照做了,他以为顾字华让自己看着镜子更好的看清自己,想告诉一些道理。

实际上并不是。

顾字华把水池放满了凉水,然后抓着这孩子的头发把他摁了进去,等了几秒又拽了起来,实际上顾字华才发现根本不需要这个椅子,一只手就能把这个孩子拎起来,整个身子还是能摁进去。

“舒服吗?宝贝,不死透一点又出来折腾人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这个孩子吓到身体僵住,全身颤抖,刚准备叫出声呼救顾字华立马又把他按到水里了,依旧是衣服脱光,泡到冰水里,再拽出来。

“你敢喊,今天你别想有全尸,你爹可把我难为的够呛。”

冷到彻骨,这个孩子缩成一团开始大哭,面色苍白,睁不开眼:“冷,为什么……”

“宝贝儿你真可爱,看看这个疤,想起来上次怎么死的了吗?”

顾字华把他的胳膊拽起来。

他都没力气睁开眼了,他想不起来,只知道很痛,只想快点结束,面前这个少年真的太过于丧心病狂。

顾字华把他整个身子放到水池里,可能觉得和上次一样的手法过于无趣了,就拎出来扔到地上。

所以还是逃不掉吗?

……

“生日快乐,宝贝儿,还好你现在还是四岁,不然还会再断个脖子,小脖子上的小脑袋有多可爱……”

“顾字华!”夏小正一个瞬移抄起来椅子砸到顾字华头上。

顾字华捂着头,夏小正还真不为自己留点情面,把自己打傻了明天怎么上班?

“小正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啦?”顾字华拿起来桌子上的纸巾擦自己头上的血。

“你是不是疯了!?”夏小正自己都要窒息,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他连忙抱起来地上的孩子,满身的淤青和满脸的鲜血,不成人样。

“应该还没死,小正你错过了生日宴会。”

“顾字华!你滚!”

“是不是喝了太多这个孩子的血痛觉真的有时候会互通啊?抱歉小正,我应该体谅一下你。”

确实会有相通的时候,夏小正感觉到了这个孩子要不行了,那种猝不及防的触及灵魂的痛,他都没有意料到是那种滋味,他拿起来椅子继续砸顾字华,顾字华看得出来夏小正真的生气了,连忙举手投降。

……

把生命比作一盏灯

我们提着灯在河岸走啊走

我们的灵魂手牵着手

有的灯脆弱到风一吹就灭了

然后,雾就来了

可是,就那样走散的话

爸爸该怎么办

……

“来,殿下,陛下来看您了,还认得爸爸吗?”李栗把放在他面前的书拿走,国王坐在他对面。

这个孩子看了看父亲,麻木的神情没有多出一丝波澜。

“郁岚陌又说什么了吗?”国王叹口气。

“殿下恢复的不错了,情况还是很乐观的,大概殿下还是不愿意和外人接触,所以一直不肯说话,”李栗用温水给这个孩子擦擦手。

因为夏小正来的及时,所以这个孩子救回来了,身上的疤也都快褪去,就是走路有点难,但不至于走不了。

已经很麻烦李栗了,国王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从自己孩子出生到现在的照顾。

不过现在才几岁,郁岚陌说身体上好好养养没什么大碍。

……

郁岚陌要结婚了,婚他对这个孩子说了很多。

时间过得太快了。

“我说你妈妈是我初恋可能算是在撒谎,她没爱过我。”

话题有些沉重,连带着这个男人十几年的痛楚,一杯酒入喉,当然不至于醉,郁岚陌一直活的很清醒。

“我问她,我喜欢你,我该怎么办?”那时候十几岁,喜欢很青涩,郁岚陌甚至觉得自己疯了,给那个女人的孩子说这种话题。

“她说她没资格爱任何人,她不想做政权的工具,她想改变这个世道,然后,就有了你,”改变没改变这个世道郁岚陌不知道,他知道这倒改变了自己。

见到那个女孩是什么感觉?从小看惯了家族争端,以为世界就是这样的,每个人都很急功近利,只有她不一样,然后她一笑,世界的颜色就不一样了。

“我一直在想,我是爱她,还是爱的是那个时候,借对于一个女孩的喜欢,走出那样的家庭,”郁岚陌知道自己没有像样的表白过,甚至连牵手都没有。

这个被家族用药物抑制身体发育成长的女孩,身体年龄停到了十二岁生日的前夜,家族需要一个的不是一个拥有魔法的领袖,以此来稳固大臣们的权力,避免独裁专政带来的政治弊端,说的好听点青春永驻,说的不好听点,一个这样的女生有什么能力反抗这世道。

郁岚陌那段时间觉得自己心理有问题,十七岁的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外表十一岁的小妹妹,可实际上他又比别人清楚,这个姑娘比自己明事理的多。

有琴愿喜欢放风筝。

“小陌,我给你大哥说你喜欢我,他会不会把你打死,”她一个助跑扑到他背上。

“会的……然后整个家族都会说我萝莉控又脑子进水,”郁岚陌刚准备把她背起来,她又自己下来了。

“喜欢我做什么呢,我又不能生娃,又不会做饭,我可是个不喜欢男人只喜欢当女皇的小丫头,”她的目光永远不在郁岚陌身上。

“你想做什么呢?女皇陛下,”他那时候还不懂,以为在开玩笑。

“我要改变这个世道,才不会结婚,”她像个孩子一样说出来这种宣言。

有琴愿和很多男生关系不错,郁岚陌有时候感觉自己像被打入后宫的嫔妃,天呐,晟也能带着她一起玩,顾字华也要对她礼让三分,几乎这个年龄段的男生被她撩了个遍。

开始会有些吃醋,后来就习以为常了,这个女人又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那些男人。

“小陌!快看,我发现我有喜欢的人了,”有琴愿把他从书堆里拽出来。

“什么啊,你怎么可能,”郁岚陌以为是玩笑,直到他看到汀柔儿,这是神选中的灵魂,传说中的神使,“为什么是她?”

“因为我怀孕了,小陌,”她似乎有些歉意。

“……”

“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走之后必须有人照顾我的孩子,我想让他活的久一点。”

“你不能死!”

“小陌已经二十岁了,怎么可以对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子那么凶啊。”

“我带你去把孩子——”

“把生命留给这个孩子,把开心的事留在日记里,人格留给她……小陌,至少我还能爱自己,我把自己分成了很多份。”

一份一份,连骨灰盒和风筝都留给了这片土地。

被大人们埋在泥土里,春暖花开后不留痕迹。

回忆就像杂物箱,三年来翻来翻去,这个女人就是没给自己留东西,哪怕一句话也好,什么都没有。

单恋到像个路人,可悲到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

这个成年人的悲伤,倾诉在了这个女人的孩子身上。

当这个孩子的父亲找到他时,他是拒绝的,他没有心思去救这个孩子,他把有琴愿和晟区分开了,他把有琴愿和她的孩子区分开了。

有琴愿的孩子不是她的孩子,是这个父亲虐待的对象。

真可怜。

“见到你的一瞬间我心软了,你要是那时候给我说你想活下来,我真有可能把你父亲杀了,和见到你妈妈时候一样,我还是忍不住对你笑,”郁岚陌以为有琴愿都给他生孩子了,至少善待孩子是最基础的。

实际上并不是,不是每个男人都适合做父亲。

如果为人父母需要考试,那这个父亲补交的答卷未免太晚,虽然他早已被录用。

为什么他不能是自己的孩子?为什么有琴愿要给自己的骨肉铺这样的路?顾字华杀害这个孩子的时候,脑海中会浮现有琴愿曾经把他当做知己的表情吗?这想法未免太自私了……

“好了,给你说完了,就当我放下了,”郁岚陌给这个孩子整理整理围巾,“放心,结婚后我还是会过来看你的,我是一个负责任的医生。”

郁岚陌站起来,总在外面吹风也不好,天也确实很晚了。

“我把你抱回去还是你自己走?”郁岚陌感觉还是小时候方便,两三岁直接抱回去,现在这小家伙估计会生气,不喜欢别人碰太多。

这个孩子小手扶着栏杆慢慢站起来。

“……下个月安排人带你锻炼身体可以吗,”郁岚陌知道这个孩子现在意识绝对清醒,精神也正常着,不说话就不说话了,别闹就行。

他扶着栏杆一步步挪动身子,颤巍巍的一步半个台阶,还好没有骨折到寸步难行,不然一辈子坐轮椅。

孩子性子要强,郁岚陌也就给他机会看他二十分钟自己走回去,拿个树枝当拐杖也行。

“再见,孩子,下次见面就是下个月了,”郁岚陌准备给他关好门,然后离开。

“郁岚陌先生……”

他刚转过身准备关门的瞬间,听到了这个孩子的声音,连忙打开门。

“孩子还有别的事吗?”

“祝你幸福。”

“……”

“还有平安、健康、快乐——抱歉我还没有学会更多词语。”

“够多了。”

相比那个杂货箱已经够多了。

足够慰籍那段所谓的不成样子的喜欢,以及那个少不更事的少年了。

……

启祉也被召回家乡了,临别之际他把绿宝石戒指给了国王,让国王转送给这个孩子。

国王拿着这枚戒指,连说了很多个谢谢,语气悲痛,启祉不明白,他是国王,这种宝石再名贵他也能找到方法得到很多的,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自己手上的这一小颗。

终究没有问出口。

那是一天下午,李栗给这个孩子准备了地图拼图,他坐在地上在玩拼图。

从背后看着这个孩子,多对不起有琴愿,除去这样的两年,他才几岁?因为身子太虚弱,真的和四五岁的孩子没有差别,这位父亲的奢求也只剩下他能活下去了。

“陛下来了啊?”李栗放下手里的教案。

“嗯,我来看看,”国王攥着那枚戒指。

“殿下这几天玩拼图格外认真,”李栗给国王沏茶。

“辛苦你照顾他了。”

“殿下比一般孩子省心懂事啊,他要是身体再好点,我都准备把他带到学校了。”

李栗的主业是一名老师,和有琴愿是朋友,也算临危受命两个家族同时让她带这个孩子。

阳光正好。

这位父亲走到自己孩子面前,和以前一样,他不会抬头看这个男人,自己做自己手头的事情,或者就是发呆看着别的地方。

那也没什么,这位父亲蹲下身子,帮他把耳边头发撩起来,多小一只,以前更小,刚出生抱在怀里的时候还不敢抱久,小到一只手都能托起来,怕自己稍一用力就没了。

父亲把手里的戒指放到他脸前。

这个孩子愣了愣,慢慢抬起头看着父亲,那种要哭又有些惊恐的眼神,慢慢泛起涟漪,而后消散。

“启祉回去了,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但是那是你要的东西,为什么要给我?启祉为什么要给自己?这对他来说那么重要,这个孩子很窒息。

“我知道你要表达什么,我不会拿你换任何东西的,”父亲把这枚戒指穿好绳子,戴到了自己孩子的脖子上。

很漂亮,国王开始想为什么一开始不给自己孩子求个长生锁了,士兵们说过这个长的漂亮又精致的孩子,配的上最耀眼的宝石、最美丽的饰品,但是之前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打算。

这个孩子用小手抓着这枚戒指,国王还是看不出来自己孩子有什么情绪,麻木又迟钝地像一个失聪失语又精神衰弱的病患。

该不会真的听不到吧?国王突然有些害怕,郁岚陌都把他带医院做脑部检查无数次了,该不会故意瞒着自己这孩子听力受损了,要不然怎么说什么都不理睬。

“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能接受,你要怎样才愿意开口说话?”

挺无力,这个孩子仍旧没有理他。

一年,这个孩子睡过去一年,加上这一年,国王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算下来给自己说的话也就失忆那段时间了,自己养了个什么啊,凭什么自己就该这样,这是自己的孩子,一句话也不说,像个行尸走肉。

国王抓住他的胳膊,开始晃起来:“你是聋了吗?啊?看看我啊!”

然后这个孩子站起来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