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祉还没有来得及放下刀,结果下一秒一个穿着斗篷的成年人把剑架到启祉的脖子上。

“把刀放下,谁派你来的?!”

“怎么?趁人之危可不地道,”启祉表示我踏马刚准备放下。

这个孩子挣扎着坐起来,努力保持清醒,一脸惊讶地看着这个男人:“……晟?”

“你这个废物!混成这样不够丢人现眼的,”晟一脚把自己孩子踢到一边,小兔崽子的一个多月没见敢直呼你爹名字了?

“打归打,踢一个小孩算什么本事?!”启祉看的出来这个男人没想真的杀自己,估计还想问清楚更多底细。

这个孩子顾不得那么多,努力挣扎的站起来,他知道父亲是为了自己安危才把自己从启祉身边踢开的,就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父亲还活着:“爸爸……你还活着……我……”

“别哭,憋着,”这个父亲显然有些不知所措,这小兔崽子竟然喊爸爸了?第一次啊,可恶,怎么能喊呢,自己这样糟糕的父亲人设还是不够狠心吗?

“不要伤害启祉,他是好人,”他感觉启祉生气了。

“你这个废物竟然向着外人!?”国王表示,刚刚我在感动什么???

头懵懵的,这个孩子顾不得哭了,只希望两个人不要打起来,但是那是不太可能,一个为了报仇,一个为了自己孩子。

在战场上以一当十的国王也有些惊讶启祉竟然那么强,两人打的不相上下五五开。

救命,你们能不能不要打了,这个孩子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站不稳倒在地上,启祉把国王推开把这个孩子抱起来,浪费一上午时间了,本来这段时间熬的身体就差,万一再一重病,这小身板绝对吃不消。

“把他给我放下!”

“我带这孩子去看病,回来我奉陪到底。”

这样一个差劲的男人怎么当得上国王?丝毫不顾自己孩子的感受和安危,也没有想着去找夏小正去夺回政权。

“谁派你来的?”

启祉服了,都这个时候了问这种问题,玛德,自己一步步从死人堆爬出来的,谁会派自己?有这本事用得着用三年时间换现在进地牢当守卫?

晟压制住情绪,主动和启祉走在一块。

“你跟着我做什么?”

“……这是我的孩子,你刚刚还要害他。”

晟表示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你抱着我儿子不给我还问我跟着你做什么?

“晟,我恨的是你,我想过杀掉这个孩子,但是他不是你。”

“我们有什么恩怨?”

“你对有琴家族做的伤害还不够多吗?连她们家族掌权人唯一的孩子都被你害成这样。”

国王沉默了,是有琴愿啊,一个遥远的,熟悉的,不愿再想起的那个女人的名字。

“那年轻人,可能被骗了。”

启祉一直以为国王肯定和大家传言中的一样,是一个只会发动战争毫无人性的暴君,实际现在见到真人,启祉才知道国王不过大他几岁。

“我不知道有琴愿要做什么,但我可以确定她不想做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国王了解有琴愿,那个女人生下这个孩子绝对不是为了生命的延续,国王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能等来答案。

况且有琴家族那边一直希望这个王子回去,国王一直没有同意。

“那你还……”

“我被她骗了——照顾好这个废物,有事冲我来。”

国王消失远处的草丛中。

果然没走几步,几个士兵就拦住了启祉。

“夏小正就值得你们如此?”

“……殿下生病了我们也很担心,我们现在没有陛下,没有团长,如果夏小正先生不主持局面就会大乱。”

没办法,启祉只能硬闯,把这个孩子放到地上,很快就把两个士兵打晕了。

启祉都想出去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一个人影出现,启祉立马进入警惕状态。

“把殿下给我,启祉,你去帮助晟,”李栗从树后走来,用魔法点着微弱的灯。

“李栗???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

“我是来照顾殿下的,晟对他还是有感情的,你们之间的恩怨也该了结了。”

“我知道你曾经辅佐过陛下,但那不代表你可信。”

“团长招人的时候我说你可以,你父亲和母亲都是九个国家声名远扬的好人,你自身也很强,如果团长因为你是有琴家族的就避嫌,那晟也会有些过意不去。”

所以呢?启祉总算明白了,自己是被李栗间接带进来的,原意大概就是为了帮这个孩子;团长和国王一起的。

另一边国王和团长已经在和夏小正谈了。

“晟,你要明白我没有处死殿下已经仁义尽至了。”

夏小正命人点了炉火。

火光摇曳,噼里啪啦。

“你没资格动他。”

当初是夏小正牵的这根线,国王和女皇的关系从十二岁隐瞒到了现在,他们之间是否真的爱过已经没有办法考究了,国王始终知道她不是注重家庭的女人,她也没想过做一个母亲,可为什么还要骗自己生下这个孩子呢?

国王没想过自己的孩子做下一任继承者,也没想过他会建功立业,甚至直觉告诉他,这个孩子如果离开自己一定活不了,他能如何,只能一天天过着看看那个已经死了的女人在走什么棋。

“在你小时候,晟,你总是告诉我你不想做国王,”年迈的执政官提及往事。

确实,国王六岁的时候就成了国王,老国王和王后的死,成了他心中永远过不去的坎,也导致他不是很喜欢孩子,夏小正一步步把他扶持到现在这个位子上,晟不喜欢做国王,他喜欢背着小帐篷去旅行,喜欢跑到野外看书,喜欢在街头绘画学习新奇的乐器,但是没办法,终究还是成了国王,转眼间孩子都那么大了。

“夏小正,这个孩子为什么不会笑?”国王不想聊那些过去。

“您还是在乎这个孩子的,您一开始就不该那样恐吓他啊,”夏小正把责任推卸到这个父亲身上。

“夏小正!你实话实说,有琴愿为什么要生下这个孩子?”国王不明白,当初夏小正知道两人互相情窦初开时为什么不站出来阻止,本就不可能结婚。

团长把剑架到夏小正脖子上。

“晟,我已经老了,没什么能再给你的。”

这似乎在表达些什么,国王努力地想了解夏小正说的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希望自己念旧情还是在下一盘棋?或许自己不该对夏小正这样,从自己进来他就没有让一个士兵插手,这个老人就坐在那里,慈祥地看着自己。

就像小时候一样,很小的时候国王觉得夏小正就像自己另一个父亲。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没有别的要求,夏小正,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告诉我这个孩子的事——念在以前我可以放了你让你安度晚年。”

“晟,你已经准备好要做一个合格的父亲了?”

“……夏小正,从始至终,我只希望这个孩子健康地活着,所以你在隐瞒什么?”

执政官看看国王,意味深长的笑笑。

“嗯,明天早上我会给你答案,陛下。”

国王彻夜难眠,士兵们看到团长归来很快就归依,可以说,兵权和政权依旧在国王手里,只不过大家听说国王在战场上牺牲了所以权利顺势落到了夏小正手里。

国王算下来也是几年没有去过战场了,他和团长被困在敌人的魔法阵里,国王以为自己回不来了。

他也会想,自己二十多岁,没有像父王母后那样英勇,是个不称职的国王,再想想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人,啊,差点忘了,自己那个不会笑的胆小爱哭的废物,离开了自己成为新的国王?开什么玩笑,他才三岁,会被敌军首领杀掉,被嘲讽,笨的要命,连哭都需要教。

有琴愿啊有琴愿,如果你真的爱这个孩子,那大可不必带他来这世道上。

……

“晟他人呢?”

王子睁开眼立刻就坐起来问父亲。

“殿下,陛下有他需要做的事,您需要休息。”

“他是不是还在和启祉打?”

“没有。”

李栗看到这个孩子想起了曾经的挚友,她如愿怀上了那个男人的孩子,拖着孱弱的身子,一边在向命运抗争,一边抑郁到发疯,她那么的要强,孤独,身为女皇却被所有大臣看不起,死在了二十岁那年的冬天。

李栗没有给这个孩子讲过她的母亲有多伟大,有多崇高,因为她也不知道有琴愿对这个孩子有没有爱,那种毫无意义的继承权,招致来的只会是不断的杀身之祸。

“我要去找晟。”

他挣扎着要下床。

“殿下先把药喝了。”

李栗把药放到他面前,那种苦涩的难以下咽的药她以为他喝不下去的,没想到他一口气喝光了。

“……如果有一天要你在爸爸妈妈中选一个你会选择谁?”

“妈、妈妈已经不在了啊。”

“那您喜欢父亲吗?”

“……不喜欢,但是我没有别的选择,这段时间我很痛苦,见到他还活着已经让我感觉好多了。”

可能这个孩子没有想过,多少年后的他还是会这样想:我不想承认那个地方是我的家,我也不想称那个男人为父亲,可是我现在无助孤独只有痛苦的时候还是会想回去,我怕死我怕疼,我想回家,爸爸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吃了点早饭,这个孩子鞋都来不及穿就跑到外面,外面下着大雨。

他下意识觉得唯一能找到国王的地方只有夏小正的办公室。

士兵们想拦住这个孩子但是又不太敢。

“殿下,您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我想知道晟是不是在这里。”

“在——陛下他似乎有很重要的事要和夏小正先生谈,您还是再等一会为好,毕竟陛下的脾气您也知道。”

“没事的,他不会怪你们。”

大不了挨一顿打骂,这个孩子的衣服还在滴水,头发湿答答的贴在脸上,一路小跑贴着走廊的柱子,一边小心翼翼,一边左顾右盼,但这里太过于安静了。

甚至都怕自己被暗杀掉。

凭借着记忆,他穿过几道门来到院子,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争执谩骂的声音,他还以为国王已经离开了,那夏小正呢?执政官那么老了总不能飞檐走壁吧。

终于,他走过一个拐角看到父亲一动不动地站在书房前。

仿佛一个雕像。

他小跑着踏过台阶跑到父亲身边。